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接到陈强的电话时吃了一惊,她的手机号码新换了,她以为不会再接到这人的电话。陈强要她出来。陈静看看身旁已换人,龚弓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没有怀疑龚弓的去向,在酒席高潮时,换换位置,很正常。
陈静问陈强:出来?到哪里?
陈强说出来你就知道了。
陈静顿了一下,说我不想出去,我还没吃饱呢。
陈强轻笑了一声,说我就在你学校饭堂外面,你不出来,我可进去了!
陈静吓了一跳,赶紧走出饭堂,她一眼看到了陈强的车。陈强坐在那里,开了前面的车门,要陈静进去。陈静站在那里不动。陈强说,有人在看呢。陈静说,陈老板你想做什么?
陈强说:叙旧。在吐出这两个字时,陈强的嘴角调皮地上斜,右眼眯缝,与之呼应。陈静一下子看到少年陈强的影子。她的心软了一下。与陈强共处的那段少年光阴,是充满温暖与感动的美好时光。再说,自己这样,倒显得内心有鬼似的。
她开了后面的车门,进去。
奥迪驶过林娇娇的车时,陈静惊异地说,好漂亮的车,怎么会停在这里?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今天是教师节(4)
陈静到家时,已经十点。龚弓还没有回来。她很意外,平时老师们偶尔在外面吃个饭总会很快结束,不会超过八点半,看来老师们今天真要疯个够了。做老师也真是很可怜,只要新学期开始,心里就被放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白天黑夜都放不下,就连梦里都不轻松,不是考试就是有人听课,不是学生打架就是家长找到学校,脑子里那根弦总是绷得紧紧的。陈静想,他们能怎么疯呢?学校就那一台老掉牙的破录放机,也没几个老师真会跳舞,不过是瞎扭屁股!
今晚,陈强一直守君子之礼,除了“叙旧”,就是陪她放松。看来陈强真的很怀念过去的时光,提起少年时的那些事,他感慨地说,那时的我们多么单纯啊!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简单得像一张白纸,现在呢,是网,无法挣脱的网,每个人都既是撒网者,又是网中之物。单纯、简单的生活成了一种奢侈的向往。他的语气里透着一种莫名的伤感,和龚弓回忆起往事时的样子有所不同。龚弓忆起往事时表情明净幸福得像个孩子,仿佛尘封的岁月触手可及。而陈强更像一个踏上战船的征人,满怀绝望地看着岸上渐行渐远的风景和丽人。
陈静静静地听他说话,心里在想,这是一个身心疲惫的成功人士,但是平时在电视里的他是那么神采奕奕,在人前显得那么有力量、像是一个无往而不胜的将军,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强大铁腕的硬汉,谁会想到人后的他竟是如此柔软、伤感。
其间,有不少电话打进来,有的陈强看了看号码,就摁断了,他只接了两个电话,陈静从谈话内容听出一个是政府要员打来的,一个是合作伙伴打来的。陈强接电话时完全恢复了他的社会人形象,陈静坐在那里,感到了一丝不适。陈静后来和陈强交往时,也常常会感到这种不适。陈强像一个演员,同时扮演着*专制的集团董事长、精明睿智的合作伙伴、乐善好施的慈善家等多种角色,当然还有丈夫和父亲角色。陈强的妻子常常打电话给陈强,问他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家?陈静发现陈强和妻子关系很融洽,即便在电话里都完全可以听出来,因为陈强和妻子说话的语气显得情深意长。第一次听到他们的对话,陈静还以为他是和女儿通话。
临别时,陈强伸出手,陈静犹豫了一下才把手伸出去,握完之后,陈静才意识到自己伸出去的竟是左手,站在路灯下的陈静脸红了,她感到了一丝难为情。陈强握着陈静的手时,用调侃的语气说道:“祝陈老师教师节快乐!我没有准备礼物送给你,先欠着,下回补上。感谢你陪我度过一个愉快的晚上。”
奥迪缓缓离去,陈静想,他的车将开往哪里?他是回家陪老婆还是到那二百平方米的大房子里陪小情人呢?
陈静一到家,正在看电视的甜甜像小鸟一样扑进她怀里,说:妈妈,祝您节日快乐!又拿来一朵用彩塑包装好的鲜花,说,妈妈,送你一朵花。
陈静心里充满歉疚。这段时间,自己心里焦躁,对孩子没有以前耐心,甜甜好几次说,妈妈,你不能温柔点吗?你不能对我温柔说话吗?
龚弓到家时,已经十二点。陈静搂着甜甜睡着了。龚弓洗了澡,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他还兴奋着,睡不着。看到电视里一个搞婚外恋的男人被妻子用剪刀剪了命根子的情节时,他走了一会神,如果陈静知道了他和娇娇的事,会怎么样呢?
