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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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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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振侠并不是遇事轻易放弃的人,对于轻见博士早年的异事,他从小就听他父亲提起过,一直抱着极度的好奇,但是,如何追究下去呢?原振侠并没有回答,这表示他心中极不愿意放弃追究,铁男也没有再说什么,将原振侠送到学校的墙边,看着原振侠攀墙进去,才又离开。

原振侠回到房间之后,倒头便睡,虽然他无论如何睡不着,但是他只想睡,接下来的几天,他没有和铁男作任何联络。

一直到第五天。

原振侠在房间中发怔,刚在晚膳之后,门外传来了几个同学的叫声:“原,有人来找你!”“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年轻女朗!”接着,敲门声,门被打开,两个同学探头进来,笑嘻嘻地望着原振侠。

原振侠“呸”地一声,道:“别胡说,我认识什么漂亮的年轻女朗?”

两个同学想分辨,舍监瘦长的身形已经出现在门口,舍监的脸色相当难看,声音也很干涩,道:“原君,你有访客!一般来说,学校宿舍并不欢迎女性来访,你到会客室去客人吧!”

原振侠站了起来,舍监是不会开玩笑的,是谁来探访自己?他一面向舍监道谢,一面向会客室走去,会客室在走廊的另一端,方向恰好和浴室相反,陈设简陋,当原振侠推门进去之际首先看到一双修长均匀的大腿,裹在一条浅紫色的裤子之中,裤子由一条同色的,相当宽的腰带系着,腰肢细而娜婀,就在腰际,已经看到了长发的发稍,原振侠心中“啊”的一声!是她!

@奇@那时女朗也放上了原来遮住她上半身的报纸,明亮的眼睛,向原振侠望来,那种眼神如果不是带着几分凌厉,倒是很明丽动人的。

@书@原振侠感到极度的意外,几天前坟场上见过的女朗,怎的会找上门来?

他立即感到对方一定十分难以对付,所以他采取了十分谨慎的态度,而由于宿舍中可能不常有这一类型访客之故,在门外,传来了同学们阵阵嘻笑声,令原振侠感到更不自在。

那女朗先开口,道:“这里好象并不适合长谈,是不是要另外找一个地方?”

原振侠道:“有长谈的必要吗?”

“有!”那女朗的声音坚定而低:“我已经知道,你和那个刑警那天晚上的行动是非法的!”

原振侠心陡地一跳,摊开了双手,道:“我是一个穷学生,没有什么可以被敲诈的!”

女朗扬了扬眉,现出责难的神情,道:“为什么要对我存在敌对的态度?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去开棺,看看是不是和我心中的一个疑问有帮助!”

原振侠一进之间,弄不明白对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知道,长谈是逃避不了的,在他犹豫间,那女朗已伸出手来,道:“我的名字是黄娟,想不到吧,我们都是中国人!”

由于对方的日语如此流利,原振侠的确未曾想到她会是中国人,他道:“这里附近有一个小咖啡馆——”黄娟的/奇/语气带有几分命令/书/的意味:“还等什么?”说着,她就向外走去,原振侠没有考虑的余地,只好跟了出去。

小咖啡馆十分幽静,坐下来之后,刚才离去时,同学此起彼伏的口哨声,还在耳际响来,就着幽暗的灯光,原振侠打量了一下黄娟,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极有吸引力的异性。

女侍送来了咖啡,退了下去,黄娟用匙缓缓搅动着咖啡,道:“我从小就移民到法国去,先父的名字是黄应驹,我想你听说过?”

原振侠“啊”地一声,不由自主,带着肃然起敬的姿态,站了起来,身子站得笔直,然后又坐了下来,道:“当然,黄教授是世界上有数的脑科权威之一,他的著作,是我们的教科书,难怪你的日语流利。黄教授在当东京帝大教授的那几年,你一定也在日本!”

“是的,很快乐的童年和少年,先父很喜欢日本,所以他死了之后,不愿葬在法国,要葬在日本,这便是我为什么会在坟场出现的原因。”黄娟喝了一口咖啡:“我本身,在巴黎负责一个小型的艺术品陈列馆。”原振侠对艺术品所知不是太多,他也无意讨论,他问道:“你说心中有一个疑问?”

黄娟皱起了眉,道:“轻见博士,是大约一年之前,撞车死的?”原振侠点了点头,示意黄娟略停一停,他转身向女侍要了包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

关于轻见博士,他的好奇,是有来由的,可是黄娟为什么也对博士的死表示关切呢?他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对方,黄娟道:“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始才好,或许,该从卡尔斯将军的头痛症开始。”

原振侠又呆了一呆,黄娟的话,实在来得太突然了,卡尔斯将军?这名字倒很熟,但是一时之间,即又想不起是什么人来,原振侠不表示赞成或反对,只是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黄娟皱着眉,道:“很难讲,我推测和你的行动有关,我查过报纸,有一位叫羽仁五朗的学生,离奇毙命,是不是?”

