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 第60部分

　　“我也是听咱爸说的，好像是彭书记自己提出来的，可能是对仕途感到厌倦了吧！”

　　谢盈听后半晌没有出声，潘若梅知她一定又想起了往事，连连责怪自己：

　　“看我这嘴，我明明不准备告诉你的，可一看到你，我又情不自禁说了出来，你别放在心上，这些都过去了，你和妹夫、念宇现在生活得这么幸福，你该知足了。”

　　谢盈点点头，眼圈有些红：

　　“我是挺知足，但是，我最近还是想回一趟南市。”

　　“回南市？干什么？你养父母不都在这儿吗，你还回去做什么？”潘若梅不解。

　　“我想带着孩子去彭宇的墓前祭拜，也想去看看——彭宇的父母。”

　　“盈盈，你不是因为我刚才提到彭书记提前退休你才——”

　　谢盈没等姐姐潘若梅把话说完，就连连打断了她：“哦，不，当然不是，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事，只是还没来得及和岳峰商量，今天听你这样一说，我就更想去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彭宇的至亲，也是念宇的亲人，我应该去看看。”

　　潘若梅望着书房的方向，朝那边努努嘴，问谢盈：“他会同意吗？”

　　“岳峰一向很尊重我的意见，也很通情达理，我想他会同意的。而且，可能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要出国了，最近正在办理护照，我想趁孩子还小的时候，带他去看看。可能，以后永远不会再去了。”

　　潘若梅明白谢盈的意思，此次去美国，他们十有*会在那里定居，再次回来，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再说，以后孩子大了，谢盈夫妇一定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这次不去，以后恐怕真的没什么机会了。

　　“那行，你抽空和妹夫商量吧。我这次要在这里呆个两三天，你们这几天决定后，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潘若梅继续逗弄着念宇。

　　念宇这会儿兴致正高，他见潘若梅的嘴唇一张一张地在说着什么，他的嘴唇也一张一张的，吚吚呀呀地叫个不停，逗得谢盈姐妹开心不已。

　　不远处，桂花正在沙发上折叠着念宇的尿布，她显然听见了姐妹两个的谈话，她走过来，看着女儿谢盈，突然说：

　　“盈盈，你们准备哪天走，我和你爸这次也想跟着你们一起回去。”

　　“什么，你们也要回去？你们住在这儿不舒服吗？还是我们哪儿做得不好？”谢盈大惊。

　　“孩子，你别紧张，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们不久就要出国了，在老家咱们还有房子、田地，再说，我和你爸还是喜欢在乡下生活。现在孩子一天天大了，家里又有陈嫂帮着做家务，我们在这儿成天闲吃闲玩，闷得难受，还是想早点回去。”

　　“可是，我们出国至少还有大半年呢，你们也不急于现在就走呀！”

　　“孩子，早走晚走都一样，重要的是，我们在这儿跟你们生活了这么久，亲眼看到了女婿对你们两母子的好，我们已经很高兴，很知足了。”桂花说。

　　几人正在客厅低声商量着，伍岳峰从一楼书房走了出来，看来他已经处理完公务了。

　　“来，儿子，爸爸抱抱——”

　　伍岳峰伸出双臂向念宇拍拍手，念宇立刻在潘若梅怀里挣脱着，想要到伍岳峰怀里去。

　　“嗨，这小子，他都会认人了呢！”潘若梅笑着说。

　　“那是，我们天天在一起，他对我的感情，那叫一个深！”伍岳峰得意地说。

　　谢盈看着伍岳峰开心的样子，走过去紧挨着丈夫，将手指伸进念宇的小手里，念宇抓着她的手指摇晃着，谢盈边逗着儿子边说：

　　“峰，过几天我想回一趟南市，爸爸妈妈也跟着回去，你安排一下，好吗？”

　　伍岳峰惊异地问：

　　“爸爸妈妈回去干什么？我们出国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

　　“他们说想早点回去，而且，现在看到我们很幸福，他们也很放心。”

　　“哦。”

　　伍岳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继续用胡子扎着念宇粉。嘟嘟的小脸，逗得念宇“咯咯”直笑。

　　“峰，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回去吗？”谢盈突然问。

　　“盈盈，只要是你想做的，你就尽量去做，我不希望我们将来出国后，你还留下遗憾，所以，我无条件支持你。”伍岳峰不假思索地说。

　　“峰——”

　　谢盈依偎在丈夫身边，手指依然被儿子念宇抓着，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你看你看，都当妈妈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羞不羞啊！”伍岳峰调侃着她。

　　谢盈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抹干眼泪：

　　“我是想去彭宇的墓地看看，可能，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

　　她跟伍岳峰说了实话，伍岳峰看着她，说：

　　“你就是不提出来，我最近也计划陪你去一趟的，这样吧，我安排一下，最近我们一起去。”

