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吟风道:“此言差矣,须知天下事物,各有所长,取长补短,方能不断进步。你宋国人骄傲自大,固步自封,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才有今日亡国之祸。”
侯代方怒道:“放你的狗屁,我大宋还未亡国呢。”于吟风冷笑道:“那也不远了,就在弹指之间。”
他二人争执间,百阳书生已提着徐泰然,走上甲板,顺手从一名兵士手中取过船浆,纵身跃向海面,待得接近时,伸浆在海面上一击,浪花飞溅中他身形便又向前箭射而来。只眨眼的功夫,百阳书生已来到众人面前,随手将徐泰然扔在地上,向于吟风道:“小王爷,人已带到了,小王爷要如何处置他?”
于吟风道:“多谢丹先生,请丹先生放了他吧。”
百阳书生一愣,道:“这……”
于吟风道:“福慧大师和静玄师太都是讲信义的英雄人物,难道还信不过他们么?”
百阳书生道:“也对。”伸手解了徐泰然的穴道,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道:“去吧。”
徐泰然连滚带爬地躲回福慧大师身后,口中咿咿呜呜地不知说些什么,原来却是哑穴还未解开。众人对他心存厌恶,都懒得理他。
静玄师太刚要放人,杨珞忽道:“且慢。”
于吟风怒道:“怎么?你等要出尔反尔么?”
杨珞一笑,道:“那倒也不是,不过嘛……我杨珞原本也不是什么君子,有些小人之事做了也不妨。”
于吟风道:“你待如何?”
杨珞道:“我只是觉得于公子既然遇得着徐掌门,那自然也遇得着其他的人,只是我们没问,你便不讲,是也不是?”不待于吟风答话,杨珞接着又道:“待我等放了你回去,你便又将别人押出来,要挟我们,那可当真是吃不消了。”
于吟风道:“胡说八道,我等一路行来,就只遇上徐泰然一人。”
杨珞道:“你虽这么说,我却是不信,不如让我到你船上搜上一搜,你意下如何?”
他话音方落,对面人群中已有一人喝道:“放肆!小王爷的船,岂是你随便搜得的,休要得寸进尺。”
杨珞不答他话,只目光炯炯地盯着于吟风。于吟风与他对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道:“你我都是聪明人,这样僵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上官先生,麻烦你传个话吧。”
人群中一个秃顶老者道:“是。”转身向船上众人叫道:“小王爷有令,将人犯尽皆放了。”声音如钟鼓齐鸣,震得杨珞脑中一阵眩晕。
各人心中惊异,均想:“这老者什么来头,内力怎地如此惊人。”
那大船上的兵卒得令照办,片刻功夫便见石天涯,朱开征等人走上甲板,侯代方招手示意,石天涯等人看得分明,老实不客气地取了船上的另一艘小艇,向岸边划来。
杨珞见状笑道:“于公子,杨珞还有一事相求。”
于吟风打了个哈哈,道:“不妨说出来听听。”
杨珞道:“这苍茫大海,一望无垠,若无坚实船只,只怕难以再回中原。于公子什么时候离开,还请知会一声,大家同行,免得为了抢船只,打得头破血流,伤了和气?”
于吟风干笑两声,道:“好说,好说。”
杨珞这才向静玄师太道:“请师太放了他吧。”
静玄师太依言松开了手,于吟风悻悻地朝本阵走去,路过杨珞身边时,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处处跟我作对,不怕我杀你么?”
杨珞道:“生死有命,倘若我命该绝于你手,那也无话可说。”
于吟风阴笑道:“那是迟早的事,白炎化气散的滋味还好么?”
杨珞心头一震,道:“是你下的毒?”
于吟风哈哈狂笑道:“谁下的毒,你还不明白么?真是蠢到家了。”说罢扬长而去。
杨珞心中本已存了疑念,听了他此言更是心中忐忑,伸手从怀中取出沈辛给他的那个白色瓷瓶,忖道:“难道真是沈贤弟害我?”当下抖出少许药粉,走到福慧大师面前,道:“不知大师可识得此物么?”
福慧大师用手指捻了一撮放到鼻边嗅了嗅,又细看半晌,道:“我也不识得,不过此物色不正而味偏,应该是属于毒物。”
石天涯此时已上了岸,闻言道:“我来瞧瞧。”一见之下,大惊失色,道:“这便是白炎化气散了,小兄弟你从何得来?”
杨珞心中一沉,道:“前辈可看清楚了,不曾瞧错?”
