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丝,现在不叫理发店,而叫美容院。还没有打烊,里面多了几位店员,灯光是粉红色的,暗暗的,店员一色的短裙、吊带背心,眼影个个涂得象大熊猫似。
“这里不理发,只洗头。”有个店员看白雁在外面站了很久,没好气地出来说道。
“明星?”白雁从白森森的脂粉间依稀辩认出熟悉的轮廓,不敢确定地喊了一声。
店员一愣,借着店里面的灯光,打量了白雁一眼,走了出来, “你来干什么?”
不等白雁回答,她向对面的一个公车站走去,站台下面有长椅,这个时侯,等车的人已经不多了。
“坐吧!”商明星先一屁股坐了下来,角度刚好挡住白雁的视线。
白雁低下头,没有说她看到有两个男人进了三千丝,两个店员象藤蔓一般缠了上去。
“我就是经过。”白雁弯弯嘴角。
“哦,”商明星翘起二郎腿,身上不知涂了什么,散发出一股呛鼻的香气,她不歪头,斜睨着, “我那天看你和一男人牵手进了肯德基,那男人是谁?”
“我丈夫。”
“你结婚了?”商明星紧张的神情一松,对白雁的敌视弱了些, “想不到还有人敢娶你。”
“是呀,我也想不到。”白雁跟着笑。
“不过,现在这世道,女人不坏,男人不爱,我算看透了。”商明星玩世不恭地摇了摇头, “象你这样的女人说不定更吃香。”
白雁不理会她的嘲讽,沉默了一会,才问道: “你……哥哥他还好吗?”
商明星一拍大腿, “本来说好五月回来的,突然接到一项任务,去俄罗斯学习,可能要到秋天才能回来,婚期也推迟了。”
“嗯,秋天结婚最好了,气候适宜,不冷不热。”明天去空军学院上学时,也是秋天,车站的两棵枫树红得象火一样。
“我妈也这样说。对了,你把手机号给我。你老公看上去象个人物,以后有什么事,说不定我会让他帮帮忙呢!”
白雁笑笑,;给商明星的手机发了条短信。以前,商明星正眼也不看她的,话更懒得说,因为康剑,对她改变了。
“你快回去吧,我要去做生意了。白雁,你……不准把我的事告诉我妈妈。”商明星回过头,又叮嘱了一句。
如果没有那层粉, 白雁相信她一定能看到商明星是羞窘的。
“我有可能和你妈妈拉家常吗?”
商明星怔了下,转过身往三千丝跑去。
里面,又来了几个男人。
美人如玉、,月光如酒,夜刚浓,良霄正好。
白雁独自又坐了一会,一辆公交车停了下来,她看也没看,就上了车。
运气不错,公车就是奔她家小区那个方向的。白雁轻笑。
李心霞与吴嫂还没有睡,她们在等着白雁回来。对于她们来讲,今晚的晚餐是倒胃的,但康剑的一语道破,是她们唯一的收获。白雁神气活现几天了,她们自然不会放过戳戳她锐气的机会。
白雁开门进来,李心霞坐在轮椅上,吴嫂站在一边,两人看着白雁,似笑非笑。
“康剑呢?”李心霞问道。
“我们没有一道。”白雁很累,换了拖鞋,想上楼早点洗洗睡了。
“白雁,康剑说你们结婚到现在,都没一起过,这事真的吗?”李心霞故意说得很慢,很轻,语气里却透着控制不住的兴奋。
白雁抬起头,没有象往常那样急语反驳,只是笑了笑,抬脚上楼。
她很同情李心霞,有康云林那样的丈夫,身体又不好,能让她感到快乐的事有多少呢?且让她多快乐点吧!
“怎么不说话,你现在上楼不是养胎去吗?”
吴嫂咧开大嘴,放声轰笑, “养什么胎,养鬼还差不多?也不拿个镜子照照,我家剑剑那么个高洁人,能要她?”
白雁抿着唇,一级一级地向上。
“吴嫂你别乱说,也许是有个胎,不过,不知是谁的呢!生下来后,一定要做个亲子鉴定。”李心霞狂喜得声音都走了样。
吴嫂捂着嘴, “搞不好,又是个小杂种。”
白雁突地回过头,嘴角绽出一丝笑意, “李女士,你不喜欢我这个媳妇,是你的自由。可是,你不会要把你的宝贝儿子往火里推吧?”
