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青峰双目尽赤,道:“杨大哥,求求你,把这个给我吧。”
杨珞道:“不行,此乃魔功,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堕入魔道?”
骆青峰死死抓住了那布包,道:“杨大哥,我求求你了,这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一定要得到它。”
杨珞斩钉截铁地道:“决不可能。”骆青峰神智已昏,双手抓住了那布包,拼命抢夺。
豆子见状怒道:“骆青峰,你又发什么疯?”两步蹿到他身后,便来拉他衣袂。骆青峰此时为仇恨迷住了心智,行为已近癫狂,但觉得有人阻挠于他,竟然不管不顾,翻身就是一腿。这一腿又急又狠,豆子又是全无防备,登时便被他踹中小腹,身子腾空而起,向那万丈绝谷之中落了下去。
杨珞大惊失色,身形猛转,一步绕过了骆青峰,半个身子探到崖外,展开臂膀便去拉豆子的手臂,眼看堪堪可抓住豆子的手腕,哪知便在此时忽然一阵强风吹来,豆子的身躯随风飘开两寸,杨珞这一把贴着豆子的手腕扫过,竟然拉了个空。杨珞再要变招,却哪里还来得及?竟眼睁睁地看着豆子的身躯象断鸢一般向着雾霭茫茫的绝谷中落去。
杨珞狂呼一声:“豆子!”紧紧闭上了双眼,不忍再看,但耳畔豆子那凄厉的惨呼声还是象利刀一般地传来,割得杨珞心胆欲裂。
骆青峰眼见豆子掉下深谷,心中一片茫然,呆立了一会,见杨珞兀自在崖边掩面而泣,脑中忽地转过千百个念头,想道:“杨大哥原本就不让我练这剑谱,现在我害死了豆子,他心中恨我,更加不会将这剑谱给我了,我若没了这剑谱,今生今世也报不了血海深仇,那我做人还有什么意味?我怎对得起爹娘和姊姊?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宁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骆青峰此时已是鬼迷了心窍,竟然将牙一咬,踏上两步,猛地一把向杨珞的身后推去。
杨珞哪想得到骆青峰会在背后下此毒手,但觉一股大力推来,脚下一软,竟也向那深谷中跌去。杨珞又惊又怒,在半空中转了个身,回望崖上,只见骆青峰左手拿着那布包,右手还未收回,赤红的双目凶光闪闪,脸上肌肉扭曲,带着一种残酷狞恶的笑意。杨珞怒气如狂,两眼一阵阵发黑,几欲晕去。
第九章 谷底幽居(一)
骆青峰一把推下了杨珞,把那布包放入怀中藏好,转回洞前,独自一人上了吊篮,向对面山顶摇去。过不多时,骆青峰回到了冰堡。众人听得豆子凄厉的惨呼声,早已是坐立不安,惊疑不定,此时见他独自归来,更是讶异,小炮问道:“青峰,怎么就你一个人?大哥和豆子呢?”
骆青峰闻言号啕大哭,道:“他们……他们都掉下山谷去了。”
众人闻言大惊,珈儿更是心头狂跳,颤声道:“你胡说八道,他们好好的,怎会掉下谷去?我不信,你定是说笑的,是也不是?”
骆青峰边哭边道:“是豆子贪玩失足掉下山崖,杨大哥为了救他,奋力扑击,谁知地上湿滑,杨大哥立足不稳,竟也跌下去了。”
珈儿闻言两眼一黑,登时晕了过去。雁静如和小炮听到这噩耗,俱是呆若木鸡,愣了半晌,才“哇”地一声,和骆青峰一起失声痛哭起来。
骆青峰这番痛哭,倒也非一味做作,杨珞为人侠义,平日里待他甚为亲厚,他如今回想起来,心中愧疚难当,这泪水中倒有七成是真的。
小炮哭了一阵,忽然止住了哭声,道:“不会的,大哥人这么好,老天爷有眼睛的,一定不会让他就这么死,苍山上那万斤巨石都没能让他怎样,这山崖虽高,却也未必不能绝处逢生。”
雁静如闻言抽抽噎噎地接道:“不错,他命硬得很,没这么容易死的,泸州城外千军万马都闯过来了,这小小山崖,能奈他何?”两人嘴巴上虽然这么说,可也都知道这山崖乃是人间绝险,跌将下去,断无幸理,所以两人各说了一句,又都是泪雨滂沱,不能自持。众人一直哭了几个时辰,其间珈儿醒了两次,可是一念及杨珞和豆子惨死,又立马晕了过去。这时已是午后,众人喉咙都已经哭得嘶哑了,只是坐着默默流泪。
骆青峰忽然站起来道:“人死不能复生,杨大哥和豆子都已经去了,我们再多伤心也是于事无补,不如就此下山去吧。”
雁静如闻言大怒,道:“你要走只管走你的,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pnxs。 ;平南文学网)”
骆青峰道:“雁姑娘,这山崖有万丈高,便是金刚不坏之身,掉下去也要摔成齑粉,何况杨大哥和豆子都是血肉之躯,焉能幸免?”
