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他他阖上眼睛,失去了脸上那最后的,代表生命的两道寒光,看来就真像一具死尸!
莫离转开头,不愿再看也不忍再看了。她目光渐渐朦胧,眼角缓缓沁出了两滴晶莹的泪珠,沿着她苍白的脸,滴在她衣服上。
却又忍不住,幽幽地说:“你还爱她?”
这简短的一句问话,却如一根针,直刺入御谦的心底。
御谦忽然跳起来,大声说:“我恨她。”
“有爱才有恨。”她淌着泪说。
御谦忽然一把搂住了她,嘴唇重重压在她的嘴唇上,他抱得那么紧,似乎要将莫离整个人都揉碎。
莫离无法呼吸,脑里一片空白,全身像被火烧般灼热,他的魔魅之息隐于无形之中,教人无法言喻,却又不自禁地臣服于他,心甘情愿地任他使唤。
御谦明亮的黑眸变得深邃渐渐模糊般散开,转而代之的是灼灼炙热的火焰,一只手解开了莫离的衣服,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胸膛。
莫离被他狂热的渴盼灼伤了,猛地推开他,转过身去,扣上衣服的扣子,目中又流下了泪。
“你……你难道不喜欢……”御谦仍是头晕脑怅。
他傻傻地笑笑,又沉默下来,歉疚地说了声:“对不起。”
泪眼婆娑的她看着他,哀怨的颤声说:“我……我并不是不愿你……你抱我,便现在我却不愿你抱着我,心里还在想着别人。”
御谦走过去,伸手摸了一下莫离的头,走出门去。
看着他宽阔的背影,感觉他刚才的抚摸,莫离不禁悲伤,伏在地上大哭起来,瘦弱的肩头不停颤动……
……
红得发紫已经不足以形容飞飞了。
唱片大卖,一夜成名,国内外市场都开始高度关注她;记者媒体的新宠,只要她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出现暴动一般的人潮;各种舞会上的皇后,有娱乐报纸盛赞她的舞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你现在终于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吧?”
一连好几天,飞飞都占着报纸的头版头条,各个唱片公司将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钱塞进她的口袋,名利双收。
飞飞想了一下,说:“你是为了让我出名,所以故意制造绯闻出来?”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有潜力。要知道,在这个圈子里混,除了歌好,会说话以后,知名度也是很重要的,观众呢,一般都很关心明星的私生活,懂吗?”宋世杰谆谆教导。
飞飞顿了顿,沉吟说:“如果成名是要付出这样的代价,我宁愿不要。我想成名,但我不想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
宋世杰瞪了她一眼,沉声说:“不光彩?什么叫不光彩?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有良性的竞争吗?商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想做名星,要么大红大紫,不然一辈子都只能默默无闻。”
飞飞垂头玩弄着手指,咀嚼着宋世杰的话。
宋世杰凝视着她说:“你是怕得罪沈震东吧?”
飞飞甩甩头,扬声说:“不是,我跟他已经毫无关系。”
“那就好,你要知道,走上了这条路,你已经没有退路。”
她望着他,用力地点点头。
有了钱就有了一切
沈震东的咳病发作起来,咳得气都喘不过来,华伦建议他不能再抽雪茄,并要在医院观察几天。
为了自己的身体,沈震东唯有听医生的,把家业分别交给几个儿子代管。
经过几天的休养,他身体恢复得很快,他担心那盘生意,一再要求出院,但华伦都以他是病人为名,将他留在医院里。
下过一场雨后,天气凉了下来,天空阴暗晦涩,乌沉沉的云压在半天里,低得仿佛随时要塌下来。
沈震东在走廊了转悠了一阵,在花院的一张露椅上,看见有一张报纸摊开铺在那里,于是随手拿起报纸,向露椅上拂拭了灰尘,正待要坐下去,忽见那报纸上所登头条,套着红色的标题印刷,格外醒目,那一行字清清楚楚地映入眼帘中来:
“美莱不争自败,沈家女儿投靠宋世杰做情妇”,下面半张报纸大的宋世杰与沈飞飞的亲密照片,再下面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写宋世杰生日盛况……
他只觉得报纸上的字一个个都似浮动起来,耳中惟有尖锐的啸音,像是无数的声音冲撞进来,又像是成千上万只的黑鸟扇动着双翼向他直直地冲过来,四面都只剩了气流咝咝的回音。
报纸从指尖滑落了下去,他的腿也像是突然失了知觉,只晓得木头一样地钉在那里,他紧紧攥着一样东西,那东西深深地硌到手心里,手心里这一丝疼痛终于唤醒他。
他仿佛噩梦醒来一样心悸,心像是被抽紧一样,只是一缩一缩,他猛咳起来,他弯下腰去,体内最深处抽搐着剧痛,她的手无力地垂下去。
这竟然不是噩梦,而是真的,他竟然没有半分力气挪动双腿,这一切竟是真的。
华伦远远地看着他又咳了,三步并两的赶上去:“沈伯父,你怎么了?”
