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太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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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太平公主]-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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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节下了一场大雪,到现在不但没有融化,反而在考试前一夜又厚厚的加上一层,至黎明尤自飘着雪花。

    可是不管天气如何恶劣,考生最多哀叹一声,春闱却没人想耽误的,卯时刚过,乌蒙蒙的天还只有一些微光,所有考生都在宫门外等着,在八百余考生在卫兵严正以待下徐徐进了宫门,吏胥高呼名字者,被卫兵搜身之后便放人进入,等所有考生鱼贯而入后,卫兵再以荆棘围在四周截遮。

    考场气氛甚为紧张,但上元元年也就是今年春闱的考生却纷纷喜不自胜,只因往年廊道里都是空空如也,今年却摆满了椅子和桌案,虽不甚大,但在这种大冷天如果能不坐在地上,谁不乐意,尤其是那些体弱者,显得更欢喜。如今京城里多数人家都用上了此等高足家具,大唐的子民向来就不排斥新鲜事物,何况这种家具用起来又舒服又方便,很快就流行开来,南方富户人家也早已用上。所以大半考生都是用过此等桌案的,收拾好脂烛水炭、餐饮器具后便正襟危坐,只待礼部考官开题。

    就在这时候,宫门外忽然走来数队女官,卫兵立即开道让了开来,女官们接着开始唱念名号,只听见“裴家三娘,李家六娘……”并不念出女子闺名,但所有考生都瞪大了眼睛,虽然他们也听闻去年新设的女学凤仪阁要和弘文馆生打擂台,但听过也就算了,没想到小娘子们竟然说到做到,非但真的要应试明经,竟然还和所有士子一样,也要到都省廊下正儿八经的考试。

    只见二十来个小娘子个个以齐肩帷帽遮挡容颜,穿着同样的美丽紫袍,婉丽多姿的迤逦而来,竟然同所有考生一起于廊下考试,只不过中间以屏风格挡开来而已,这下考生明白那屏风后二十来个座位所谓何来了。有些迂腐的考生不免叹了一声世风日下,但多数都是饶有兴致的偷望过去,或者和弘文馆考生挤眉弄眼,但都未敢大声喧哗。这样一来,紧张气氛倒是去了大半,有那进考场就头晕目眩的人被这些紫袍丽人所带来的香风给弄清醒了很多,考试前的恐惧心情去了大半,有几个因此而成功应举的考生到后来还一直笑着多亏了凤仪阁的小娘子们,若不然这次一准落第失败云云。

    不管如何,在礼部考官一通开言盛赞当今盛世等话后,考试正式开始了,此时科举最为士子所推崇的唯有明经科和进士科。

    明经初试考生可选《礼记》或《左传》之一及《孝经》《论语》《尔雅》,每经帖十条;二试为口答诸经大义十条;三试为答时务策三道。

    进士初试可选《礼记》或《左传》之一及《尔雅》,每经帖十条;二试为作计、赋、文各一篇;三试为答时务策五道。

    由于明经注重对经史的默记理解,显然比进士科诗、赋限韵且须独出心裁,要较为容易,士人多有闻“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虽然进士科更被人推崇,但这时候明经的地位还是很高的,三省高官多是举明经为官。

    廊外寒风呼啸,吹的猎猎作响,考生们的手冻得通红,时不时呼上一口气,在炭火炉上暖暖手才能继续驱使僵硬的手指写字。但到了这种攸关前程的考试中,个个都不在乎这点寒冷,有凝神苦思悔恨不多看点书的,有胸有成竹奋笔疾书的。

    女学这边年纪最大的也才十七岁,其余都是十四五岁,相比起来都是年纪较弱,且头一次经历这种阵仗,绕是上场前太平特意交待考试时不要想着比什么输赢,把自己能写的都写出来就是了。但上场了,多半都吓得脸色发白,好半天才哆嗦着拿笔写经帖。但也有几个平心静气,凝神应试,气度和男子相比也没什么差别了,让礼部阅试官大为惊异。这其中当然要数吴沉碧最为沉稳,一把年纪了还陪着一群小孩子考试,她这老脸虽然有些挂不住,但是为了给予这些胆怯的女子一些鼓舞,她当然也适当霸气侧漏了那么一下,频频用眼神鼓励大家。裴永仪年纪虽小,但很快就从恐惧中恢复过来,接收到吴沉碧的微小一瞥后,竟也微笑着提笔如有神,字字端丽,句句有实,很快就进入了考试氛围。

    相比她们在考场卖冻,太平和李显两个打赌的人却坐在暖烘烘的暖炉边,一边烤火一边斗嘴。李显是有必胜的把握,开玩笑,弘文馆中的学子可不是好相与的,虽然都是有恩荫的高官贵族子弟,但他们也是有骨气的,要是被小娘子比下去,那简直不用活了,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太平呢,她当然知道这次必输无疑,不过,她的目的从来就不在打赌的输赢,因此,她的神态比李显要更为安详。倒是李旦却有些担心,在她心目中,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妹妹可从不肯服输的,若这次输了,非得大闹一通不可,好吧,他其实在替李显担心,太平的便宜可不是这么好赚的,在这里输了必然在别的地方赢回来,到时候有他的苦头吃。

