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希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很好玩吗。”梓潼盯着他。
“我说你能别这么敏感行吗,我发神经啊我,你这点破事能有什么好看的。”然后用大得她都能听清的口气嘀咕,似乎是故意要她也听到一样,“女人真是麻烦,动不动就哭。”
“麻烦你还来惹?”梓潼没好气,想做个凶神恶煞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像。
温如希不甩她,自顾点菜,然后问:“喝酒吗?”
梓潼心顿生警惕,戒备看他,“你想干嘛?”
他失笑,“我能干嘛,别这么草木皆兵好不好。”然后又不怀好意打量她,煞有介事,“偶尔做做坏女人也不错。”
梓潼敛了眉眼,忽然嫣然笑,她的笑很突然,也很好看,似豁出去了,猛点头:“好,喝就喝我还怕你不成。”
温如希愣了下,笑。
他要了瓶红的,梓潼拿着筷子挑着菜,也不管他怎么看她,自顾说:“我得先吃点,饿了,两天没吃东西。”
也不待他回答,她接着说:“你没看到这么狼狈的女人吧,也对,你身边什么样的女人也绝不可能出现我这种。”她说这话时,神情有些迷茫,似乎掂量很久,“今天谢谢你,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做情人,七年前我就说了。”
他坐在位置上注视她,往她碗里夹菜,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不需要情人。”
“哦,那就是我自作多情。”她忽然笑了下,停下愣愣看着吃食,眼中扑闪扑闪的透亮,看似要掉下来,却只是盈于眼睑,尔又自嘲一笑,低头继续吃。
他心莫名一紧,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很是黏糊。他有点讨厌这感觉,这种不由自主想要关心她,太莫名其妙了。
她吃了会,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随口问:“你喝吗。”
也不待他回答,自作主张给他斟一满杯,后喝了一口,被呛了。温如希只是冷静地看她,冷静地给她递纸巾,并没阻止。
等她喝干一杯,她又往杯子里倒,看来是想把自己灌醉。她酒量应该一般般,脸红的如晚霞云彩,酡红染遍发鬓。这样的她却别有一番风韵,和他所认识的女子不同,谈不上娇艳,也不是很漂亮,却自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夺人魅力,完全颠覆了他的审美观。
她一连喝了好几杯,应该是醉了,眼睛迷离,趴在桌上,似乎想睡觉,又似乎心事满怀,并没有把温如希放眼里。
温如希若有所思打量她,觉得好像是命中注定一样,她的狼狈他都有幸参与。一直欠缺诗情画意的他,不由想起缘分天注定这酸得掉牙的词。用在他们身上好像在适合不过。
趴着的梓潼忽而撑起来,朝他笑了笑,“让你看笑话了,其实我也很少喝酒的。他不让喝,只是今天心情有点遭。”
温如希敢肯定,她所指的他应该是严格。看她伤心欲绝却又强装笑容,突然就非常不舒服。他忍了忍,终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如果她不想说,那就任她。
说完那话后,她便专注喝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会这个就在身边定定看她的男人。
后来也许是真醉了,也许是需要倾述,她语无伦次:“他说,为了事业他必须要放下一些东西,要我给他三年时间。哈,三年,他凭什么认为三年后我还会在原地等他?我们那么相爱,死心塌地了,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放下,却还是这个结局。”
她唠唠叨叨,喝一口又趴一下,声音低不可闻,“我想去见他,到今天我还没办法相信。”
温如希一直不说话,点了烟却没心思抽。他突然有点后悔,应该早一点让她知道,却是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至今天。他也是在和她重逢后,无意得知她男朋友是严格,这个严格也是他发小的妹妹宣布要拿下的男人。当初不知道那男人和她有关系,不过是一笑了事,后来无意听说,他才怀着复杂的心思一次次和她偶遇。
他无耻地想,这傻女人如果知道自己死心塌地爱的男人脚踏两船,会是什么表情?
可当她无助醉在他面前时,他心莫名揪了。这感觉来得莫名奇妙,也来势汹涌,差点让他无力招架。他有些痛恨这种感觉,无力却茫然。
他不知要不要安慰她,说些堂皇的话似乎不着边际,但看着她哭,心里颇不是滋味。
“我真的很难过,他就这样不要我了。”
“他有那么好?”他很想知道,严格在她心里到底多重要。他自身条件并不差,七年前他提出邀请,她一口回绝,宁可交易也不愿背负情人罪名。他甚至有些欣赏这有傲骨的女子,和一般的女子不同。
“好?大概吧,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他就是我眼里的西施。”说完,她自嘲地笑笑,像是来了兴趣,问:“你有没有爱人?”
