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东港平安祭的最高潮,香客、信徒、观光客……从东隆宫庙口挤到镇海里的海边,所有的人都争着一赌这艘载着千岁爷的王船押送疫鬼邪妖一同离开人间。
「我以前一直以为烧王船的时候会放鞭炮吵翻天。」三年前来东港却因为忙着作访谈而错过的烧王船,这次终於亲睹了。
「不行放啊,要不然那些坏鬼会循着声音再回来。」因为陈晋的关系跟人脉好,所以两个人得以站在这非常靠近王船的地方观看着送王的仪式。
「很浪费。」信耶苏的魏巍怎也不相信这条造价数百万的船可以带走灾难,带来平安。
「哪会浪费啊,他是千岁爷耶,抓妖怪很辛苦的。」
陈晋舔着手中的红豆冰棒说道。
对他来说,这些民间信仰是从小到大就在心里根深蒂固不必质疑的。
「你信这个啊?」从口袋掏出新的底片快速的替换。不信归不信,但这样壮观的场景还是叫人目眩啊。
「林杯不信的话怎么会去做家将?笨!」陈晋嘻嘻笑着说道。
「嗯……」熊熊烈火将海面映得红红亮亮,那鲜丽的光泽也染上了陈晋的笑脸,同样地叫人目眩……
魏巍从来不相信陈晋他们的鬼神,但打从第一次陈晋以白色神将之姿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那比任何宗教任何神更能带给他感动的灵性之美。
他一直一直都相信在陈晋的身上,必然有着他这辈子都无法解释的神秘力量,要不然怎能够让他甘愿用自己的一生去赔上?(作者注:笨!这就是爱情啊~~)
「要吃吗?」魏巍干麻一直盯着人看啊?不会是也想要吃冰棒啊?
陈晋想都没想就将手中的冰棒递给魏巍。
「……谢谢。」一向觉得吃人家口水很心的魏巍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过了那只冰棒放入口中。
「喂,你照完没?」
「差不多了。」
「那我们走吧。」
「去哪?」
「捡星星啊!你勾炸勾炸(古早古早)以前不是掉了一颗星星吗?」
「……」竟然还记得啊……
陈晋催促着魏巍收拾脚架跟相机,然后拉着他的手在拥挤的人潮中穿梭着。
因为有陈晋在前头粗鲁地开路,不是很喜欢和陌生人群有身体触碰的魏巍倒落得轻松。
感觉人潮就像是用特殊的电影拍摄手法般,快速地从身旁流过去流过去,彷彿一个不留意就会被卷入这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所有面貌都看不清楚的人海中。
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抓着他的那只手,目光紧紧地跟随着那穿着夏威夷衫的熟悉背影。
「安怎(怎么了)?」陈晋回过头问道。
「……」魏巍摇摇头,浅浅一笑。
「……」多久多久没见到魏巍的笑容了?
陈晋突然用力将魏巍扯到街道的角落旁搂住他的颈子,在魏巍还来不及反应时就贴上他的唇。
魏巍头昏脑胀地闭上眼睛,那已经举起来本来要推开陈晋身体的手缓缓地放了下来。
甚至,还不自觉地回应起对方灵活的舌头来。
管他的,反正,这么拥挤的场面而且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那条大船上,应该
不会有人注意吧……
管他的,就算有人注意到了,那些连面貌都不清楚的人又关我们何事?
人山人海中,只有你的面貌是清晰的。
人山人海中,除了你之外其他人对我而言都是屁。
「喂,掐(车)来喔。」陈晋站在马路边对着驶来的中南客运招手。
「那,我走了。」魏巍接过陈晋手中他的背包行李,看了陈晋和他的破野郎一眼,转身踏上了客运的阶梯。
最后,魏巍没有再提出那个问题,那个愿不愿意一起生活的问题。
他一点也不想让陈晋为难。昨晚两个人刚做完那事躺在床上,他对陈晋许下了往后每一个月都会来东港玩的承诺时,陈晋只是搂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一话也没有说。
这样,是最好的决定吧?