“你又想放什么屁?”李心霞瞪着白雁。
“如果呢,你家儿子没碰过我,这事情说出去,你觉得谁的脸上更有光些?我不聋不哑,不瞎不麻,长相也不那么太对不起大众,按你的话说,浑身都透着妖媚的女人,和你儿子同床共枕两个月,你儿子不碰我,人家会怎么以为呢?人家一定会很友好地悄悄提醒你让你儿子找个专科瞧瞧!要说你儿子是刚正不阿的共产党员,不为女色所诱,干吗娶我呢?我又长得不象观音阿姨,能放在家里供着。再如果,我肚子里怀个孩子,你要去做亲子鉴定,好啊!我没意见,你是肯定你儿子现在头上戴了绿帽,我怎么也得成全一下,是不是?”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心霞恼羞成怒,口不择言。
白雁闭了闭眼, “李女士,狗嘴里长得是狗牙,就你家尊贵的丽丽公主也一样。”
“你是。 ……上梁不正下梁歪……”吴嫂跳起来叫骂道。
白雁深深看了她们一眼,摆了摆手, “啪”一下关上卧室的门,把自己与外面的一切隔绝。
口舌之争,有何意义?
过日子,不能时刻持矛握盾,随时准备血洗沙场。
别人可以把她当靶子,可靶子也有选择弓箭的权利。
白雁闭了闭眼,拿起手机,调出康剑的号,直接拨了过去。。派派小说论坛妙の灵手打,转载请注明。
第三十四章,四十二度的水温(二)(VIP)“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移动小姐甜糯糯的嗓音一次又一次在夜色里回响。
白雁不信邪,一再地重拨。手机拨到没电,结果还是没改变。
这种感觉很令人光火,令人郁闷,就象你用尽了全身力气,积蓄了勇气和胆量,终于挥起了拳,却扑了个空。
白雁真是恨得咬牙切齿,如果康领导现在她面前,她说不定会把他撕碎了,再生咽下去。
辗转返侧一夜,第二天早晨下楼,白雁也没象住常那样露出一脸的欢笑。既然以后注定要成路人,那就从现在开始习惯冷漠。
李心霞和吴嫂已经坐在餐厅里吃早饭了,有说有笑,没人朝白雁看过来一眼。
小区里也有几户人家养狗,李心霞在白雁和康剑上班之后,让吴嫂把轮椅抱下去,她会带着丽丽在小区里遛一圜。丽丽长相讨喜,李心霞又是残疾人,走到哪儿很招人眼,就有一些热心的大妈、阿姨的凑上来聊天,听说李心霞是康剑的妈妈,大妈们忙激动地表示熟悉。
“知道的,很般配的小夫妻。小媳妇见人一脸笑,笑起来两个甜甜的小酒窝,讲话很有礼貌,看到你手里东西拿得多点,她总会主动搭一把。两口子感情也好,走路都手牵手,那天,我站在楼上看到你儿子抱着你媳妇上车的。嘿嘿,这位阿姨,你真是命好呀,有这么个又漂亮又懂事的媳妇,不象我家媳妇,看我都是斜着眼,过来吃饭象是赏光似的,油瓶倒了都不会扶。”
李心霞一听,心里不快了,后面就没答话。
大妈们可不懂她的心思,依然你一言我一语抢着说白雁与康剑入住以来她们所见到的趣事。
有过两次,李心霞就不爱下去了。可丽丽不依,它已经喜欢上小区里的其他同类,再说它还要方便,天气热,拉在狗屋里,吴嫂会及时处理,但总有那么一股味。
李心霞无奈,每天又得早早起来,下去陪丽丽公主散心。
白雁喝了一杯白开水,从冰箱里拿了根黄瓜放进包里,眼角的余波掠过李心霞,神情有些憔悴,但眉宇间并无担忧之色。看来,康领导已经上报过行踪,不然依李心霞对康领导的溺爱,一夜不归,会嚷得满世界都知道。
康领导没被外星人掳去就好,她拭去嘴角的水珠,开门上班。从今晚开始,要连着值两天夜班,她手中又多拎了一个包包。
上了公车,手机就响了。是白慕梅的,语带幽怨, “你昨晚进去那么久,把我一个人拉在外面。这一嫁人,连妈也不待见了?”
白雁不答话。她不待见,自有人待见。不要猜,白慕梅昨晚过得一定很灿烂,不然这幽怨中怎么透着股风情。
白慕梅也不在意, “不待见就不待见,你终归还是我的女儿,站在妈妈的角度,提醒你一下:女人呢,不要太作践自己,你通情达理,你包容大度,你不计前隙,都没用的,人贵在自知之明,得不到的就别强求,青春短暂,趁着还抓得住时,旱撤早好。”
白雁轻笑, “我是妈妈的女儿,青春怎么会短暂呢?妈妈现在还不是一样迷倒众生。
“你能有我的一根小拇指,就够你受用一辈子了。可惜你没有。我该讲的都讲了,做不做随你。”
白慕梅刚挂上电话,手机接着又响了,这次是康云林的。
自从昨晚见到康云林与白慕梅在桌下暧昧的那一幕,白雁知道他对自己好的源头,所有的好感全没了。
“嗯,” “爸爸” 这个称呼现在如同是个讽刺,再也唤不出口了, “吃过早饭了吗?”她淡淡地问了。
“早吃过了,现在回省城的高速上。”康云林手机里时不时传出呼呼的风声,汽车开得很快, “白雁,心霞她在家中年纪最小,被康剑的外公外婆、舅舅们宠坏了,其实她人不坏,她讲什么,你别住心里去。”
“我不会的。”白雁瞅着车窗外的街景、行人,笑了笑。
“她再住十几天,我让小黄过来接她。这两天,康剑不在家,你就多担待点。”
“康剑去哪了?”
