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对,他叫段京生,惹了境外的一个大老板,有人出了高价买他的人头。这些是我们搜集到的他的个人资料和出行规律,你参考一下,看在哪儿下手合适。对了,你需要助手吗?”
韩光冷漠地笑:“不用,他们只会给我添乱。”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他想拍一拍韩光的肩膀,可是韩光也许是无意识地侧了侧身子,避开了中年男人的手,中年男人伸出的手落下,双掌轻搓,说:“果然是我最优秀的刺客,还是老样子,独来独往。”
韩光冷不丁地说:“假如我说不呢?”
中年男人喝了口可乐,微笑着说:“搞掉你不是那么容易,但是你女朋友就不好说了。”
韩光注视着他,突然拔出一把野战匕首,扑倒中年男人,匕首如风一般迅猛地放在他的脖子上。
远处,两个壮汉吃了一惊,拔出手枪,指着韩光。
中年男人手指放在嘴唇上,向着两个手下摇头,然后举起手示意他们镇静,放下自己的枪,他转向韩光笑着说:“你这是干什么?”
韩光冷冷地说:“我杀了你,然后自杀。跑了那么久的路,我觉得累了,懒得跑了。既然你来了,就有个结果。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是刺客,不是杀手!”
中年男人脸色平静,可低沉的声音依旧有力,他说:“我了解你,知道你不怕死,不过你现在杀了我,知道后果会是什么吗?”
韩光漠然地反问:“你在威胁我?”
韩光的手腕用上了力,中年男人虽然没有慌张,声音却有点变了调,他连忙说:“别激动,你听听这个?”他拿出腰间的对讲机:“我是老鹰,那个女的在干什么?”
静电的噼啪声:“睡觉,完毕。”
对话声清晰地传入韩光的耳中。
韩光怔了怔,说:“你监视她?她和这事有关系吗?”
中年男人:“她也是警察,我想他们不在乎多杀一个。我死了,这事也得作,不过再加一个而已。你觉得呢?”
韩光狠狠地把匕首插在车上。
中年男人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慢吞吞地说:“这就对了,你还是聪明。事成以后,我们就走,你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我不会再来找你。不过你给我记住,你要是乱来,那个女的一定没命。你是我最好的刺客,我没有把握搞掉你,但是做掉那个女警就易如反掌。”
韩光冷冷地说:“你最好说话算数!”
中年男人加重了语气,他笑着说:“三天,我要见报。不然,就是另一条新闻见报。”
韩光从车子上拨出匕首,收好:“我需要武器。”
中年男人夸张地瞧了一眼三菱吉普车子扎出的洞,笑着说:“幸亏这车买了保险——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他挥了挥手,一个壮汉从车里取出一个手提箱,交给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以目示意他交给韩光。
韩光接过,打开手提箱。
一把分体的FR F2狙击步枪。步枪的枪身旁边还放着一把科尔特自动手枪。
中年男人取出一个纸盒,打开是一盒的子弹,他取出一粒,在手中转动着,说:“这些子弹按照你的习惯改装过,增加了火药的质量,弹头也打磨过。你不试试吗?”
韩光看他一眼,利索的把狙击步枪组装好,他闻闻枪膛,火药味还没有完全散尽,他皱了皱眉,说:“这枪最近打过?”
中年男人笑:“来之前我验过枪。”
韩光把一发子弹装入枪膛,哗一声上膛,举起步枪,眼睛贴在瞄准镜上。
中年男人微笑,看着韩光。
韩光把枪一点点地移动,准星里闪过山坡上的树木,定格在树上的一只小鸟上,小鸟没有觉察到危险,嘁嘁而叫。韩光的枪口离开小鸟,挪向旁边,对准了远处数百米之外一个壮汉,他的枪口里先是出现了一处纹身。然后枪口上移,对准了壮汉的头部。
那个壮汉浑然不觉,脸侧着向着远方眺望,叼着烟悠然自得,看来眼前令人着迷的风景,迷住了他。
韩光调整呼吸,均匀加力。
砰!子弹出膛。
壮汉的烟头应声从嘴唇边断掉。他一惊,摸着自己的嘴唇,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另一个壮汉反应敏捷地拔出手枪对准韩光。
中年男人举手让他们冷静。
韩光看都不都两个壮汉一眼,开始拆枪。
中年男人:“事成之后,我们还见面吗?”
韩光把手提箱合上,定定地望着他,说:“我这辈子不愿意再见到你!”
