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声机里仍不断地放着情歌,凄凄切切,正如这个冷清的夜晚,正如她现在的心情……
夜里,华伦回到家,家里的灯火辉煌不见了,静悄悄的,想必是妈妈气消了,睡了。
他走进屋里,放轻脚步,为了不吵醒其他人,他没有开灯便悄悄地上楼,正走上楼梯时,突然听到两声咳嗽,把他吓了一跳,他转身一看,黑暗的光线中,能看到妈妈正双手抱胸地坐在沙发上。
“妈,怎么不开灯?”华伦语气带抱怨,然后打开大灯,大厅立刻光亮起来。
“还知道回来?还知道我是你妈?”温丽媛鼓着脸,一身怨气没处宣泄。
“妈,别这样嘛,你就不能好好地说话吗?”华伦皱起眉,坐到她对面,剥了一个葡萄放进嘴里,酸的。
“不是不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要再跟那个沈飞飞来往。”
华伦坐到她身边,剥了一个葡萄凑到她嘴边,温顺地说:“妈,吃个葡萄。”
温丽媛还在气头上,冷冷地说:“不吃!”
华伦将剥好的葡萄扔进垃圾桶里,开口说:“妈,我就不明白,你怎么带有色眼镜看人,飞飞有什么不好?”
“她有什么好?”
“你不能这么蛮不讲理的,妈,我跟飞飞是真心相爱的。”
“我还没问你呢,一直瞒着我跟她来往。以前她是沈家的小姐,我们对她好是应该的,但现在,沈家都垮了,她就是一个下三滥的戏子,根本配不上你,想与我们家攀亲的大家闺秀任你挑任你选来着,你就忘了他吧。”
“妈,唱歌拍电影是一种职业,不是什么下三滥,你平时不是也很喜欢她的歌,还有她的电影吗?”
“喜欢和歌和电影是一回事,要娶一个这样的媳妇,却是另外一回事,你看看那些报纸写的,天天都在写,真是不知羞耻。”
“你……你还是这种态度,我跟你真是无话可说。”
“你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那个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汤?”温丽媛大吼。
“你简直不可理喻!”
说着,华伦起身往楼上走,这时,却见丁爸爸被吵醒,正从楼上走下来。
华伦看了爸爸一眼,从他身边绕了过去,径直上楼去。
离家出走
温丽媛气得往桌上的拔,将桌上的东西都拔倒在地上,头上快要冒烟了,怒不可竭地咆哮道:“你看吧看吧,这个就是你的乖儿子,一个女人就把他弄得昏昏沉沉的,是非不分了。”
丁爸爸夹在妻子和儿子中间,都不知道该帮谁好,他看看儿子,又看看妻子,最后还是走下楼梯,绕过地上的一堆垃圾,走到温丽媛身边,柔声说:“孩子不懂事,你耐心跟他说,别这么暴躁嘛。”
“老丁……”温丽媛脆弱地扑进丈夫的怀里。
“好了,别难过了,别生气,伤身体,去睡吧。”丁爸爸拍着妻子的背轻轻安慰。
“嗯”,温丽媛温顺地靠在丈夫的肩上。
两人正要上楼时,却见华伦手提着一个皮箱从楼上走下,丁爸爸连忙问:“这么晚了,你还去哪?”
“这个家我住不下去了,我到外面去住,等你们同意我和飞飞的婚事,我才会搬回来。”华伦一边说着一边走着,也不看他们一眼。
丁爸爸连忙拉住他:“华伦,你别耍小孩子脾气,这都那么晚了,你还能去哪里?”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华伦语气坚决地说。
“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来慢慢商量……”
温丽媛拉开丈夫的手,决绝地说:“老丁,你就让他走,他现在长大了,长翅膀了,已经不需要我们了。”
“你们保重。”华伦搁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门。
身后传来母亲气得发疯的大吼大叫:“你看他,你看看他,都是跟那个女人学的,都知道顶撞父母,都知道离家出走了……”
……
飞飞一夜没睡,天亮的时候,想起了一首新歌一直不会唱的,她想,如果这首歌让御谦去演绎,他会用什么方法去演绎呢?
望着窗外的天边泛起了鱼肚子,一个灵感闪进她的脑子里,她起身梳洗换好衣服就出门去。
她拉开门正要出去,门一开,一个人倒在她脚下,飞飞惊呼出声:“华伦,你怎么在这里?”
华伦摸着头站起来,呐呐:“都天亮了?”