龚弓上床时,陈静一下子醒了,她看着龚弓,眼神里荡着少见的春意。龚弓读懂了她发出的信号,可是在娇娇那里,他今晚已经梅花三弄,实在不能再四弄了,所以他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假装睡着。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满脑子是娇娇的倩影,他在心里一遍遍呼唤:娇娇,娇娇,你现在睡着了吗?想到今夜娇娇和他躺在一个小城里,他心里充溢着一种难以表达的美好感觉,在这种感觉中他一步步陷入棉絮一般厚实的睡眠,娇娇走进了他的梦里。
第二天,龚弓对陈静说,昨天,陈强到学校去了。陈静一惊,以为龚弓知道了她和陈强在一起,有意试探她,但看龚弓的表情,并无异样。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家里要住进新亲戚(1)
星期五那天早上,龚弓上完了四节作文课没在学校食堂吃饭就走了。中午,陈静买好了饭菜,等了他一会儿,不见人影,打他电话,没人接,就自己一个人吃了。教职工食堂空间很小,头顶上有一台电扇,像一头害了病的驴子,一圈圈慢腾腾地转动,整个儿是一桑拿房,每个人都汗流浃背,吃饭变成了耐高温考验。
下午放学时,还不见龚弓身影。今天是周末,老师们陆陆续续离校,办公室里安静下来。陈静今天想和龚弓一块回家,她要在路上和龚弓说件要紧的事。
陈静今天早上接到妹妹陈红的电话,陈红说,姐,我们家房子要拆迁了。陈静说,拆迁好啊,你家那房子早该换了。陈红家的房子是陈红老公苏阳祖上传下来的,在老城区,现在进行老城区改造,排在首批拆迁之列。陈红说好个屁啊,赔偿款还不够买商品房一个厕所呢?陈静诧异地说道:不可能吧,不是有安置房吗?陈红鼻喷冷气:哼,安置房在郊区,连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干什么都不方便。听说以前还是乱葬岗子,谁敢去住啊!陈静想想也是,陈红在闹市区灯红酒绿的过惯了,怎么能到那样清冷荒凉的地方去生活?陈静问你什么时候搬出来啊?陈红说,我现在就想搬出去,拆迁公司那几个孙子天天来骚扰,半夜里跑来敲门砸户,用胶水堵门上的钥匙孔,泼油漆,小孩子吓得睡不着觉,可是往哪里搬呢?陈红嘴里打了一个磕巴,说,姐,能搬到你家去么?陈静说,呃?我们家没地方啊,龚箭一家住着呢。陈红赶紧说,姐,我们住客厅,不会影响你们的。陈静脑子里浮现出客厅里住人的恐怖情形,说,你们一家三口,客厅里也住不下啊。陈红说:我去你们家看过了,你们家的客厅蛮大的,住得下,再说,你们不也是一家三口住一个房间吗?我们家苏珊还没有甜甜大呢,住得住得。原来她都实地考察过了!陈静想说你们为什么不能租房子住呢,但说出来的却是“等我和龚弓商量过再说吧”。她知道只要有一线希望陈红就不可能去租房子住的。陈红在电话那头欢天喜地地说:姐,谢谢你了。陈静说,还不一定能成呢。陈红说,姐,你就别唬我了,谁不知道姐夫是妻管严,对你百依百顺的,你的一句话比圣旨还圣旨。再说,他弟弟能住,你妹妹当然也能住,他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万一他欺负你,他弟弟帮他,我还能帮你呢。陈静被她气笑了,说,好端端的,他欺负我干什么。陈红说,那可不一定,依姐夫的人品相貌,在外面难免会有个把相好的,如果哪天狐狸精想鸠占鹊巢,找上门来,和你打起来,姐夫护着那小妖精,要知道男人都是护着小的,你怎么办?有我在,你就不用怕了,我替你打她个满脸开花,破了她的相,让姐夫看到她就呕吐!陈静说,你姐夫是那样的人吗?他一个穷教书先生,谁要他!陈红说,姐,你可真是孤陋寡闻,如今社会,有钱的姑奶奶多的是,她们专爱玩有貌无钱的小白脸,况且姐夫是大才子,更比那些绣花枕头多了几分情趣。自古才子多*,姐,你不可不防。陈静说,我倒巴不得他娶仨个两个来家伺候我呢。又对陈红说,别胡扯八道了,快忙你的事去吧,多推销几台东西,攒点钱,把房子买了是正经。陈静知道陈红每天都很忙,自从下岗以后,陈红就东奔西跑,帮人推销东西,推销一台空调,可以从主家那里拿到一百块钱,推销一台电扇拿五十,推销一笔地板砖拿五百,陈红每天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耍嘴皮成了习惯。陈红说:我现在主要推销保险,你可要用实际行动支持我哦。陈静说,这个咱支持不了,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有钱买那个!陈红说,姐,别哭穷,姐夫每年的稿费都用不完呢。陈静苦笑了一声说:是啊,稿费用不完,都发霉了!
