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不难。只是想问,这个对于你而言特别的人,是个怎样的人”
“您这么说……”
被问及是个怎样的人,还真没思考过。她抬眼看天空,边想着边小声说道。
“怎样的人……她是一位重要的客人,也是我现在必须优先照料的人。”
“一位客人?就这些吗?”
希拉诺对卓姬特的回答不满意。看不出希拉诺的意图。卓姬特既不解有惊讶,她带着困惑继续说。
“这个回答,不够吗?”
“……不是”
这才发现希拉诺的视线又跑到了木桶里的花上。她伸手,在就要触碰到花的地方停下了。
“如果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客人,你怎么会这么入神的帮她挑选”
她半空中的手指像是在抚摸花一样动着,她的小心翼翼就像是在表达对花的敬意,抚摸花似乎并不应该太随意。
“对不起,希拉诺夫人。您的意思是?”
希拉诺用近乎妖艳的目光朝眉尾垂下、倾头不解的卓姬特瞟去。
“讨厌。别叫我【希拉诺夫人】,请叫的随意一点。”
“我、我不能那样!就算您不是贵族皇亲,您也是城堡的客人。”
卓姬特摇手,拒绝希拉诺对自己的客气。
这举动让希拉诺看上她了,微微喷笑。
“那就别加夫人好吗?你这么客气我都觉得紧张。”
“唔……嗯”
被盯得惶惶不安,卓姬特连忙点头。
希拉诺眼睛眯成一条缝,若无其事的伸手去摆弄整理卓姬特肩上散乱的头发。她手指梳过发间的感觉好痒。
“这些花,就够了?”
“嗯,是的。我觉得是够了。”
“哦。看来我该告辞了。”
微笑着细语嘴边,希拉诺摆弄起了自己的手链。慢慢转过身去,裙边窥见了她纤细的脚踝。
视线却顾盼着身后,就算身子转了过去,笑容仍留在肩膀处。
“希望她能喜欢。卓姬特”
“谢谢您”
朝低头的卓姬特挥一挥手,希拉诺离开花圃回了城堡里。小动物一样目送着纤细的背影离去,希拉诺的话语声还在卓姬特的耳边盘旋。同时,还有那奇妙的痒痒的感觉也……。
“卓姬特!”
交替登场一样,沙沙从花园深处跑了过来。她皱着眉毛却不像是平时那副遇到麻烦的表情,跑到了卓姬特的身旁。那黑色的眼睛注视着希拉诺离开的方向。
“刚才的人……是谁。”
想必是沙沙旁观了两个人的对话。她语气带着惊讶。卓姬特也注视着希拉诺离开的方向。
“她说她叫希拉诺。并说自己是可以进出城堡的商人。”
“商人?”
沙沙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反问。卓姬特嗯的点了头。
“感觉她真是个奇怪的人。”
明明是才刚发生的事情,记忆却那样模糊。话说她什么时候进到花园里的。她从花圃走出去的时候,明明高跟鞋是发出响声的。
感觉刚才就像是在和一个梦中的人物交谈一般。
“奇怪?”
沙沙反问,并整理了一下木桶中的花,然后接过卓姬特手中的剪刀。手里空了,卓姬特片刻凝想。
“嗯……漂亮,但是看着她的时候,感觉自己心神不宁的。可是她并不是一个可怕的人啊,有她在身旁,就感觉心里乱作一团”
希拉诺微笑时的感觉又回到了皮肤上,卓姬特用手捂住胸口。
“那种乱不是心烦意乱的乱,一上一下的那种毛毛的那种……那种混在一起的那种……”
话说不好。她唔了一声,放弃了想要去说清楚的想法。
“唔,她还帮我选出了这么漂亮的花,虽然奇怪,却是个不错的人。”
这份感想中没有半点虚饰。
“是吗。那就好。”
沙沙接触了心里的疑虑,将见到放进了腰间的道具包里。然后她抬眼看远处。
“卓姬特,公主怎么样了?听说你们最近关系变得不错”
沙沙在看蝶莲娜房间的窗户。这个时候,蝶莲娜应该在其他两个王妃都出席的午宴上。
“不知道能不能说不错……不过至少确定蝶莲娜不是个让人讨厌的人。虽然感觉有时她难以捉摸,有时突然提出任性的要求”
现在已经作为她性格的一部分接受了下来。虽然开始时有些不安,之后的生活却比想象中要开心。
“不辛苦?”