雁静如伤心欲绝,哪里听得进骆青峰的言语,只是拼命睁大了空洞的眼睛,口中喃喃地念道:“不会的,他一定没有事,他一定会回来,他答应过我,下次我见到他,他就会回答我,他最重信守诺,他绝对不会骗我的……”
骆青峰摇了摇头,向小炮望去,小炮轻轻放下了珈儿,向前踏出几步,朝山谷中望去,这时云气都已散得差不多了,只见两面山壁怪石嶙峋,深不见底。
小炮叹息一声,道:“罢了,我们就此下山吧。”说罢回身背起珈儿,缓缓向外走去。
骆青峰见状,过来扶雁静如,雁静如甩开了他的手臂,道:“你自己走吧,我要在这里等他。”
骆青峰道:“雁姑娘,你要是不走,我们所有的人都不会走,不过我要告诉你,我们的食物只够维持一日,而且珈儿身体虚弱,多半已禁不住这雪峰的寒冷,你要是一意孤行,便是要我们陪你一起饿死,冻死,我们当然不惧,可是你想杨大哥要是知道你如此,他会开心么?而且假如杨大哥吉星高照,真的逢凶化吉,而你却已经一命呜呼,不是一样见不着他了么?”
雁静如闻言缓缓低下了头,无言以对。骆青峰又道:“跟我们走吧,杨大哥他们若是侥幸不死,此时也应该到了山脚下了,你在此呆着又有什么用处?”雁静如仍是默不吭声,骆青峰知道已将她说得动了,又伸手来搀她的胳膊,雁静如这回没有反抗,随着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思量良久,终于将牙一咬,挽着骆青峰缓缓向外走去。
却说杨珞掉下山崖,回头望见骆青峰狰狞之态,急怒攻心,险些晕去。这些都是刹那间的事,杨珞深知此番必定九死一生,当下强压怒火,凝神静气,仔细寻找那山壁之上可有能借力之处。杨珞是贴着山壁掉下,但见有个突起,或是有根小草,他都要拍上一掌或是抓上一把,以此稍缓下坠之势。杨珞在山壁上拍了五六掌,双手已是鲜血淋漓,知觉渐失,杨珞暗叹一声,知道难逃劫数,刚要闭目待死,忽然间想起怀中那柄豆子送的匕首来,杨珞慌忙取出匕首,左手持鞘,右手持刃,一起向那山壁上扎去。此时杨珞已下落了数十丈,去势之急,无异于流星弹丸。杨珞右手不敢用力将匕首插落,知道它吃不住这股巨力,必定折断,所以只是插入了两分,但见眼前火花飞溅,山壁上顿时留下两道长长的伤痕。杨珞又落了百丈,匕首和刀鞘都已磨去两寸有余,下坠之势也已缓了许多,杨珞心中又燃起一线希望,轻轻将那匕首又多插入了一分,低头向下望去,但见地面上的景物仍是如飞般迎面扑来,杨珞手腕加劲,匕首又刺入了一分,他虽然仍旧高速落下,却已是越来越慢,杨珞心中暗暗祈祷道:“照这么下去,我或可侥幸逃生,但愿这崖壁足够长,好叫我消解力道。”他想到此处,忽然念头一转,忖道:“啊哟,不好,这崖壁若是太长,我停在半空中还不是一般的没了着落?”杨珞慌忙再次向下望去,只见崖壁约莫还剩下百丈,离自己六七十丈的地方有一处平台,平台上竟依稀有个人影。
杨珞手上渐渐加力,再落了五十余丈,早已看清原来那平台在自己的右边甚远的地方,平台上的人影赫然便是豆子,只是已摔得脑浆迸裂,决计是不活了。杨珞心中一阵剧痛,手腕抖得一抖,力道用大了几分,那匕首乃是神物,锋锐无比,便只这几分力,登时便多插了一寸进去。杨珞下坠的这股巨力,便是神物也承受不了,他只觉身子猛地一顿,随即“拍”的一声脆响,匕首已断为两截,剩下的半截也拿捏不住,脱手飞了出去。杨珞大吃一惊,百忙间瞥见谷底似有一颗参天巨树长在离崖壁不远的地方,急忙拼命蹬了崖壁一脚,身体斜斜飞出,直向那巨树扑去。本来以杨珞功力,在崖壁上这一借力,顶多飞出五六丈,决计扑不到那树上,但他此刻情急拼命,竟不知哪来的力气,这一下竟飘出十余丈,刚巧侧身落在那巨树的一株枝干上,只听得“喀嚓”一声响,碗口粗的树枝登时折断,杨珞的右臂臂骨和右胸肋骨也同时折断了数根,断骨扎进肉中,痛得杨珞一声惨呼狂叫而出。他压断了树枝之后,身下已是空无一物,从半空中直坠而下,双脚刚一着地,便听得“咔嚓”,“咔嚓”,踝骨,胫骨,股骨尽皆折断,杨珞早有准备,双脚着地的那一刹那,身体已就地滚倒,这地上虽然堆积了数百年落叶腐化的松土,杨珞仍是承受不了,但觉胸口巨震,口中鲜血狂喷,随即又是数处剧痛传来,杨珞再也忍受不住,登时便晕死了过去。
杨珞从这数百丈高的悬崖上跌落,没有立时便死,已是人间奇迹,若不是他见机得早,以神兵利刃消解力道,又侥幸撞断树枝缓得一缓,最后还掉在数尺厚的浮土上,只怕此时早已到阎罗王那里排期等投胎了。
杨珞这一晕,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被一阵急雨淋醒,他好不容易睁开眼来,只见四周郁郁葱葱,树冠重重叠叠地挡住了他头顶的天空,四下里温暖如春,草长莺飞,与那终年积雪的雪山顶已是截然不同的两般气象。
