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你拿给我,我自己做。”
你不去打麻将?
“好,等一下我拿给你。”
“妈妈,你对我真好。将来就算我结婚了,我也要跟妈妈一起住,一辈子对妈妈好。”
“瞧说的什么傻话,妈不对你好对谁好?妈知道你孝顺,妈妈这辈子有你就满足了。不过,飞飞,你以后嫁到丁家以后,也要像孝顺妈妈一样孝顺公公婆婆,凡事不要太逞强,有一个好家庭,一个好丈夫才是女人最大的幸福。”
任雪娴每次说起女经都津津乐道,而飞飞每次都听得辛苦,她赶紧转移话题说:“妈,今天天气不错,到外面走走对身体有好处。”
任雪娴喜上眉梢:“那你陪妈妈去街上走走吧,顺便给你置两套衣服。”
“妈,我不缺衣服。”
“走啦,就随便走走。妈也好久没出去走动了。”
飞飞被任雪娴拖着走,真后悔这个提议啊。
母女俩出去逛街,遇上熟人总会叨上几句,说的话题不外乎就是互相夸赞,飞飞大致听进耳朵的都是那些三姑六婆夸她漂亮、有学识,然后是恭喜她有个优秀的男朋友……
经过昨天,恐怕沈家八小姐与丁家大少爷订婚的消息,早已上了新闻头条,被传至上海的每个角落。
现在,妈妈的面子有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上来奉承一句,飞飞极讨厌那些人虚伪的笑脸,有道是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很难。
这样一逛下来,竟然就是大半天,飞飞已累得有气无力,任雪娴却仍是精神奕奕,真叫人不得不佩服啊。
“妈,你累不累?”飞飞粗粗地喘着气。
“不累,才逛了一回嘛,前面就是洋行了,不如我们过去看看沈斌吧。”任雪娴兴高采烈,容光焕发,别人都夸她教女有方,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妈,现在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回家吃午饭吧。”
开什么玩笑,去洋行,那她不是死定了。上次那账本的事,也不知道如何了,也不知道爸爸有没有骂六哥,也不知道六哥有没有把她给供出来?
“啊,中午了?真是快乐不知时日过。既然你肚子饿了,那就回家吧。”
回到家,飞飞匆匆地扒了几口饭,然后就回房去了,准备找时间溜出府去。
可就在这个当儿,任雪娴又出现了,她面带微笑说:“飞飞,怎么吃这么少?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我给你做了甜汤。”
“谢谢妈妈。”喝甜汤是飞飞的一大爱好。
飞飞喝完甜汤以后,却发现任雪娴安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飞飞的脑袋有些大了,她说:“妈,你不去打麻将?”
“不了,今天不想打。”
“妈,我不用你陪,你要是觉得闷,可以去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不然她整天被老妈跟着,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还有什么比跟自己的女儿在一起更快乐呢。”
飞飞心里暗暗叫苦,她得想个办法把妈妈支开才行,眼珠一转,她想到了好的切词。
“妈,不如我陪你过去打麻将吧。”
仰首问苍天
“好啊,我马上打电话叫丁太太他们过来。”任雪娴跑得飞快地下楼去打电话,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飞飞只得轻叹,她这个妈妈是不是个田径运动员啊!
四位太太打麻将,飞飞专门在旁边奉茶递水,太太们对任雪娴又是一番赞美,夸得她飘飘然的,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就算是输了钱也输得快乐。
麻将一打就是一个下午,让飞飞有了头昏脑胀的感觉,如果她以后的日子都要这样过,她宁愿死掉算了。
吃过晚饭以后,母女俩走在花园里,任雪娴提议去看戏,飞飞正要答应,这时却看见了沈斌正往外走。
“妈,我找六哥有点事,你先回去。”
飞飞一边奔跑向沈斌,一边喊道:“六哥,等一下。”
沈斌听到声音,停了下来回过头去,只见飞飞着急地奔来,一头乌发被风扬起,脸蛋被吹得通红,像两个熟透的苹果,可爱极了。
很快,她就在来他面前喘着气,沈斌挑起眉头说:“跑得那么急干嘛?”
“我想问你,要出去吗?去哪里?”
“是要出去。”他回答。
“去哪里?”飞飞又再问一遍沈斌还没回答的问题。
“飞飞,你应该多留点时间在家里陪陪四娘,她平时一个人挺孤独的。”沈斌巧妙地避开飞飞的问题。
飞飞一双水灵灵的美眸直勾勾地看着沈斌说:“你要去看御谦的戏,对吗?”
