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红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清冷的声音道:“我叫青玉,不叫燕红!”
莫望脸上的笑一僵,又继续道:“好吧,青玉姐姐,快来洗洗吧,水凉了就不好了。”
自称青玉的燕红摇摇摆摆站起来,莫望急忙上前扶住她。
莫望没话找话道:“青玉姐姐的名字取得真好!人如其名!”
青玉冷哼了一声,道:“因为我誓死不接客吗?”
莫望一噎,有些讪讪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姐姐身上的气质让我这么觉得。”
青玉这才脸色缓和了一些,莫望吐了吐舌头想,果然是不好相处的人。
青玉浑身是伤,一进水便疼起来,莫望还在担心她会不会蹦出来,青玉却是咬着唇钻进了水里,等到差不多适应了,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莫望在一旁看着觉得惊奇,这个青玉不仅清高,还那么坚毅,光凭这份忍耐性,就是个不能小看的人物。
莫望拿起东西道:“青玉姐姐可习惯别人帮您洗澡?”
青玉淡淡地点点头,静静地坐在大浴桶里。
莫望走到桶前,看着青玉满身伤痕,不由得暗暗吃惊,“青玉姐姐,我要给你洗的时候若是用了劲弄疼了你,你要忍受一下,因为要洗干净了才好上药。”
青玉仍旧是冷淡地点点头,可是心里却是觉得一丝温暖,因为以前每次挨了打都是自己独自舔舐伤口,从来没人给她上过药,更没人给她洗澡,每日战战兢兢地过着日子。
莫望轻轻地擦拭着青玉的背,看着青玉的背上的线条慢慢地变得柔和了,不由得微微笑起来。
“青玉姐姐的皮肤真好,又白又嫩,只可惜添了彩。”莫望像说闲话般地说道。
青玉沉默着,没有回答,她以前并不在乎这身皮囊,甚至有时候希望它生的差一点,所以对于莫望的话没有什么感觉。
莫望又絮絮叨叨地说道:“虽然我还小,可是我能够从很多地方知道皮相对于我们女儿家有多么的重要。看亲的时候,男方家里要看女孩子的长相,卖到大户人家去,家主也要看丫头的长相,女儿家见个外人,最先看的还是长相,所以啊,这皮相对于我们女儿家来说,有着难以言喻的重要性。”
青玉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听着,好像莫望说的话和自己无关一般。
莫望看着淡然的青玉,知道自己没有说动她,其实她很佩服青玉,在这个时代能够坚持做自己,坚持自己信念的女子,是值得敬佩的,可是青玉的方法莫望却不赞同,过刚易折,懂得顺势而为的人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为了能够使这个女子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莫望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一说,虽然有些多管闲事了。
另一方面来说,莫望对青玉的身世还是很感兴趣的。
见青玉没什么反应,莫望觉得没有拒绝就是最好的反应,又继续道:“咱们女子活在这个世上,靠天靠地靠父母靠兄弟,靠丈夫靠儿子,却从来没有想过靠我们自己。可是很多时候,我们都得靠自己,像你和我,我们都是无父母兄弟可以依仗的,所以我们得靠自己。青玉姐姐这一路而来,吃再多的苦,也没靠过别人,对么?”
青玉有些松动,她一直以为莫望是任家的小孩,没想到莫望却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是个奴籍之身,而她说的那番话听上去是那么合理,自己活了十几年没想过的问题,她这么一个小女娃倒是想明白了。
莫望站在后面没有注意到青玉的变化,仍旧唠唠叨叨道:“咱们女子在这个世界要靠自己立足,却是比那些男子要难得多。男子刚强,很多事情可以去拼去搏,而我们女子却不能,所以我们女子要借着作为女子的伪装来做一些男子做的事。”
“作为女子的伪装”?青玉听了一愣,女子就是女子,不管怎么样都是女子,这还需要伪装的么?虽然心里疑问,可是青玉还是没有问出来,她的个性要求她不出声询问。
“很多时候,若是我们女子做了我们女子不该做的事,那多少人会对我们有非议,抱有成见呢?青玉姐姐可能不是那在乎流言与他人看法之人,可是难道咱们一辈子都不会求人么?所以啊,若是想要别人认可我们的做法,我们得像一个女子一样顺从,可是背地里要坚持做自己。用句不好听的话说,就是阳奉阴违。”说罢,莫望“嗤”的笑了一声,青玉倒是不知道哪里好笑了。
收了笑声,莫望继续道:“姐姐莫要嫌我啰嗦,虽然我们不知道姐姐的经历,可是瞧着也知道是个可怜之人,张婆婆才让我来说了这番话,为的就是让姐姐想想明白。张婆婆自己来说,倒像来教训人的,所以就叫我来说,我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好不好。”
莫望不敢让青玉觉得自己过于成熟,急急忙忙中扯了这样一个谎,只是不知道青玉信不信。
青玉听了倒是松了一口气,难怪这小女孩说起话来这么有理,竟然是别人教的。
“张婆婆还要我说的话是——”说到这里,莫望有些迟疑,怕这话说出来有些伤人,“张婆婆还说,过刚易折,还请姐姐要学会虚与委蛇。那样做不是丢掉做人的本性,而是为了更好地活着。姐姐这么坚贞不屈,定然是有所求,有愿望未实现的,若是想要愿望实现,就要学会亦刚亦柔的为人处事之法。”
“要实现愿望,就要学会亦刚亦柔的为人处事之法”?青玉咀嚼着这句话,这才是最扣动她心门的一句话,她努力地保有着自己的贞洁,不就是为了父亲说过的“士可杀不可辱”么?