他转身走了,上了迷彩色的军用吉普车。车子沿着来路冲下一步山坡,离去。
一个壮汉靠近中年男人,他指着远去的吉普车,问:“上尉?用我盯着他吗?”
中年男人还在笑着,吉普车已经驶上了山间平坦的公路,他回过头,说:“你盯得了他吗?他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是我见过最好的刺客!我以他为骄傲。如果世界上有‘完美’这个词,就可以用在他的身上!可惜他不是我的池中之物!他已经调开了,去做你们该作的事情!”
壮汉抬起手,敬了个法国式的军礼:“是!”
韩光开着吉普车停在门口,老远他就看到肖琳琳的车还在对门的老地方停着。他提着手提箱下车,去开防盗卷帘门。
他斜眼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车,警车牌照。
他一愣,一个便衣警察从车上下来,是小庄。
韩光拿着钥匙愣在原处,紧张的思索着。他提着手提箱的左手袖口,匕首的刃尖已经滑出来。
小庄漫不经心的过来,嘴里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他走到韩光面前,不说话,而是上下左右地打量着。
韩光不太舒服别人这样看他,不过他没有发作,淡然地问:“请问有何贵干?”
小庄掏出打火机,悠闲地点上自己的烟,等吐出第一个烟圈时,他问:“你叫韩光?”
韩光面色平静,说:“对。”
小庄用力地吸着烟,烟雾霎那间在他的脸前形成一团淡淡的雾,他说:“我查过你的资料,你是印尼华侨?”
韩光:“是的。”
小庄扔掉手中的烟,他多少有些遗憾:“你的护照是清白的,看不出什么破绽。不过我今天上午有心情,查了一下你在印尼的案底。你当过兵,还是法国外籍兵团的狙击手,参加过海湾战争,拿过勋章。在华裔中很难有人在法国的外籍兵团中担任作战人员,还是西方国家军队当中非常重视的狙击手,可见你是个难得的神枪手。后来你服役5年期满获得了法国公民身份,退伍回到印尼却因为涉及一桩谋杀案被捕,这个案子发生在三年前。对吗?”
韩光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式,面对着小庄:“那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和我没关系。”
小庄用脚碾着地上的烟头,将烟碾碎:“是,我知道在字面上和你没关系,否则你也不可能获得入境签证。我关心的不是那些狗屁审讯或者什么证词,也轮不到我管!我也不是国际刑警,你过去的勾当用不着劳我的神!”
韩光不解:“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小庄脸有些发白,他显然有点生气:“我知道你不清白,你要不想找麻烦的话就按我说的作——离肖琳琳远一点!”
韩光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看着小庄:“你为这个来的?”
小庄提高声音:“对!我是她的同事!”
韩光:“你怎么找到我这儿来的?”
小庄:“我稍稍滥用了一些我的职权,让所有的巡逻单位找她的车。我在这儿呆了一夜,我想应该她是和你在一起。”
韩光就像小庄的一个老朋友,问:“你喜欢她?”
小庄直视着韩光的眼睛:“对!——但是我不是来和你竞争的,我也是个男人,不作这种事情!我只想恳求你,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她的话,离她远点!她还年轻,领导很器重她,她是难得的有前途的女刑警!你不想毁了她一辈子吧?”
韩光沉思,过了一会,他说:“我会考虑你的意见,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的话请回吧。”他掏出钥匙准备开防盗门。
小庄一把拉住韩光,不满地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韩光看着小庄的手,小庄放开,韩光:“我说了我会考虑。”
小庄目光落在韩光手里的提箱上,打量了箱子一眼,他问:“箱子里是什么?”
韩光没有放下提箱:“我的私人物品。”
小庄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口气严厉起来:“打开,我看看。”
韩光面对小庄绷紧的脸庞,并不示弱,问:“警官先生,你有搜查令吗?”
小庄动作迅速地将韩光按在防盗门上,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给我打开!”
韩光冷静地说:“我劝你最好冷静点。”
小庄手上用力,话语也用上了力:“我不想再说第三次!”
韩光笑:“好,我给你。”他把手提箱交给小庄。
小庄接过,眼瞄着韩光,然后把提箱放在地上准备打开。
韩光突然说:“在你打开提箱之前,咱俩打个赌。”
小庄愣了一下:“什么?”
韩光笑笑:“你可以打开手提箱,有两个结果。第一,箱子里是违禁品,那么你赢了,我跟你走;第二,箱子里是私人物品,那么我赢了,我会去告你侵犯人权,我是法国公民,会向法国驻华使馆反应这个情况。在大人物眼里,你不过是一个小警察而已,外交诉讼的结果是什么,还用我告诉你吗?”
