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某某公司总经理呢?
左思右想间,车站广播在喊:
旅客们!欢迎乘坐汉口到连云港的1442次火车,开车时间十八点二十一分,沿途停靠黄陂、黄安、汉城、久县、广川……新浦、连云港……
可可灵敏地接受了“汉城”两个字的信息,她问了一句自己:我是否该回家去?我是否该看看我爸爸,还有坟地里的妈妈呢?
她想,她的钱在包里,正好回家给了父亲,让她存起来,等过一阵子学校找弟弟催学费了(她听说现在是同学的爸爸替他担保了),再寄给他;如果弟弟真有能耐不要家里寄钱了,也好,明年在村头砌栋新房子,带厨房,带卫生间的,嘿,不叫卫生间,叫洗手间呢!城里人虽然心灵脏,但取的名字越来越文明,卫生间都改称叫洗手间,多有趣呀。自己积攒了钱,让父亲砌房子时,就要在房子内头砌洗手间,不像现在农村都把茅房——唉,叫茅房,多难听呀——砌在猪栏里,小时候上茅房,总是要妈妈陪着,担心大肥猪的嘴巴拱自己的屁股呢……
可可意识到自己傻想了,环顾左右,还好,都在排队,都在急匆匆地进进出出,没有人注意她。
她站在了买票队伍的后面。半个小时后,买到了回汉城的座位票。
可是,中国的火车就像一头失去保护的小象,总是拖在屁股后面,掉队掉得厉害,尤其是四位数车次的慢车,原本九点多到汉城的,却在差不多十一点才到。而这个时候,可可回乡下,早就没了班车。她只得随火车站一位拉客的大妈,住了二十元一个晚上的小旅店,准备第二天一清早回老家。
第二章 第七节(1)
7 回家前,可可在镇上的日杂店里买了挂山、扫墓用的鞭炮、神纸、香烛——她要去祭拜她的妈妈。
妈妈离开他们已经有快三个月了。虽然这三个月不足一百天,但可可感觉就像三年——她在外头艰辛觅食、度日如年,她是多么需要妈妈的爱啊!
在这近三个月的日子里,她不知妈妈坟头上的草是否长起,父亲有没有将它铲除?她也不知道妈妈在天堂的日子是否安康,有没有幸福快乐?
在镇上,似乎是冥冥之中妈妈的福佑提醒,使她又做了一件自己满意的事情。把手头的八千元钱存进了小镇的农业银行。她想,只需交存折给父亲了,免去了钱存家里不保险,带着钱到银行汇款不方便的麻烦。她知道,八千元钱对父亲来说,是庞大的一笔数目,父亲有生以来都没有存过这么多钱,以往的日子过得入不敷出、捉襟见肘,现在,这笔钱可以永远寄存在父亲的帐头上,冲一冲沈家没有钱的霉气,也保佑弟弟可以成为沈家永远的骄傲,成为村里二千多人永远的骄傲。事实上,可以高考上了一本线,是这许多年来村里唯一一个上一本线的大学生——可以成为村里二千多人的骄傲已成事实,剩下的只是让这个骄傲无限延长。
虽然这笔钱就像可以说的不光彩,但是,对于他们这样一个家庭,对于她这样的一个弱女子,看着父亲一年一年地衰老,看着父亲为弟弟的学费而愁眉苦脸,看着自己的家乡生不出金蛋银蛋,她可可急在心里,疼在身上,她除了年轻,除了貌美,除了青春,又有什么办法?历史上的文成公主、王昭君,不也是为了江山,为了父亲,为了家天下,而用自己的美貌、自己的青春,换取家庭的兴旺——天下的太平么?
而自己虽然没那么伟大,不也是为了家庭的兴旺和幸福么?!
何况,她并没有主动去卖,她这八千块,是不得已为之。
可可买了一些父亲从来舍不得买的水果和食品,还有蔬菜和新鲜鱼,大包小包地回到了家里。她算了一下,这些食品和蔬菜,才花她不到五十块钱,比在珠江便宜多了。
她的家,是一栋破旧的三间泥墙房,墙正面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枯萎得没有一点生气了,靠北边的墙基和墙基以上几尺距离的位置,因大雨的敲打,已经洗去了泥砖的半边脸,暴风雨刮来,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
可可的脚步沉重地踏进去。
堂屋里,父亲在弓着身子切猪草,他坐着矮小的凳子,本来就驼的背,几乎驼到了猪草盆里,而背躬上的那块骨头,清晰而突出,像是山头的一块脊柱石。父亲的手像松树一样粗糙,右手的大拇指裹了一块膏布,不知又是被什么擦伤。在可可的记忆中,无论是父亲的手,还是母亲的手,总是贴有膏药,总是厚厚地裹着膏布,好了又伤,伤了又贴,贴了又换,换了又贴,周而复始,从不间断。这使她想起城里人的那些手,使她想起那些经理、老板们的手,他们都是那么细嫩,那么清秀,那么白皙,就连城中村那些靠收取房租吃饭的老头,纵使不细嫩,也白皙着啊。
可可眼睛潮湿,满含热泪,当父亲不经意地抬头看到女儿时,她跑过去,沙哑着喊一声:“爸!”抱着父亲,已说不出第二句话,眼泪像秋天的树叶,扑哒扑哒地往下落。
而父亲,突然看见女儿出现在面前,又惊又喜,嘴里喃喃地叫着“可,可可——我的可伢——你回来啦!”