石天涯道:“绝不可能,我年轻时曾误中此毒,一生一世也不会忘记。此毒厉害非常,六个时辰内若无解药,全身功力便尽数化去,乃是天下最卑鄙的**,不过你这瓶并不甚纯,似乎还混有别的药粉。”
杨珞闻言,心头又是痛楚又是迷茫,忖道:“我与沈辛相交一场,从来诚心相待,想不到他竟然加害于我,可他为什么要害我,又为什么要害中原群豪,除非……除非他也是蒙古人。萧紫雨口中的主人,阿怀东口中的郡主……好个沈辛,难怪她知道我曾遇见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难怪她身姿纤弱,举止忸怩。原本我早已怀疑她女扮男装,却被她华山顶上一番做作瞒过了,都怨我疏忽轻信,我……我若能早些识穿她的身份,就不会贸然服下她给我的药粉,也就不会……不会累死了珈儿……”杨珞想到珈儿,胸中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地紧闭了双目,拼命忍住泪水。
福慧大师见他神色有异,叹息一声,道:“阿弥陀佛,施主,往事如烟,过去了的便让它过去吧。”
杨珞咬紧牙关,默然不语,将那白瓷瓶缓缓放回怀中,独自走到一处礁石上坐下,面对大海,就此不言不动,便似已成了那礁石的一部分一般。
第 068 章 通心地穴(一)
杨珞呆坐在海边,天色渐渐昏黑,于吟风的船上灯火亮了起来。(。pnxs。 ;平南文学网)杨珞见了,猛地回过神来,暗叫一声:“不好,这于吟风若是偷偷溜了,我等要回中原便难上加难。”当下疾步赶回山洞,迎头便碰上福慧大师。杨珞道:“大师,于吟风他们……”
福慧大师道:“少侠不必忧急,他们已在山阳面背风处安下营帐,似乎一时间并不打算离开。”
杨珞一愣,道:“这是为何?”
福慧大师道:“老衲一时也猜不透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下只好见机行事了。”
杨珞忖道:“于吟风此来,为的便是擒拿中原群豪,如今奸谋已败了,且敌我双方势均力敌,以他的聪明,原不应该恋战于此,难道于吟风竟是另有所图?”他心中存了这个念头,对于吟风的行动更是分外留心。可一连几日过去,于吟风,申屠南等便只是饮酒作乐,竟好似来游山玩水,丝毫也没把回中原放在心上。
这一日晚间,石天涯再也按捺不住,翻身从地上跳起,道:“奶奶的,这帮元狗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打又不打,退又不退,闷也把人闷死了,不如今晚我们一块杀将过去,将这群厮鸟杀个干干净净。”
静玄师太道:“石帮主不要冲动,如今敌我实力相当,我等并无胜算,贸然行动,只怕中了敌人的圈套。”
石天涯道:“管他圈套不圈套的,中了圈套也比坐在这里发呆强。”
侯代方道:“石帮主稍安毋躁,我有一计,或许行得。”
石天涯急道:“那你还卖什么关子?赶紧说出来吧。”
侯代方道:“我已观察了两日,发现敌人多在岸上活动,对船只的看守相当松懈,我们不如趁夜夺了船只,自回中原,省得在此跟这帮元狗干耗。”
石天涯道:“好,就是这么说的,今日夜里便动手。”
静玄师太踌躇道:“这艘船乃是回中原的唯一依托,敌人竟然疏于防范,只怕其中有诈。”
杨珞道:“晚辈以为是必然有诈。”
石天涯道:“此话怎讲?”
杨珞道:“那日阿怀东以烟火为号即唤来敌船,只怕附近岛屿上已有敌军驻扎,于吟风不在乎这只船情有可原,但以他的性格,断不能让我等轻易回去中原,如今故示疏懒,定是已在船上动了手脚,倘若只牺牲一条船,便能将我等一网打尽,这买卖实在太过划算,于吟风岂有不干之理?”
侯代方道:“如此说来,这船是劫不得的了?”
杨珞道:“那却也未必,两日来我仔细查探,并未发现于吟风蓄意毁坏船只,换句话说,他很可能是要等我们到了大海之上再将船毁去,好叫我们葬身鱼腹。”
侯代方道:“可那时我等已走得远了,那姓于的狗贼却如何加害我门?”
杨珞道:“只须在船上隐秘处预先藏下死士,相机而行,我们便防不胜防。”
朱开征道:“依少侠的高见,这船是夺得还是夺不得?”