陈静在办公室里边等龚弓边埋头批改学生的作业,她以为龚弓又去他舅舅家了。办公室里异常安静,陈静偶一回头,看到办公室的西南角还端坐着两个人,语文教师周斯俊和外语教师殷娜娜。两个人面对面,老僧入定一般,深深对视着。陈静倒吸了一口气,早就听人传言两个人关系不太正常,看来并非空穴来风。看两个人的样子,不知对坐了多久,那无限延伸的目光一定缠着了对方的心尖。陈静还只在影视里看过这样深情的镜头,她一时心慌意乱,草草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轻手轻脚离开了办公室。
在路上,陈静的脑子里还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她为殷娜娜感到可惜,一个黄花大姑娘,怎么可以跟一个有妇之夫搅在一块呢!
周斯俊的老婆在集市上卖猪肉,名字叫孙茴香,是个油乎乎的泼悍婆娘。周斯俊戴着眼镜,全身上下收拾得干净、清爽,说话斯文有礼,典型的知识分子模样,和课本插图里的朱自清画像有几分相似。周斯俊在家里是个宝贝疙瘩,孙茴香疼他宠他胜过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每天三顿饭单独给他开小灶。周斯俊吃独食,连儿子都不敢动他吃的东西,儿子不怕老爸,怕老妈,老妈牛眼一瞪,小家伙吓得身子直筛糠。听人说孙茴香夜里特能干,*奇强,把周斯俊折磨得有苦难言。传说周斯俊为了躲避老婆,有一天晚上早早钻进儿子的被窝。孙茴香用肥皂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回到卧室不见丈夫,竟光着身子到儿子床上去抓人。周斯俊躲到床底下,孙茴香柔声呼唤:乖,出来!乖,出来!看千呼万唤没有动静,孙茴香失了耐性,河东狮子一声吼:呔!你个臭小子出来不出来!不出来,老娘去做鸡了,又受活又有钱花!孙茴香说完就作势往门外走,周斯俊被吓得头皮发麻,从床底下跑出来,一把抱住孙茴香。孙茴香哈哈大笑,说你个龟儿子,还真怕老娘去做鸡么?老娘的身子只配你周斯俊占有,别人做梦都别想!我的小乖乖哎,快快上床吧,老娘想死你个嫩肉肉了!
家里要住进新亲戚(2)
龚弓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陈静本想抱怨他几句,看他情绪不太好,又忍住了,只说,赶快吃饭吧。龚弓说你们吃吧,我已经吃过了。陈静说,在外面有好吃的,也不打个电话回来,害一大家子人等你一个!龚弓说,我的手机断电了。龚弓从身上掏出两千块钱,递给晓云,说爸爸让我带给你,给龚毛买奶粉喝。晓云接过一沓钱,朝龚毛脸上轻轻扇了一下,嘴里说道:你看爷爷多疼你,宝贝快快长大,长大了买好东西给你爷爷吃。陈静说:钱是脏东西,不能扇小孩脸。晓云就去卫生间拿湿毛巾给龚毛擦脸。龚箭问:“爸爸身体怎么样?”龚弓说:“看来不能修车了,力气不够,修一辆车要喘息半天。”他咽下一句话没有说——其实已经没有人找他修车了。
龚弓今天中午送走了娇娇。在退房之前,他们又缠绵了一次。娇娇两条腿紧紧箍住龚弓的身子,舍不得松开。娇娇说,把我这个割下来,就套在你那上面吧。龚弓说,好。他的两片唇像河蚌壳一样擒住娇娇的舌头。娇娇娇喘一声,说,我又想了。龚弓说,还是把我这个割下来放进你那里吧。娇娇说,好。龚弓把娇娇的裙子掀上去,把嘴巴凑到那里猛烈地亲起来。娇娇被亲得上气不接下气,口中吐出的字都变了调:快——呀,死人!冤——冤家!龚弓不紧不慢,腾出口说:“娇娇,我真想钻进你肚子里,就呆在里面永远不出来。”过了一会儿,龚弓又说:“娇娇,我要钻进你肚子里,你把我生出来,我就成了你的孩子了。我真想做你的孩子!”龚弓说这话时,竟然流出眼泪。娇娇捧住他的脸,说,龚弓,你过得不好么?你想逃避这个世界么?龚弓含泪点了点头。娇娇把龚弓的头拥在胸前,手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背,缓缓说道:龚弓,这世界上并不是你一个人活得不自在,很多人都想放弃生命,可是为了亲人,还得咬牙活下去。父母不能失去我们,孩子也不能没有我们。想想看,满大街的人,有几个是在为自己活着呢?龚弓,和你说句心里话,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觉得是为自己活,离开你,我就是为别人活的。娇娇的语气伤感起来。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
娇娇站起来,从包里拿出一件衬衣,对龚弓说,这件衣服送给你穿吧。龚弓很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从来没送过你东西呢,怎能反过来——”娇娇不等他说完,佯嗔道:“跟我客气个啥,拿我当外人。”
娇娇的车开走以后,龚弓仔细看了看那件衬衣,白色底子上印着一道道暗纹,手摸上去柔滑无比。龚弓想起上次去老家,看到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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