而活着的愿望,就是为了使自己的爹娘的冤情得到洗刷而已,让他们做鬼也要清清白白的。
原来这青玉竟然是米同知案件的牵连者,她的父亲本是这附近某县的县令,因为过于刚直,得罪了上司,有人便借刀杀人使青玉的爹牵扯到了其中,最后也没能逃脱被定罪杀头的命运,而柔弱的娘因为受不了打击而含恨离世,这一切的一切,在青玉心里留下的印记,是永远不可能磨灭的。
莫望为青玉仔细地擦着身子,清理着那些伤口,而青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于身上的火辣辣的疼痛已经没有感觉了。
看着青玉脸上凝重而坚决的表情,莫望有些心疼,虽然自己也是孤儿一个,可是没有那么多的身后事纠缠着自己,自己朝自己的生活努力的时候不用背负那么多东西,可是看青玉的样子,定然是有着沉重过去的人吧。
水渐渐凉了,又被莫望加热,又凉了,又加热,等到热说用完之后,莫望推了推青玉道:“青玉姐姐,快起来吧!水都凉了!“
青玉像才从梦中醒过来一般,迷茫地看了莫望一眼,被冷空气一刺激,倒是清醒了许多,“我自己来吧,这个我还是能够自己动手的。”
莫望知道她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便把毛巾递给了她,自己去收拾其它的东西去了。
“莫望,对吧?你是叫莫望吧?”
听到青玉温和的问话,莫望首先一愣,道:“是的。”
“谢谢你。”青玉浅浅的笑道,“虽然还没完全想明白你话里的意思,可是还是谢谢你。”
莫望看到青玉脸上清雅的笑容,不由得有些痴迷,青玉笑起来果然很看。
“没事没事,只要对你有帮助就好!”莫望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把青玉说服了,自己还没举例子打比方之类的呢。
两个人又沉默地忙活了一会儿,莫望想起了张牙婆的交待,又道:“青玉姐姐这些日子好好养伤就是,张婆婆说等开春了再考虑你的去处。”
青玉点点头:“知道了。”
面容没有了刚刚的刚毅,却有着一种恬淡的气息,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了呢?是从出事的那天开始吧?
本认为这次是从一个脏的地方到了另一个脏的地方,没想到能遇到这么一个牙婆,这样的一个小女孩,明明比自己小那么多,明明是个孩子,却像个大人一般和自己谈心。
青玉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觉得身心聚是一松,竟然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和畅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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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六章 新年
这个时候新年虽然简陋,可是过程很规矩,每日要做的事情都是认认真真地完成,莫望跟着张牙婆到处拜祭祖宗和神仙,深深地体会到古代人因为生活的不确定性而四处求神拜佛,寻找精神寄托的愿望之强烈。
越临近大年三十的时候,任家的访客越来越多,莫望才知道作为一个牙婆,人际关系需要多宽广。
不过来的大部分都是丫头媳妇婆子,来了之后与张牙婆谈笑风生,说一些在大门户里的生活以及外面的人不知道的宅门辛秘。莫望听得直咋舌,这些比以前看的那些小说电影精彩多了。
不过刚开始来的都是张牙婆以前卖到商户的人,莫望觉得张牙婆在隐隐期待些什么,虽然张牙婆并没有表现出来。
这一日大雪,雪覆盖了大地,天冷得出奇,莫望呆在张牙婆的房里,无聊地拨弄着盆里的炭火,张牙婆正在躺椅上假寐,莫望抬起头,菊娘正在一旁抱着熟睡的全儿轻轻地拍,很有一种母亲的柔情。
突然听见有人敲门,因为临近年关,所以店铺门关着,店铺里的胭脂珠花早就卖完了。
听见敲门声,莫望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醒来,急忙按住要起身的菊娘:“还是我去吧,全儿不能吹风。”
菊娘点点头,莫望披上衣服出了门。
雪虽停了,可是这刮人脸的风还没停,莫望抖抖索索地来到前面,奇怪这样的天气还会有谁上门来。
打开门,瞧见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看到她满身雪花,看样子是顶着刚刚的风雪出门的。
莫望急忙把她拉进门,帮她拍着身上的雪。
“莫望妹妹。”
听得来人叫自己,莫望一愣,看着觉得熟悉,可是不记得这个人了。
那女孩子瞧见莫望的样子,知道她不记得自己了,也不恼,问道:“张婆婆可在家里?”