魏巍上了车找个靠窗户的位子,陈晋在窗外跟他挥着手还做鬼脸,魏巍很无奈地作出了个微笑的表情。
「不要走」这句话或许从前可以很轻松地说出口,但现在的陈晋却只能把这话放在心中,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让魏巍带着烦恼离开。
要烦,林杯自己烦就够了。
於是尽管心里有很多很多的不舍,陈晋还是打起精神目送魏巍上车,然后为了掩饰自己的难过,他拉眼睛吐舌头对着窗户内的魏巍做了几个夸张的鬼脸。魏巍笑了,但看到他那个笑容,陈晋的心情更难过了,笑不出来还有点想哭……
车子开动了,看着窗外陈晋的身影渐渐倒退,越来越远……
「等一下!等一下!」魏巍突然冲下位子跑到驾驶座旁急急忙忙地叫道,吓得客运司机连忙踩煞车以为是车上有人要生小孩了。
「抱歉,请等我一下……」魏巍请司机打开车门跳下车。
「喂!阿晋!」他对着几公尺外依然站在原地的陈晋叫道。
「安怎(怎么了)?」魏巍是忘了带什么吗?还是尿急?怎么又下车了……
「我反悔了,我不要一个月来一次,我想要天天……」
想要天天夜夜都可以见到你,想要一直一直都是在一起的,想要在短短有限的人生中每一天都不错过地拥抱你。
「啥米?」陈晋努力地理解着魏巍话中的意思,而车上其他乘客早已自行理解这几句话然后开始窃窃私语着。
「跟我一起回台北。」这一次,他非常非常明确地表达出自己的希望。
陈晋完全明白了魏巍的意思,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要不要走啊肖年A(年轻人)?」客运司机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请等一下……」魏巍急得真想直接冲向前拉了陈晋拖上车,但是,他知道这种事是强迫不来的。
「……」陈晋脑袋是一片混乱处於打结状况。
和魏巍一起走,他很想啊!可是……可是……
「干!」?什么有那么多的〃可是〃啊?干你妈的一堆〃可是〃!
林杯就是想和魏巍在一起。
陈晋转头看了一眼那台破野?125,算了,就给他停在这吧!
反正,之所以会舍不得丢,还不是因为魏巍……
他把机车往路边随便一裁(停),跑向客运然后跟着魏巍一起跳上车。
「!肖年郎(年轻人)搂搂飕飕(啰啰唆唆)!」司机一面碎碎唸一面关上客运门。
客运的终点站在小港机场,到达时刚好可以搭乘5:30的飞机回到台北吃晚餐。
番外《雨过天晴》
尽管买场那样大,但他就是有办法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
就像是在不开灯的黑暗房间找他那只卡西欧冷光表一样容易。
这种比喻虽然有点没情调,但实际上这家伙在他眼中真的就如黑暗中的发光体一样足以让他忽略其它的事物。
「打从第一次见到他就是这样了吧?」他心笑道。
的确,一开始就是这样了。眼光不自主地会被他所吸引,最后连心都被吸引了。
于是故事就有了开端。
「先拿其它的再来拿冰淇淋吧。」
话说今天来采买的目的是为了应付今晚即将登陆的台风耶!
「早拿好了。」他指了指一旁的手推车,继续专心挑选着冰柜里的冰淇淋。
「……」不会吧,才停个车就拿好了……
盯着那满满一手推车的物品,他由衷地佩服这个人的效率。不过当他发现一整车子全是泡面后,那佩服的情绪顿时消失无踪影。
「怎都是泡面?」
「你不叫我多买一些泡面?」
「也没叫你全买泡面啊。」
「干,我哪灾。」他耸耸肩,然后将手中的两桶冰淇淋拿到他面前问道:
「哪一种?」
「你选就好了。」以挑食程度来说他可是远逊于这家伙。
「就是不知道要选哪一种才问你勒,阿呆!」
「欸……」好吧我呆。可是,在我吃来瑞士巧克力跟巧克力都一样不错吃啊。
「快啦姑姑摸摸。」
「都买吧。」抓起那两桶冰淇淋放上推车,
「齁好野(有钱)人。」
「……」这是事实也没啥好否认。
「喂!还要买啥米?」
「饼干。」
将推车停在狭窄的走道外,开始在众多的产品中找寻他想要的。
「找什么?我帮你啦!」
「波卡,有沾酱的那种。」
「波卡波卡波卡……长啥样子?」这么多饼干怎么找啊?
「一个方盒子……颜色,忘了。」
「干!」
「……」谁吃饼干还记盒子的样子啊!
