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今日不同往昔,外婆走了,母亲和她不亲近,唯一的亲人是严格。若是这段肮脏往事浮出水面,不说他能不能忍受,她自己都不能容忍。
有了顾虑,一有风吹草动,便是草木皆兵。
严格牌热吻
元旦放假,梓潼已经排了计划要和严格庐山三日游,但在元旦前一天,严格十二分歉意对她说,他要值班。
梓潼高涨地兴致一下子布满乌云,还得安慰他说没关系,五一再去好了。严格说好,然后严肃地告诉她,今晚去他们家吃饭。
梓潼爱他,但是对于严家,她说不上什么感情,顾忌太多,患得患失。总是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给人说不是,更怕严格为难。
严格,想起这个温雅如玉的男子,梓潼不觉弯了弯眉眼,把要给老板签署的文件检查了一遍,在瞧了瞧总裁办公室,副总经理进去了半天,透过百叶窗,看到副总灰头土脸怕是被骂的不轻。
梓潼把研发部递交的报告整理好,心情怎么也高不起来。在辛苦这些日子后,紧张激动等待期盼里,给了所有心中有期待的人不轻一击。因一条工艺出现问题没能及时发现,导致这一组试用品在试用过程中出现问题,节骨眼上,给了竞争对手可乘之机。恰恰这组产品,当初还是负责研发的副总信誓旦旦保证下投以财力物力最大的主题产品。原计划试用结果满意后,投入生产及新产品和新闻发布。
在她对着报告逐个字看时,办公桌被敲了敲。她抬头,林岚对她抛了个媚眼,眼波妖娆怒放。梓潼却无缘由打了寒,微蹙眉心。
“女孩子少蹙眉,太丑了。”
“林顾问,秦总还在忙,您的文件秦总还没有看,签好了我给你送去。”
“梓潼妹妹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逃避我?”林岚掀起眉眼,丢了初见的阳光硬朗英气,多了丝绯艳起舞。
“我为什么要逃避你?”梓潼反问,毫无畏惧直视他。
“那就好。”他又恢复了平日光亮,往总裁办公室望了眼,似无意识:“你怎么认识温少的?”
在这一瞬,梓潼手抖了下,忽而又暗笑。也许是做过亏心事的人本能反应,只要是有关他信息,在会伪装的人也会无故心虚。她纤细十指一抬,往里间指了指,正色道:“算不上认识,老板大舅子,婚礼现场无意碰见,还有需要交代的?”
他眼波转了下,黑眸闪过丝不易察觉地淡笑,仿佛她说和他不熟,是莫大的好消息。他也不知想起什么,又不太正经了,俯下身,“跟你说,他太讨厌了,讨厌死了,整天欺负人,烦死了都。还好……”他手指轻快晃过她额前,帮她顺了下头发,“你和他不熟,不然就你这好脾气还不知要吃多少亏。”
梓潼想翻白眼,咳了声:“林顾问,其实,他讨不讨厌和我好像没关系吧。”
“你个孩子,哥哥还不是为你好啊。”
“林顾问笑话了,我没有哥哥。”梓潼淡道,心想当初看挺成熟一男人,今天怎么也喜欢八卦?是现象蒙蔽本质,还是本质覆了现象?“还有,现在是上班时间,我记得公司章程第三十八条规定上班时间禁止做与工作无关之事。”
林岚悻悻,帅气地耸肩,“你这孩子,好是好,就是不知变通。”
下班了,严格来接她,梓潼看大家都在加班,老板都还没走,作为员工哪有早走道理。如果这时候和严格商量说不过去,严家父母定认为她故作姿态。梓潼烦心,心想谈个恋爱怎就这么累呢。抑或,她家世好一切就不同了吧。归根到底,还是看不起他们这种‘贫贱’出生子女。
怕严格久等,今天气温很低,她把办公桌下的袋子拿起来,想着先把东西送下去没关系吧。
这时开了整个下午的高层会议终于结束,老板看她还在,微点头:“冲杯咖啡。”
梓潼动作利落,冲好了敲门。
“进来。”
梓潼进去时,只听秦老板在讲电话,不似平日淡漠,声音温柔。他说:“嗯,你先吃饭不用等我,乖听话,今晚没应酬,是的,要晚一点。好的,我让她早点回去。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他切断电话,转过身。梓潼发誓,她不是有意要听的,只是,她把咖啡放在他办公桌上尽自己的责任提醒他,“秦总,今天陈娇娇小姐来电。”
“不用管她,还有你早点回去,不早了注意安全。”
梓潼为难,老板不走员工走不好吧。但,就让她破例一次吧,严格在楼下一定冻坏了。
在她手快要拉住门把时,秦老板似想起了什么,叫住她,“梓潼,元旦有安排吗。”
“没有,怎么了?”