“你昨晚就在这里了?”飞飞更惊奇了。
“我本来是想回医院的,可太晚了没有车过去,所以从家里走路到这里来的。”华伦愧疚地说。
“你怎么不敲门?”飞飞责备地说。
“我怕打扰你……”华伦的声音越说越小。
飞飞跳起来敲了一下他的头,大喊道:“你这个傻瓜,跟我还这么见外,现在晚上天气凉了,你看你穿得那么单薄,快进屋来吧。”
华伦提着箱子进屋,飞飞给他到了一杯热茶:“喝下去会好一点,自己是医生更应该知道注意一点。”
他喝了一口茶,心里暖暖的,然后缓缓说起昨晚的事:“我跟妈妈吵了一架,然后就出来了,如果他们不同意,我绝不会回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华伦,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
他连忙掩住她的嘴,不让她说下去,她瞅着他显而易见的脆弱与真情,心里更是愧疚。
他轻轻地搂她入怀,柔声说:“我不许你这么说你自己,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飞飞轻蹙着眉头,眼中微涩:“可是……”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温柔地说:“不准可是,你要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要记得我永远爱着你。”
她的心因为紧张而紧缩着,如此的华伦,是她从未见过的,她只是觉得她应该点头,像是被催眠一样,她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我先找一个房子安顿下来,然后我们就结婚。”
飞飞会心一笑:“不用找了,你就住我这里吧,这里什么都有了,再置一些结婚用的,婚礼简单一点就好了。”
华伦顿时就像打了强心针,脸上一下子绽放出夺目的光彩:“你要录歌,这些交给我办就好了。”
说起录歌,飞飞才醒起,时候已不早了,她双手握住华伦的双手说:“华伦,我要回录音棚了,我叫吴嫂给你弄早餐吃,你若是不想上医院就在家里待着,我录好歌回来跟你一起出去选我们的礼服,好吗?”
“好,我等你回来。”
华伦把飞飞送到路旁,看着她上了车才安心。
今天录音很顺利,飞飞一早就录完音,下午接到宋世杰的电话,让她到电影公司去一趟,因为天色还早,故此她并没推拒。
飞飞来到电影公司时,门卫告诉她宋老板在会客室等她。
平时都是在干爹的办公室,今天怎么叫她去会客室了?
当飞飞带着疑问来到会客室时,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宋世杰坐在方桌的主位上看着一本书,两旁分别都坐着人,正对着门口的是御谦,背对着门口的是林昭然,两人相谈甚欢。
飞飞怔在门口,也不知该不该打破这种局面,这时正好宋世杰抬起头,看见她,便招呼她过来说:“快过来坐。”
飞飞微笑点点头,走到林昭然旁边:“干爹、昭然、御先生,你们都在。”说完,她才坐下。
御谦将视线移向飞飞,只看了一眼,两人互相点点头,然后闪开了,没有过多的眼神交流。
宋世杰本来是看好御谦和飞飞这一对的,但最近这小两口不知怎么的,若即若离,相敬如宾。
他清了清喉咙说:“飞飞,我刚才跟御谦谈过了,公司准备开拍一部古装剧《金枝玉叶》,御谦演男主角,你演女主角。”
飞飞顺眼地垂首,双睫一敛,轻语道:“干爹,对不起,我暂时不想接片子。”
此言一出,令三人都吃惊,宋世杰脱口而出:“为什么?”
“这段时间我想好好地唱好歌……”
宋世杰连忙说:“这个没问题的,这片子可以推迟些再开机,现在剧本还在修改当中。”
飞飞平静地说:“干爹,你先听我说完。除了唱歌以外,我近期在准备结婚的事,所以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结婚?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宋世杰眼睛瞪得像铜铃般大。
“是啊,如玉要结婚,那个幸运的新郎是谁啊?”林昭然亦觉得好奇。
只有御谦泰然自若,就像此事完全与他无关似的。
“是我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他叫华伦,等定了日子,我给你们发贴,你们得准备好人情。”飞飞脸上挂着幸福甜蜜的笑意。
林昭然呐闷说:“华伦?他演过那部戏?”
飞飞摇摇头:“他不是圈中人,他是一位医生。”
旁边的宋世杰说:“飞飞,你都考虑好了吗?怎么这么急着下决定?”
