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先生我有急事,请你放开手行吗?”梓潼开口时语态温和。
“你去哪?”
“温先生,我们有这么熟吗,我去哪是我的事没必要对你说吧。”梓潼好脾气也被激怒了,可心下又着急,不知严格怎么样。这男人还这么不识趣,他到底要怎样?她深吸气:“温先生,如果你真的那么介意希尔顿,等我有时间了上门请罪成吗,今天我真的有急事。”
于是,一出戏就这样拉开帷幕,可她已经顾不得其他。
“我送你。”温如希盯着她瞧,似要把她看透,平平淡淡毫无情绪的声音,讨论天气的漫不经心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不用了,我打车。”
“我不想说第二遍。”他挑高了眉,大眼睛闪着冷冽的光,拽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
“那,谢谢你,我去省医。”
温如希不问,紧抿唇,专注开车。到了医院,他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梓潼下车走了两步便又转身,弯下身,叩了叩窗对他说:“今天谢谢你。”
温如希并没有看她,黑如大海的眼睛,藏了火焰一般,嗓音冰凉甚至有些刺骨,手指骨节突出敲着方向盘,淡道:“我不过是顺路。”
梓潼忽而笑了笑,不管是不是顺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颗善良的心。也只是应该,谁知今晚他发什么神经呢,也许是心血来潮,又或是她自动招供了,他突发慈悲罢了。
梓潼不在停留,冲进了医院门诊部。这么晚了,医院还是很多人,等电梯的人很多,她爬楼梯上去,到了楼层,逮着穿白大褂的人就问:“有没有车祸送来的人?”
医生疑虑,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指着一间病房,“那里。”
梓潼道谢,直奔病房。严格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应该不严重。梓潼松口气,喘着气:“我来了。”
严格唇角上扬,招手:“媳妇你怎么来了,我这不严重,医生真是小题大做大,说好不要惊动你,看来是把你急坏了。”
“受伤了少说话。”梓潼查看他伤势,忽地眼睛就湿了。
“好了好了,在哭就真没人要了,丑死了都。”严格手指点了她眉眼,“我媳妇还真是水做的。”
有人敲门,是位护士,她问:“这位先生,和你一起送来的女士,她要见你。”
梓潼猛地抬头,不解:“谁?”
“等一会我过去。”严格对着护士说,然后垂眉,“那天你见过的女孩,单位新来的,初来C市,今晚单位里同事聚餐,因为顺路送她一段路没想出了这事。”
“严格,这是你的自由,我没有这么小气。”
是的,她不大度但也不至于小气至此,哪怕心里真的嫉妒得抓狂,但她不会当场发作。
别来是否能无恙
严格口中的新同事叫江妤妤,来自B市。除此,严格再无多说其他,梓潼不问,装作淡然。
他只是皮外伤,第二天就出院。另一个当事人,因车祸发生时,严格车方向往右边,她一点事也没有,依然在医院做了全面检查。
出院后,严格保证:“潼潼,我和她只是同事关系,你不要多想。”
“你怎么知道我多想,还是你多想?”梓潼笑,温和地看着他清俊的脸,“严格,你不要猜忌我,你眼中的梓潼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却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人事圆滑,糊涂也好清醒也罢,活着总得找一个信仰支撑。
“何况,我要的并不多,严格。”
是的,她要的不多,只要一个家,这么简单对她却是奢侈。
出了院,事情并没有告一段落,车祸女主角亲自登门造访。恰好,朋友路过来看她,就撞见了这一幕。来人直入主题,她说:“梓潼小姐你好,我叫江妤妤,严格新同事但也是他将来的妻子。”
梓潼启唇一笑,下意识转了眼波,“看来他很有市场,我替他高兴。有江小姐这样美丽的人执意于他,是他之幸。”
“你不生气?”江妤妤脸色阴晴,眉眼却像极了玫瑰,娇媚而暗生高贵。而彼时,梓潼想到的却是玫瑰成灰,终将不复存在。
“如果我生气,这话你就不会说了?”梓潼微眯着眼睛,眉眼有了辨不清的怒色,“江小姐因为车祸,他替你挡了危险,这点无需置疑。只是,你了解他多少?”
她咯咯笑,笑颜如花:“比你想的要多那么一点,而且,我认为你一点也配不上他。你觉得自己能帮他多少,他又能忍你到什么时候。事业和爱情,他会选什么?”
