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在这时,也明白了我和白老大的意思,小郭冲著花五一笑:“放心,我也不会再跟踪你了!”
小郭自从被花五称为“笨侦探”之后,一直别住了气不出声,直到这时,才算是出了一口气。
只有曹金福,仍然很是紧张,他向我望来,我向他作了一个“请放心”的手势。同时,也知道他何以紧张,因为那盒子,很可能和他的“血海深仇”有关!
红绫俯身过去,安慰曹金福:“别急,那盒子,他很快就会乖乖拿出来了!”
花五还在最后挣扎:“卫夫人刚才说有一个适当人选,那一定是适当的,不知那人是 ”
温宝裕接上了口:“那人姓花名旦,排行五,就是阁下你自己!”
花五苦笑了一下,望向各人,但是他所接触到的目光,没有一丝友善,他叹了一声,站了起来,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他竟然真的会离去,这一点,也颇出意料,我向白老大望去,白老大扬了扬眉,示意稍等一会。花五走到了门口,并不转身,大声道:“其实我们可以合作的!”
我们不约而同,都不去理睬他,我提出了一个问题:“催命环会失效,那盒子的功用,不知道是不是还在?”
温宝裕机灵,立时明白了我的意思:“要知道答案,太容易了,一试便知!”
小郭笑:“怕只怕功用还在,一试之下,魂魄离体,却又不知后果如何!”
温宝裕接口得合拍之至:“可怜从此三魂悠悠,七魄荡荡,不知依归何处,惨绝人寰!”
小郭一搭一档:“是啊,虽然宝物在身,可是一无用处,还要被帮主追究,这种盒子,真是无趣得紧!”
温宝裕道:“岂止无趣,简直可怖 ”
他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讲到这里,花五已叫了起来:“我投降了!”
他一面叫,一面已转过身来。
白老大冷冷地道:“战场上有一句术语,叫‘缴械不死’!”
花五又呆了片刻,白老大恩威并施:“有了好处,决不会少了你的一份,你没听黄老四说吗?我们全老了,要勘破生死的奥秘,非得借助阴间的宝物不可!”
花五叹了一声:“不是我自私,挟宝自重,实在是人心难测,如今有了老大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花五的这几句话,人人都听得懂是甚么意思,只有红绫,她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十分奇讶:“何以有了老大的这句话,你就放心了!”
花五再叹一声:“小姑娘,你不知道人心有多坏!”
红绫更是大大不以为然,大摇其头:“你胡说!爸爸很好,妈妈很好,妈妈的爸爸很好,曹大哥很好,小宝很好,人人都很好,只有你一个……”
她犹豫了一下,倒也没有说花五不好,只是做了一个古里古怪的鬼脸,随即向我望来,徵询我的意见,她是不是说得对。
我乐得“呵呵”大笑:“说得好!孩子,世上有好人有坏人,但总是好人多,像我们这里那么多人,就只有一个是坏人!”
我说著,把嘴向花五呶了呶,也做了一个和她刚才一样的怪脸,红绫也笑起来。花五在我们的嘲弄之下,尴尬之至,他大声抗辩:“像三老太婆,一见面就把她那失了效催命环给了你,小姑娘,她老人家可也没安了甚么好心,你知道么?”
红绫呆了一呆,伸手隔著衣服,捏住了那环,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别说是红绫,连我也答不上来。非但是我,只怕连白老大也莫名其妙 当晚白老大就曾自言自语:崔三娘为甚么对我外孙女那么好?
本来,已单等花五取那盒子出来的了,可是却又横生出了一些枝节来,一时之间,果然没有人知道崔三娘把那环给了红绫安的是甚么心。
花五总算挽回了一些面子,他提高了声音:“这老贼婆深谋远虑,工于心计,她一见白老大的外孙女,就把那环给她,第一是嫁祸!”
白老大冷笑:“何祸之有?”
花五“哼”了一声:“当年死在这环手下的人,都有后代,虽然事隔多年,不过上代的仇恨,不会忘记!”
这一句话,大大打入曹金福的心坎,他立时道:“是,上代的仇,不会忘记,也不能忘记!”
花五一扬眉:“小朋友,你和这环,也有点过节吧?”
曹金福声音宏亮激奋,每一个字,都如同打响了一个旱雷,可是他所说的话,却条理分明之至:“是,我和曾用这环的人有血海深仇!但那人是阴差,不是崔三娘,更不是红绫姑娘!”
我和白素齐声喝采:“好!”
花五“嗯”了一声:“小朋友你是明白人,但难保有糊涂人,会把账算在小姑娘身上!”
白老大霸气豪义老而更甚,他曾说过,但从来也不屑解释误会,所以一听花五这样说,他一声长笑:“就让它算在小姑娘的身上好了!”
