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陈晋可一点也不理会魏巍的解释,不过这一次他也没有动粗,只是冷着一张脸用力摔上门。
“等……”眼看着门又要关上,魏巍可没把握自己有三顾茅庐的勇气,他伸手想要阻止对方关门,但那力道实在太猛,来不及缩手,只听“啪”的一声……
就知道就知道就知道靠近他一定没好事!从左手指尖传来那令他头皮发麻的痛印证了这个事实。
陈晋也发现了自家的门夹到了什么,他拉开们,皱着那漂亮的眉将魏巍的左手抓到眼前。
中指的指甲裂成了好几片,颇有战国之势,像是涂上了蔻丹一般整片指甲呈暗红色,鲜血从指甲裂缝和边缘渗出往下滴,在魏巍整只左手掌绘出一道道血流。
“啊……”看着自己的左手,魏巍的脸色突然发白,他立刻别过头闭上眼,嫌恶地道:“快把它拿走开……”
“你起肖(发疯)啊,这你的手我拿到哪里去啊?”
“不行了我想吐……”
看他那副快晕过去的苍白样,好象不是在说笑的……
“喂!你给我等一下!要吐别吐我家门口!”陈晋火速地将魏巍半拖半推进屋内的浴室……
“我第一次听说有人会怕血,而且还是男人……”陈晋一面帮魏巍包扎伤口一面用那种五成惊奇五成嘲笑的口吻道。
“……抱歉,你以为我喜欢恐血症吗?这天生的也怪不得我。” 魏巍老大不爽地说道。
他始终别过脸拒绝再看到那血淋淋的手。刚才那一吐将中餐早餐全贡献给陈家的马桶了,好在昨晚的消夜已经进入肠子吸收去,他可不想也没东西再吐个第二次。
“好了。”而陈晋被他这么一折腾,那一肚子被吵醒的怨气也早已消了。
包扎得十分完美,像艺术品一般。
“好厉害。” 魏巍由衷佩服道。处理伤口对他而言是一辈子都作不好的事。
“大概三天要换一次药才会好。”
“谢谢,可这样每卡起来好象在比中指。”
“干!”听他这么一说陈晋忍不住笑了起来,阳光般的笑容绽放在那张无暇的脸上,真的很美……
明知道他是个男孩子,却忍不住为他的笑容感到心神一荡……
“你找我做啥?”
“口述访谈。”
“啊!对喔,昨天团长那个吸老郎(死老人)打电话说有人要来访问什么的,就是你啊?”
“是的我们要做关于家将的口述访谈。”看来这个叫陈晋的年轻人国语讲得还不错,那就放心了……
“那,你从台北来的吗?”
“恩。”
“台北好玩吗?”陈晋好奇地问道。
“呃……哈可以。”没有你好奇的表情好玩……
“真的吗?我几乎没离开过东港的说……”
“你来台北的话我可以招待你。”只要他别那样暴力,魏巍绝对欢迎。
“你郎(人)还蛮好的,我之前还看你很赌烂。”
“承蒙厚爱……”什么是“赌烂”?
“啥米?”什么是“承蒙厚爱”?
“没……” 魏巍摇摇头,再不开始,真的会没完没了。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魏巍一面从背包掏出他的笔记型电脑和录音机。
“这干嘛用?”
“打字用。”
“我看看……”陈晋将身字靠近好奇地看着那台银色,魏巍有些惊异陈晋的身上传来一阵和他粗鲁个性不合的淡淡娇生婴儿爽身粉味,而这样近的距离看着那美好的无关更是令人震撼。
“喂,你干嘛一直看我?”
“我……可以开始了吗?”
“没,我还没开录音机。”说完他按下录音机,开场说明事先已经录好,于是直接进入正题。
“你好陈晋先生。”
“好。”
“我想先请问你今年几岁了?”
“……”老半天不搭腔,魏巍只好再重复了一次他的问题。
“……你那个录音机,一定要用吗?”
“呃……”不会吧?小小一台录音机能让这个凶猛的“神将”感到不自在?
陈晋那有些发窘的表情让魏巍想笑又不敢笑,本来已经内伤的身体更伤了……
“喂!”天使般的面容有些阴沉了下来:“到底是怎么样啦!”
“可是,没有录音,就有造假杜撰之嫌,违反口述访谈的原则……” 魏巍很是为难地道。
“我又小(不管),有那个录音机我讲不出来。”陈晋往沙发一靠翘起那双美腿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样子。
“好吧!” 魏巍将录音机切掉塞入背包中。
“这样可以了吧!”