沈斌呆了半秒,才点点头说:“是的。”
“带上我吧,我也想去看。”
“不行。”
“为什么?你怕我会闹事吗?我没那个本事。”
沈斌若有所思,说:“我只有一张票。你要看下次吧,下次让华伦陪你去。”
“好吧。这瓶药,还有这个……你帮我带给御谦,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那天的事,我一直觉得对他很抱歉。”
飞飞拿出一瓶创伤药,还有两颗珍珠交到沈斌手里。
“这……”沈斌看着那两颗珍珠,看得出来挺值钱的,所以他犹豫了。
“那是我欠他的,他看了就会明白了。快去吧,晚了就进不了场了。”
终于,沈斌合上手掌,对飞飞报以微笑说:“我一定会转交给他的,你放心吧。”
飞飞站在原地,看着沈斌离开,一直到看不见,她仍站在原地,心里有一种遗憾的感觉。
仰首问苍天,一切,就真能只能如此无奈吗?
……
今晚剧院上演的不同以往,是一套独角戏,但台下的观众对此照单全收,他们费尽心思求一票,为了就是看御老板的精彩表演。
《金山寺》说的是许仙来找白娘子,却找不着……
台上的他风华绝代,一颦一笑,均能紧紧吸引着观众的眼球,甚至将观众带入剧中的世界,唱罢,一个与他同台的小生——是御谦的陪衬,抢过破纸油伞扔了,御谦一个倒挂金勾,将破纸油伞接住,脚一抛就抛上了头顶,连续转圈,完成一系列高难动作,然后翻身动作完美地站稳,向观众致敬。
台下如雷的掌声将剧院引爆。
他的温柔,与她有关
“谢谢大家的掌声,谢谢大家!”御谦对观众温谦的态度,完全不像一个头牌,更像大家的朋友。
幕,完美地落下。
后台,御谦对着镜子,对自己的扮相相当满意,美丽的脸儿,传神的做表,高挑的身材,卓越的风姿,再加上甜润的歌喉,堪称一绝。
轻轻哼着调儿,卸去衣冠,擦去油彩……
“唱得太好了,御老板,是不是该请我去喝两盅?”
御谦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沈斌来了,他淡淡地说:“小事一桩,要喝酒什么时候不行。”
“算了,咱俩去,老是我一个人喝,没意思。”
“你知道我不能喝酒的,我一喝酒就唱不出来了,是不是你养我?”他回眸一笑,故意做了个兰花指动作,笑容媚而入骨,声音娇柔做作。
美,美得杀死人。一下子,沈斌竟然看得痴呆了,御谦收回表情,“噗哧”一笑,这才把沈斌的思绪拉回,他尴尬地别过头,非常不悦地说:“你个死样,害得我鸡皮掉了一地。”
“鸡皮?哪里?”御谦故作惊讶状。
“去去去,欠扁啊你。昨天打得少,看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卸完妆后的御谦,露出一张白皙的脸,但双颊淤血未退,清晰可见,还隐隐作痛,幸好上了妆后,加上灯光,能掩饰过去。
他一点一点地轻抚着脸,突然抬头问:“八小姐她还好吧?”
“挺好的。对了,他托我给你带了东西。这是药,还有这个,她说你看了之后会懂的。”
御谦接过东西,送药,那是因为他受了伤,至于珍珠……他突然想到了,起身走进衣帽间,拿出一顶冠帽,又看看珍珠,如果镶上去,正好完美,只是,这未免太贵重了。
原来她一直没忘记这件事!
想起自己当时那么严厉地斥责她,御谦心里觉得难受得很。
沈斌不明白御谦何以难过,追问说:“你……没事吧?”
御谦一笑,朗声说:“我没事,能有什么事?你替我谢谢八小姐,改天我请她看戏,看《哭坟》,她一定会喜欢的。”
“她最近很忙,恐怕没时间来。”说这话的时候,沈斌心里五味翻陈,他不知道该替飞飞开心,还是该替她难过……
“没关系,等以后有时间再来嘛。我这里随时欢迎她。”
御谦的脑海里又浮现起飞飞那清澈的眼神,甜美的笑容,孩子气的顽皮,真是可爱得教人一见难忘。
沈斌越来越不懂御谦了,他的笑容越来越多了,眼神越来越温柔了,他不会是被打傻了吧?不对啊,华伦又没打他的脑袋。
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笑,他的温柔,与飞飞有关。
沈斌突然变得安静了,他长叹了一口气,幽幽说:“御谦,你还不知道吧?飞飞已经订婚了。”
御谦惊叫起来:“订婚?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
御谦一张俊脸僵住了,脸上找不到适合的表情来表达自己,久久,才转而变得平静,甚至扯起一抹微笑,想掩饰心里的空虚,可一切,都是徒劳,他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沈斌,他都看见了。
何时能好?