“元旦我有事要去外地,你抽时间陪陪她,这算不算加班?”
楼下,严格站在花坛前,不知在看什么。梓潼看见了他,整颗心顿时抹了蜜糖,甜蜜喜悦一圈一圈把她缠绕了。
她想悄悄过去给他惊吓,他后脑勺像是长了眼睛,在她出现时猛地转身,眯了下眼,笑了。
“冷不冷?”梓潼背着手走过去,止不住笑。
“我说冷是不是有福利?”
“嗯,是的,有福利。”梓潼拉长声音,笑容有点坏。
严格却伸出手臂,用力拥抱她,笑着问:“有比这福利更好的?”
梓潼霎时红了脸,不好意思在公众场合拉拉扯扯,万分不舍推开他,把纸袋递给他。
“这是什么?”
“你不会自己看啊。”别扭的孩子,笑眯眯看着他。
严格翻了下,脸上惊喜,声音不自觉提高了许多,“这是你织的?”
“不喜欢还给我,我拿去当抹布,反正家里正缺一块像样的抹布。”梓潼作势要抢回。
严格比她更快双手护住,“送出去的东西还想要回去?想都别想。”
梓潼扑哧笑了,嘘道:“也不见有人说声谢谢,严先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谢谢总该说一声吧。”
“嗯,梓潼牌确实意义非凡,我奖励你一个严格牌热吻可以吧。”
“才不要,太廉价了。”
严格叹,这丫头还给他挑剔,点了下她鼻子。梓潼怕他冻着,把围巾拿出来替他围上。
严格拉着她往前走,在两人等车时,严格眼眉一抬,奇怪问她:“潼潼,那个人是你们公司的吗,他在看你。”
梓潼顺着他示意的眼神方向看过去,瞬间心如石化,思维顿时僵住了。他怎么出现在这里?难道正如他所说的,他还真是公司未来客户?
和她恰恰相反,温如希潇洒自如,这大冷天穿着件灰色休闲衬衫,外套闲闲散散挂在臂弯,冷傲的眉眼有丝玩味探究地笑意,唇角似乎扬了扬。梓潼看过去时,对她点了下头,自径走向他们办公楼,身后还跟着一位年纪和他相仿,但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
“这人还真傲慢。”严格下结论,又似是无意:“你同学吗?”
梓潼摇头:“老板大舅子,有过几面之缘。”
严格不易察觉松了口气,仿佛心头悬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轰然落地了。那男子看向梓潼时,带着三分似笑非笑。他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男孩,大小场面大小人物近来见的机会不少。可这男人骨子里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冷然,一个男人长得美似桃花,严格也有几秒钟失神。
严格还想说什么,就听偎着他的女友悠悠一叹:“真令人沮丧,男人长得这么妖孽。”
“我们家姑娘嫉妒了,这可不好。”严格点了她额头,笑意爬上眉梢。
“没有的事,我嫉妒妖孽做什么,吃饱了不消化。”梓潼严肃否认。
两人快要到严家时,严格母亲电话催来。梓潼偎在严格旁,电话对面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严格母亲说:“她怎么这么大架子?几次三番等也就算了,今晚是你爸生日,还要让我们一大家子等她一人,还没过门就摆谱,这儿媳妇不要也罢。”
严格攥紧她微凉的手指,脸色不大好,又不好发作。
梓潼反握住他,勉强笑了下。这话,像千万把利箭一齐射进她心脏,血溅三丈。结束通话,严格扳过她,低下头,语声温柔:“好了,我妈就这性子,处久了你会知道,她就是刀子嘴。走,回家吃饭,什么都别想。”
家,仿佛是魔咒,她想靠近,然而家周遭似布下结界,看似毫无障碍却跨不过这个鸿沟。
这顿饭可想而知,梓潼感觉自己格格不入,严家其乐融融而她却如隔山观火。严格姐姐从千里之外打来电话,严格父母欢欢喜喜聊着,唯有梓潼无事可做。
在严家吃好了,严格父母说要玩牌,梓潼为难,如果玩他们会说不玩也会说,反正就是左右不是人。
严格电话恰好进来,他看了眼,就拿起电话进房里去了。
“这孩子接个电话还背着我们。”严格母亲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梓潼。
“公事也没有必要在我们面前说。”严父接话,“啊,梓潼,你妈妈……”
“梓潼,给我倒杯水。”明明是在讲电话,不知何时已走出来。
梓潼还在想要怎么回答才恰当,又听严格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嗯,好的。”
她进去时,严格已经结束了通话。
“潼潼,下雪了,要不早点回去?”