“他没告诉你?”康云林很惊讶, “滨江旧城改造,砍倒了几棵大树,出了条人命,那事暂时压了下去,没想到有心人在网上发了贴子,现在反响很大,还有人说有一棵大树是濒临绝种的什么树种,现在中央台的《焦点访谈》的记者可能要过来,康剑去北京找人打招呼了,争取把这事温和化。康剑是今早的飞机。”
白雁哦了一声,两肩就耷拉下来了,心里面堵得实实的。
“放心,他几个舅舅在北京熟人多,这事应该能压下来的。”
她对康领导的工作能力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觉得他走得真是时候。
这也算是天意,可能让她把事情再细细考虑一下,再作决定,世上可是没后悔药卖的。
白雁自嘲地倾倾嘴角,这次,老天爷真是自作多情了,没必要的。
一上午,手术就非常密集,有次居然是两台手术同时进行。白雁本来想抽空跑出去吃个早饭,这下一直俄到中午,感觉前心能贴到后肺了。
在餐厅,买了份什锦炒饭,端着餐盘,正找座,一抬头,看到冷锋从外面走了进来。
白雁忙转回目光,瞅到柳晶坐在角落里,喜滋滋地凑了过去。
“你乐什么?”柳晶一脸无精打采,对着白雁翻了个白眼。
“天气不错,前途光明,我能不乐吗?”白雁喝了口汤,猛咽下一口炒饭,感觉又活过来了。
柳晶用汤匙搅拌着眼前清澈见底的西红柿蛋汤,突然一脸认真地问: “雁,你说同居和结婚有没有区别?”
白雁一愣,嘴巴咀嚼着饭粒,眨了眨眼,咽下, “有区别的吧!责任感和使命感都不同。虽然都是躺在一张床上的一对男女,可结婚有法律的保护,有一纸文书束缚,离婚了,可以分一半家产。而同居,一拍两散,各走各路,不带走对方一片云彩。”
柳晶没好气地敲了个白雁的饭盘, “你就没个正经样。雁,”一向快人快语的柳晶怯怯地向四下张望了下,吞吞吐吐地说, “我想……结婚了。”
“那就结呗!你们都定婚十几年了,早该结了。”
“可是我家李老师他没求婚。”
白雁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 “小姐,难道你还想嘴里叼着玫瑰,手里捧着钻戒,单膝跪在你面前,深情款款:亲爱的,嫁给我,好吗?”
柳晶没有笑,落莫地点了点头, “我老公刚工作的时候,到是提过要结婚,可是结婚是件大事,我们又没积蓄,又没房子,父母也不能支持我们多少,我就说缓个几年,等我们省下点钱,再好好地办婚事。”
“那你们现在有钱了?”
“有一点,不多,但是……”
“你有危机感了?”白雁凭自己对柳晶的了解,一语断定。
果真,柳晶吓得一激零,猛烈地摇着头, “别胡说,全天下的男人都出轨了,我家老公一定是坚守到最后的那一个。”
“自相矛盾。”白雁很不捧场地咧了下嘴。
柳晶无奈,老老实实地交待, “他现在带高三的数学,忙得不可开交,我给他打电话,还没开口,他就不耐烦地挂了。我跑去给他送营养品,他也是脸冷冷的。我悄悄地跟踪了几次,他确实是呆在学校,身边不是同事,就是学生,没有任何问题。
我在想,也许结了婚,我们彼此都会成熟一点,都会为对方考虑多点,这种情况说不定会好些。可是,我该怎么向他开口呢?”
白雁想了想,握住柳晶的手, “别乱想,李泽昊和你都这么多年的感情,可能会淡一些,但绝不会发生质的变化。他只是忙,我们没上过高中。高三那不叫人过的日子,你多体谅他一点。等到了暑假,你看他一定就会缓过来了。”
“希望如此。”柳晶浅浅地弯了弯嘴角。
白雁其实想告诉柳晶,除非自愿为对方束缚,不煞结婚没有一点意义。这话只在嘴巴里转了十圈,又咽回肚子了。
午间休息结束,白雁被护士长打发到隔壁住院大楼顶楼的重症病房拿个什么资料。
白雁低着头,站在电梯口等电梯。这个时间,电梯口,人很少。
住院大楼有两台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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