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爬。」魏巍蹲下身解开脚上皮鞋的鞋带,脱下皮鞋跟袜子整整齐齐地摆好,赤着脚走往墙边。
「逃卡(头壳)坏去!林杯被(爬)啦!」魏巍那样像「追来阿」(水梨子)一样北袍抛幼迷咪的(形容白皙细嫩),等会不小心摔下来还得了?
陈晋伸手将魏巍一把抓住推到一旁,无论如何当然是自己来爬比较妥当。
「手有大便……」魏巍低头惊恐地看着自己刚被陈晋一把抓住的衣服。
「干!林杯没用那手啦!」陈晋踢开脚上的夹拖鞋,只手找了个好施力的地方勾住,开始往上攀爬。
「你小心……」虽然陈晋那灵活又敏捷的动作像只猴子般爬墙如爬树,但魏巍在下面还是紧张地冒冷汗,这个高度摔下来虽然不会要人命,但魏巍无论如何是不愿意见到陈晋有任何的伤害。
他不自觉地更靠近墙边,抬着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陈晋的动作,心下打算如果陈晋不小心掉下来,那至少他还可以在下面充当肉垫这样。
然而陈晋越爬越高,魏巍突然察觉了一件令他很脸红的事……
陈晋……他……
没?穿?内?裤!
从陈晋那宽宽松松四角裤的裤筒看进去,隐约可以看到他的大腿和一点点的臀部……
所幸其他地方因为灯光不明亮所以黑忽忽地看不真切一片马赛克,只有在攀爬动作大一点才会小小地走一点光。
四角裤里面没穿内裤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可是这样春光无限的场景如果是由自己所喜爱的人来演出那真是叫人好生折磨。
魏巍脸红得像苹果,耳朵彷彿烧起来似的发热着。
他心虚地闭上眼睛,但又担心这样一来如果陈晋摔下来那就来不及接了,於是只好又睁开眼睛,努力地将注意力放在裤子上而忽略裤子里的风景。
好不容易终於熬到陈晋爬进二楼的窗户,魏巍松了口气。
一方面是因为担心紧张,一方面是因为□□(消音),现在有全身虚软无力的感觉。
「靠(哭)……」一爬进房间便看见那一屋子乱,陈晋的头立刻大了两倍,他转身对着窗外的魏巍大叫道:「蛋挤勒(等一下)喔!蛋蛋(等等)!」
回过头立刻粗暴但神速地将所有的家具归位,杂物往床底下塞,衣服裤子袜子往壁橱里藏,拉着床单用力甩扯个两三下看起来比较不会皱得像酸菜一样。一切OK要走出房门时,陈晋突然又折回房间将那个木头相框往枕头下一塞,这才放心地去开门。
「拍写(抱歉),哩蛋啰(让你等了)。」陈晋拉开一楼铁门,抓抓头有点尴尬地说道。
「不会……」不知道陈晋在摸什么开个门需要这么久,不过却因为有这个空挡得以让血发红的脸白回来,魏巍心下暗暗侥倖。
魏巍坐在陈家客厅的长椅子上,用陈晋的毛巾擦拭着刚刚用肥皂洗半天才洗好的脸。
环顾这个客厅,一切的摆饰都和以前差不多,只是以往门口处那堆了一地一袋袋的塑胶花手工不见了。
之前听道怡说,陈晋现在平常在国术馆当教练,还在某家挺有名的太极拳社当约聘的老师帮学员上课,所以陈妈现在可以比较轻松地靠儿子养而不必作手工贴补家用了。
看不出来陈晋这小子还会打太极啊……看他身段那么柔软,搞不好还会瑜珈
什么的……
陈晋长大了,走着属於他自己的道路,过着属於他自己的生活。
而他,他却多希望能够和陈晋在一起,能够拥有属於两个人一起走的道路,两个人共同的生活。
他实在无法否认他这一次来是有所期望的。如果不是这样,他何必离开台北出发到东港之前,还特地将房子里里外外大扫除一遍,然后把放再柜子里、从陈晋离开后就没人使用的枕头拿去送洗?
又何必特地跑到超级市场去买了一罐爽身粉放在房间呢?
但是,当年无牵无挂的陈晋都不愿意留在台北了,现在的他又怎么可能会离开东港,离开他已经开始走的路呢?
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像个花痴一样啊……
站在厨房流理台前用刷锅子的钢刷沾沙拉脱用力刷着右手掌,虽然有点痛但重这个举动可以让他的心情稍微平静一点。
但一想到等会又得面对那不自在、令人手脚不知道要放哪的场面,整个人又有些闷闷躁躁的感觉。
除了高兴跟不安之外,可能还带些罪恶感……
当年什么都没说拍拍屁股就走人,魏巍一定很生气很不爽吧……
原本他还在想魏巍可能就跟他一刀两断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他还愿意甩自己……
就算现在被责备被埋怨了,那也是无话可说的。
只是当年魏巍给他的那个问题,他到现在依然回答不出来。
想啊……当然想!谁不想跟自己尬意(喜欢)的人吐给的佛A跛(togetherforever)呢?