　　“真的？”

　　谢盈睁着红红地双眼，不敢相信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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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　　回到宾县
伍岳峰将公司的事情安排好，选了一个天气晴好的上午，从公司调过来一辆加长林肯，载着一大家人浩浩荡荡地向南市驶去。

　　他们起初本想选择坐飞机的，可考虑到念宇太小，伍岳峰担心他不能适应，所以大人们只能陪着小念宇一起长途跋涉了。

　　不知道是林肯车舒适性好，还是小孩一坐车就容易瞌睡，念宇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一路上，伍岳峰一直坚持亲自抱着念宇，就连念宇睡着了，他也不允许别人碰一碰。他的理由很简单，这次的行程上千公里，连续几小时抱着个十多斤的孩子是个体力活儿。在这几个人中，岳父母年纪大了，管好自己就行了；妻子谢盈和姐姐潘若梅是妇女，本来身体就娇弱，所以，抱孩子这个“重担”理所当然只能由他伍岳峰揽下。

　　大家听完他的理由，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只得由他而去。只有谢盈知道他这样会有多累。

　　好在一路都是走的高速公路，伍岳峰又带了两名司机轮换着开车，中途只停留一个小时吃了顿简餐，所以，当天傍晚就赶到了南市宾县。

　　众人先在市区找了家宾馆住下，坐了一天车，大家都累了，用过晚餐之后，都早早安歇了。

　　次日一早，伍岳峰安排司机先将岳父母——谢开云和桂花送回村里，然后再到宾馆来和他们汇合。

　　临分别前，谢盈拉住父亲谢开云的手，塞给他一沓钞票，有些不舍地说：

　　“爸妈，家里一年多没人住，这次回去你们请几个人帮忙打扫，不要把身体累坏了，给帮忙的人开点工钱，剩下的钱是我和岳峰给你们的生活费，以后我们会定期寄钱回来。”

　　谢开云连连推辞：“孩子，你这是做什么？我和你妈有手有脚，身体又还行，我们哪能现在就指着你们养老，你快拿回去。”

　　桂花也连声说：“盈盈，把钱留着给孩子买奶粉什么的，我和你爸现在还能动，不缺钱。”

　　谢盈一看父母坚决不要，急了，差点哭出来：“爸、妈，你们是成心让我心里难受是不是？你们养育我这些年，这是做女儿的一点儿心意，你们不收，我就不准你们回去了。”

　　这时，伍岳峰也走过来，说：“爸、妈，这只是一万元，又不是几十万，你们怕什么？女儿女婿孝敬你们的钱都不要，你们还要谁的钱？”

　　谢开云夫妇看到女婿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只得收下。夫妇俩正要上车，谢盈再次叫住了他们：

　　“爸、妈，我在城里办完事就回来看你们，我想姨妈了，你们和姨妈这几天哪里也不要去，在家等我哦。”

　　谢开云和桂花连连笑着说：“那当然好，你姨妈看见你和孙子，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儿呢，你早点儿回来。”

　　谢盈这才破涕为笑点点头。

　　送走了父母，谢盈只觉得心里突然空了一大块，一时很不适应，几度把身旁的姐姐潘若梅当成了母亲桂花。

　　两小时不到，林肯车就返回来了。谢盈、伍岳峰、潘若梅带着小念宇，这才上车往彭宇的墓地而去。

　　此时已是十二月下旬，南市已进入冬天了。谢盈给念宇戴着暖绒绒的帽子，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生怕冻坏了这个小宝贝。　

　　坐在车里还好，毕竟开着暖气，可当他们在公墓下车时，一阵寒风吹来，几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伍岳峰连忙从谢盈怀中搂过穿得严严实实的念宇，解开自己身上的羽绒大衣，将念宇牢牢地裹在里面。

　　等他做完这一切，这才发觉谢盈和潘若梅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们姐妹俩怎么了，突然不认识我了？这么盯着我看。”伍岳峰笑着说。

　　“峰，你真是一个好爸爸。”谢盈柔声对伍岳峰说。

　　“哈哈，多谢老婆夸奖。儿子，你听见没，你妈妈她夸我啦，夸我啦。”小念宇刚才在车上一直睡着，这会儿经冷风一吹，已经醒了过来，此刻听到伍岳峰的话，竟一咧嘴哭了起来。

　　“哟，宝宝，你哭什么呀？怎么了？”伍岳峰吓坏了。

　　“哦，宝宝，不哭啊，宝宝乖……”谢盈紧挨着伍岳峰站着，连声哄了好一会儿，伍岳峰也将身体左右摇晃着，好让念宇有坐摇篮的感觉，小念宇这才止住了哭。

　　伍岳峰吩咐司机原地等候，夫妇俩和潘若梅带着念宇向彭宇的墓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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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祭奠彭宇
墓碑上，彭宇的照片还是那么年轻而有朝气。谢盈蹲下身，将手中的一大束*放在墓碑前，取下手套，洁白修长的手指慢慢划过照片上那张含笑的脸，最后停留在彭宇那弯弯的嘴角，泪又情不自禁地滑落。