我心中吃了一惊,因为“把账算在小姑娘身上”这种情形。虽然发生的可能性极少,但也不应该不由分说,就任由发生。
但这时,我自然没有道理去替白老大的豪兴打折口。红绫很有兴趣地问:“第二点呢?”
花五道:“她早知那环,和一只盒子配合,曾经要求我替她留意,那是在环已失去了夺命的功能之后的事。她来找我的理由,是由于金取帮精于窃盗,对天下宝物的来龙去脉,知之甚详的缘故。”
花五的这一番话一出口,各人都静了一静,一时之间,不明白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红绫先提出了问题:“那和她第二点不安好心,又有甚么关系?”
花五一扬手:“当年品酒大会,鼎鼎大名的卫斯理,眼睁睁地失去了阴间宝盒一事,江湖上早已人尽皆知!”
花互不愧是一个厉害脚色,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仍然不肯放过机会,一有可能,就损了我几句。
我闷哼一声:“说得是,只因为那贼的手段太高!”
花五一点不以我称他为“贼”而生气,反倒笑嘻嘻地道:“过奖了!”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花五是金取帮的高手,金取帮摆明车马,以盗窃为宗旨,我骂他一声贼,他怎么会生气!
花五接著道:“江湖上也知道,卫斯理虽然失去了那盒子,但迟早会追得回来的!”
他才损了我一句,这时又捧了我一句,我没有去理睬他,他再分析崔三娘的用意:“所以,崔三娘一见红绫是卫斯理的女儿,就以环相赠。她的意思是:盒既然迟早到卫斯理之手,那么,环盒合一的机会也就极高: ”
红绫仍然不明:“那怎算不安好心?”
红绫的问题,也是各人心中的疑问,花五立时有了令人心惊的回答:“谁知道环、盒合一之后,会有甚么事发生?说不定那环在盒中取得了力量,又有了收魂夺命之功效,那么,卫斯理的全家,都要遭殃!”
花五的话,听来骇人之至,可是却也不能说是全然危言耸听,因为有太多不可测,不可知的因素在,他的推测,自然也是在一片迷雾之中有可能出现的情形之一!
一时之间,各人都静了下来,过了大约有七八秒钟,白老大才道:“你把那盒子拿出来吧!”
多半是有了白老大刚才在言语上的保证,所以这一次,白老大一说,花五立即高声答应,动作俐落之至,只见他转过了身去,背对著众人,也未见他双手有其么动作,但转过身来时,双手已捧著那只盒子。
自当年品酒会上一见,直到今天,我总算才又和这盒子重逢。而曹金福当日,虽然也在品酒会上,可是他却因不胜酒力睡著了,所以并没有见过这从阴间来的宝盒。
(七)和阴间通消息
盒子一取出来,众人的视线,自然都集中在它的身上。那盒子在外表看来,实在平平无奇(那只环也一样。“阴间三宝”之中,外形最突出的,是那面“许愿宝镜”),花五捧著它,走前一步,把盒子放在几上,打开了盒盖,让大家看。
那盒子打开之后,盒中是一个环形的凹痕,恰好可以放得下那只环。
那么重的一只盒子(至少有十公斤),花五竟一直藏在身上。而且,他藏著那只盒子的时候,一点也看不出来,更不知他藏在身上哪一处,一下子就取了出来,这份本领,也就够玄的了。
不过白老大显然是早知道的,他曾讽刺过花五“也不怕重” 在花五撒赖之际,他没有出手强夺,那是为了顾全身分,一定要像现在那样,由花五自己取出来,这样才显得行事漂亮。
以前的江湖人物,作风自有一定的气派,绝非只问目的,不择手段的。
花五取出了盒子之后,约有十秒钟,人人都盯著那盒子看,可是看来看去,那只是一只普通的盒子,看不出甚么奥妙来。
自然,那盒子极重,但重量是看不出来的,温宝裕吸了一口气,首先出手,去取那盒子,他要咬了咬牙,才能把盒子取起来,他拿在手中看了一回,递给了身边的曹金福,曹金福接盒子时的神情,很是激动,咬牙切齿,额上的筋,都绽了起来。
他双手捧著盒子,口唇掀动,喃喃自语了一回,像是在祝祷甚么。
然后,他将盒子递给了我。我早在品酒会上已见过,所以立刻把它交给了白素。白素看了一会,才又传了开去,每一个人,在盒子一上手之际,都毫无例外,现出惊讶的神情,因为它实在太重了!
忽然之间,我看到红绫,她不知在甚么时候,走得相当远,在屋子的一角。我感到奇怪,想开口叫她,可是才一张口,白素就拉住了我的手。我向她看去,看到她望著红绫,全神贯注。
显然,白素注意红绫比我早,她早看出了红绫的行为有点异常,她不让我出声,是怕打扰了红绫。那么,红绫在做甚么呢?