两个人努力地在饼干堆中寻找着不知道长相的饼干。
「操!找到了啦!这个吗?」他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那盒波卡。
「耶,对啦!好棒。」接过那盒波卡,脸上露出了笑容。
盯着他那可爱的露出两颗小虎牙的笑容,实在是叫人忍不住……
他凑过脸,扯住他的衣服轻轻地在他唇上一吻。
「……你!」手忙脚乱推开这个家伙道:「公共场合耶!」
「又没人。」他一副不受教的样子耸耸肩道:「而且谁叫你要这样可爱。」
「呃……」虽然觉得很不好但是,心中却还是有那么一点高兴。
感觉胸口的心脏急速地跳动着,脸上也是一片躁热。就是一个吻,也足以令他脸红心跳,尽管吻以上的其它行为也都过了……
「发啥呆啦!结帐去~」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这样容易脸红,不过他脸红的样子还是很古椎啦……
「刷卡谢谢。」从皮夹抽出信用卡递给结帐的小姐。
「喂,这个……」他伸手指了指皮夹内的那张相片。
「嗯,怎样?」
「这张给我。」说着一面伸手要去抽。
「等……我不是给过你一张了?」
「干,再给林杯一张会死喔!」
那张剪坏了啦,自己的桃卡缺一角,怎么看都不顺爽。
「好啦好啦。」
把钥匙插进钥匙孔内,发了老半天车子噗噗噗怎么也发不动。
「奥掐(烂车)。」
「……」竟然说我宝贝Audi是烂车!要不是上次被他拿去乱玩……
「林杯还是觉得骑殴都卖(机车)最好。」他有点不耐烦地玩着车窗。
「哪会?」在台北骑机车一点都不好,风吹雨打日晒还得忍受要命的灰尘。
「开车除了这一点好……」车窗玩完了开始玩座椅,他将座椅拉平,
舒服地翘着腿躺下。
「呃……」哪一点好?看着他慵懒躺着的姿态,忍不住又脸红了起来。
「干!你想到哪去了啦!」抓起装面纸的毛狗狗往他头上敲去。
「我哪有想哪去?」一面挡着那毛狗狗的攻击一面委屈地辩解着。
「那你干啥米脸红?」
「我……」算了,反正不管是打还是讲都赢不了他。
回过脸把心思放回车子上,好不容易终于发动了。
「让我开。」他突然坐起身道。
「我还不想死。」上一次差点没把车子开到河里的经验已经够吓人了。
「干!让林杯开!」上一次不过是意外,这家伙干麻一脸不信任的样子?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就要爬向驾驶座。
「喂……」
「你起来啦!」
没办法,遇到这样蛮横的家伙还能说什么?他只好被迫跟他换位子。只是两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在狭窄的车坐内互换位子可真有点艰难。
「拜托你先让我起来……」
「咖(脚)啦!卡住了干!」
「我都说了你先让我过去你再……」
「挖哈哈哈~不要碰林杯的悠(腰)啦好痒好痒~」
「对不起……」
「……喂,我们这个样子好象在干什么。」
「欸,喂!我说不要在……唔……」
「这里不是公共场合。」
一手紧紧搂住他的颈子用力地吸吻着他的唇瓣,另一手也伸进衣服下开始不安分地在那光滑的胸膛游走。
娘的,这小子明明就很想要,要不然他的舌头干麻也伸进来?
要不然他干麻喘得这样厉害?
「……」这家伙是欲求不满还是怎地,每次都要在不应该的地方逗弄人,更可恨的是每次他都经不起他的逗弄……
算了算了,反正是黑玻璃外面看不见……正打算弃守时,忽然听见喀啦一声,然后整个车子滑动了起来。
「喂你的屁股坐到手煞车了啦!」
「干!」他连忙弹起来立刻将手煞车拉起,滑动的车子才停止。
「你是桃卡(头壳)坏去啊干麻把车停在斜坡上!」双颊还是潮红的他破口骂道。
「没地方停啊你怪我,而且是你自己要坐到手煞车……」
一身热情被这一吓早就烟消云散,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电梯不能用吗?」
「刚坏了,不可以。」大厦管理员像是判死刑般冷冷说道。
「老天……」想到要提着大包小包走上15楼就脚软。
「干,走就走啦!」15楼而已又不是50楼,他将比较重的几包提起来,
拖着一脸哀怨的他走往逃生楼梯。
「怎么这么倒霉。」
「哪灾,你不是最会走路?」
「我不喜欢抗万有引力地走路。」
「什么?」
「我不喜欢往上爬这样走。」尤其是受过伤的脚对爬楼梯特别难耐。
「干,我背你啦。」是因为他脚会痛吧。
「神经病。」我又不是女人。
「那我抱你。」
「……」
才把头上的洗发精泡沫冲干净,四周顿时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紧接着就听到那人的叫骂声。
「呀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