陈晋露出满意的笑容。
“请问您今年几岁?”
“二十。”
“还在读书吗?”
“没。”
“冒昧的请问一下你读到……”
“你给我管(你管哦)。”
“拿……你从事这一行几年了?”
“七年……吧。”
“当初是为什么回想要从事这一行?”
“郎颂(人爽)”
“……你亲朋好友对你从事这一行的看法是?”
“哪哉(哪知)。”
“……” 魏巍停下了打字,不停地翻找着脑中的记忆。大学时代在上口述历史课程时教授是怎么教他们如何应付“不合作”的受访者……。
亲切、诚恳,从生活化的问题切入。
“那,阿晋,你平常没事都干些啥?” 魏巍努力地让自己的语言亲切诚恳。
“干啥?干架吧……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
“我叫魏巍。”一开始不就说过了……
“喂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象要找人家碴的名字喔……哈哈哈……”
“……”算了,反正自己这个名字也不是第一次被嘲笑。
“喂,喂喂,你……”话没说完陈晋忍不住又哇哇笑了起来。
“肚子好痛的说……”好不容易他才止住了笑。一边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一边道:“喂喂,你打撞球吗?”
“偶尔。”
“你会在这里住很久吗?”
“大概四个月吧。”
“那我们改天一起去吐(撞)一局吧!”
“好,等我把工作做完……”
“喂,喂喂,你是老师?”
“我是学生。”
“啥?有这么大的学生?”又开始哇哇大笑……
“……”
第一次的访谈,看来是不会有啥实质的收获了。但魏巍并不灰心,反正口述访谈本来就不是一次可以搞定的东西,就当这一次是融洽彼此关系的第一步吧。只要这个“问题青年“别再问他一些难以回答的体温……
“喂,喂喂,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啊,你不会还是在室的吧?“
“呃……“
总而言之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样一下子溜过去了,魏巍看了看手表,快五点了。陈晋的家在东港镇郊乡间,要回到魏巍住的地方还得花不少时间。
“那,今天就到这里了,谢谢你的配合,我下一次再来。”
“你怎么回去?”
“走到大路那边,搭公车。”
“我载你回去吧。”
“啊?”
“你的脚不方便,我载你回去,你等我一下喔!”
不容辩驳地,陈晋跑上二楼,没多久,只见他穿着牛仔裤和薄风衣外套跑下来。
什么样的衣服窗在他身上似乎都很好看,老天爷就是如此的不公平,专宠某些人类。
陈晋骑着他那台野狼125载魏巍回东港镇东隆宫附近的住所。这对魏巍来说又是另一个新鲜的经验了,他这辈子还没有被人家用机车载过,毕竟长这样子的身高,注定了总是要当司机的命运。
原来坐在后座不但轻松,风光还挺好。不用注意前后左右来车,走马看花地让一幕幕风景不断替换,或闭上眼睛伴着清风享受着那不着地的飘动感。
当然如果前面的驾驶者技术能够再好一些就更佳。遇到大坑洞不闪又不减速会使后座乘客的臀部很是折磨。
“你住这?”车子停在一个小巷子里的二楼水泥公寓前。
“恩,我住二楼。”吴教授的赞助经费大概太多了吧。为了四个月的研究计划还特别租下了一间公寓当住所。
“那就酱子了。”
“今天谢谢你。”
“不会,你那个手……恩,歹势啦……”
原来,原来他变得这么好是因为把人家手夹伤而感到不好意思喔……真是有够单纯的人类。
“不会,那天的事我也要跟你道歉。”
“喂!别再跟林杯提到那件事!”那双水亮的黑眼睛又冷了下来,可见他对那件事多耿耿于怀。
魏巍有点怪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陈晋脸色看来又要发作,魏巍赶紧挥挥手say good bye,用那跛脚可以达到的最快速度回到屋子内。
“学长,送你回来的那个帅哥是谁啊?”正在阳台晾着刚洗好袜子的小琪打他一进门就不停地追问。
“我的受访者。”
“耶!不公平!为什么你的是帅哥?我的却是OOXX?我跟你换!”
“你要挨一顿打再被夹碎一只指甲就知道公不公平了。” 魏巍摇摇头道。
“啊?”