只是那些说不出或理不清的顾虑让他没办法爽快地说「我想」,不能乾脆地说「我要」。
更何况,今天的魏巍也许已经不需要他的任何答案了。
他将水龙头扭开,将一手的泡沫洗掉,然后撂起衬衫擦了擦溅得满身都是的水珠,抓抓头发走回客厅,一屁股往魏巍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道怡要当妈了。」
「喔,真好。」
「今年还是很热。」
「是啊。」
「……」
「……」
无意义的对话进行没几回合就持续不下去,两个人沉默对望了几秒,然后不约而同地别过脸移开视线。
「我去拿凉的。」陈晋站起身走向厨房门口拉开冰箱,翻了半天里面除了几罐Asahi(朝日啤酒)外,其他肉肉菜菜似乎没有什么是可以拿来喝的。
冰凉的啤必鲁(啤酒)这种天气喝最爽了,但魏巍讨厌喝这个啊……
「我来去买凉的。」陈晋关上冰箱,打算回楼上房间拿钱去买。
「不用麻烦了……我稍坐一下就走。」从小就养成的客套话不用经思考就说出口,却没想到在陈晋的脸上看到那有点失望的神情。
「一下喔……」那就是魏巍他等会就要走了吗……?
「……你到底,」陈晋不清不楚的态度,让一向很能沉得住气的魏巍也有点失去耐性,他终於忍不住把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到底还在不在乎?」
「?」什么在不在?谁在不在??可能是因为有点紧张,魏巍那个没有主词没有受词的问句让陈晋有听没有懂。
「你为什么啥也不说就走?」魏巍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在生气,但那样淡然的表情和不高不低不快不的声调,反而更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压力。
一向讨厌别人气势压过自己的陈晋虽然很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但自知理亏却只能站在那紧闭着只唇,说不出任何理由来为自己的不告而别脱罪。
「你到底在想什么?」这样暧昧不明的表态,到底还要维持多久?
或许是因为失望太多次了,或许是等待的日子太长了,魏巍有那种乾脆豁出去的念头,於是这样大剌剌直乎乎,平时不愿意说也不习惯说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就丢出来了。
「……」林杯想……林杯只是很想你啊!他不明白魏巍到底想要问什么、
到底想要听到什么答案。他咬着唇有点困惑地望着魏巍。
「……你为什么寄给我那封信?」看陈晋那样欲言又止却不吭一声的模样,魏巍一直平平直直的口气稍微温和了些。
「信??林杯没寄过……」话说了一半突然住嘴,陈晋想起了他那封找了半天却怎也找不到的信,然后想起了某个鸡婆。
「死道怡!」陈晋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
「什么?」
「谋。(没有)」原来,魏巍出现的原因这样简单,就是因为那封信嘛……
陈晋当然很清楚自己信上写了些什么,毕竟那是花了一个下午呕心搅脑、涂涂改改的东西,想要忘掉也很不容易。
心中暗自诅咒道怡竟然把那见笑(丢脸)的东西寄给了魏巍,娘的想到这就羞愧地好想去拢逼阿(撞墙)。
只是……见笑归见笑,转念一想既然魏巍是因为那封信而来的,那标洗(表示)……标洗……
「你干麻啊……」陈晋这傢伙是怎么了?那张脸是神经失调还怎样?
之前是一脸困惑地沉默着,然后不知道干什么愤愤了起来,接着像是做坏是被发现一样的难堪表情,然后现在居然又愉快地笑了出来……
「谋啦(没啦)!」陈晋连忙摇头说道。如果,如果魏巍是因为这封信所以来的,那如果被他知道信不是他本人寄的,会不会又掉头回歹把(台北)了呢?
