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珞运指如风,噼噼啪啪点了他五六处穴道。肖先生双掌急沉,双臂力如山涌,向杨珞头顶击落。
杨珞就地一滚,从他脚下翻过,顺势将灯烛握在手中。肖先生一击落空,掌力拍在地上,将青砖震得粉碎。他借力一个筋斗向前翻出,默想着方位,双臂正抱住了屋梁,随即一个翻身坐了上去,但觉右腿沉甸甸的,已失了知觉。
杨珞燃亮了烛火,向房梁上一揖,道:“肖先生,还要接着来么?”
肖先生怒道:“你这小子,简直是诡计多端。”眼珠一转,却又笑道:“虽然可恨,倒也对我胃口。罢了,今日我便破例陪你走一遭。”说罢一跃而下,单腿着地,却也站得稳稳当当。
杨珞大喜,连忙上前替他解穴赔礼。两人一同出来,快步疾行,不多会的功夫便回到客栈。杨珞推门进去,萧紫雨已然醒来,有气无力地道:“杨大哥,你回来了?”
杨珞道:“是我,我还带了肖先生来替你诊治。”说罢替二人引见完毕。
肖先生摸着萧紫雨的脉象,沉吟良久,道:“姑娘中的是鹤顶红,时日已久,毒入骨髓,幸而有高手肯耗真气护住你心脉,是以尚得三日之命。”
杨珞闻言急道:“先生果然是医家圣手,说得一点也不错,不知可还有得救么?”
肖先生左右徘徊了几步,道:“天下至毒,时日又久,真是神仙也为难啊。”
萧紫雨闻言淡然一笑,道:“紫雨早知无幸,幸得杨大哥怜惜,平白多活了好些时日。这些日子以来,紫雨无牵无挂,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莫过于此,紫雨早就心满意足了,何况还有三日,能与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相处三日,紫雨死又何憾?”
肖先生闻言道:“咦?姑娘何出此言?我只说为难,可没说过无法可施。”
杨珞闻言大喜,道:“这么说来,萧姑娘有救了。”
肖先生捻了捻他的山羊胡须,道:“办法是有一个,只不过极之为难。”
杨珞道:“先生请讲,无论多难,在下也会尽力办到。”
肖先生道:“紫雨姑娘被鹤顶红之毒侵入骨髓,若以五毒珠涤清血液,再加上我开上一剂药方,应该是可以药到病除。”
杨珞喜道:“如此就请先生快快施术。”
肖先生道:“你先别着急,还有两大难处需要说明。”
杨珞道:“先生请讲。”
肖先生道:“其一,施术所需的五毒珠,据老夫所知藏于皇宫大内,如果公子没办法取来,我也无法动手。其二,公子须得先付诊金,老夫才会救人。”
杨珞道:“诊金当然没问题,先生尽管开口,在下一定备妥。”
肖先生道:“紫雨姑娘的伤非常难治,酬劳自然要得高些。”
杨珞道:“这个当然,先生请讲。”
肖先生道:“我不要金银,我要一幅画,王维的真迹,‘长江积雪图’。”
杨珞一愣,踌躇道:“长江积雪图?这……”
肖先生道:“公子是否觉得这代价太大了?”
杨珞忙道:“当然不是。只不过在下根本不知晓这幅画的下落,却如何弄来给先生?”
肖先生道:“这点公子不必为难,据老夫所知,五毒珠和长江积雪图,应该都藏在皇宫中的宝瑞阁中,公子若能设法取来,老夫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紫雨姑娘。不过千万记住,两样宝物,缺一不可。老夫是个极小气的人,没有想要的酬劳,宁可见死不救,也决不会出手相助。”
杨珞道:“请先生放心,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两样宝物的下落,杨珞今夜便入宫去盗宝,便将皇宫翻个底朝天,也要将两样物事拿来。”
萧紫雨闻言翻身坐起,急道:“杨大哥,万万不可,皇宫大内,高手如云,倘若你不慎被别人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紫雨将死的无用之人,不值得杨大哥为我以身犯险。杨大哥,我求求你,千万别去。”
杨珞扶她重又躺下,微笑道:“你且放宽心,我的武功虽然差劲,但若我只想要走,天下间能留得住我的也没有几个,再说我也不是鲁莽之人,定会见机行事,势头不对,自然溜之大吉。”
肖先生闻言道:“这话可说得对,杨公子的武功卓绝,心思细密机敏,出入皇宫便似家常便饭一般,姑娘大可放心,老夫保证你杨大哥一定能平安回来。”说罢向杨珞一礼,道:“如此老夫便先回去,静候杨公子佳音。”
杨珞答应了,送了他出来。二人走到客栈门口,肖先生道:“杨公子今晚夜探皇宫,这身衣着只怕多有不便,少时我叫家人给你拿一套夜行衣来。”
杨珞连忙称谢,想了想又问道:“不知那五毒珠是何模样?先生能否告知一二?”肖先生道:“乃是一颗鸡卵大小,黑沉沉的珠子,抚之如革。”
杨珞再次称谢,两人告了别,杨珞回到栈中,让伙计备办了些食物送到房中,扶了萧紫雨起来一同用膳。
萧紫雨食不甘味,望着杨珞道:“杨大哥,我看还是不要去了,紫雨实在放心不下。”
杨珞一笑道:“此事我已有决断,休再多言。”
萧紫雨知道劝不动他,低头咬了口馒头,又道:“杨大哥,你瞧这肖先生什么来路?”