哭一会,叫一会,父女俩脸上积满了蜜意,都开心地笑了。
笑开心了,可可扯着父亲的手,把他拉到大凳子上坐下,自己坐到小凳子上,咔嚓咔嚓地铡起猪草来。
第二章 第七节(2)
中饭,可可给父亲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有她从镇上买来的新鲜鱼和新鲜蔬菜,也有父亲留着的干笋和干豆角,还有腊肉,干笋和干豆角炒腊肉,味道好极了,而这都是可可从小爱吃的。
傍晚的时候,可可来到了妈妈的坟头。按农村的风俗,祭拜亡灵都在日落西山、暮鼓萧萧的之时。传说,亡故的灵魂都是在傍晚的时候出来活动的。
天色渐暗时,父亲要带可可去,担心女儿害怕,可可不让,她要自己一个人去,她要跟妈妈好好说说话。再说,这亡灵是亲妈——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亲人,有什么可怕的呢?
妈妈是在车祸中惨死的,妈妈离去的那天,她正在学校。
她的学校离家里并不是很远。妈妈出车祸的地方在镇上。因此,当可可接到父亲的电话赶到现场时,她还看见车轮下那一滩乌黑的血迹。
每每想起妈妈的惨死,可可晚上就要做恶梦。有时,一连要做好几天。她非常害怕这样的梦会伴随她的一生。
办理完妈妈的后事,才从爸爸的口中得知,妈妈那天是骑自行车到镇上去给她买衣服,在快要到镇上的时候出的车祸。妈妈的衣服蔸里还揣着买衣服要用的二百元钱。父亲告诉可可:你妈妈说,没几天是你二十岁的生日,二十岁就是大人了,做父母的需要给孩子送份礼物。你妈妈那天就是用省吃俭用的两百块钱去给你买生日礼物的,可谁知……
父亲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可可也嚎啕大哭。
哭完,可可毫无理由地质问:“爸爸,你为什么要让妈妈一个人去?你为什么不陪着妈妈,而让她一个人骑自行车呀?”
爸爸无限内疚地哽咽:“孩子,你妈妈的死,是爸爸的错!爸爸对不住你们!对不住你妈妈!”
爸爸又说,但爸爸吞吞吐吐,最后终于让可可听明白:上个月你回家,你肚子痛,你妈妈说你痛经,她顺便要给你去买点药,还说要给你多准备几条短裤,多买几包卫生巾……
可可听到这里,如万箭穿心——“妈妈呀!”她呼天抢地。
此时的傍晚,天空阴沉沉的,在不远处站着的父亲,依然听到女儿深情而凄凉的叫喊。在妈妈的坟前,可可把这几个月来的伤心,全吐露给了妈妈。
第三章 第一节(1)
1 可可从老家回到珠江市后,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成熟多了,也变得似乎世俗了,变得不再为余下来找不到工作而操心了。
她放下行李就去找李铁,她甚至动情地想:找到他,就嫁给他!
可是,找不到了李铁的影子。
她又托梅桂花从公安局的关系里打听,得出的结果是:他在拘留所被珠江的亲戚提前领回老家去了。可是当她从弟弟的同学那里要来李铁家里的电话再打过去后,家里又告知,李铁并没有回南阳。当她再与李铁的表弟联系时,却又告知:表哥没有回家,不知去哪里了。
失望后的可可在发了长久的一会呆后,便决定暂时抛开李铁,专心去做大专生俱乐部里的陪护。
其实,做陪护也不是什么坏事。可可得到陪护的第一笔业务是陪珠江市一家知名企业的高管去旅游。有意思的是,为得到这个陪护员中谁都想去的机会,可可可谓是过五关斩六将。
那天,黎智正在给可可几个新来的员工做培训,培训内容是诸如服务态度、服务技巧、礼节礼仪、规章制度之类的。讲完之后,黎智接了一个电话。
接完电话,黎智对包括可可在内的在座者说:“会客室来了一位怪怪的客户,她提出来让我们所有的陪护小姐集中在一起,他出几个题目,谁回答得让他满意,他就聘谁。对了,他是请人陪他去旅游的。陪游的业务大家都争着去。你们刚来,都去尝试尝试,看能不能争取到这个机会。”
可可当然希望自己的第一笔业务就是旅游,这样能提高自己往后的积极性,也能使自己忘掉过往不愉快的事情,便跟着黎智快步来到了会客室。
会客室内,王细亚、苏毛毛、邱萍还有几个老陪护员都坐在了沙发上。黎智指定可可和新伙伴坐下后,对大家说了几句开场白,然后便请出了客人。
这个客人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高个男子,观其相貌,像是个有身份的人。他此时站起来对大家说:“我姓彭,靓女们不要紧张,我问的问题是脑筋急转弯,也是平时大家的玩笑话。我随便问,大家随便答,我觉得谁最机智,谁的声音最好,我就请她。闲话少说,我现在开始提问。”
彭先生说:“请问,一边做假药广告,一边说假药效果,一边痛斥假药危害的是什么?”