莫望点点头道:“在的,你要去见见?”
虽然对着人印象不深,可是最近来的人没有几个是莫望认识的,所以莫望也不敢将人赶出门或怎么样,这些人都是张牙婆以前卖出的。只是这个人怎么会认识自己?
那女孩点点头道:“麻烦你领我前去拜见一下。”
莫望把门关好,便示意女孩跟自己来。
进了门,莫望帮着女孩把外面的棉衣脱掉,放在一旁烤着。
女孩上前冲张牙婆行了一个礼道:“紫环见过张婆婆。”
张牙婆睁开眼,眼睛眯了眯,随即笑眯眯道:“改名儿啦?快坐!莫望快泡茶来!”
莫望应了一声,去泡茶,注意力还在这边,只听见张牙婆道:“怎么样?在张府过得可还好?”
莫望醒悟过来,原来这女孩是前段时间卖到张府去的,可是不记得里面有一个叫紫环的。
莫望将茶递给紫环,便在一旁坐着听。
紫环显得有些瑟缩和拘谨,看得张牙婆有些皱眉,莫望知道这是张牙婆不满意的表现了,跟着张牙婆几个月,莫望还是摸清楚了张牙婆的一些脾性的。
“都还好,像婆婆您想的那样,我们都被安排在了五姨娘的屋子里,不是和我们一起来的那几个姐姐,是夫人指定的姨娘的贴身随侍,我们这些就是一些二三等的丫头了。这次得了闲出来,姐姐们托我像婆婆问好,她们都抽不开身,望婆婆原谅则个。”
张牙婆听了微微点点头,这孩子虽然还是那么拘谨,可是学会了说话,这倒是不错,其他人没来,恐怕不仅仅是没时间吧,有的是因为觉得有身份了,不屑于和自己这个老婆子打交道了,还有的怕是府里拘着不让出来。
见着张牙婆点头,紫环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那些人都找借口不来,自己还怕张牙婆把气发泄到自己身上呢,自己一个三等丫头,夹在中间挺为难的。
“最近五姨娘一直在生病,老爷又好久没过来了,姐姐们忙得团团转,所以没办法出门,还请婆婆体谅。”
生怕自己的话没有完全打消掉张牙婆的疑虑,急忙又解释道。
张牙婆却仍旧点点头,没说话,心里却是思绪万千,看来自己这笔生意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怎么自己的人一去,五姨娘就失宠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没进去几日就被卖掉,被别人看了笑话。
张牙婆挪了挪屁股道:“五姨娘就这么一直病着么?”
紫环点点头,“我们张府的时候就病了,刚开始是头昏之症,后来便老说胸口闷,不知道是怎么了。夫人每次都会送很多药材补品过来,可是都被五姨娘丢掉了,说夫人会害她,老爷也因为怕过了病气,都没来过我们院子,唉……姨娘好可怜!”
莫望瞧着紫环满脸怜惜的表情,不由得摇摇头,这女孩太单纯,在宅斗里,跟疆场上一样是成王败寇,若是五姨娘赢了,指不定怎么样耀武扬威呢。
“紫环啊,这些话你可不要乱说了,在我们这儿说说还好,若是被你们张府的人听到了,传到你们夫人耳朵里,张夫人怕要把你赶出府的!”张牙婆缓缓道,声音平和,可是听得紫环一惊,急忙道:“这个…这个我只在您这儿说说的,不会和别人说的!”
张牙婆叹了口气,道:“以前菊娘就教你们要谨言慎行,虽然只是四个字,却是在大门户里保命的法宝啊,不要等犯了错才来后悔,那个时侯就晚了!”
紫环紧张地点点头,“紫环知道了。”
可是莫望看着紫环有些迷茫的样子,知道她没有完全听进去,只得暗暗叹息,还好张夫人和五姨娘现在没开战,不然的话,首先倒霉的就是紫环这样还没学会在大宅门里生活的人了。
紫环又坐了一会儿,又急匆匆地赶回去了,她不能出来太久。
张牙婆看着紫环远去的背影直摇头,这一次算是失利了吧。
越临近年关,来的人越多,大部分都是趁着这个时候抽一点时间来拜望一下张牙婆。
这次来的是一个面色红润,满脸喜气的婆子,进门后便规规矩矩地向张牙婆行了一个礼,莫望看她身上的袄裙褙子,却觉得张牙婆身上的穿的都赶不上。
那婆子行了礼以后便照张牙婆的吩咐坐在小凳子上,张牙婆道:“怎么样?在严府待着还不错吧?”
婆子满脸喜气道:“不错不错,还不是要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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