沈震东猛地推开他,指着那地下的报纸,目光浮着一层薄冰,散发出森冷的寒意:“这就是你让我一直住院的理由吧?”
华伦一眼瞥见地上扔的报纸,心不由一紧,见事情败露,赔笑说:“快要下雨了,我扶你回去吧。”
“滚开!”沈震乐再次推开他,大步朝医院门口奔去。
不!他一世的基业,不可能输给一个外来人!宋世杰算什么,在他眼里,只不是一条不足以为患,闲事拿来耍耍的小猫罢了。
沈震东满是自信,可是当他看到满是赤字的帐簿时,顿时头晕目眩。
不!他不信!
“不可能……”之前生意再怎么惨,也不至于这样。
他才在医院住了几天,要是他双脚一蹬,真不知道沈家的基业能维持几天。
“怎么会这样?赤字?亏损?这是怎么回事?”沈震东瞪向一旁的沈斌,不敢相信地吼着。
沈斌垂着头,乖得像个小孩,在老爸的瞪视下,艰难地开口:“这几天,客人都到大荣华去了。”
“混账,歌剧院、酒楼、布庄……所有的业绩加起来,都没有以前的一半,一个个的……你叫我怎么放心把家业交给你们打理?”沈震东只感动脑里的血气直往上冲,快要爆炸了。
沈斌怯怯地看他一眼,说:“爸,你别生气,你的病……”
“我的病都是给你们气出来的。”沈震东一只手揪紧胸前的衣服,他的心在泣血啊。
沈斌嘴唇咬得发痛,他知道爸爸在生气,也在难过,爸爸的声音是沙哑的,目光是哀伤沉痛的,他是在对他的子女失望。
“宋世杰这个王八蛋!”竟然使出这种卑鄙下流的手段,可恨!
沈震东气愤地往桌面一扫,桌上的东西全都凌乱地散落地下,大吼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爸,你要去哪?”沈斌赶紧追出去。
“做你的事去!”沈震东又瞧他怒吼一声,沈斌吓得不敢再多说一句。
……
几天了,御谦没有来找过她,就连电话也没有一个,莫离的心里有说不出的空虚,过去,有钱总能令她快乐,但现在,望着那大洋,那银票,还有沈震东叫人送来的首饰,她心里只觉得难受。
她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有了钱就有了一切,没有钱就会失去一切。
她新买了一个保险箱,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锁起来,一打开,便能闻到一股金属的味儿,她就是喜欢闻那味儿。
灯下闪着亮光的水钻、银钗、凤托子、珍珠耳坠子,这些在她看来都是价值不菲,但对沈震东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她将保险箱里所有的东西都倒在□□,拿起一个大洋,放到嘴里咬了一下,好硬。
有了这些钱,她和御谦以后就可以结婚,过上幸福的生活。若御谦真的喜欢拍电影,那她就离开沈震岳,跟着御谦拍电影,她有了钱,想做什么不行。
她要给御谦做包装,做宣传,要他成为全上海,不,全国最耀眼的明星。想到她和御谦站在台上受万众瞩目的情形,她不由得傻笑起来。
她将大洋一个接一个地放进钱箱里,嘴里念着数:“一、二、三……”
“莫离,外面有位小马先生找你。”莫妈妈见房门没有锁,便推门进来了。
“小马?”莫离沉吟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又说:“我马上来。”然后把东西扫进保险箱里,关上门出去。
小马,莫离见过的,就是沈震东身边的助手。小马见到莫离,恭敬地鞠了个躬说:“红玫瑰小姐,沈先生在楼下等你。”
莫离对他点点头,对身后的母亲说:“妈,我出出去,很快就回来。”
她走在前面,小马走在后面,黑色的洋车就停在小巷子里,小马替莫离拉开车门,低声说:“小姐,请。”
莫离上了车,车坐很豪华很舒适,沈震东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开车。”
“去哪里?”莫离本能地问。
老实说,她很不喜欢沈震东,甚至有点怕他,他太狡猾了,另一点,是她心虚,毕竟她跟沈震东在外面是宾主关系,走得太密切,难免引人猜想。
她想忘掉那晚所发生的事,但那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一个虚壳
“别问,到了你自然知道。”沈震东一脸严肃。
像沈震东这样老练的人,旁人实在难以惴测他心里想些什么,莫离也唯有乖乖地闭上嘴不再问。
沈震东将莫离带到发型屋,做了个漂亮的头发,又到了布庄,将早已为她做好的衣服,命人给她穿上。
