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雪娴风风火火地冲到沈斌楼下,陈妈急急追去,怕她太冲动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来。
见楼下没人,任雪娴便一路奔上楼去,一边走一边大喊:“沈斌,你给我出来,给我出来!”
楼里人的人都伸出头来,沈斌房里关紧门窗,正偷偷听着如玉小姐新出的唱片,楼下似拆屋,又似杀猪般的声音,让他想听不见都难。
他连忙将唱片收进抽屉里,出来开门,就见到怒火中烧的任雪娴,连忙问:“四娘,什么事找得我这么急?”
任雪娴二话没说,就狠狠赏了沈斌一个耳光,大吼道:“沈斌,你竟然骗我。”
一旁的三姨太看得火了,连忙走过去大骂:“任雪娴,你疯了,老爷骂你,你就拿我儿子出气,看我不为我儿子讨个公道,你把我当病猫了。”
说着,三姨太就要打任雪娴,她最讨厌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平时在这个家里,就他们母子把她当人看,现在她竟然以怨报德。
眼看两个女人就要扭打在一起了,沈斌连忙拉开自己的母亲,说:“妈,你别瞎掺和,一边去。”
任雪娴并没有因此而感激沈斌,反而骂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亏我如此信任你,沈斌,我真是信错你了。”
沈斌如坠入了五里雾里,连忙问道:“四娘,发生了什么事?”
任雪娴愤怒地质问沈斌说:“你现在还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全都知道了,你合着飞飞来骗我,现在全上海都知道我女儿是一个舞女,只有我还蒙在鼓里。”
闻言,沈斌顿时脑里一片空白,四娘说全上海都知道了,那就是说爸爸也知道了?难道四娘会发如此大火,这下飞飞可有大麻烦了,爸爸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四娘,你听我说,飞飞不是什么不正经的那种舞女,她是正经的那种舞女……死了,我在说什么呢,飞飞她不是舞女,她是……只是在舞厅里唱歌跳舞……”
“那还不是舞女。”一旁有人出声说。
沈斌这回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三姨太拉着他说:“儿子,你别过去,你没听说过吗,好心没好报的,你帮了人家,人家谢一句也没有,还要以怨报德,你聪明的话,以后就离那两母女远一点。”
“妈,你就别在这里火上添油了。飞飞她……她不是那种人,我跟你们说不清楚。”沈斌现在真是看到女人都头痛,就算他有十张嘴,也无法跟她们说清楚,现在最重要是要找到飞飞,找这件事告诉她。
他说着,人已经奔下楼去。
三姨太大喊道:“沈斌,你要到哪去?”
“我出去一下,你别管我。”
“不准你去找那个伤风败俗的女人。”
沈斌跟那种女人实在无话可说了,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以后有什么打算?
沈震东大闹大荣华,在第二天的报纸上就全登了出来,每一份报章都是头版头条,全上海都闹得沸沸扬扬,沈家便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
沈家一个个人,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了。
温丽媛看了报纸,首先是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连忙奔到楼上大喊:“华伦,出来出来,看今天的报纸。”
华伦对着系上领带,打开门说:“妈,什么事?”
温丽媛将报纸递到华伦面前,指着第一版一个特大的写真说:“看到没有,沈飞飞,大荣华的头牌阿姑,幸好你没娶她,不然你这绿帽子可真是从头戴到脚了。”
华伦只看了标题和照片,脸色变得铁青,将报纸揉成纸团,沉声说:“什么头牌阿姑,说得这么难听。”
“总之就是幸好幸好,多亏了祖宗保佑,你没娶那个女人。我看那个杨小姐就不错,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陪人家去看看电影,我看她对你有意思,年底就把你俩的婚事办一办吧,也了了两家父母的心愿。”
“是你们的心愿,不是我。”华伦将报纸团往外一扔,大步奔下楼去。
温丽媛在后面追着大喊:“喂,儿子,你要去哪里?”
“去上班。”华伦匆匆出门去。
温丽媛这才发现他放在沙发上的公事包没拿,连忙喊道:“华伦,你的公事包没拿,上什么班?”
华伦只当没听见,匆匆上了车,温丽媛只得叫佣人赶快给他送过去。她这个儿子今天是怎么了,脾气那么大,莫非是上火了,得给他煲点下火的汤水。
……
一大早的,飞飞的屋里便成了审判大会堂,沈斌刚到,紧接着就是华伦,两人同样脸色阴沉,飞飞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飞飞恭敬有礼地微笑说:“两位先生早,喝茶还是喝咖啡?”