原振侠点了点头,黄娟道:“那么,你就得听我从头到尾的叙述,请维持耐心,因为说来话长!”

原振侠又点了点头。

卡尔斯将军的名字,原振侠乍听之下,只觉得熟悉,其实,那是由于话题转得太突兀之故,只要略作解释,稍具国际常识的人,一定知道他是什么人。

卡尔斯将军,是西北非洲一个小国的元首,这个小国家十分穷,但是有丰富的铀矿和钻矿,所以作为绝对军事独裁,使用一切恐怖手段来统治的卡销斯将军而言,有足够的金钱,够他挥霍,卡尔斯将军最大的兴趣,是想将他那一套独裁方法,传播到全世界去,而他又惯于玩弄政治手法,取得东西两大阵营不同程度的支持,在他自己的心目中,他自认为自己是未来世界的领袖,这一点,可以从他办公室中,办公桌后面那幅巨大的肖像画上得到证明。

卡尔斯统治的国家,曾经是法国殖民地,卡尔斯将军的办公室,布置得比法国凡尔赛宫的全盛时期,还要奢华,在巨大的,每一个转角处,都包上闪亮金片的办公桌后,那幅巨大的卡尔斯将军全幅武装的肖像画,高达七公尺,神情威武,而肖像画的背景,是淡淡的世界地图,这表示将军有使自己成为世界巨人的野心,那天早上,卡尔斯和往日一样,由一条秘密的通道,进入他的办公室,他的几个得力助手,已经在办公室外候见,将军一在办公桌后坐下来,就习惯地转动椅子,转向他自己的画像,然后,反手按动对讲机,召唤他的手下进来,所以,当那几个有着部长头衔的手下进办公室之际,只能看到将军的背影。

将军并不转回身来,只是下达命令,包括向苏联和美国要更多的军火,加紧训练恐怖行动的人员,去对付他所不喜欢的邻近国家,接到命令的有关人员都退了开去,最后只剩下一个白种人,罗惠,他在这个国家的名义是最高顾问。

卡尔斯将军在这时才转动椅子,面对着罗惠,他的左边脸颊,在不由自主地抽动,口也有点歪,样子看来很令人产生一种恐怖感,他用一种尖锐的声音道:“你安排得怎么样了?”他用手敲着自己的右边的头:“该死的头痛,越来越厉害了!”

罗惠也看得出,那“该死的头痛”是如何在折磨着卡尔斯将军,令得他脾气暴躁,上个月曾下令处死了五十个他的反对者。

这时,罗惠必须小心回答,虽然他实际身份,是将军麾下一支最强的雇佣兵团的组织者,但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个独裁者,他道:“一切全安排好了,只等将军决定行期,最好的脑科医生会集中在巴黎,替你做详细的检查。”

“行期!”将军怒吼起来,拳头敲着桌子:“叫他们来!叫全世界的脑科医生来!”

罗惠的心中,暗骂了一声“无知的蠢驴”,但是表面上,他却维持着对将军的尊敬,当然一大半是看在每年高达五百万美元的“顾问费”上,罗惠在二十年前,还只不过是一个国际间的亡命之陡,而两年前,他曾代表卡尔斯将军,出席过联合国。

他道:“将军,请脑科医生来,问题不大,但是那些精密仪器,却没有可能从瑞士或巴黎的医院中拆下来,所以,医院方面的意见——”将军再次怒吼:“别理会医院的意见,敌人正希望我离开自己的国家,好对我不利——”罗惠摊了摊手,道:“我们国家的医疗仪器不够,单是医生来,作用不大!”

将军的手指直伸到罗惠的面前,吼道:“作用不大,比没有作用好,小心我将你这个高级顾问贬职,贬你替我驾车!”

这种威胁,罗惠显然不是第一次听到,他只是耸了耸肩,然后,尽他可能,先执行卡尔斯将军的命令。

“所以,我父亲就从巴黎到了卡尔斯的那个国家!”黄娟的神情有点忧郁。

原振侠用一种不明白的神情望着她,黄娟不等原振侠开口,就道:“是的,我父亲可以完全不受那个将军的威胁,也不贪图金钱,但是当罗惠来对他一提起时,他立即就答应了,当我知道了他的决定之后,当晚,我曾和他,在他的书房中,谈及这一问题。”

黄娟略顿了一顿,望着原振侠,原振侠始终觉得这位美丽的少女,眼神中有着一股挑战的意味,这和他的性格很相全中,黄娟道:“你想不想听我们交谈的经过。”

原振侠又点着了一支烟,其实他并不是想抽烟,只是他觉得下意识中,要在黄娟的面前,装得更成熟一些,他道:“当然想听黄教授为什么肯去医治那个混蛋将军的原因,请说。”黄娟笑了起来:“混蛋将军”,那正是那天晚上,她对卡尔斯将军的称呼!

