《烟海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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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海别-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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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子接着道:“我看见他伤口中流出的都是黑血,脸色难看得很,呼吸也快没了,我……我怕得紧,怕他就快死了,大声呼救,又没有人来,我想起爹爹说过,做人决不能见死不救,我就想,死就死了,拼了命也要救小青,所以我,我就用嘴帮小青把毒液吸出来,后来,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雪儿听她说得情真意切,感动得热泪盈眶。管豹听完,却是哈哈大笑,道:“好!不愧是我管豹的女儿,你小小年纪,有此侠义心肠,为爹的也骄傲得紧。”说罢又是不住大笑。

    雪儿闻言泪流满面,转头向管豹道:“管大哥,英子对我家峰儿的救命大恩,雪儿无以为报,请受雪儿一拜。”说罢便要跪倒。

    管豹抢上一步,扶住了雪儿,道:“骆小姐快别这样,若说救命之恩,峰儿不也救了我家红英的命么?”

    雪儿道:“怎可如此说法,要不是为了救峰儿,英子何至于此?况且若非峰儿与那畜生纠缠,那畜生早被管大哥一箭射杀了,峰儿反到是帮了些倒忙。”

    管豹哈哈笑道:“峰儿勇敢侠义,正是我辈热血男儿,我瞧着喜欢得很呢。”微一沉吟,又道:“我有个提议,却不知骆小姐意下如何。”

    雪儿忙道:“管大哥不妨直说。”

    管豹道:“今日英子和峰儿互相施救,已可算是交换了性命,他二人既可为对方舍生忘死,感情必厚,若是骆小姐不嫌弃,我便将红英许了你家峰儿,骆小姐以为如何?”

    雪儿闻言不禁一愣,宋人最重礼法,婚姻大事须得父母做主方能成事。雪儿姊弟初来时只说父母俱已被山中盗贼杀害,他二人是逃难来的,是以管豹才开口向雪儿提亲。雪儿此时却是好生为难,父母生死未卜,若是二老仍然健在,自己又怎可作主?她想到此处,不禁面露踌躇之色。

    管豹见状问道:“骆家小姐莫不是瞧不起我家红英么?”

    雪儿心中一凛,偷眼望那红英,细眉大眼,唇红齿白,原是个美人胚子,暗忖道:“红英聪明美丽,又为人侠义,不让须眉,正是峰儿的良配,况他父女二人对峰儿俱有救命大恩,爹娘若在,也必欣然应允。”雪儿想到此处,心意立决,抬头对管豹道:“管大哥何出此言,英子人生得美,胸怀又广,将来必是巾帼英雄,人中龙凤。雪儿早有高攀之意,只怕峰儿愚顽,辱没了英子。难得管大哥瞧得上我家峰儿,雪儿竟自欢喜得呆了,万望管大哥勿怪。”

    管豹闻言喜道:“如此说来,骆小姐也无异议,那太好了,此事就此定下了,红英终身有托,我心也安了。”说罢转头望向英子,英子早已羞得拉过被子蒙住了头,一动不动,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再看峰儿,也是满脸通红,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管豹见状,忍不住放声大笑,笑了一阵,忽然顿住,拍了拍脑袋道:“我怎地如此糊涂,竟忘了交换文定之礼。”说罢从腰间抽出一支银笛,那银笛上刻有精细花纹,以翠绿丝线作穗,煞是好看。

    管豹将银笛双手交到雪儿面前,道:“寻常猎户家,别无长物,就以此笛赠了你家峰儿吧。”

    雪儿双手接过了,略加思索,从头上拔下一根玉簪,交到管豹手中,道:“雪儿也是身无它物,只有这根簪子,倒叫管大叔见笑了。”峰儿和英子既已定亲,雪儿便将称呼都改了。

    管豹接过那簪子,见玉质晶莹,入手温良,知道极为贵重,忙贴身收好了,道:“多谢骆家小姐,我这便弄些酒菜来,大家好好闹一闹。”说罢欢天喜地地去了。

    这夜四人尽情欢闹,其乐融融,就此按下不表。

    第二日雪儿又进城去请了一名大夫为两人诊治,大夫开了张清肝解毒的药方,雪儿照方抓药,再替两小调养了十余日,两小这才余毒尽去,霍然痊愈。

    雪儿见峰儿康复,送峰儿去学武的念头又在心中升起。这日雪儿将峰儿叫到身边,说道:“峰儿,城东有家忠烈武馆你可知道?”

    峰儿连声道:“知道知道,那武馆的气派大得很呢,人的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一个个蛮不讲理,不过他们的武功倒真耍得好看。”

    雪儿道:“你知道就最好了,姊姊今日就打算送你去那里学武功,你瞧好么?”