“你还有心情喝,看了今天的报纸没有?”沈斌冷冷地瞪她一眼。
飞飞耸肩一笑:“看你们的表情,不用看报纸也知道了。”
“亏你还笑得出来,沈家都被你闹得鸡飞狗跳了。知道吗?爸爸把四娘狠狠训了一顿,四娘又把我训得一顿,你看看我的脸。”沈斌侧过左脸去让飞飞看清楚,那是为她挨的一巴掌。
飞飞左看右看,说:“看你的脸干嘛,想让我夸你英俊?”
沈斌被她气得差点喷血,怒道:“这是我为你挨的一巴掌,你好没良心,我的脸现在还在发烧般热,还隐隐作痛。”
“那我煮个鸡蛋,让你敷一下。”说着,飞飞站起身来。
沈斌又连忙拉着她坐下,说:“不用你忙活,好好坐着,说清楚先。”
飞飞一副被赶□□上架的模样,中规中矩地坐着,双手放在膝上,一本正经地说:“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你难道一点都不紧张吗?你可知道在我们家族里,出了这种事是很严重的。”
飞飞眨眨眼睛,打趣说:“有多严重,是重以极刑,还是诛连九族。”
“又不是皇帝,诛什么九族,我说,你能不能正经一点。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沈斌真是给她气糊涂了。
飞飞只觉得好玩,继续逗他:“你没看见我很正经吗,我哪点不正经?”
沈斌实在笑不出来,忧心忡忡地说:“爸爸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难道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如果害怕有用的话,我早就怕了。我知道怕也没用,所以就不怕了。昨天晚上,我跟爸爸正面交锋了,你猜结果如何?”飞飞水灵灵的眼睛骨碌碌地打着转。
半天没开口的华伦问道:“沈伯父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沈斌风轻云淡地说:“如果爸爸真对她怎么样了,她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吗?”
华伦想想,觉得沈斌的话也有道理,又问飞飞:“到底是怎么回事?沈伯父怎么突然到大荣华去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飞飞不悦地瞪他一眼,埋怨说:“华伦,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你?”
沈斌为华伦鸣不平说:“华伦也是关心你嘛。”
飞飞嘟着小嘴,好一阵子才缓缓说:“我当时在舞台上表演,根本就不知道那位沈先生会突然到舞厅来,把我吓死了,我来不及逃跑,给他抓了个正着,然后他不问理由就打了我一个耳光,我就跟他吵起来了。”
“什么叫那位沈先生,他是你爸。”沈斌纠正飞飞的说法。
而华伦更关心后来的事,他问:“然后呢。”
飞飞接着说:“一大群人围着我们,我一点都不怕他,他恼羞成怒,叫来两名手下捉住了我。这时候,宋老板来了,他们先是很客气地在扯皮……”
“后来呢?”
“后来,宋老板就问那位沈先生要人,沈先生当然不放人,两人僵持不下,最终沈先生说家事轮不到外人插手,宋老板便败下阵来。”
华伦又连忙问:“后来呢?”
“我心想,惨了,除了宋老板以外,还有谁敢跟那位沈先生斗,我这回也只有认命了,我刚刚开始的金色旅途,就这样夭折了。正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他像神仙一般出现了。”飞飞又目崇拜地回想着昨晚的情形。
“谁?”沈斌和华伦异口同声地问。
“你们猜不到吧,是御谦,他一出现,那位沈先生就被吓得丢了魂,哇哇大叫‘鬼,鬼啊!’那模样你们没看见,可好笑了。”飞飞得意地大笑起来。
沈斌和华伦各怀心事,实在笑不出来,只是望着飞飞,希望她继续讲下去。
飞飞自己一个人在傻笑,自觉没意思,便收起了笑容,又说:“那位沈先生自己不打自招了,是他派人将御谦毒打一顿,并抛下海去,他做贼心虚,便认为御谦是鬼。”
沈斌喟然长叹,原来他爸爸真是一个杀人凶手,若不是他自己亲口说出来,他怎么也不会相信。
“御谦趁那位沈先生不注意,拉着我就逃了,就这样,我就摆脱了那位沈先生的魔掌。”飞飞颇为得意地说。
华伦眼神温柔地说:“原来是御谦救了你,我们应该好好谢谢他。”
“唔。”飞飞随意地点点头。
沈斌眉头紧蔟地看着飞飞,又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唯有一切随缘
“有什么打算?没打算呀,六哥你养我呗。”飞飞挨近沈斌,倒进他的怀里撒娇。
“六哥我将来要养我自己的女人,而你嘛,当然是找你的男人养,现在这里便有一个现成的人选。”沈斌目光瞟啊瞟,若有所指地说。