杨珞试着动了动身体各处,双腿和右臂俱已不能动弹,甚至自腰以下已全无知觉。杨珞知道下坠力道太猛,震伤了脊骨,所以才会有此现象。他暗叹一声,缓缓闭上双眼,一滴泪水流了出来。
此时杨珞心中的伤痛可想而知,他暗自忖道:“我虽侥幸逃得性命,可是从今以后已是彻彻底底的废人一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立马就自行了断来得痛快,只是我现在伤成这样,就是自行了断,只怕也是痴人说梦了。”呆了一会儿,忽又忖道:“我真是已摔得傻了,此处绝无人烟,我又是重伤如此,不出三日,一定一命呜呼,又哪里用得着自行了断这么麻烦?骆青峰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他失手将豆子打下悬崖,已是罪孽深重,谁料他为了得到‘般若魔剑’的剑谱,竟然忍心从背后下此毒手,实在是毒如蛇蝎,有朝一日他若是撞到我手里,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方泄我心头之恨。”杨珞望了自己一眼,心中又是一片茫然,“我现在已是伤重将死,再要骆青峰撞到我手中已不知是几辈子以后的事,那时我还能记得这些仇恨么?不过也许我死后就化为厉鬼,立时便可向他报仇了也说不定。”他胡乱想了一会,力倦神乏,又昏睡了过去。待到他再次醒来,断腿断臂都已高高肿起,杨珞口唇干裂,喉咙中直欲喷出火来,忖道:“现下死又死不了,口干舌燥的实在难受,早知道就趁刚才下雨的时候多饮一点了,唉……我既然还活着,便须活得好些,总要想办法弄点水来喝。”
杨珞转动头颈,向左右望去,只见右手边不远处有一个地方,腾腾地向空中冒着热气,看来竟是一眼温泉模样,他心中一喜,忖道:“瞧着情形,水是有了,却如何将它弄来喝?”
杨珞思量了一阵,又想起从聂梦阑那里买的红线来,伸左手往腰间一摸,竟然还在,禁不住自言自语道:“幸亏还有此物,看来这聂姑娘倒是我命中的福星。”他正自竭尽全力解那红线,忽见空中掉下一物来,杨珞身受重伤,动也动不了,更别说闪躲了,眼睁睁地瞧着那物正砸在自己额头上,弹落在耳朵旁边,杨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骂道:“你个贼老天,嫌我受的罪还不够多么?竟然还要在我头上砸个包才满意。”伸左手摸到那物,放到眼前一瞧,原来却是个不知名的果子,杨珞一愣,随即笑道:“原来你是可怜我动弹不得,给我送吃的来了,我刚才骂你,算我不是,我全都收回好了。”杨珞将那果子放到嘴边,刚要咬下,忽又停住了,喃喃地道:“吃不得,此时还吃不得的。”说罢将那果子放在一旁,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将那果子包了,又从腰间解下了红线,用嘴巴帮忙,费尽气力,才将那手帕扎住了,搁在胸口上。
杨珞歇了一阵,把那红线的一端压到身下,将系着手帕的另一端向着温泉扔了过去,他重伤之余,手上失了准头,接连数次都扔得不是地方,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是被他扔到了泉水之中。杨珞待那手帕浸透,扯动红线将它拉了回来,放到唇边,不住吮吸,那泉水虽是热的,可是滋味甘冽,竟不失一股清凉之意,杨珞饮下了那泉水,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畅,连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杨珞心中大奇,忖道:“这是什么泉水?竟然比疗伤圣药还要管用,我不是这一摔,摔到仙境里来了吧。对了,这不想还不觉得,我们登山之时,哪有这么高?怎地一跌下来,山都变得高了?难道此谷竟是个大坑,在地面以下百丈之处么?”杨珞琢磨不透,转念道:“这些问题想不通就罢了,其实就算想通了又能如何?还不是要乖乖地躺在这里。我还是趁着有力气,多喝些水才是真的。”杨珞如法炮制,又饮了不少泉水,不但精神大涨,连肿起的断肢似乎都消下少许,杨珞自言自语道:“可惜只喝水还是活不下去,要不然说不定这泉水还真能救我性命呢。”说罢摇了摇头,想了一想,伸出左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