“爸!”黄娟的声音相当高:“你为什么要老远到非洲去,替那混蛋将军治病?你并不是一个出诊医生,而是举世推祟的脑科权威!”

黄应驹教授咬着烟斗,对着女儿的问题,他暂时不回答,而现出了一种幸福的神情来。

从任何角度来看,脑科权威黄应驹教授的地位是如此之高,对于罗惠转达卡尔斯将军的邀请,他一定会断然拒绝的,就算将军来到了巴黎,黄教授是否肯去参加会诊,也成问题。

而罗惠一到巴黎,不去找别的脑科医生,先来找黄教授,也是有原因的,他和黄教授是旧相识,若干年前,当他们两都还年轻的时候,就在巴黎认识,那时,黄教授是一个穷学生,而罗惠,已经是一个亡命之陡,他们认识的经过如何,可以不必查究,但两人之间的友谊,是毫无疑问的,其后,罗惠离开了法国,参加了佣兵团的工作,由于他的亡命陡性格,很快就爬升上去,成了雇佣兵完备的出色人物。

黄教授望着他女儿,缓缓地道:“罗惠来找我,我和他是老朋友了,不想为难他!”

黄绢摇着头:“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绝不是你要到非洲去的理由!”

黄应驹又小心地望着女儿,心中在说:“对的,她不再是小孩子了,但是真正的原因,是不是可以告诉她呢?”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好,我不再用表面的理由敷衍你,真正的理由是,我对卡尔斯这个人,极有兴趣,早就想有一个机会,详细地检查他的身体,如今有这样的可能,我绝不会放过。”

这个理由一说出来,令得黄娟极其惊讶,令得她小心地打量她的父亲。

黄应驹教授的外表和他的权威十分相衬,中年人的威严,学术上的成就在他的身上表露无遗,虽然心理学家说任何男人在潜意识中都会有玩童性格,但黄教授是绝不会有的,他应该和拳声如雷的演讲,厚厚的著作联在一起,可是这时他说的理由,就象是玩童可以得到心仪已久的玩具一样!

黄娟不禁笑了起来:“为什么你会对这个人的身体有兴趣?他是超人?”

这分明是一个开玩笑式的问题,可是黄教授对这个问题的反应,是认真地思考,黄娟有点不耐烦,正想再问,黄教授已经道:“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但是,他是一个十分奇特的人,在他的身上,有着现代医学所无法解答的问题!”

黄娟道:“是,他奇特,他是一个独裁者!”

“他的行为与我无关,”黄教授仍然很认真,“我说他奇特,纯粹上由于他身体的结构,一定有着特异之处!”

黄娟呆了半晌,心忖:父亲一再如此强调,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她虽然不明白父亲话中的意思,但是也多少可以听出一点因由来,尤其她是一个思路十分慎密的人,她立时问:“爸,你和这个将军,以前曾见过?”

黄应驹教授深深吸了一口气,陷入沉思之中,半晌,才道:“是的!”

黄娟更是奇怪:“爸,那怎么可能呢?你一直在法国和日本,所从事的工作,和一个独裁者相去十万八千里,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黄教授笑了起来:“孩子,将军不是生下来就是将军的,我也不是生下来就是学者的,我过去有过一段经历,是你出世后不久的事,我一直没有和你提起过。”

“哦”黄娟感到有点委屈,她一直认为他们父女间的感情极好,是无话不谈的。

黄教授挺了挺身子,然后,又将她自己整个地埋进了安乐椅中,道:“那时,你才出世不久,还没有满周岁,你母亲离我而去——”黄娟扬了扬眉,她从小就没有母亲,这一点她是知道的,每当她问起之际,父亲总是淡淡地回答:“你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了我。”

直到这时,黄娟才从父亲的神态和语调中,体会到了当年母亲的离去,对于父亲的打击那么大!黄教授将烟斗轻轻地在手心上叩着,续道:“那令我伤心极了,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原故,我受了这样的打击,一定早已自杀了!”‘黄娟伸过手去,握住了她父亲的手,黄教授的手在微微发着抖,过去的岁月虽然已过去,但是心灵上的创伤,看来还随时可以渗出血来。

他的音调变得迟缓而悲切:“我真正走投无路了,穷、失意、爱情上的挫折,还有一个我发誓要她好好抚育成人的女儿,就在这时候,罗惠来了,他告诉我,他的雇佣兵团,正在阿尔及利亚作战,及需要一个战地医生。”

黄娟将他父亲的手握得更紧,黄教授叹了一声:“虽然我还没有毕业,但是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格,我几乎连想也未曾想,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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