    峰儿闻言一愣,他天性好动,原本对武功有极大的兴趣,但一想到在那武馆里难免要受些闲气,心中又是老大的不乐意。

    雪儿见他犹豫,又说道:“峰儿,现在就只你我两人相依为命,你是堂堂男儿,应该保护姊姊的,是不是?”

    峰儿应道:“是。”

    雪儿接着道:“可你现在既无武功,力量又弱,连头狼也打不死,怎能保护姊姊和红英?我送你去学武,你心中是愿意学的,只是怕受人家的气,所以才不想去,对不对?”

    峰儿又应道:“对。”

    雪儿叹了口气,接着道:“男儿的胸襟,应当是天宽地阔,受点儿闲气算得什么?你此去只须勤学苦练,他年你武功既成,傲视群雄,又有谁敢拿气给你受?”

    峰儿听到此处,眼睛一亮,朗声说道:“姊姊你莫要再说了,那‘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我也是懂的,今日便依了姊姊,去拜师学艺便了。”说罢起身便要向外走。

    雪儿道:“且慢,你须得在我面前立下重誓,决不贪玩偷懒,决不半途而废。”

    峰儿闻言笑道:“好,我便在姊姊面前立誓,我若有贪玩偷懒,半途而废,便叫姊姊离我而去,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连小狗也不如。”

    雪儿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要牢记今日之言才好,随我走吧。”说罢从箱子里取出四锭用金叶子换来的银元宝,每锭五十两,用布包了,负在肩上。

    峰儿奇道:“带这许多银两却是为何?”

    雪儿道:“这是你的学费呀?难道别人还会白白教你武功么?”

    峰儿惊道:“要这许多么?”他虽是出生于大富之家,但这一年来多历磨难,已懂事多了,也懂得银两的珍贵,此时得知要这许多银两,心中凛然,暗忖道:“此去定要勤学苦练,切不可负了姊姊对我的一番期望。”

    二人来到忠烈武馆,由家丁引领入内,穿过前院,来到前厅,前厅中已坐了一男一女,男的浓眉大眼,颧骨突出,双颊深陷,貌极粗豪,年纪约五十开外,想来就是那“铁臂金刚”,他旁边的中年女子,容貌清秀,仪态端庄祥和,却与“铁臂金刚”大异其趣。

    雪儿上前向那浓眉汉子一礼,道:“小女骆雪带弟弟骆青峰前来拜师,望蒙曹老爷不弃,收纳门下,峰儿日后自当聆听教诲,谨遵师命,将曹老爷的武功发扬光大。”

    那汉子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这些都是后话,不提也罢。今日既来拜师,可有把银两携来?”

    骆雪连声道:“当然当然!”说着打开包袱,取出四锭元宝,呈到曹老爷面前。

    那曹老爷见了银子,神色登和,伸手接过了,笑道:“骆小姐请放心,令弟在我处学武,我必定严加督导,小心照料,助他早日练成绝世武功。”

    骆雪闻言道:“如此便多谢曹老爷了。峰儿,还不快上前行拜师大礼。”

    峰儿冷眼旁观,只觉这曹老爷见钱眼开,分明是个势利小人,心中着实厌恶,但转念又想道:“且不管他为人如何,只须有些真实武功,我便忍气吞声,跟他学了。”当即上前三跪九叩,行了拜师大礼。

    曹老爷待他礼毕,哈哈笑道:“好!好!今日又收了个好徒儿,学武之道贵在用勤,我这便带你到后院,开始学习入门的功夫。”

    雪儿闻言对曹老爷道:“如此小女子先行告退,我家峰儿便有劳曹老爷了。”说罢向曹老爷夫妇福了一福,回身又望了望峰儿,似欲说话,终未开言,转身去了。

    这日黄昏,峰儿一阵风似地奔回来,兴高采烈地向雪儿道:“姊姊,你瞧我今日都学到什么了。”一面说着,一面抖开了身形,将几式拳脚打得虎虎生风。

    雪儿见状,心中欢喜不胜,轻抚着峰儿的头道:“那武馆里究竟怎样?也说给姊姊听听。”

    峰儿闻言撇了撇嘴,道:“也没什么特别,大师兄鲁浩,二师兄齐玉龙,三师兄付祥瑞,四师兄刘昭荣……总之都是城中豪富之子。”

    雪儿见他脸露不忿之色,料想他定是受了些闲气,当下不再追问,埋首整治了一顿丰盛晚膳,直吃得峰儿眉花眼笑,赞不绝口。是夜,雪儿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默默向天祷告:“爹,娘,你们放心吧,你们不在的时候,雪儿也没有让峰儿冷着,饿着,而且雪儿还送他去学武功了,峰儿天资聪明,假以时日,必成大器。那时咱们骆家又多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再不怕别人来欺负我们了。”

    雪儿想到这里,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流下泪来,她正黯然神伤,忽听屋外隐隐传来呻吟之声。雪儿心中疑云顿起,这一年来,雪儿就是睡觉的时候也极警醒,时时防着仇家寻上门来,况且此时正是夜阑人静,这呻吟声虽然细弱,雪儿仍是听得清清楚楚。