杨珞道:“晚辈以为船是一定要夺的,只是须加上万分的小心,为防夜长梦多,今夜便该动手,各位前辈若是没有异议,咱们便养精蓄锐,务求一击而中。”
众人在岛上已困了多日,如今听得有望回中原,个个都是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当夜,众人悄悄掩近大船,船上灯火通明,守船的三五名兵卒,人影还没看清便给一众高手解决了。众人七手八脚将船驶离了岸边,回头观望,并不见有敌军追来。
福慧大师向众人使了个眼色,群雄会意,各自在船上搜寻杀手,忙活了盏茶时分,却是一无所获。众人都是满腹疑窦,杨珞环顾四周,目光触到灯盏,忽然心中一动,大声道:“晚辈想请各位前辈来猜个谜,别人躲在什么地方,他能看见你,你却看不见他?”
石天涯道:“这算什么谜?无论他躲在什么地方,只要是躲起来了,我都看不见。”
杨珞道:“非也,你若瞧不见他,他便也瞧不见你,他若想瞧见你,便至少要露一只眼睛出来,这只眼睛藏在什么地方,才能使得他就算瞪着你,你也瞧不见呢?”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都想不出答案。
杨珞微微一笑,道:“有些地方,你根本不会去瞧,就算偶尔目光触及,也会不由自主地避开。”说着朝墙面努了努嘴。众人齐齐朝那墙壁望去,静玄师太忽然恍然大悟,道:“是灯后面。”
杨珞道:“不错。”他话音未落,那墙壁已“砰”地一声崩裂开来,接着灯火全都灭了,空中“嗤嗤”轻响,尽是暗器破风之声。各人虽是武林高手,可事出突然,暗器又轻小难辨,仍是有人闪避不及,只听得闷哼声中,三四人已倒在地上。
这些变故都是电光火石间的事,四周霎时间已是一片死寂。众人又惊又怒,只听得福慧大师道:“杨少侠,请你将灯火点亮吧。”
杨珞应道:“是。哪位有火刀火石,还请借来一用。”话音未落,只听得一人在地上痛苦地道:“我……我怀里有,杨少侠救救我。”却正是徐泰然。
杨珞从徐泰然身上取出火刀火石将灯重新点上,只见倒在地上的除了这徐掌门之外,都是各门派的弟子,各人身上都插了数支钢针,针身细如牛毛,隐隐泛出绿光,分明喂有剧毒。
侯代方离得最近,面颊上也被钢针划出一条血痕,而且这转眼的功夫已变成紫黑之色。再看福慧大师,手中已擒了一人,黑衫黑裤,面容冷漠,眼神中透出一种骇人的狠毒。
石天涯上前便是噼噼啪啪几个耳光,怒道:“解药拿来。”
那人嘿嘿一笑,牙缝里崩出两个字:“休想。”
石天涯大怒,又是几个耳光,道:“你不拿出来,我有更狠毒百倍的方法折磨你。”
那人冷笑连连,表情说不出的古怪,忽然间嘴角有一股黑血涌出,竟然就此气绝身亡。
石天涯惊怒交集,一把抓住那人领口,拼命摇晃,道:“好你个狗杂种,竟敢服毒自杀,说,解药在哪里?解药在哪里?”
那黑衣人七窍中黑血乱涌,哪里还有半分人气?
石天涯狂怒之下,将那人尸体掼倒在地,狠狠一脚踢去,只听得“卡嚓”一声,那人的脊骨已被他生生踢断。杨珞连忙上前将他拉开,俯身到那黑衣人怀中一阵摸索,掏出一个绿色的瓷瓶,打开塞子嗅了嗅,没什么异味,当下送到福慧大师面前,道:“大师,你瞧这有没有可能是解药?”
福慧大师将药粉倒了少许在掌心中,仔细观摩良久,又蘸了少许尝了尝,道:“是不是解药,老衲不敢说,不过至少不是**。”
石天涯一把抢过那瓷瓶,道:“既是如此,顾不得许多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当下以磁石吸出各人身上的钢针,将药粉倾倒在伤口上,不多时后,各人伤口里流出的血由黑转紫,由紫转红,且淤肿尽去,这药粉竟然正是对症的良药。
众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杨珞走进那黑衣人先前破壁而出的暗格里查探,只见这窄窄深深的暗格里原来藏了六只大木桶,撬开桶盖,里面装的赫然都是火药。众人见状都倒吸了口凉气,朱开征道:“这姓于的狗贼真是狠毒,竟然是要将我等尽数炸死。”
侯代方接口道:“就算炸不死,也让我们掉进水里淹死,实在是其心可诛,不过现下好了,他可想不到害人不成,反而白白送了我们一艘船回中原。”
众人闻言皆抚掌附议,唯独杨珞双眉深锁,心事重重。
福慧大师见他神色有异,问道:“杨少侠还有心事么?”
杨珞道:“大师,晚辈没什么心事,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此事不妥。”
福慧大师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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