温如希不说话,她补充:“我知道你有未婚妻,很漂亮。”
他确实有未婚妻,两人至小订了婚,只是漂亮吗?他没留意,甚至有些记不清她长什么样。许小茹留在他印象里,一直是小学时哭红鼻子的憨厚傻妞。
“在你们男人眼里,感情是不是一个屁都不算?”她仿佛是不需要温如希回答,摆了摆手,趴下了。
温如希看不过去,拉起她说:“我送你回去。”
她嘀咕:“不用。”
温如希觉得自己很无聊,她伤心是她的事,和他有什么干系。可就是忍不住想看看,深爱的男朋友和别人结婚了,她还能不能波澜不惊。
“真不知要管你做什么。”他一把捞起她,把她弄车上,凉凉开口:“回家?”
没有回音,偏头发现她已经睡着。温如希眉毛皱成了一团,像是绕了千百个结,脸色非常不好。
车绕了半天,最后开回自己住处。
对奸尸没兴趣
这真是混乱,像是一场梦魇。
相恋三年的男友要娶别人,她在他结婚前夕才知道。更荒唐的是他要她等他,凭什么等他?
这一晚,她做了个梦,梦见严格一身礼服,温柔有礼站在她面前,笑着说:“梓潼小姐,以后请多多指教。”然后,虔诚给她套上戒指。梓潼笑弯了腰。
可醒来,枕边全湿了。屋子里是陌生的烟草味,梓潼一下子就清醒来,努力回想,却在黑暗里看到一个侧影,坐在藤椅里,借着淡淡月光,莫约认出影子主人。说来也奇怪,他们并不熟,可她却能一眼就认出他来。似乎是,他们前辈中就已认识,这一世只是兜了个圈,然后就找到了彼此。
这想法很可笑,她也抑制不住翘起嘴角。
他安静地坐了许久,一支烟燃尽了,缓缓开口:“下次别在喝那么多。”
很冷静的口气,仿佛两人是情人关系。梓潼的心一下子揪起来,很疼。她先检查自己,身上换了套睡衣,有薄荷草的味道,宽大的暗色调。梓潼头很疼,昨晚的记忆模糊,她不记得后来的事情。
“我还没那么无聊,对奸尸没兴趣。”他口气冷漠,看不惯她戒备的眼神。然后不知是不是生气,把烟头扔了,也不管扔哪里,应该是很气愤。
梓潼没来由抖了抖,室内温度分明很高,她却感觉寒意阵阵。她咽了口唾沫,撇撇嘴,有些鄙夷:“哦,那我应该感激涕零了,认识你这柳下惠。”
温如希听她嘲讽,声音也冷了,“那一次你以为我想?如果不是你硬要,我还真……”
提起那一次,梓潼理亏,确实是她硬来的。也说不清为何,她只是不想欠别人,人情债这东西一辈子还不清,她也还不起。在说彼年,她也是豁出去了,仗着年轻无所顾忌。如果换做眼下,她没有那时的勇气。
这是年少轻狂吗?又有何不好,至少无所顾忌不怕摔得头破血流。
只是,年少轻狂这等事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或多或少。
她不想被回忆纠缠,可也挣不开。仿佛是被下了魔咒,至从和她有过交集的温如希出现,她的生活就在一点点改变。是她迟钝还是说恋爱的女人都这般盲目?
她不信,严格是这样无耻的人,更不信她眼光,可他确确实实告诉她,为了事业他必须要放下一些东西。
梓潼一直知道,严格是有抱负的人,只是这种抱负必须要权势来承接吗。
“那次是我勾引你行了吧。”在他面前早无脸面可言,说什么也就无所谓了。
“你这女人真不可理喻。”他站起来,直往外走。门砰一声,房间里只剩下淡淡烟草味。梓潼怔怔,突然又笑了,有点神经质。
他应该是被她气着了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换了套睡衣出现在她面前,梓潼被他气势吓着,愣愣地看着他,结结巴巴,“你要干嘛。”
温如希眉眼不屑,甚至不理她,往空着的一半床一趟,翻身背对她,才悠悠开口:“这里只有一床被子,又不是没有过,你想冷死我啊。”
梓潼生闷气,不知他说是真是假,真假也无所谓了,淡道:“也对,反正一次两次都一个性质。”
温如希听了不是滋味,“什么一个性质?我还不是为了你服务的?”
“当时我有问你的啊,是你没有反对,又不是强迫你。”梓潼郁闷。让她更郁闷的是,竟然和他躺在一张床上讨论这事,脑子肯定是抽掉了。她很想抽自己一巴掌,看看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那是第一次?”他突然问。
冷不防,她心一下子又疼了,剧烈地抽痛,胃痉挛的感觉。
“不是。”
“我感觉一向不会出错。”
“是第一次,你会很有感觉吗。”梓潼脸色冷了几分。
“也不是,如果是第一次,我会对你负责的。”他一本正经。
“哦,那算了,不是第一次,我也不需要你负责。”她一口回绝。
温如希有些恼怒,要知道,他开口对人说负责也是第一次,如果不是他脑子有问题,就是良心太好。
“除了我,你还有和谁?”