飞飞板起脸,狠狠地推开他说:“哼,我只不过想试试你靠不靠得住,没想到你还是靠不住,我沈飞飞要谁养,我可以自己养自己。”
“飞飞现在是富婆了,不如你养我吧,我也想像你一样离家出走,我也想要外面自由的天空,自由的空气。”沈斌背靠着飞飞的背,突然万分感慨。
“你省着点吧。说正经的,刚才宋老板找过电话给我了,他让我安心上班,他会保证我的安全,而且有专车接送。所以嘛,我完全没为这件事烦恼。”飞飞心情大好,在屋里转来转去,为两位男士泡茶。
沈斌被她转到头到晕了,走到窗口前,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缓缓说:“那四娘呢,她现在在沈家过得可真不好。”
到底有多惨,他实在是惨不忍说。
飞飞突然停下手里冲茶的动作,静静地说:“那是她自己要选择的路,我也没有办法。以前,是我没有能力接她出来照顾她,现在,如果她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很乐意照顾她。”
沈斌叹息说:“四娘她很介意你在舞厅里上班,要她改变那种观念,恐怕很难。”
飞飞怒了:“既然她改变难,我也不想改变,相看两厌,还不如不见。”
华伦在旁说:“飞飞,她始终是你的母亲啊,过几年她老了,她能依靠谁?”
“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要我接受她,她必须先接受我的职业,我跟那个沈家,已经决裂了,再也不可能回去了。”这些年的经历,令飞飞说出来的话更加决绝。
沈斌和华伦面面相觑,这对母女还是倔强得像,这件事还真不好劝,唯有一切随缘了。
……
御谦日夜赶戏,一下子瘦了一大圈,他一有空便是回家倒头大睡。
每次,莫离都会煮好饭菜,然后摇醒他,一起吃饭。晚饭过后,两人便会坐在天台上看星星看月亮。
御谦看着看着,总会睡着,这时,莫离就会摇醒他,问他哪颗是织女星,哪颗又是牛郎星。
他会迷迷糊糊地打着哈欠说:“不是告诉过你了嘛,我很困,让我先睡一会。”
“你不觉得这样看星星很浪漫吗?你怎么睡得着?”莫离推着他摇着他说。
“可我真的困了嘛,不如我先送你回家吧。”御谦终于半睁开眼睛说。
“还这么早,我不要这么早回去啦。”
御谦终于没有了睡意,坐起来,与莫离背对背,他一颗一颗地指着天上星,向她解释每颗星的名称,莫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第二天晚上却又会问同样的问题。
“师哥,拍电影好玩吗?”她柔声问他。
御谦仰着头,缓缓说:“我以前以为拍电影很容易,只不过是靠一些假的东西剪接起来,我现在才知道拍电影很有挑战性,而且很有意义,所以我很喜欢这个工作。”
“你一定会红的。”
“为什么?”御谦诧异地转过头看她。
“因为我相信你呀,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又有什么能难倒你?”莫离自信满满地说。
御谦咬着手指,沉吟说:“承你贵言吧。”
莫离转过身与他并排着坐,把头靠向他的肩,轻轻问:“师哥,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我想跟你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他搂住她的肩头,柔声说:“我们现在还那么年轻,事业又还没未稳,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只想拍好电影。”
“我等你,等你红了,你就来娶我。将来,我们会有属于自己的家,还有一群孩子,晚上,我们可以一起看星星,给孩子们讲我们的故事。”莫离望着御谦的侧脸,憧憬着未来。
御谦淡淡地笑着,在星光下看来,更是俊美得潇洒出尘。
这时,楼下的电话响了,莫离嘟着嘴抱怨说:“一定又是那个蓉蓉打来的,那种女人像花痴似的,叫她不要打来还打。”
“别生气了,我下去接个电话,马上回来。”御谦低声哄着她,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然后匆匆下楼去。
果然是蓉蓉的来电,电话里她无非是想约御谦去逛街、吃饭、看戏,御谦只能推说困了要睡了打发她。
真是搞不懂啊,明明她跟他是一起开工的,难道她是铁人,都不会困的吗?她天天与他相对,也不会看腻嘛,真受不了。
他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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