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道:“贵帮大事,我一个小小女子,岂敢干预?只是你们要诬陷我们公子爷,我却非要据理分辨不可。”
“那么姑娘的公子爷是谁?是乔峰帮主么?”
阿朱摇头微笑,道:“不是,是慕容公子。”
“嗯,原来如此。”康敏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阿朱,而转头向执法长老白世镜道:“白长老,本帮帮规如山,若是长老犯了帮规,那便如何?”
执法长老白世镜脸上肌肉微微一动,凛然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康敏道:“若是比你白长老品位更高之人呢?”
白世镜知她意中所指,不自禁的向乔峰瞧了一眼,说道:“本帮帮规乃祖宗所定,不分辈份尊卑,品位高低,须当一体凛遵,同功同赏,同罪同罚。”
秦天听到这,暗道康敏的心计确实非同一般,她知道白世镜虽然与她有染,但与乔峰的交情却是极好,说什么也是不肯坑害乔峰的,弄不好还会替乔峰说话。而白世镜身居丐帮执法长老要职,对于乔峰罪责的认定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因此康敏便先以暗含深意的话点了白世镜一番,让他不敢为乔峰出头帮忙。毕竟白世镜与康敏有染,又伙同康敏一起杀害了马大元,这种事情随便抛出一件都得身败名裂,身犯如此重罪,他又怎么还有脸站出来替乔峰说话?
这时就听康敏接着说道:“那位姑娘疑心得甚是,初时我也是一般的想法。但在我接到先夫噩耗之前的一日晚间,曾忽然有人摸到我家中偷盗。”
众人都是一惊,注意力顿时被她的话语所引,有人问道:“偷盗,偷去了什么?伤人没有?”
就听康敏说道:“贼子用了下三滥的薰香,将我及两名婢仆都薰倒了,倒是没有伤人,只是翻箱倒柜的大找一番,偷去了十来两银子,次日我便接到先夫不幸遭难的噩耗,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贼子盗银之事?幸好先夫将那封遗书藏在了极隐秘之处,才没给贼子搜去毁灭。”
这几句话再也明白不过,显是指证乔峰自己或是派人到马大元家中盗书,他既去盗书,自是早知遗书中的内容,杀人灭口一节,可说是昭然若揭。至于他何以会知遗书内容,则或许是那位带头大侠、汪帮主、马副帮主无意中泄漏的,那也不是奇事。
阿朱一心要为慕容复洗脱,也不愿乔峰被扣上杀人灭口的帽子,于是又出声说道:“小毛贼来偷盗十几两银子,那也事属寻常,只不过时机巧合而已。”
康敏道:“姑娘之言甚是,初时我也这么想。但后来在那小贼进屋出屋的窗口墙脚之下,拾到了一件东西,想来是那小毛贼匆忙来去之际掉下的。我一见那件东西,心下惊惶,方知这件事非同小可。”
宋长老道:“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非同小可?”
康敏缓缓从背后包袱中取出一条*寸长的物事,递向徐长老,待徐长老接过,她便扑倒在地,大放悲声,说道:“请众位伯伯叔叔为妾身作主。”
众人向徐长老看去,只见他将那物事展了开来,原来是一柄折扇。徐长老沉着声音,念着扇面上的一诗道:“朔雪飘飘开雁门,平沙历乱卷蓬根;功名耻计擒数,直斩楼兰报国恩。”
念完诗词之后,只见那徐长老又翻过扇子,看了看背部的幅图画,长叹一声,向着乔峰道:“乔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阿朱问道:“什么人证物证?一柄折扇算什么证据?”
徐长老看了阿朱一眼,冷笑一声,说道:“这柄折扇外人不知,想必帮中的许多兄弟都认识,这乃是当年先帮主汪剑通汪公赠给乔峰的日之礼,这折扇上的诗词乃是汪帮主亲手所书,背上图画,却是老朽所画。乔峰,这你不会不认吧?”
乔峰点了点头:“不错,这折扇是我之物,但怎会出现在马兄弟家中,我却委实不知。”
初时马夫人拿出折扇,徐长老吟上面所提之诗之时,丐帮中辈份较高、品位较尊之人,听得徐长老念那诗句,便已知是乔峰之物。但其余的帮众和帮外之人却是不知,此时听得徐长老指问,而乔峰又承认是自家之物,俱是一惊。有许多人已忍不住跟着怀疑起来,难道马大元真是被乔峰给杀人灭口的?
“哈哈哈……可笑啊可笑!”