    雪儿翻身下床,从窗户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一团白色的影子在地上缓缓蠕动着,那呻吟声便是从这白影中发出的。雪儿不禁心中发毛,悄悄地走到外屋把峰儿推醒了。
第二章 远避他乡 (三)
    峰儿正睡得香甜,刚要出声询问,雪儿已经按住了他的嘴巴,轻声道:“屋外似乎有人。”

    峰儿一惊,睡意全消,下了床,将匕首握在手中,凑近门缝,仔细观瞧,只见那白影一边呻吟,一边向着茅屋爬来。

    峰儿大急,回头对雪儿道:“那白影向咱们家爬过来了。”

    雪儿闻言,急得手足无措,只连声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峰儿略一思索,回身取了自己的小弓箭交给雪儿,说道:“姊姊你用这弓箭瞄着他,我出去看看,若是他稍有异动,你便发箭射杀了他,姊姊千万小心,这箭是从管大叔那里讨来的,上面喂有剧毒,见血封喉。”

    雪儿接过弓箭,道:“好,就这么办,峰儿你要加倍当心。”

    峰儿道:“姊姊放心,我领会得的。”转身轻轻卸落门闩,开道门缝,闪身到了外面。

    雪儿急忙跟上,把门缝又开大了些,张弓搭箭,瞄住了那白影,双目圆睁,一眨也不敢眨。

    峰儿出得门来,小心翼翼地向那白影靠近。那白影又向前爬了数尺便寂然不动了。峰儿又大着胆子走近了几步,月光下看得真切,那白影乃是一个白衣人,他双目紧闭,好似已然晕厥。峰儿仍不放心,拣了块石头扔过去,正砸在那白衣人的肩头,那白衣人却好似死了一般,浑没反应。峰儿这才上前,只见那白衣人身下一条血线,直延伸到老远的地方,想是受了伤后,一路爬来的。

    峰儿奋力将白衣人反转过来,见他胸前有三处伤口,排成品字型,不断有鲜血涌出,只怕不出一时三刻,便要一命呜呼。

    峰儿急忙向茅屋喊道:“姊姊快来,这人受了重伤,只怕就快死了。”雪儿闻言,扔下弓箭,疾步赶来。

    峰儿问道:“姊姊,这可怎么办?”

    雪儿记挂着姊弟二人的安全,原本不愿多事,但见那人奄奄一息,实在可怜,又想起爹娘平日的谆谆教诲,不禁心中一软,叹了口气,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被我等看见了,便须救他性命。峰儿,你来帮姊姊的忙,先把他抬到屋内再说。”

    那白衣人身材长大,二人直累得脸红气粗才将他抬进屋中。

    雪儿检视那人伤口,知情势危急,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嫌了,急对峰儿说道:“你速速除去他上身的衣衫,我去烧些水来,替他清理伤口。”峰儿依言而行,不多时雪儿便烧了热水来,将那人的伤口洗净,又取了金创药替他掩上,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次日清晨,雪儿和峰儿一同起程,雪儿去寻大夫,峰儿也自去练武,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倦鸟归林,又是一日过去。雪儿正在灶火边烹制峰儿最爱吃的松鼠鱼,忽闻身后“咿呀”一声响,却是峰儿推门进来了。

    雪儿一面将松鼠鱼起锅,一面笑道:“回来得正是时候,快过来吃饭吧。”

    峰儿小声应了一声,一瘸一拐地向饭桌边挪去。

    雪儿这才注意到峰儿脸上有好几块乌青,衣衫上满是尘土,不由吃了一惊,放下菜肴,快步上前扶住了他,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快告诉姊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峰儿摇了摇头,却不说话。雪儿见状急得手足无措,道:“你再不说话,我便自去找曹老爷问个明白。”说罢拔腿便向外去。

    峰儿见状忙道:“姊姊,不需去了,我……不知大师兄为何总看我不顺眼,今日叫二师兄与我对练,二师兄下手狠了些,所以受了些小伤,不过我可没输,二师兄功夫虽好,但却怯懦少勇,最后还是我打赢了。”

    雪儿道:“小伤?这还算小伤?我看你就快连路都走不动了。你才进门两日,他们怎么可以让你跟别人对练,这不是明摆着让你被别人打吗?不行,姊姊这就找他们理论去。”

    雪儿说罢,转身就要出门,峰儿连忙一把拉住了她,道:“姊姊,没有用的,他们这是故意为难我来着,你若去理论,他们不用这招了,却不知要用什么更阴毒的法子来对付我。”

    雪儿闻言一呆,转头望着峰儿,看他满身是伤,心疼得眼泪直在眼眶里转,“那姊姊明日去把学费讨回来,咱们不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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