其中来龙去脉恩怨情仇小琪是无法理解的。
魏巍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床沿边,将拐杖靠在墙角放好,脱下背包,掏出里面那台录音机。
之前准备三百分钟的特长卡带果真是正确的,他将还在转动的录音机,然后倒带。
一堆无厘头又没营养的对话,也实在没几句真正算得上是口述访谈的,不过陈晋那开朗的笑声真的让人听了很舒服,就像他身上那淡淡的爽身粉味一样,魏巍忍不住微微一笑。
将录音带退了出来放入塑胶壳子中,用原子笔在录音带的贴纸上写着贴上,塞入床边的行李箱,然后换上一卷全新的录音带。
未经当事人同意而录音是口述访谈的大忌啊!
不过,不发表应该是没关系吧……
第二章
“花生的,还是草莓?”小琪把刚从烤面包机弹出来的两片土司拜访在铺于餐桌的日历纸上,用不锈钢抹倒指着桌上的两罐果酱,询问着这个天天跑来白吃早餐的食客。
“一片葛(抹)花生,一片葛(抹)草莓。”
“那我吃啥?”
“你再烤就有了。我还要咖啡。”不客气地将空马克杯递到小琪面前。
“你真的很过头耶陈晋!自己不会倒啊?”小琪提起咖啡壶没好气道。
“你这个查某(女人)很罗嗦耶!帮我倒一下会死喔?魏巍那小子怎么交一个这么罗嗦的七仔(女朋友?”穿着下威夷衫和七分裤的陈晋摇头叹息。
“谁跟你说我是他七仔了?”小琪有些讶异地望着陈晋。
“你不是吗?”
“我当然不是,我有男朋友了。”当然啦如果可以男朋友换成可爱的魏巍学长是很棒,只是这种事有求不来。
“干!不早说。”一抹微笑在陈晋那微扬的优美嘴边绽开,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挺佳。
“喂!你高兴个啥劲?”
“你管我,虎霸母(母老虎)。”
“……”要不是看在魏巍学长的面子上,她早就把这个可恶的家伙轰出去了!
超级恶劣的嘴巴,超级没品的穿着,除了那张过份漂亮的脸蛋外,实在一无可取之处,那第一眼的美好印象早就灰飞烟灭。
伟大的魏巍学长,竟然能够天天跟这个顽劣的家伙缠斗,真是辛苦他了,难怪最近看他很累的样子……
“别顾着吃啦,你到底叫学长了没?他的咖啡要冷掉了!”
“叫了啦!十分钟前就叫过了他说他马上起来。”
陈晋将两片抹着不同酱的土司面对面贴在一起一口咬下。一咸一甜混合了咸花生酱跟草莓果酱的超恶心吃法让人看了倒尽胃口。
“你看他走下床了吗?”
“没。”
“摆脱,我跟你讲过几百次,他那个人超级赖床,你不把他拉下床他肯定还会继续睡,再去叫一次。”
“好啦,你没看到林杯(你老子)正在吃……”话没说完,手中的土司已被小琪夺过。
“先去叫再吃。”
“干。”
“死喂喂!你给我起床!”颇不情愿地推开魏巍的房门,果真如小琪所说的,之前才说“马上起床”的家伙有睡死在床上了……
陈晋粗鲁地举起脚往床上的恩踢去。
“起来啦!”
“……好。” 魏巍连眼皮都没睁开,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干!你刚才也跟林杯(你老子)说好!立刻给我起来!”
没反映,陈晋伸手抓住魏巍的胳膊硬是将他从床上拉坐起来。
“……”那张还带着浓浓睡意的脸茫茫然,低着头没有焦点的无神双眼望着床铺,然后又慢慢闭上……
“你这个迪巴改(猪八戒)!”陈晋索性将魏巍从床上扯下来直接拖到浴室里去。
“刷牙洗脸!然后快来吃早餐!”陈晋一脸凶恶地命令道。
“知道了……”这一次,魏巍总算是有些清醒。脸色明显不是很爽地关上浴室门,即使是满肚子怨言但是他还是很有教养地忍了下来。转过身望着浴室发了一下呆,没睡饱的脑袋昏昏麻麻,他将马桶盖盖起来一屁股坐上去,驱之不去的困意又袭了上来……
“没看过这么会赖床的人!”陈晋领回他的咸甜土司,一面啃咬着一面愤愤道。
“学长低血压很严重,晚上睡不着白天起不来,你没看他早上心情都不是很好?”
“干!这种人谁当他老婆谁倒霉!”
……十五分钟后……
“干!”陈晋再也按耐不住直接跑到浴室门口踢开门。他抓起一旁挂在墙上的莲蓬头将冷水的龙头转到最底,往坐在马桶盖上靠着墙睡着的魏巍身上冲去……
魏巍一面用毛巾擦着湿答答的头发一面喝着不加糖不加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