便在这时,忽听一阵长笑响起,震得林中枝叶乱晃,却是秦天大笑出声。
第二十四章 乔峰卸任
众人向着大笑之人看去,见是个一身白衣的俊俏男子,都是惊疑不定。原来众人早前就看到了这个站在一旁的俊俏男子,只是看了一眼后,就下意识的忽略了他,现在他一声大笑,才让众人惊觉他的存在,却也是觉得他刚到此处,在场除了王语嫣,其他人心中都产生一种矛盾的感觉。
乔峰看过众人的反应,更是惊骇,他也有这样的感觉,他心知这是因为这人的武功已修炼到了极高的境界,影响了周围之人的感官。若此人与丐帮为敌,今日在场帮众将无一幸免。一时间,望向秦天的目光满是忌惮。
这时,徐长老推开两个挡住身前的帮众,看着秦天忍不住问道:“这位公子为何发笑?”
秦天犹自大笑不止,说道:“我笑你们愚蠢至极,被人耍得团团转却懵然无知,实在忍不住笑了!哈哈哈……”
老顿时将脸向下一沉,说道:“不知老朽如何愚蠢了,竟让公子见笑?倒要请教!”
秦天将笑声一敛,说道:“你们先前说乔帮主他是契丹后裔,我不知其中详情,也难以判断其中真假。但这所谓乔帮主杀人灭口之说,却分明是有人故意嫁祸栽赃,而且这里面明明是破绽百出,你们却视而不见,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铁面判官单正道:“不知这里面有何破绽?倒要请教公子!”
林中其他人也都将目光投向了秦天,显然都想听凌牧云说出个理由来。
秦天道:“撇去乔帮主的人品不论,就凭乔帮主的武功,别说只有几个女流之辈的马夫人府上,便是想去皇宫内院,相府帅帐,千军万马之中取得什么东西,也未必就办不到,更别提还遗落什么随身的物件了。”
丐帮群丐素知乔峰的本事,闻言丝毫不觉得秦天这话有何夸大之处,心下都是颇以为然。即便那些对乔峰了解不多之人,也觉得就凭乔峰在江湖上的赫赫威名,当也不至于蠢笨到去只有几个女流在家的马家偷盗不果,还遗落下东西的份上。
秦天再拿过徐长老手中的折扇,向着在场众人示意了一下,说道:“大家都看到了,这柄折扇竹骨纸面,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折扇,既不能作兵器使,也不能当暗器打,咱们武林中人带这么个东西在身边能做什么,附庸风雅么?我虽与乔帮主是今日方才结识,却对乔帮主的豪迈风范深映在心,实在想不出乔帮主轻摇折扇是个什么模样!“
众人听了秦天这话,看看他手中的折扇,再看看一旁高大魁梧,衣袍破旧,一身豪气的乔峰,也觉得委实是不相称之极,就仿佛窈窕淑女抡锤挥镐,昂藏大汉持针绣花一般的怪异,有人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些头脑转得快之人已经隐隐猜到了秦天的用意,不禁若有所思。
就听秦天接着道:“看来大家也都和我一样,觉得这折扇与乔兄的风范实不相配,那我问问诸位丐帮的兄弟,你们可曾什么时候见过你们的乔帮主随身携带这么个物件,与你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之余,拿出来扇风纳凉的吗?”
“没有!”“对,帮主从来都不带那东西。”“帮主可不是那些穷酸文人和富家公子哥!”……许多丐帮弟子也都已经开始明白了凌牧云的意思,纷纷叫嚷出声来。
秦天道:“想来大家也都已经想明白了,乔兄他既然连平日都不愿意带这与他自身气质不符的折扇,真要是去做行窃偷盗之举,又怎会有意带这么一个碍事的物件?难道是故意要丢在现场,好让人拿着来指认他么?”
“说的不错。”“这是有人故意要陷害帮主!”“有人想诬陷帮主,我们绝不答应!”“一定要将这栽赃陷害之人揪出来!”……
这下子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过来,本就拥护乔峰的那些丐帮帮众更是早已义愤填膺,鼓噪叫嚷起来,一时间杏子林中乱成了一团。
秦天转回头看向徐长老及康敏等人,道:“这下你们明白我先前笑的原因了吧?这里面的猫腻太多,分明就是有人要栽赃陷害乔帮主,可你们却对这些疑点视而不见,凭着这种漏洞百出的证据就要定乔帮主的罪,我真不知你们是在装蠢,还是真蠢!”