苏毛毛抢答:“江湖骗子。”
黎智在旁边笑道:“大家注意,彭先生说了,是脑筋急转弯。”
可可喜欢看电视,脑子立刻闪现电视台的诸多假药广告和新闻报道来,于是小声说道:“电视台。”
彭先生阳光灿烂地看着可可,盯了一会后竖起大拇指说:“不错,回答正确,加十分,请黎小姐帮我记录一下。”
彭先生又问:“为什么有人从几千米高直接跌落到千米左右却面不改色心不跳?”
邱萍抢答:“是在跳伞。”
另一个女孩:“是蹦极。”
在座者中,王细亚年龄最大,或许她在炒基金和股票,便在邱萍的话刚刚落下后,抢着说:“他们是中国股民。”
彭先生又竖起大拇指,对黎智道:“帮这位小姐加十分。”
彭先生继续:“某人第一个月拿1000元工资,第二月拿800,第三月拿600,请问他的工资是降低了还是增长了?”
好几个回答:降低了。但几乎同时,又是可可抢答:“是负增长。”
彭先生又对着可可竖起大拇指。黎智又给可可记录了十分。
彭先生:“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说起来与你时刻密切相关,但需要时却看不见也找不到的是什么?
苏毛毛又抢答:“是政府的相关部门。对不对?我知道,正常回答是空气。”
“对,给你加十分。”
而可可却回答了截然不同的答案:“是花心的老公。”
彭先生饶有兴趣地问可可:“为什么?”
可可老实地回答说:“我前两天看电视剧,什么题目忘记了,里面的女主人公就有这么一句台词。”
彭先生哈哈大笑:“有意思。虽然刚才那位小姐的回答很对,但你的回答更有意思。再加上你刚才的两次正确回答,那么就请你了!请问靓女怎么称呼?”
旁边的黎智替可可回答道:“她叫沈可可。”
“好,沈可可小姐,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旅途愉快!”
当大家散了后,黎智悄悄地问可可:“你为什么这么厉害?”可可偷偷笑,然后压低着声音说:“不是我厉害,是我这次从老家回来坐火车,有人丢了一本《可乐》杂志在座位上,我捡起来从头看到尾,正好内面有刚才彭先生提的问题。嘻嘻……”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 第二节(1)
2 资料显示,彭先生叫彭澎湖,福建人,珠江万能投资有限公司高级管理人员,年龄三十五岁,身高一米八0,未婚。
在和可可签定协议时,彭澎湖说,所有的证明,包括我的身份、性格爱好和有无犯罪记录的资料都已经提供给了贵公司,沈可可小姐假如对我不放心,怕我在路上对你怎么样的话,我可以将我妈妈的座机和手机告诉你,一旦有事,你可以找我妈妈投诉。当所有政府部门的投诉出现信任危机时,我想,向我妈妈投诉是最可靠的。
可可莞尔一笑,她被这个真诚、可爱而有趣的大男孩逗笑了,也在协议书上放心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去往火车站的路上,彭澎湖就对可可说,你念我的名字是不是像念“碰碰胡”,或许猜我出生的时候我爸可能正在搓麻将,正好打了个碰碰胡。对,肯定是猜我爸,不会猜我妈,因我妈既然都要生我了,不可能还在牌桌上的。你或许也会猜我的亲人是不是在台湾,在澎湖湾。你别说,还真是。我是福建厦门人,我叔父和我奶奶、爷爷都在澎湖湾,我爸爸大概是想念我爷爷、奶奶而取了这么个名字。哎,可惜的是,这个在澎湖湾的是奶奶而不是外婆,要不,我唱《外婆的澎湖湾》就别有一番情趣,也就跟大家的感觉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彭澎湖突然问:“沈小姐,你说澎湖湾在哪里?你知道吗?”
可可念着歌词道:“‘外婆的澎湖湾,有我许多的童年幻想,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还有一位老船长……’耳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