不知为何,听到那句话,心里被刺痛了,难过就像一剂麻药,在他体内慢慢散开,漫遍全身。
他的笑容,很苦,比哭还难看,他开口说话,声音显得沙哑:“是跟丁家大少订的婚吧?”
沈斌望着他点头,没有告诉他,他的笑好难看。
“那真是要恭喜她了。”御谦转过身去背对着沈斌,拿起笔在纸上乱画,却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要画什么。
透过镜子,沈斌将他慌乱的表情全都瞧进眼里。
沉默了一阵,屋里静静的,只剩下钢笔在纸上行走的声音。
“御谦,你不会真对飞飞有意思了吧?”这种敏感的问题,他本不想问,可又忍不住不问。
御谦呆了呆,大声说:“这是不可能,她是你的妹妹,我把她当自己的妹妹一样,她找到好的归属,我们都会替她高兴,是吧?”
“你这句话,我会转告她的。”
沈斌走后,夜色沉闷而漫长。
御谦静静地侧卧在□□,神情认真地把玩着一只小药瓶。
那药涂在脸上,冰凉冰凉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觉,而且很有疗效,涂上去之后就真的一点都不痛了。
相信很快就能好,他的脸仍然是最俊美的,但心呢?何时能好?
……
今天是什么日子?飞飞不记得了,但一定是个好日子。因为今天妈妈很忙,没时间理她,所以她就像被放出笼了小鸟,自由了。
她出了沈府后,就直往钟情大剧院跑,可剧院里的大门紧闭着,飞飞拍门,出来的是欧伯。
“小姐,你找谁?”
“我找御老板,我是她的朋友。”
“你来得真不巧,我们御老板今天出去了。”
“去哪了?他有没有说?”
欧伯摇摇头:“这个我是无权过问。”
飞飞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小姐你要是有急事,可以留口信。”
“不用了,谢谢。”飞飞像被泼了一身冷水,全身没有一丝温度。
太阳柔柔地照着,她就站在剧院门口,一直等一直等,一等就等了一天,直到太阳下山,飞飞才黯然神伤地回家。
昨晚,御谦一夜没睡,一早就出了城回了家。
御谦的家在效外一个山清水秀的七村,他坐在湖边一坐就是一整天,御妈妈有时候会从窗子里探头出来看他几眼,但从来不打扰他。
直到黄昏,御谦才离开家回剧院。
剧院还是原来的模样,白天永远是静悄悄的,晚上却是人声鼎沸。
飞飞回到家里,发现沈斌和华伦都在,一见到她进来,沈斌首先问:“飞飞,你跑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大家都在等你。”
飞飞好奇地说:“你们等我干嘛?”
这时,任雪娴自厨房里出来,看见飞飞,笑道:“飞飞回来了,快点进来洗手,帮忙端菜。”
“哦,来了。”飞飞进了厨房,看到一碟碟精美的菜肴时,心情大好,全都是她最爱吃的菜,但细想,却真想不起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一定有古怪
“等一下到酒窖里拿一坛菊花酒过来,让华伦尝尝。”
任雪娴酿的菊花酒,清醇甘香。
“妈,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飞飞从盘子里抓了一块酸甜排骨放进嘴里。
任雪娴对她这种粗鲁的行为给以一个大白眼,却又笑道:“你猜。”
“又不是妈妈的生日,也不是我的,更不是华伦的,那是什么日子?我不猜了。”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飞飞端菜上桌时,陈妈正好过来,她便叫陈妈到酒窖去取酒,自己则坐了下来,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招手招呼沈斌和华伦过来坐。
“六哥,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妈妈为什么做了这么多丰盛的菜?”飞飞压着声音悄悄地问。
“等一回你就知道啦。”沈斌神秘一笑。
“少卖关子,华伦,你说。”飞飞转头问华伦,华伦这个人一向老实。
“我想告诉你,可我也不知道,就是四太太打电话叫我过来吃饭,我还想问你呢。”华伦一脸无辜地说。
沈斌看着两人密谈,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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