梓潼淡淡垂眸,黑发划落,恰恰掩了一双明媚的眼,她忽而笑了:“那么,我就祝江小姐好运。”
挑训的人不想正牌女友不战而退,迟疑不明她摆什么谱。身后尖细高跟鞋声音在两人身后停下,音质冷而嘲讽:“江小妹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
来人是梓潼好友,她似被气着了。
“温小姐好久不见,听说你结婚了,嫁了如意郎君。可怜我那傻哥哥,为了你只差点就要和家里人决裂,结果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呵,真是荣幸,只是你情我愿怨不得人不是?只是依江小姐金枝玉叶千里迢迢不惜自降身份,只是为了来这里显耀你家门庭有多高是吗。那么,我也告诉你,权势可以买到很多,却也买不来真心。就算真有一天你成了严太太又如何?如真有那么一天,这男人也不值得我们掏心掏肺。江小姐,既然你这么厉害何必用权势欺人?这是C市不是B市,信不信你再来扰我们家潼潼我废了你。”
梓潼从未见过好友动过怒,而此刻为了她,显然是真的愤怒了。
“算了,不跟一般人见识。”梓潼拉过朋友,不想因一个外人影响了心情。两人离开了,朋友还生气,“你拉我做什么。”
“算了,跟这种人计较不是自降身份吗,我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好了,别生气了,为了这种人气伤身体划不来。”
朋友像是想起什么,“你和严格还好吧?”
“我们还好啊,我信他。”
“有什么事跟我说,不要一个人掖着藏着,听见没有?”
“知道啦,越来越啰嗦也不知你老公怎么受得了你。”梓潼笑弯了眼睛。
这天上班,梓潼心不在焉,心里确实烦恼。林岚见她苦着一张脸,笑嘻嘻好不正经:“我们家梓潼妹妹被谁气着了?”
“林顾问有事?”梓潼不理睬他,移动文件淡淡横了他一眼。
“没事就不能找你?你一身火气不知情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你说我一男人欺负手无寸铁的小女子有意思吗啊。”
“我没事,真的。”
“真没事啊?”一脸失望,“可我看你分明是有事的啊,是不是嫌我是外人不好意思说呀,梓潼妹妹我跟你说,我可把你当朋友了,你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帮你摆平。”
他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子,梓潼扑哧笑了出声,撇唇:“也有你摆不平的事。”
“你小看我?我跟你说呀梓潼妹妹,我可厉害了,小时候揍人把人家揍得好些天下不了床。”
梓潼面上微笑,心下却翻白眼。想起朋友的话,朋友说别理林岚,他是疯子。此刻来看,确实挺疯的,还很闹心。
“林顾问,你已经闲聊十五分钟二十五秒了。”梓潼煞有介事指着手腕。
“你个孩子,真是没法沟通。”林岚扭头翻白眼。“明天放年假了,我要去B市过年,今晚你请客吧。”
“为什么要请客?”
林岚直直地盯着她,看得她发毛,才饱含意味地道:“上回我请了,这回总该你请吧。可说好了,下班不许逃,等我电话。”
下班时,无故接到一通陌生电话,口气冷淡,他说:“梓潼小姐,今晚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
梓潼听不出声音,“你哪位?”
对方沉默了,片刻后道:“温如希,我在你公司楼下。”
未等梓潼问对方已经断了电话,随后梓潼想起那日去医院路上她那番话,后悔万分。下班了,磨了半天,林岚来找她,她说今晚真没空,要不明天,明天一定有时间。
林岚也没有过分纠缠,然后不知给谁打电话,挂了电话只见他踢了垃圾箱一脚,骂了句:“温如希你丫的,到处招人,没女人会死吗。”却未曾见梓潼黑了一半的脸和另一半不是滋味的脸,在通明的灯光里,复杂难辨。
她可不认为温如希对她有兴趣,在说她有自知自明,自古来都是门当户对。她连严家都没自信,何况门庭高如温家,更何况,她对于温如希不过是朵歧路桃花。她想,既然是躲不过,还不如早一点面对,这是迟早的事。不承认不代表不存在,她可以坦言,只要他放过她。
她下去时,并没见温如希,她张望四周。温如希从另一端过来,嘴角一抹若有似无地笑:“还以为你会避而不及,真出乎意料。”
梓潼凝视他,“我为什么要避你?你又不是豺狼。”
“我以为我是,以前你见我就是一副我是豺狼的样子。”温如希挑眉,“说不准还真会吃了你。”
“没有的事,温先生你误会了。”
“误会?”他垂眉,眉眼生了花,心情似极好,“嗯,这样啊,就当误会吧。走啊,现在都还没吃饭还真饿,今晚陪我吃顿饭不介意吧,刚下飞机怕你等急了赶来,还好正好赶上你下班。”
梓潼迟疑,“温先生,我男朋友还等我回去,不好意思啊,改天可以吗。”
“他不会小气到连一顿饭也介意吧,他号码多少?我来打。”温如希没有因她拒绝而妥协,直直地盯着她。
梓潼踌躇,当然是不愿意和他过多牵扯,心里不安更甚。他似看透她心思,笑意更深,掏出手机,便问:“号码多少?”