小庄恼火:“你在威胁我吗?”他手放在提箱上,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韩光微笑:“不,只是善意的提醒。你可以作出自己的选择,人是通过选择实现自己的本质的。”
小庄看着韩光的眼睛,看不出韩光在想什么,但是他还是有点意外,韩光似乎对萨特的哲学有些了解:“你很喜欢萨特的哲学?”
韩光笑:“你自己选择吧?”
小庄盯着韩光端详了半天,脸上露出微笑,站起身:“你给我听着,我会把你盯死!无论你是超速还是酒后驾车,哪怕你只是红灯的时候前车轱辘压了一点线,我也会想办法把你撵出中国!你不要以为我开玩笑的!我叫小庄,记住我的名字!”
韩光不回答,而是以微笑面对着他。
小庄转身走了。他突然又回头冲着韩光,甩下一句话:“你让肖琳琳赶紧回单位报到!出大案子了!”
提箱静静的卧在地上。
韩光一直目送他开车离开,才低头拿起提箱,开门进去了。
“今日盘点”的牌子挂了出来。
韩光把迷彩门帘从里面关上。
肖琳琳大概听到了动静,懒猫似的只从行军床的被子里探出头,睁开惺松的睡眼:“你出去了?”
韩光坐到肖琳琳的身边,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对。你的一个叫小庄的同事来找过你。”
肖琳琳摇摇头,看来对小庄的固执挺伤脑筋:“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韩光没回答这个问题:“他说有大案子。”
肖琳琳条件反应似打了个激灵,从被子里跳起来,急问:“几点了?”
韩光看看手表:“11点多一点。”
肖琳琳难得见到的惊慌出现在她的脸上,她惊叫说:“啊?!”她急忙起来穿衣服:“完了,完了!这下子我可发财了!我怎么就把手机关了呢!这可怎么办啊?!段队非跟我怒了不可!”
韩光心中一怔,问:“你说谁?!”
肖琳琳叼着牙刷满嘴泡沫从洗手间探出头:“我们队长啊!你快帮我把袜子找出来!刚才有一只不知道扔哪儿了!”
韩光掀开被子,找出那只白色袜子,翻过来放在床上,叠被子。
肖琳琳跑出来,坐在床上把拖鞋一蹬,穿袜子和鞋。
韩光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但故作轻松地问:“你们段队叫什么?”
肖琳琳:“段大炮……”
韩光长长地出了口气。
肖琳琳低着头,只顾系着鞋带:“我们私下里都这么叫他,他大名叫段京生!怎么,你认识他啊?”
韩光一惊:“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他啊?”
肖琳琳没注意神情的变化,她现在一门心思是赶快去报到,她起身整整衣服,飞快地亲他一下:“我走了啊!你等我电话!拜拜!”她走出去了门,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冲着韩光做了个鬼脸,笑了笑,孩子一样调皮。
韩光苦笑一下。
出了门的肖琳琳完全是另外一种样子,英姿飒爽,精明干练。她低头开车门。
在离她不远处,那辆此前一直跟着她的奔驰车里,一个长焦镜头在跟随着她,镜头闪动着拍下她打火,发动汽车的每一个动作细节。
肖琳琳上车走了。
那辆奔驰缓慢的跟上。
韩光把帘子拉好,打开放在店中间一个弹药箱摞成的桌子上的台灯,把大信封掏出来,抽出照片和资料。
他把段队的资料打开,上面写着:“段京生,市公安局重案大队大队长……”
韩光把资料一扔,烦躁的抽口烟,又把大半截烟扔掉。
他站起身,在屋里转着圈。
段队的照片孤零零被丢弃在桌子上。
段队把一支香烟点着,郑重的插在一个可乐罐剪成的简易香炉上。
香炉后面摆着那个线人的遗照。还有他的家人的,其中有那个六岁的孩子。
段队久久的凝视着照片中的人。线人熟悉的脸重又浮现在眼前。他记得当他第一次抓住他时,他并没有放弃手中的钱,他死死地攥着,像握着一个人的生命,有了钱就可以让他的母亲活下来。
可如今他却死了,段队的目光移向线人的爱人,还有那个孩子。孩子稚气的脸看不到一点痛苦,她是快乐的,人生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是充满光明、充满幸福的。她在笑,也许她在期盼着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永远在一起。现在他们一家子是在一起了,不过不是在人间,而是在天堂。
段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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