“干爹,这不是临时决定的,其实我跟华伦很早便定了婚约,而且三年前我们也准备结婚了,只是后来遇到一点变故……不过这一次,不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既然是这样,干爹唯有祝福你。不可他可不许亏待我的干女儿,否则我饶不了他。”
“放心啦,他对我很好。”说着,感觉自己太张扬,飞飞连忙娇羞地垂下头去,脸上飘起了两朵红云。
“电影的事,你真的不考虑了吗?”这部戏原本是为她而开的,现在她不拍的话,宋世杰感到太可惜了。
飞飞含笑着摇头,站起来说:“干爹,我还有事先走了,有空再给你电话。”
“去吧,小心点。”宋世杰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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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飞走后,林昭然眉头轻拢说:“宋先生,这部戏还会开吗?”
“开,当然开。”宋世杰爽朗在大笑一声,似乎并未担心这件事。
“那女主角……”
“这件事稍后再说吧,御谦,帮我送送林小姐。”
久没听见有人回应,宋世杰向御谦望去,只见他笔直地坐着,一双眼睛空洞洞的,魂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宋世杰轻轻地碰了碰御谦的手肘,他这才回过神来,慌忙问:“呀,说到哪了?”
“帮我送林小姐回去。”
御谦“哦”了一声,站起来说:“林小姐,请!”
到了车上,御谦仍心不在焉,林昭然一直留意着他的侧脸,俊美、冷静、沉着实在能令天下所有的女人为之着迷的。
林昭然突然拍拍他的肩,微笑着说:“御谦,我一直以为你跟如玉是一对,原来是我看错了,真不好意思。”
御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不会连报纸上胡乱写的都去信吧?”
林昭然一本正经地说:“不是,我是真心觉得你们两个很相配,那种默契,不是演员能演出来的。”
他笑笑:“那证明我们的演技很好。”
“那这次我有机会向演技大师学习了。御谦,你知道吗?我以前到钟情歌剧院看过你唱歌剧,那时候除了觉得好听,没有太多的感受,现在才知道,你实在是一个很伟大的艺术家。”
御谦笑得苦涩:“艺术家?我只是一个平凡的戏子而已,跟别人没有什么分别的。”
林昭然甩甩头,嫣然一笑:“不,你跟别的演员是不一样的,你的身上有一种演员应该有的精神。”
他挑眉:“哪个演员没有?”
她自然地挽起人的胳膊说:“不一样的。御谦,你收我做徒弟好不好,我对电影非常有兴趣。”
他斜睨了她一眼,风轻云淡地说:“你一个大小姐,有多少分钟热度呢,我没空陪你玩。”
“才不是呢,我是真心想学的。你就教我嘛好不好?我整天在家里呆着很无聊的。”她摇摇他的手臂,软软的语声像撒娇般。
“试试吧,不过这部戏能不能拍成还说不定。”他半推半就地说。
“你说,如果……”她瞪着眼睛瞧着他,欲言又止。
“说。”他命令说。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鼓起很大的勇气说:“如果我跟宋先生说主角由我来演,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你这简直是胡闹!”御谦转首厉声喝道。
“好嘛好嘛,我就客窜就好了,只要你肯教我演戏就好了。”林昭然如小鸟依人般,依在御谦的肩上。
御谦望向车窗外,车子正驶过闹市,经过一间间的店铺,当看到布庄里一个男子正牵着一个女子在挑红布时,他的心莫名地痛了一下,他抓住胸前,却怎么也抓不到那发痛的地方。
车窗外,人们看向车里时,那目光是一片羡慕。
飞飞回到家里已是黄昏,夕阳西下,晚霞满天,出来开门的是华伦,一见到她便上前抱住她,笑着说:“回来了?辛苦了!”
“今天很顺利,所以就早点回来。”
华伦接过她手里的包包,挂在墙上,又问:“累不累?要喝水吗?”
“不累。你别忙了,坐。”华伦太客气,反倒令飞飞很不习惯。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走!”他拉着她就往外走。
“去哪里?”飞飞匆忙地跟在他后面。
“去了你就知道了。”华伦神神秘秘地说。
他不肯说,飞飞只能带着猜凝跟他走,下了楼后,一直沿着大道往前走,一直走到路的尽头,进入一处庄园,庄门的大门口上挂着个匾额——西凉苑。
感觉这是个私人的庄园,但华伦显得很兴奋,他指着园里高大的桂花树问:“那树漂亮吗?”
飞飞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周围,这看似是一幢古朴的建筑,前面的院子栽着各种鲜花,后面是一座两层楼的建筑环抱着天井而造,建筑的外墙是古朴的淡黄色,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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