徐长老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简直精彩之极。
而康敏见自己的一番阴谋被揭破,俏脸变得煞白,低下头去不说话了,只是秦天却注意到在她眼底一闪即逝的一丝怨毒之色,显然是把他也给恨上了。
秦天不禁在心中暗自冷笑,对于康敏的怨恨,他根本就不在乎,康敏这个毒妇也就会耍弄心机暗中害人,对于别人或许很危险,但对于早已深知其真正面目的秦天来说却算不了什么。
毒蛇之所以能够伤人,那多半都是因为其藏身在暗处,真正暴露在阳光下,也就没多大威胁了。康敏真要是敢跟他玩什么花样,秦天想要捏死她也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
眼见场面渐渐安静下来,秦天摇头笑道:“我久闻丐帮的侠义之名,可今日一见却是大失所望,帮中有人阴谋陷害帮主,阖帮上下不思恩义,响应者众,帮中元老更是不辨是非,呵呵……”
秦天这话一出,丐帮群丐俱是忍不住愧然低头,那些先前参与叛乱和后来对乔峰出怀疑之心的人固然是羞愧无地,便是那些忠于乔峰的帮众也一样是觉得脸面无光。
其中更是有人将怀疑的目光看向了全冠清、马夫人和徐长老等人,毕竟整个事件,就属他们几个跳的最欢,也容不得别人不心疑虑。
“这位兄弟,你别再说了!”便在这时,忽听一个豪迈却隐含疲惫的声音响起,却是乔峰说话了。
原来乔峰乍闻自己身世,竟是契丹子裔,心中本来百感交集,近十年来,他每日里便是计谋如何破灭辽国,多杀契丹胡虏,保卫大宋的民百姓。突然间却惊悉他自己竟然便是他一只处心积虑要对付的胡人后裔,饶是他一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也禁不住手足无措。
然而待得马夫人口口声声指责他阴谋害死马大元,他的折扇又再出现,他心中反而平定,知道这是有人要栽赃嫁祸于他。正待要打起精神与之周旋,无论如何不能受此不白之冤,却不想秦天却是抢先仗义执言,一番话下来,不仅将他的冤屈洗去,还将整个丐帮上下都说得惭愧无言。
乔峰对秦天仗义出头感谢之余,心中却不糊涂,知道再让秦天这么质问讽刺下去,丐帮自是要威名扫地,只怕秦天也难免要被丐帮众人记恨成仇,那却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了。
秦天知道乔峰重情,不忍自己这般诋毁丐帮。对乔峰点了点头,遂不再言语。
乔峰看秦天点头,朗声道“各位还有什么话说?”说完向着在场众人扫视了一遍。目光从马夫人看到徐长老,又看到执法长老白世镜,传功长老项长老,宋、奚、吴、陈四大长老,一个个望过去,众人均不敢与之对视,垂默然无语。
乔峰叹了口气,道:“乔某身世来历,惭愧得紧,我自己也未能确知。但既然有这么多前辈指证,乔某须当尽力查明真相,这丐帮帮主的职位,乔某自然也不能再当了,自当退位让贤。”
说着话乔峰伸手到右裤脚外侧的一只长袋之中,抽了一条晶莹碧绿的竹杖出来,正是丐帮帮主的信物打狗棒,将之高高举起,说道:“此棒承汪帮主相授,乔某执掌丐帮,虽无建树,幸亦无大过,今日退位,帮中哪一位英贤愿意肩负此职,请来领受此棒。”
本来丐帮历代相传的规矩,新帮主就任,按例须由原来帮主以打狗棒相授,在授棒之前,先传授打狗棒法。就算旧帮主突然逝世,但继承之人早已预立,打狗棒法亦已传授,因此帮主之位向来并无纷争。
但乔峰方当英年,若无意外,怎么也还能担当二三十年的帮主,尚未在帮中选取继承人传授打狗棒法,此时仓促辞位,才会有此一说。
只是丐帮此时既无现成的帮主继承人,又没有谁的威望可以如乔峰一般令全帮上下心服,又有谁敢出来承受此棒?
乔峰连问三声,见丐帮中始终无人答话,便道:“乔峰身世未明,这帮主一职,无论如何是不敢担任了。徐长老、传功、执法两位长老,本帮镇帮之宝的打狗棒,就请你三位连同保管,日后定了帮主,再由你等三位一同转授不迟。”
执法长老白世镜和那传功长老项长老相互看了看,都没有动。唯有徐长老迈步上前就要接棒,说道:“说得也是,那打狗棒法的事,也只好将来再说了。”
便在这时,那宋长老忽然大声喝道:“且慢!”
徐长老愕然停步,问道:“宋兄弟有何话说?”
宋长老道:“我瞧乔帮主不像是契丹人,契丹人穷凶极恶,残暴狠毒,乔帮主却是大仁大义的英雄好汉。我们之前反他,他却甘愿为我们受刀流血,赦了我们叛逆的大罪,契丹人哪里会如此?”
徐长老道:“他自幼受少林高僧与汪帮主养育教诲,已改了契丹人的凶残习性。”
宋长老道:“既然性子改了,那便不是坏人,再做我们帮主,有什么不妥?我瞧本帮之中,再也没哪一个能及得上他英雄了得,别人要当帮主,嘿嘿,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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