“哦,记不清了。”她口气阴阳怪气,脸红了,幸得是没有灯光,他也没有机会发现她尴尬,偷偷瞥了他眼,“反正不是你就对了。”
温如希不说话了,不知是不是已经睡着。梓潼心烦,起来摸索壁灯,按了,光线很暗。她找到一盒烟,准备去阳台抽。
还没摸出烟,身后冷不防出声,口气嘲讽:“我说过,要是真难过就得让他知道,一个人躲起来自虐没人看到是毫无价值的。”
“你喜欢这样的女生?你们不都喜欢懂事的女人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没任何麻烦,我认为多数男人都是怕麻烦的。”
“那也得看对象。”
“哦。”她垂眉,掂了掂指中的烟,“你就当我不存在,我抽一支不介意吧。”
“很介意。”他也下床了,直接拿走烟,不知是不是真怒了,把她扔到床里,他自己则是半跪着占据半张床,长长眉睫阴影下,卷起了桃花,漫天飞舞。
梓潼没见过这样的温如希,噤声不敢动,直勾勾盯着他。
两人对视,她泄气,摆手,咯咯笑:“温如希,算了,你说得很对。只是,真是很奇怪,你说,为什么每次狼狈都被你撞见呢。”
“静静有给你电话,天快亮了你在睡一会,记得给她回电话。她很担心你。”
“哦。”
“睡吧。”
然后她真睡着了,下半夜竟是无梦。
温如希想,自己是真疯了,自找麻烦不说,竟然把她带回自己的住处。
第二天,林岚来找他,一进门就说:“昨天打你电话一直没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虽是一口不在乎,但担心溢于表。温如希神情淡淡,“嗯,没事。”
也没有邀请他进屋的意思,把林岚拦在门外。林岚抬头望了眼天花板,吐气,“有女人?”
温如希皱眉,笑:“哥不是圣人,有个女人也不是什么伤风败俗的事。”
“我还不知,几乎不近女色的温少什么时候也把女人带回家了?你不是挺腻烦女人纠缠的戏码吗。”林岚笑了,笑得勉强。
“林岚你管太多了。”
“不说了,烦,你爱有多少女人就多少女人吧,反正我也管不着。”林岚踢了踢脚,有点不甘心,“哪家姑娘?有机会一起吃顿饭吧。也让我们看看,温少看上的女人定不俗。”
“你们如狼似虎,我家姑娘胆小,受不起你们折腾。”
林岚攥拳,额头青筋暴跳,压抑开口:“如希,真不懂你,你到底要什么?”
他笑,无所谓地看着林岚。
“可是,如希,你能不能分一点心给……”
“林岚,你想多了。”
屋里传来惊呼,还有东西碰撞声。温如希表情平静,心下却是一动,思绪已经飘了过去。林岚探头,不死心问:“你不去看看?应该是你家那位撞着了。”
“她有手有脚,犯不着本少我费心。”
可那个犯不着他费心的女子,莽撞走来。她根本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偶遇林岚,当她看到门外站着的林岚时,愣住了。林岚也看到了她,震惊,饶是他修养良好,也是张大嘴,仿佛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梓潼尴尬,瞥了眼林岚,突然笑了笑,“林顾问早安。”
温如希看她红了的脸,心情复杂,开口冷淡:“谁让你出来的,还不给我回去。”
“那个,能借你手机用一下吗,我的没电了。”梓潼比手,浑身不自在。仿佛是做了罪恶滔天之事,其实两人昨晚什么事都没做,说出去怕没人信,共处一室还共枕一床棉被,竟然相安无事,谁信啊。看林岚一脸震惊就知道他把自己想成了那种人,上次还一口坚定地说两人毫无关系,可这毫无关系的人没多久就出现在人家私人公寓里,还是衣衫不整,谁信没关系啊。
“卧室里。”
“哦。”梓潼悻悻缩回去。
林岚眯眼,细细打量梓潼,是低估她了?
“我先走了,改天一起吃顿饭。”林岚转身,脸已经黑了一半,留下另一半不是滋味的脸。
“吃饭不必,只要你不给我惹麻烦我就感激不尽了。”温如希冷冷挑眉,薄唇一张一阖,“林岚,不要给我玩花样。”
林岚笑:“如希,这女人也太弱了,还需要你来保护,不觉腻烦吗。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