    太平暖了一会身子,见外面的雪扫的差不多了,挺身站起来就走,李显笑嘻嘻的说道:“看吧,某人紧张得坐不安稳了。”

    太平轻哼一声道:“是你自己紧张才对,不和你一般见识。”说着就要走出去。

    李旦三两步赶过来,笑着道:“你要去做什么?我也去。”

    太平轻轻的笑道:“我要去打马球,你确定要跟着去?”

    李旦犹豫了,在他的印象中,太平那哪里是打什么马球,分明是去折磨人,好好的娇□儿家,被她操练半年,一个个皮肤晒得黝黑,满身的戾气。而且太平每次打马球之前,都会命令所有球员围着球场跑上十几圈,起初还好,最近她竟然变态的让这些可怜的宫女背负细沙十几斤,负重跑上十圈。李旦可不想跟着去被太平狠练,因为她到了马球场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兄长们只要来围观的都被拉下去跟着一起训练,要是不去,太平非拿着球杆追着将人打走为止,简直就是个活霸王。武后每天都很忙根本没时间管,李治偶有闲暇也只是笑笑随意太平如何去折腾。李旦故而笑嘻嘻的往后退了几步,摇着头道:“不,我记起来还有些事要做,你自个儿去玩吧。”

    太平咧嘴笑了笑,作势要去拉他,李旦扭身就跑,李显看着哈哈大笑,“旦你也太胆小,不就是跑几圈么,太平都能跑,你怕甚么?”

    李旦白了他一眼,“那你倒是去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太平笑嘻嘻的道:“显不怕吗?我们去打一场。”人还没走近,李显早已从侧殿溜走了,开玩笑,若是被太平抓去了,那不是打马球,那是被马球打,没见过这么狠辣的人,那一个个小娘子每天被折腾的如死狗一般,让他看着都眼睛疼,何况上一次被太平抓住,还真的硬生生跑了二十圈李显差点没活累死,目前还是走为上策。

    太平再返身时,李旦也溜了,她才似笑非笑的朝马场走去,说实在的,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有一方单独的属地,可以随意操练士兵,在宫中招尽了借口,还差点把自己变成狠辣无情的骄横公主,这才让所有人觉得她只不过是不服输想要赢球罢了,否则,早就引起怀疑了,谁也没有把球员当士兵训练的爱好啊。
24上官婉儿
    这场雪下的实在有些大,宫中的道路各处都被扫干净了,但是园子里还是厚厚一层,掌事宦官正指挥着宫人打扫,太平急匆匆的赶到球场,球员已经在等着她了。

    这半年来,太平就算训练的再狠再变态,这些宫女也没人有任何怨言,至少目前留下来的都是能吃苦的人,那些抱怨的、偷懒耍滑的、碎嘴惹事的宫女都被太平给剔除了,剩下来的就算有某些怨言,但也是存于心里。不过这些怨言也在太平这一月中和她们一起同甘共苦的训练吃喝中给消磨的差不多了,圣人最宠爱的公主也累的脱形都没有人任何退缩,她们心中说不诧异感动是不可能的,谁见过高高在上的贵族什么时候真愿意和下人同甘共苦的,何况还是最为尊贵的公主,她们的心气立即平了。

    太平说是和她们一起训练,其实并不会负重跑步,考虑到身量没有长足,她可不会随意摧残这个比上辈子弱了太多的身体,但是,至少要训练得比普通男子要强悍些才行,武技这种东西不努力磨练,是不会自动形成的,好在上辈子这种苦也不是没吃过,而且常年战争,她苦日子也过惯了,所以和这群柔弱宫女一起训练简直不算什么了。

    照例是二十圈跑步,再是一对一搏斗,若是地方隐蔽,太平早就想让他们训练刀枪了,毕竟刺手空拳搏斗可不算个事儿,但是宫中到处都是眼睛,太平也只能作罢,只得训练宫女们的骑术,直到将大家折腾累了,才最后十人一组组队打了几场马球,都是短筹制,所以临近正午时分,也散场了,早有宦官和宫女送了饭食过来,热烘烘、香喷喷的,自从太平也和大家一起吃时,掌管饭食的女官就把饭食明显提高了一个档次,这没办法,跪着求公主不要同吃被冷冷瞪一眼给瞪回去了,只得改善所有人的饮食。

    今儿送饭食的宫女有好几个生面孔,其中好几个小丫头才**岁大,身量柔弱,和太平没法比,其中有一个在抬食物的时候不小心猜到一团雪滑了一跤,撒了汤,而且汤汁好几滴泼到了太平的脸上,虽不甚烫,但太平还是皱了眉毛。

    小宫女吓得脸色惨白,泪眼汪汪的跪地哭道:“公主饶命!”