卓姬特不假思索的摇头,打消沙沙的疑虑。
“全然不。或者应该说和她在一起好开心。最近她还会主动和我说话呢”
“是……吗。这很好”
听到卓姬特明快的话语,沙沙垂下眉毛,露出了微笑。那表情既似安心,又似困惑。
“对了,最近我会带蝶莲娜公主到花园里来的,然后介绍你们认识,你看行吗”
今后蝶莲娜将一直在城堡里生活下去。多认识几个城堡里的人,不会有亏吃的。卓姬特本是这么打算的,结果沙沙听到她的话,匆慌摇头,身子朝后退。
“不、不用麻烦了……诚惶诚恐的、哪有介绍园丁给公主认识的。”
“不是吧。别忘了房间里的花可都多亏你的功劳。”
整个城堡里的用花,何尝不是沙沙包办。
卓姬特并没有理解沙沙此时的想法,面对她的表情,沙沙为难的苦笑。
“但是王族的人却不会像你这样想。而且……”
这一瞬,沙沙的目光中蒙上了阴霾。
“你不是说她比传说中还要美丽动人吗。那样一个人站在眼前,我会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的。”
她含羞似的蜷缩的肩膀。
“唔,是这样啊。那如果是偶然见到的时候,我把你的名字告诉她,行吗?到时候我会说【这是我的朋友】,这多好啊”
并不是想将蝶莲娜强加给退缩的沙沙,只是希望蝶莲娜能在城堡里认识和了解更多的人。
这包括城堡的故事,还有她身边人的故事。顺便呢,这么说虽然有点假公济私,也希望将卓姬特身边的人介绍给她。
因为大家都是可爱的人。
“那样倒是……”
“你答应了?!”
卓姬特高兴的一小跳,带动了搭在她胸前的长发以及胸花。自己的头发轻轻拂过胸前黄色的胸花。
“卓姬特就像个小动物一样”
“小动物?”
听到这样唐突的评价,卓姬特有些吃惊的瞪圆了眼睛。这副表情依然那样可爱,沙沙似高兴的笑了。
“嗯。头发是茶色的……就像栗鼠(松鼠)。”
“栗鼠……挺可爱我倒是很喜欢,但是感觉有点难为情”
卓姬特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她挠了挠脸。连沙沙也说自己不沉稳像个栗鼠,有意思。
“我觉得你才像栗鼠。”
“我才不像。”
沙沙背对着她,被太阳上色的手,玩味于对花的抚摸。
“怎么说我也应该是植物”
“植物?”
“嗯。……生根在花园里,这里既是自己的容身之地,却又不能离开这里”
这话就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样,她静静地小声说道。嘴边露出的是微笑,却让卓姬特感觉有几分凄凉。
所以要送给自己明快的目光和笑脸。
“也许真是这样。与其说你像花……不如说你像那边的大树”
卓姬特指着花园角落的一颗开枝散叶的大叔。它守望着树下那间园丁小屋,并不炫耀自己,它立于视野的边缘,是一个感觉可以依靠的温暖的存在。
“不论何时来这里,都会笑脸相迎。那棵树也给人那种感觉,很像沙沙。”
“啊哈……这么直接,我才不好意思呢。”
沙沙为难的低下眼角,注视着卓姬特所指的那棵树。
卓姬特偷偷窥视着沙沙的侧脸,为晴朗的笑容又回到了沙沙脸上而着实的高兴。
沙沙蜷起背,将卓姬特脚下的木桶提了起来。谁荡来荡去发出快乐的响声。
“你要拿回公主房间是吗?我帮你抬过去吧”
“呃?不用麻烦了,沙沙还有事情要做。”
“唔唔,让我提过去吧”
平时也许就“哦”的将木桶交给自己了,因为怕卓姬特抬过去会很累。今天的沙沙变得有些顽固了。
“我需要找一个借口,送卓姬特到我的枝叶所能勾到的地方。”
沙沙的微笑如少男少女那般柔和。
被她看得,觉得自己有些羞痒难耐。卓姬特的脸开始发热,她微微点头。
“那就送到那里好了”
花园与城堡的交界处,那里有吓人进出花园专用的小木门。
说来没什么距离。而且沙沙从十岁起就在花园里工作了,盛着花与水的木桶对于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到达目的地没花多少时间。
“谢谢你,沙沙。因为你,我省了好多力气。”
打开门,卓姬特接过木桶。沙沙空出来的手摆动着,向卓姬特道别。
“真的很想替你提过去。”
“啊哈哈,没事的。剩下的就交给栗鼠吧”
自己也是女佣啊。习惯了这种力气活。借着气势卓姬特提起了木桶,水朝花园那边溅出了一些。
“回头见”
微微抬手告别的卓姬特一溜小跑,身手确实不需要沙沙的帮助。
脚踏地的声音渐渐远去。沙沙一直守望着她的身影从拐角处消失。
连她黑色的裙边也看不到了,脚步声也听不到了,沙沙露出的微笑。像是对自己的苦笑。
“……看来栗鼠并不愿生活在我这颗树上”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真为难”
她自言自语着,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中。
2
小心翼翼的不让水溢出木桶,卓姬特将门打开,走进室内。长毛绒毯差点绊倒自己。
屋中因为午后的阳光而明亮,窗口吹进来的风,将屋里的空气循环往复。
“咦?蝶莲娜公主?”