陈晋决定把这件是当作秘密吃进去巴豆(肚子)里,至於道怡那里哪天有空再去找她僧小(算帐)。
「你的脚怎么了?」魏巍注意到「罚站」在他面前的陈晋左脚右脚在那不安分地置前置后,不停地移换重心点。魏巍弯下身子,伸手用力往陈晋的小腿腹捏了一把。
「哎哟偎~干!僧()啦!」本来就操劳过度的肌肉还很紧绷,刚才又跑又爬地更加痛,给魏巍这么一捏简直就像是把醋灌到小腿里面流来流去,到发麻的地步。
「你这个,一定是过度运动后没有适当的舒缓,然后你又自己随便乱捏乱按。」
魏巍一面说一面用手指戳了戳陈晋小腿上的几个道。本来就熟能生巧,之前为了更加精进,他还特别去参加了研习班「拜师学艺」,
对魏巍而言按摩推拿可以算是一种〃专业〃了。
「挖栽(我知道)啊啦~~麦勾吐了(别再戳了)普力子(please)啦……」
可怜陈晋给专业的魏巍按个几下就痛到唉唉乱叫,差点没站不住。
「不行,你这个腿如果没处理,明后天再继续积劳会把你的腿报废,去躺着我帮你按。」
陈晋他出家将那样连跳带打的绕境光是用想的就觉得很累了,这样放着不管很容易让肌肉受伤,更严重地连筋都会受伤,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岂能小觑?
「我先去洗澡可不可以……」魏巍的按摩虽然效果很好,按完了也很舒服,只是按的过程中有时候实在又痛又痒好比地狱酷刑……不过既然他要帮自己按摩不就表示他不会这么快离开?好吧那既然这样这点小小的痛苦他可以忍耐。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先洗个澡,他绝对不要魏巍在帮他按摩时按出一大堆仙(身体上的垢)来……
魏巍用遥控器将冷气调到适眠状态,然后拉过薄被子帮陈晋盖上。
在魏巍腿部附带全身马杀鸡的伺候之下,陈晋鬼哭鬼嚎最后是又累又痛又爽地睡死在床上。
「……」魏巍拉了薄被子的一角把陈晋嘴角的口水擦掉。
长大了也好,变成熟也好,睡着时候的他依然像个小孩子一样,那睡颜是美好可爱地叫人舍不得离开啊……
可是也因为这样,所以更要离开啊!方才马杀鸡的时候不过是用手接触到陈晋那光滑的浅麦色肌肤和修长均匀的腿,就足以让他心神不宁起来。
这样和只穿着一条四角裤,睡得毫无防备的心上人共处一床,他又不是柳下惠……
魏巍叹了口气,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陈晋的额头,抚摸着他的脸庞,抚摸着那不停地对他发出勾引讯息挑起他欲望的嫩唇……
最终,他还是没有顺着自己的欲望吻那唇。
在不确定陈晋的想法之前,他不愿意作超过朋友界线的行为,如果还是得摔,那他希望这一次能摔得轻一点。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突然瞥见枕头下露出一小角木色,他好奇地把那东西
从枕头下抽出来。
「……」有点想笑有点想哭地望着手中的相框,一瞬间涌上脑袋的是好想紧紧抱住身旁这个傢伙的冲动,这傢伙,竟然把这东西当宝……
「算了……」如果不能在一起,那就算了。如果注定了距离跟思念是他所必须为这段感情无条件付出的,那他真的认了。
只要知道陈晋还是这样在乎着他,就如同自己在乎陈晋一样,那其他的,真的不重要了。
就算要他三天两头就跑一趟东港,就算是他必须忍受每天每夜想念一个人所带来的煎熬……
十全十美,本来就是求之不得啊。
魏巍将那相框塞回枕头下,翻过身面对陈晋侧躺着,凝望着他熟睡的脸。
「可是,还是很舍不得啊……」他自言自语道。
醒来时睁开眼能够见到自己所喜爱的人就睡在身旁,那种感觉比什么都令人感到幸福,感到满足。
透过刚睡醒的只眼所见到的一切都是迷迷濛濛,和刚才的梦境难以分割……
陈晋伸出手指戳了戳魏巍的脸蛋,软软嫩嫩……
他又将手掌轻贴在魏巍的胸口,胸膛随着熟睡的均匀呼吸缓缓而有节奏地起伏着。
「真的……」是真的魏巍,就睡在他旁边。和刚才梦里面一模一样勒……
陈晋贪心地将手掌四处游移,魏巍的身体温温的,滑滑的……
这是陈晋他最喜欢的人,是他最渴望的身体……
「干。」不知道是身旁这傢伙太过诱人还是早上起床性欲特别旺盛,陈晋察觉自己腹部以下已经有点冲动,在这样摸下去他大概会受不了想要骑到这傢伙身上……
如果不是今天还要出家将有碰不得〃荤食〃戒禁,陈晋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克制住自己身心的欲望。他小心翼翼不发出声响地爬下床,梳洗打理完毕之后打算速速离开这个会让他想要〃破戒〃的现场。
离开前,他站在房门口多看了床上的魏巍好几眼。
很舍不得啊……
「乙未正科某府大千岁,顺风!顺风!」(因2003年未到故此一千岁姓氏不详)
在祭典科用扩音器广播后,那艘巨大华丽、满载着食衣住行育乐各种器物的王船,在大量金纸的助燃之下开始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