莫离有好几次想要说话,都被沈震东阴郁的目光打断了,硬是将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装扮得漂漂亮亮后,驱车来到金伯乐舞厅,原来是一个大型的舞会,宾客都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很多记者在场。
莫离还没见过这种排场,但凭着她多年的舞台经验,驾轻就熟,站在沈震东身旁,显得风情万种。
两人手挽着手,表现亲密,沈震东带她认识各色的老板,莫离都表现得非常得体。
莫离的美艳,引来了不少的狂蜂浪蝶,沈震东都非常淡定地为她打发掉前来纠缠的政客,邀她共舞。
在和缓的音乐中,两人款款地摆动着身体,沈震东温柔地握着莫离的手,呵护备至。
莫离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呵护,自小在那种残缺家庭长大的她,就算与御谦在一起,他总是心不在焉,令莫离觉得很疏离。
在那迂回婉转的舞曲里,在充满挑逗和诱惑的舞池里,她一时间不由得失了神。
“跳得不错。”沈震东的赞美也是充满了成熟的温柔。
莫离回过神来,只是羞涩一笑:“跟沈先生相比差远了。”这一笑若桃花绽放,似彩霞漫天。
沈震东心中一悸,更是魅惑地沙哑了嗓音:“你好美!”
莫离像被催眠了似的,陷进了他温柔的眼中。
他突然勾起一抹深沉的笑意,冷不防地吻住了她软嫩的唇瓣。
莫离目瞪口呆,舞池里外关注着他们的人都一齐看向他们。
沈震东停下对她的掠夺,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那片馥郁香软,牵着她的手走到舞池中央。
他扫视了一下舞池四周,灯光师识趣地打开了大灯,舞厅里霎时亮如白昼。他清清嗓子,搂过莫离道:“各位,我要宣布一件事。从此刻起,红玫瑰小姐就是我沈震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人们或真心或假意地鼓起了掌,轻快的音乐再次响起,男人们拉着舞伴快速旋转起来,灯光迷乱,衣香鬓影。
对于沈震东这个突然的举措,莫离就算再大方,也不由得生气了,沈震东将她带出舞池,在一张桌前坐下,给她倒了一大杯红酒。
莫离望着那杯酒,没喝,仍盯着他问:“你到底想怎样?”
“你是个聪明人,不应该不懂的。”沈震东抽出一根雪茄,一旁的小马说:“沈先生,医生吩咐你不能抽雪茄。”
“不碍事。”
于是,小马还是擦着了火柴。
“我不想玩了,我玩不起。沈老板,求你放过我吧。”她知道沈震东玩什么都可以,但她不能,再玩下去,得不偿失,明星小三,将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红玫瑰小姐说不玩?你真是让我太吃惊了,你有什么资格说不玩?”他挑起眉梢,语气透出一丝不悦。
“我现在就向你请辞,行了吧?”莫离的声音并不大,给人不太自信的感觉。
“然后呢?你以为在这行,或者在上海,你还能混吗?”沈震东嘴角的笑容冷魅,但笑意并没有传到眼中去。
“沈先生,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像我这样的人,在人群中一抓就是一大把。”莫离软声说。
沈震东轻轻地摇头,凑到她耳边轻说:“不,你不是普通人,你跟我是一种人,我们都够聪明,所以我们应该同坐一条船。”
莫离的身子一震,她一直不明白沈震东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但,这绝不是一件好事。
在沈震东面前,她根本没有权力说不。
“把这酒喝了。”他厉声命令说。
莫离举起杯,眼睛一闭,将酒硬灌了下去,被呛得一阵咳嗽,两腮迅速染上了酡红。
“以后你就跟着我,荣华富贵少不了你。我在天宁楼给你买了一套房子,你跟你妈随时都可以搬过去。”沈震东一只手搂住莫离的纤腰,一只手将一揪锁匙交到她手里。
莫离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她紧紧地握着锁匙,凄然地笑了。在别人看来,她是一身富贵,风光无限,其实都只是一个虚壳罢了。
夜半,从舞厅里出来,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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