看到窗边椅子上坐着的身影,卓姬特停下了脚步。
若没有风,眼前真是一副画一般美的光景,白金色的头发丝薄的摇动着。她的胳膊肘还是撑在桌子上,胳膊前面置放着盛红茶的杯子。
“您已经回来了啊”
今天中午有两位王妃也道场的午宴。蝶莲娜头发映着阳光,背着脸。
“你怎么这么慢,卓姬特”
听起来她很无聊,只见她将茶杯放在嘴边。
卓姬特拜托女仆长弄来了Convallaria的茶叶。这茶叶比agapanthus的要更香一些,几乎没有茶的苦涩。
“总是等你不来,就叫别的女佣给我端过来了。真是的,你去哪儿玩了?”
“抱歉,去花园那边,不知不觉貌似花了很长时间”
卓姬特觉察到蝶莲娜平静表情下闹别扭的神韵,露出了微笑。
不知道蝶莲娜觉察到她的微笑没有,还是把目光朝卓姬特瞟过来,并用手指弹了弹桌子上的茶杯。并不是她自己的那半杯茶,而是旁边放着的、准备好的另一个空茶杯。
桌子上原来摆着两套茶杯。
“杯子都凉了。你以为这里多放一套茶杯是为哪出?貌似有人误以为自己是个卖花的,不是么?”
这次她又用指尖戳了戳接碟。
同样的动作如果让卓姬特做,真让人不禁要去责备她的不注意礼节。然而换作蝶莲娜,看上去却有几分优雅。
“蝶莲娜公主,您的意思是让我也一起喝,是吗”
真是不敢相信,卓姬特满怀期待的问。
蝶莲娜将背慢慢靠在了椅背上。
“不愿意就算了。看起来你挺忙的。”
“不,完全不忙!请一定要让我陪您!”
握着木桶提手的手更用力的握了一下,卓姬特的表情一下子有了神采。
能和公主一起喝茶简直是做梦一样。即使没有这份荣幸,与蝶莲娜的生活,也在一天天变得快乐起来。
“那你的活儿呢?不是茶杯里的茶变凉的问题,我看茶壶里的也快了。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喝冰红茶啊?”
“啊?好的,我这就过去。”
卓姬特急忙撩起裙子,朝寝室那边小跑过去。
“我这就帮您把花插上,请稍等。”
“花?”
蝶莲娜发出惊讶的声音,但这时卓姬特已经进了寝室,没有听到。
卓姬特将床柜上的白色花瓶拿在手里,里面有黄色红色、各种颜色的花。床柜让这张大床看上去那么尊贵。
花都已经满开,也有已经枯萎的花。将里面的花换成桶里的。
“不要碰它!”
蝶莲娜突然跑了进来,用尖锐的嗓音喊住了欲将旧花一把揪出来的卓姬特。
“蝶莲娜公主?”
卓姬特狼狈的连话的最后一个音都飘了。感觉心脏都差点跳了出来。
迄今为止有过那么多的任性和讽刺,这是第一次听到蝶莲娜的怒吼。
蝶莲娜快步走过来,从卓姬特手里将花瓶夺过来,将花瓶抱在怀中背过身去。
长发打着弯,在长发的另一边,刚才人偶一样平静的表情完全没了,代之以生气的表情。微微露出的牙齿,铁石心肠的嚼着嘴唇。
睫毛下的眼睛红了,眼角微微上扬。真是深情的眼睛。深蓝色的目光中甚至快要迸发出火星。
“我、我……这话怎么了?”
面对那拒绝自己的背,卓姬特唯唯诺诺的去问。
她一定是很生气。但是她那份揪心的悲伤又是怎回事。
“……”
“您说什么?”
蝶莲娜像是将涌上来的激情吞咽了下去,她垂下眼睑。
“还……开着”
她的小声音有些嘶哑和震颤,就这么抱着花瓶出了卧室。
放下木桶,卓姬特匆慌赶了出来。
摇动的秀发间看到的蝶莲娜的侧脸,就像是一个快要哭出来的少女。虽然察觉到这一点只是一瞬,卓姬特的直觉让她加快了脚步。
“蝶莲娜公主!”
回到起居室里,蝶莲娜抱着花瓶矗立在那里。觉察到卓姬特走近了自己,她不回头的张口道。
“是你干的。常常我一去出席午宴,回来时花就会被换掉。我什么时候让你这么做了。不要擅自进我的房间,不许你随便动我的房间。”
蝶莲娜冰冷的话语将卓姬特拒之一旁。虽然带着点嘲讽,刚才对卓姬特有多温情,现在的她就有多冰冷,冰冷的拒绝着卓姬特对自己房间的闯入。
“对不起。心想总不能让您房间里插着枯萎的花……所以陈您出去的时候把它弄得漂亮些”
“漂亮?”
卓姬特两手合在一起低着头,受到她的嘲讽。
蝶莲娜并不打算将头转过来正视她。
“什么叫漂亮?只有花开才算美吗?只有在盛开的时候才被承认的美,有什么意义。”
“蝶莲娜公主?”
从她嘴唇间滑出的话语中,含杂着一种抗争。这一定是蝶莲娜内心深处的声音。
卓姬特想再靠她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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