踌躇复踌躇,终于她妥协,“吃饭是吧,那,我们走吧。”
仿佛是奸计得逞,温如希扬了扬下巴,嘴角抬高了些,意味不明地说:“我们不是敌人。”
上车时,梓潼要坐后面,温如希似不满,神情也冷了几分,也冷了音调:“有必要坐后面?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
梓潼不语,悻悻坐到副驾驶座。
她没话找话:“那天谢谢你。”
温如希抿唇,并没有回她。梓潼却是不自在,有些紧张又莫名的压抑。她不知他今晚找她是不是因那日她无意提及了希尔顿,但和他共处狭小的车厢里,梓潼心里别提多别扭,无意识地挪了挪屁股,可车内统共就这么点地又能挪到哪里去。无论她怎么刻意忽视他存在,却又觉他在四面八方围着她,避无可避。
“和我在一起你好像很紧张?”他一手开车,一手指关节轻轻抚着眉头,半侧着身子,脸上似笑非笑却让人觉得妖艳异常。
说紧张或许有一点,更多是压抑,还有藏在暗处的情绪。她不知这颗炸弹什么时候爆炸,威慑力多强,这些都是她顾虑的。那天是真冲动了,不该轻易就范的。这一刻,她没办法放松自己,又断然否认:“没有的事,能有机会和温先生吃饭是我荣幸。”
“可我觉得你好像很紧张。我说你紧张什么,本少还真吃了你不成?就算有这心,中国好歹也是法治社会吧。在说,你就一把骨头,就算本少有这想法还无从下手。”温如希用着正经的语气说着不正经的话。
梓潼一下就红了脸,皱眉:“瞎说。”
“瞎说什么,你不信?”
“信,温先生一言九鼎,我没有理由不信。”
温如希扑哧笑出来:“你这么信任我?或许我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你不担心?”
“说实话,我很担心。”
两人的谈话常常陷入僵局,比如彼时,温如希淡去了说话的心思,梓潼更不知要说什么,这样的冷场让人感觉尴尬。梓潼仰头,靠在背椅上,行进的车窗外,天空很灰云层很厚很厚。“温先生想吃什么?”
“你觉得我合适吃什么?”
梓潼望着天空,笑:“温先生真爱开玩笑,您吃什么我怎会知道。”
“那么以后你就应该多了解了解我,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梓潼脸色骤变,攥了下手指的柔软,揉眉头,“温先生真有意思,我这人比较愚钝,怕是要让温先生失望了。”
“是吗,要不我们赌一局如何?”
“这样很好玩吗。”
“谈不上,只是最近日子过于无聊,总得找点趣事不是?不知你记不记得,你丢了一件东西在我这里?”
梓潼一怔,手机啪一声就掉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不赌。”
“那好,就当作纪念吧,你什么时候想要了,跟我说一声。那时如果心情好,我便完璧归赵。”
温如希很挑食,这不吃那不吃,梓潼在心里冷哼,还得维持面上微笑。只是,她所纠结的事他只字未提,末了,梓潼耐不住,试探:“温先生,你今晚真只是为了找个人陪吃饭?”
“不然你以为?”他微眯起眼,一副好笑的表情:“吃饭还得找理由?”
“不是,不是的。”
“你和你男朋友感情怎样?”他手指叩着桌面,漫不经心扬起下巴,目光如墨,直直地瞅着她。
梓潼顿了顿,“很好,谢谢温先生关心。”
“我明天回B市,你回H城还是留在这里?”他淡淡开口,仿佛是不经意地闲聊,并不上心。
梓潼莹润的瞳孔却淡了颜色,垂眉,细长的指若有似无地弹着桌面,H城是黯淡色老旧了的不堪回忆。
吃好了,温如希提出要求,说他没换洗衣服,要她陪一起挑一件衣服。梓潼忍让,陪着他去商场。却在进商场的电梯里,和严格母亲不期而遇。她完全没想到这么晚,严格母亲还来逛街,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挽着江妤妤。
梓潼看向她时,她也发现了她。她看着梓潼身旁的温如希,面露疑色,淡淡地问:“梓潼,这么晚还来逛街?严格说你最近挺忙的啊。不过在忙也得注意休息,这么晚一个女孩子家在外不安全。”
“阿姨,最近确实挺忙。”
“是啊,是很忙。”严格母亲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忽而问:“这位谁呀,你朋友吗。我怎么没听严格说你有关系较好的男性朋友?梓潼啊虽然那什么的没什么,不过你还是要注意些影响。大晚上陪朋友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