    一直陪着太平在球场买冻的王公公心中那叫一个气啊,才扭头去看了一会饭食用具,回头就见公主被汤水溅到了,赶紧用丝绢给太平擦了脸上的汤水,见没有红肿,才一返身,对着颤抖着的小宫女骂道:“作死的贱婢,是怎么服侍的,晚间自去领罚吧。”

    太平不在意的挥挥手道,“今儿雪大,许是滑到了,不用罚了。”

    王公公一听,立即陪笑道:“听到没有,公主仁善免了你的罚,还不快谢公主,以后做事小心着点。”

    小宫女立即磕头道:“谢公主,奴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公公立即摆摆手,小宫女就退下去了,很快换了衣裳又上来伺候其他球员的饭食,低眉顺眼的,倒是一点也不慌张。在太平用完饭后,还抢着过来收拾碗筷,眉眼虽然低垂,年纪也尚小,却显得极为秀丽又乖巧。

    太平不由得笑问道:“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哪个宫的。”

    小宫女伏首道:“奴本是居于掖庭宫,今儿大雪,洒扫的人不够,才选了奴来服侍公主。”

    太平轻轻一笑道:“你叫什么?”

    小宫女低首道:“奴唤婉儿,婉柔之婉。”

    太平道:“你识字?抬起头来说话。”

    婉儿立即抬起头来,虽然形容尚小,但眉目如画,是个美人胚子,她仍然不敢正视太平,低声回道:“些许识得几个字。”

    太平呵呵一笑,扭头对王公公道:“是个伶俐丫头,把她调到我身边吧。”

    王公公笑着道:“老奴这就去办。”

    太平摆摆手道:“也不急着这一会子,以后似这等聪明的丫头多找几个我给我送过来,我有用。”

    王公公仔细看了一眼婉儿,这个小宫女的来历她却是知道的,她是前宰相上官仪的亲孙女上官婉儿,因上官仪建议废后无果而伏诛,其家人和人口被抄没,偌大一个家族最后只剩下媳妇郑氏以及刚出生不久的上官婉儿被没入掖庭为奴,说实在,这种罪臣之后,王公公实在不敢放到公主身边,尤其这个上官婉儿一家人还是因为皇后的原因才获罪,若是怀有仇恨之心就不得了了,现在公主竟然还要多找几个聪明伶俐,王公公心中发苦,除非在掖庭那些罪臣之女中寻找,否则普通的小宫女哪里入得了公主的眼,他可是知道的,公主一直在挑合意的宫婢,但每次挑了几十上百人都是满脸郁色,很难看上一个合意的。

    王公公现在总算知道了,公主竟然喜欢这种类型的,不但要长的美丽还要聪明伶俐,要求不是一般的高。除非掖庭中,还真是没地方找了,就是这个婉儿,也要回过皇后才能带到公主身边才好,否则,若是皇后不同意,他不被罚下一层皮才怪呢。

    太平看了一眼苦成黄连的王公公那张老脸,不可察觉的翘了翘唇角,心情很好的站起身,回宫中去沐浴了,下午她不准备再训练。她不知道的是,随意点名跟随的小宫女,以后竟然爆发出惊人的才华和手腕,助她良多,其智慧堪比妖孽吴沉水,让太平离不了。

    到了酉时,冬天日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考生们也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交了卷,提着行囊迈着僵硬的腿走出宫门,就算是成年男子也被冻的鼻子通红,很是受了一番苦,那些小娘子就更不用说了,有几个出门的时候是被搀扶着出来的,个个脸色冻的青紫,唇色惨白,看起来受罪受大发了。

    太平立即着人送了御寒的暖炉,每人罩了一身毛皮披风,并道一声辛苦,嘱咐她们什么都不要想,回家好好养着,看着各家小娘子在宫人服侍下随着来接的家人离开才返宫。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毫无遮掩,虽然宫婢环侍,但多少考生都看到了她,见她小脸冻的通红站在雪地里,小小年纪却举止颇有威仪,安抚着比她大了五六岁的小娘子们时,无论谁也没有把她当小孩子,有几个脆弱点的小娘子被公主握住手的时候,竟然隐隐掉了几滴泪,但在公主一个瞪眼中立即收了泪,昂首跟着家人回去了。

    所有考生都暗暗惊异,不断的和弘文馆的考生打探,公主平时难道也这样平易近人,竟然在大雪中来安抚自己学里的小娘子们?弘文馆的考生哪里又接触过几次公主,都是语焉不详,但心中多少有些失望,拿着他们打赌的周王李显别说送个暖炉了,竟然没见一丝儿踪影来,对比不要来的太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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