红绫在客厅的一角,背靠著墙,站在那里不动,可是神情却很是紧张,她双眼目光炯炯,盯著那只盒子 可能已盯了很久了,在她的眼光和那盒子之间,像是已有了某种实质上的联系。
这时,盒子正由白老大处,交到了小郭的手中。白老大在交出盒子前,曾将盒子向上一抛,抛高了少许,再伸手把盒子接往 由于盒子重,他虽然接住了,可是身子也不禁向前倾了一下。
盒子到了小郭手中,小郭吸了一口气,他想一只手拿盒子,另一只手伸手入袋,要去取东西。
我知道他的习惯 有不知名的东西到手,他一定要尽可能弄个清楚。而在他的身边,也确然带著不少精密的微型检查仪器。
他这时,一定是想取出其中的一件检试仪器来,所以必须腾出一只手来。
他却未曾料到,那盒子实在太重了,他两只手捧著,尚且吃力,只用一只手,一个抓不住,那盒子便跌倒了地上。
自从花五取出了盒子之后,打开盒盖,盒子在各人之间传来传去,也就一直是打开盖子的状态。这时跌到了地上,发出了一下重物坠地的声音之后,盒子的盖子,仍然打开看。
小郭的第一个反应,自然是立时俯身想去把它拿起来,也就在这时,忽然听得红绫急叫一声:“别碰它!”
红绫的声音很是宏亮,这一下陡喝又来得突兀之极,所以一时之间,人人都为之一怔,小郭立刻停止了动作,他半俯著身,看来很是怪异。
各人在一怔之后,自然而然的反应,是向红绫望去。我和白素,一直在注意红绫的行动,所以也比各人早一点把视线投向她。可是我们也不知道她在甚么时候,已把崔三娘给她的那只环,握在手中。
红绫那时的情形,当真是怪异莫名,她紧咬著牙,脸也开始涨得通红,那只环,她握在右手,而她的左手,又握住了右手的手腕。
在她的四周三公尺之内,没有任何人(她已退到了客厅的一角),可是她的样子,却分明显示她正和一股极强大的力量在角力!
我和白素一看到这种情形,自然知道有极不寻常的事发生在她的身上了,可是却一点也没有头绪那会是甚么性质的事。
而就在那一刹间,还不待各人问红绫发生了甚么事,事情又有了变化。
我相信人人都想向红绫问,发生了甚么事,可是事情突然又有了变化,自然有一股力量,使人气为之窒,当然也问不出来了!
只见红绫在“角力”之中,分明落了下风,她竟然脚步一个踉跄,向前跌出了一步,脸也涨得更红,连脖子都粗了,太阳穴上,青筋暴绽,样子看来很是骇人,一看就知道她正用尽了气力在苦苦支撑 怪异之处是,我们都不知道她究竟和甚么力量在对峙。
我不禁心头狂跳 红绫这女野人,力大无穷,这是我素知的,温宝裕的令堂大人,体重超过一百五十公斤,给她一下子当作吹气人抱了起来。
可是如今,她却不知在和甚么力量对峙,也竟然支撑不住!
说时迟,那时快,红绫在向前跌出了一步之后,略一吸气,再向前跌出了一步,看来在她的身前有甚么巨大的力量,正在拉扯她,令她站立不稳。
而她的脸也涨得更红,叫人看了心痛之至!
我首先大叫了一声,连我自己也很意外,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我发出的,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呼叫声,我叫的是:“金福!”
在那刹间,我的思绪紊乱之至,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想甚么才好,时间也不允许我去细想。我只是看出,红绫在“角力”中要失败了,而我不想她失败,她需要一个气力大的人帮助 循这个思路想下来,自然就想到了曹金福这个大力士,所以才脱口叫了出来。
别看曹金福这大个子愣头楞脑的,这时还真不含糊,我才一叫,他就像猛虎出柙一样,带起一股劲风,“呼”地扑了过去,一下子就到了红绫的身后。
这时,红绫又已向前跌出了半步,而曹金福一到了红绫的身后,双臂一伸,已把红绫拦腰抱住。只见他沉腰坐马,宛若一根铁桩也似,钉在地上,立时将红绫向前跌出之势阻住。
可是接下来的情形,也够叫人吃惊的,曹金福加入了“战团”,虽然有好转,可是顷刻之间,曹金福脸也开始发红,可见他也正用全力在应付。
而直到这时,我们竟然无法知道,他们是和甚么力量在对抗!
而接下来的情形,更是怵目惊心,红绫本来是左手紧握住右腕的,这时,她身形稳住了,不再跌向前,可是她的左手,却难以抓住右腕,以致她的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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