　　一年多了，谢盈以为自己已将痛苦藏至心底，以为自己不会再流泪，可是，当她再次看见这个黑色的墓碑，再次看见这个墓碑上那张熟悉的照片，再次想到自己过去和这个墓碑的主人曾经发生点点滴滴的故事，她还是不能不悲伤。

　　“宇，我来看你了，我带着咱们的儿子——念宇来看你了……他出生已经一百多天，你知道吗，他长得特别像我……”谢盈抽泣着。“我给孩子找了个爸爸，他真的对我和孩子都很好，我们准备明年出国定居……以后，我也许不能常来看你了，你要原谅我，我不能让念宇知道他的身世……我要他把岳峰当作自己的亲生父亲，宇，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潘若梅在墓碑前点燃了刚才在公墓管理处买的冥钞，姐妹俩一起慢慢给长眠在地下的那个人一张张地烧着，两人都泪流满面。

　　“彭宇，我对不起你，过去都是我不好……我后来才知道盈盈是我的亲妹妹，我要是早知道，那些不愉快都不会发生，请你原谅我……”这次潘若梅执意要跟着一起来，其实她是想在彭宇的墓前忏悔。

　　“是啊，宇，你知道吗？我找到我的亲生父亲和姐姐了，可能将来出国后还会见到亲生母亲，你替我高兴吗？”谢盈说着握住姐姐潘若梅的手，说：“我和若梅现在是姐妹了，我们拥有同一个爸爸，你说命运是不是很捉弄人，为什么非要让我们姐妹在北大相识，又为什么都是为了得到你的爱而……”

　　说到这里，谢盈说不下去了，抽泣声变成了号啕大哭。潘若梅搂住妹妹谢盈，连声说：“妹妹，对不起，过去都是姐姐不好，是姐姐不好……”

　　哪知潘若梅不劝还好，她这一劝，谢盈哭得更厉害了。她的眼前又出现了彭宇奋力推开她的那一幕，她仿佛看见那一大滩血正在自己面前慢慢扩散……潘若梅见自己一时劝不住妹妹，也陪同谢盈一起大哭着，姐妹两人过去多少令人爱恨交织的往事都在这哭声中，随着面前正在燃烧的张张纸钱化为灰烬……哭声惊醒了正在伍岳峰怀里安睡的小念宇，他也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在这空旷寒冷的陵园，念宇的哭声让人不禁一惊。

　　“盈盈，你快别伤心了，你看咱们的念宇也哭了。”伍岳峰边哄着念宇边劝着妻子，他移动脚步，离彭宇的墓近了些，他看着墓碑上彭宇的照片，十分认真说：

　　“彭宇，你放心吧，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盈盈和念宇的，对于你的去世，我感到非常抱歉，是我当时的自私自利导致你发生不幸……我正式向你道歉，你的家人，我将来会帮你妥善安置和照顾。”

　　伍岳峰还在为自己当年擅自调查谢盈的身世而后悔，显然他还不知道彭宇发生车祸和他没有直接关系。谢盈望着眼前的这个合法丈夫——自己后半生的终身依靠，看他此刻对之前所做的一切如此悔恨，她的嘴巴张了张，很想告诉他：那件事并非你的错！

　　可是，她突然想到了表哥，想到了姐姐潘若梅对表哥一往情深的样子，她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峰，原谅我，这个秘密我暂时不想告诉你，不为别的，只为了我那个并没有什么坏心眼的表哥，他真的是个好男人，我不想让他的良心背上包袱。只能暂时委屈一下你。”谢盈望着丈夫，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几个人正在墓前默默而悲伤地烧着纸钱，凭吊着长眠于地下的彭宇，却没有发现，不远处，有两个人正悄悄地接近，一个似行动不便，由另一个人扶着，正缓慢地朝彭宇的墓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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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巧遇彭父、母（1）
谢盈和潘若梅伤心的号啕大哭被念宇突如其来的哭声所打断，她们止住哭泣，站起身给彭宇行了礼，谢盈抱过念宇，念宇却突然不哭了。

　　伍岳峰腾出了手，也站到彭宇墓前认认真真的行了礼。几个人祭奠结束，伍岳峰再次抱起念宇，转过身，正准备离去，却发现两个老人不知何时已来到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