杨珞道:“你也是老江湖了,你看呢?”
萧紫雨道:“他怂恿你进皇宫盗宝,神色镇定自若,定然不是寻常医家,只怕是一个大有来头的江湖人物。”
杨珞道:“他武功甚强,轻功更是冠绝天下,若然是一位归隐的江湖人物,昔年必定名噪一时。”
萧紫雨皱眉思索了半晌,道:“轻功极高而又精通医术的高手,紫雨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不过我总觉得这肖先生不是什么好人,他指明要那长江积雪图,只怕事情并不简单,杨大哥你可要格外小心。”
杨珞道:“我也知他另有所图,只不过他能救你,我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萧紫雨闻言心中激动,道:“杨大哥,你不计前嫌,对紫雨恩深义重,紫雨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报答你。”
杨珞笑道:“当然是要报答的,只不过我现在想不到,日后再跟你追讨。”
两人用完酒饭,肖先生也遣人送了衣物来。待得夜深人静,杨珞换了夜行衣,以黑巾蒙住面容,飞檐走壁地朝皇宫而去。
不多时,杨珞来到皇宫门前,但见一片灯火通明中金钉朱户的丽正门,画栋雕甍,铜瓦覆顶,其上镌镂龙凤飞骧之状,好不巍峨壮丽,光耀溢目。皇宫四面都被高墙所隔,数队守卫来来回回地穿梭不停,要想安然无恙地潜入皇宫,实非易事。杨珞伏在暗处,观察了半晌,守卫规律渐渐了然于胸,寻了个空隙跃上高墙,四下一张望,已觅得可藏身的所在三四处,当下不假思索地滑下墙来,隐身在一棵大树后,待一班守卫经过,才又沿着暗影向皇宫深处探去。皇宫内建筑鳞次栉比,守卫星罗棋布,杨珞初次入宫,折腾了大半夜也没能寻着宝瑞阁,他心中暗暗忧急,悄悄站上了房顶,到处观瞧,只盼能见到一两个太监或者落单的侍卫,也好抓来问明方向。他细望了一遍,没见着什么可乘之机,正要下来,却忽见坤宁殿附近黑影一闪,一人身着夜行衣,鬼鬼祟祟地避过了侍卫,提气上房,如流星弹丸一般向西面掠去。杨珞见状一惊,忖道:“想不到除了我之外,还有人夜探皇宫,却不知他是什么人?刺客还是盗贼?”脑中忽又灵光一闪,暗道:“是个盗贼便再好不过,那他必定知道宝瑞阁的所在,说不定现在便是去宝瑞阁途中。”想到此处,再不犹豫,身形蹿高伏低,追踪着那人而去。
那人身形矮胖,但步履轻盈,落地无声,动如闪电雷霆,静如江海凝波,轻功极高,不在杨珞和肖先生之下,而且或伏或走,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分明对宫中侍卫的分布配置谙熟于胸。
杨珞跟在他身后,翻过了几座殿宇,只见他伏身在一处屋角飞檐,让过了脚下的守卫,伸出右手向对面屋顶轻轻一摇,随即长身站起,提气纵跃,双脚在空中交替向前,便似在平地走路一般,数步后稳稳落在对面屋顶,再一个翻身,便不见了踪影。杨珞不由得大为叹佩,忖道:“此人轻功之高,盖世无双,竟已练到凌空虚步的境界,这两座楼阁之间相距数十丈,地下又是守卫森严,我可怎么过去才好?”正思量间,一队侍卫提着灯笼巡过,但见烛火闪动中,半空里依稀有银光一闪而灭。杨珞心中一动,摸到先前那黑衣人呆过的飞檐,凝眸细看,果然见到一条细如蛛丝的黑线系在飞檐上,线色虽黑,但质地奇特,在灯火中隐隐发出亮光。杨珞恍然大悟,忖道:“不消说,线的另一头定是钉在对面飞檐上,怪不得那人可以凌空虚渡,说穿了不值一提。”当下如法炮制,纵身而起,在丝线上借了几次力,悄无声息地落在对面的瓦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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