她笑,很温柔,瞳里直直地映着他。严格俯下头,温润的唇亲吻她额头,解释说:“今晚我还得去一趟单位,有点事情。”
“去吧去吧,工作狂。”她故作不悦,却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回去时,梓潼脑里反复想起严格父母背着两人说的话。严格母亲说:“你还说这孩子大方,织条围巾就把你打发了,还没过门呢,过门了是不是扣着钱过日子?”
严格父亲道:“这孩子心眼实在,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在说严格喜欢,难不成娶儿媳妇是跟你过?再说,她不是特地给你买了手镯吗,还是上次出差专给你挑的,质地多好。还有,我这文房四宝都是上好的,看出这孩子是下了心思的。我知道你对她有成见,但你能不能抛开你门第成见?孩子们喜欢就好了,你操在多心思又能改变什么?除了给自己添堵。”
梓潼心情不好,这份礼物她是想了又想,才送出去的。但她不是想着天气冷,给严格织了顺带给长辈也织上一条。严格母亲不说文房四宝不说她精心挑选的玉镯,偏偏就抓住围巾不放。她感到难过,而这难过还不能对严格抱怨半分。
不过是一段记忆
元旦前已经接到了老板任务,义务‘加班’。
可一大早,梓潼就接到了赵芳电话。赵芳是她母亲,年轻时美丽端庄的女人,据说她和父亲感情很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是,这般好的感情,在父亲去世不久,没有顾及她情绪,嫁了人。外婆走后,他们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好好交流过了,一来她已有家庭,早已分不出爱来给她,二她感觉一个人过的挺好。
有人说她凉薄,不管赵芳好不好,终归是她生母。
梓潼在最无助时哭过,也去求过她,最终赵芳现任丈夫对她说,他们也要生活,下有两个孩子,他没有多余的钱接济,在说,一个病危的老人明知医不好了,就不要拖累下一代。
那时,医院下达病危通知,必须要尽快手术。而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可她不想放弃,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会尽力。
时光流转,无论当初恨意多浓,总会在经转流年里,付诸苍茫原野中。
所以现在想想,也可以理解的,为人父母的一生都在为子女奔波操劳,一代代衍生往复。他们最在意的不是生养自己的父母,而是自己生养的孩子,那才是他们一辈子的寄托。
只是,彼年太过年轻,很多浅而易见的现实,她终是不能接受。
电话一端声音惴惴,“潼潼,元旦放假吗。”
“嗯,放。”
彼端沉默,梓潼感觉这样的冷场不应该。两人沉默许久,梓潼终于想起要问:“你有事?”
对方咳了声:“啊,也没什么事,太久没有联系就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我……很好,不劳您操心。”她咬了下唇,表情复杂。
“好就好。”赵芳不停重复这句话。
“你也注意身体。”
“好好。”赵芳显然很激动,“潼潼啊,你打的钱已经到账户上了。我替你叔叔谢谢你,我知道你不容易,等我们赚了钱就还给你。”
梓潼听得云里雾里,他们何时开口借钱了?她又什么时候给他们打过钱?表面看来一家人,私下里陌生人还不如。敏锐如她,第一时间想起严格,一定是他。和严格交往,她从没有和赵芳谈过,去年清明节,严格陪她回去,在墓地偶遇赵芳。只是什么时候,他们私下有来往了?
“你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不成吗,我和严格不过是谈恋爱,他没有义务理会你们家鸡皮蒜毛的事。”本是平静了,忽而生气来,口气不悦。
赵芳不明就理,嘀咕:“你们不是要结婚的吗,怎么就不能说了。”
梓潼立时火大,脸色铁青,只差点没吼了。她说:“就算结婚和你们也没关系,还有,你竟然伸手向他要钱?你还要不要脸啊。那是我男朋友不是你男人,他的钱和我没关系,和你们更是没关系。”
“不过是借钱,有那么严重吗。谁家没点坎坷,又不是不还,等有了钱立马还。”
梓潼冷笑:“那也是你们家事,和我没关系。”
“我是你妈。”
“妈?”她嗤笑,“你总算还知道你也是我妈啊,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了?你是不是还在盘算着,怎么从我这里多捞一点?好让你儿子女儿生活优越点?”
赵芳霎时偃旗息鼓,只因她愧对女儿,在那件事上更是失了底气。的确,她不要脸,丈夫走了立马改嫁,母亲病了,做女儿的因生活困境不能照顾母亲半分。而她女儿确实有资格指责她,因为她不是好母亲,更不是好女儿。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母亲的病救治也只是延缓几年而已,何况手术风险之高,费用之高,她担不起啊。
“你们借了多少。”恢复平静,她问了第一句话。
“五万,就五万,有了钱立马还,你叔叔保证了。”赵芳唯恐梓潼要把钱收回去,紧张极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