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孙玉珍放下了碗筷回了卧室;然后是晓颖……到最后,饭桌上的饭碗少见地都剩下了未吃完的饭……
第二章
纷纷扬扬的并不密集的雪花依然没有想停的迹象。农历年的正月初三一大早,大多数人还沉浸于节日的喜庆之中时,克沣却顶着刺骨的寒风与飞扬的雪花,拿着过年前姑姑寄来的50元压岁钱,告别了前来送他的妹妹和林阳等亲朋好友,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去省城成都的客车。看着妹妹满面是泪地跟着缓缓启动的客车边跑边叮嘱他时,从不轻易流泪的他落泪了。小时候为转龙偷了家里五分钱,被妈妈发现并狠狠打了一顿,那时尚年幼的他没有流泪,就连后来母亲心疼得抱着他痛哭着教育他,妹妹也在一旁嚎嚎大哭时,他都没有哭。但这一次,他边流泪边向妹妹挥手,直到完全看不见妹妹的身影……
内心充满离别伤感的克沣直到客车驶入乐至县城才逐渐恢复了常态。
然而他很快便又看见了自己呆过两年多的乐至中学,望着学校大门,他在心里暗暗叹息。
别了,母校。别了,老师。别了,同学。
很快,他就回过头来,不敢再看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坐进教室里和同学们一起听老师讲课,同好友们玩耍了。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唐丽群和张红英,这两个女孩都是他曾经的恋人。
或许是上天过意不去,便给了出身贫寒的克沣兄妹俩很好的外表。人人都有追求美的思想与动机,当兄妹俩把外表美逐渐发育成熟,展现在人们面前时,兄妹俩便受到众多异性的爱慕与追求。但兄妹俩知道自己的家境,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所以他们一直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已之书。不过,在初中快毕业的时候,克沣却无可救药地爱上了班里一个同他还是师兄妹的,名叫张红英的女孩。
红英是一个才华出众的女孩,也是班里的文体委员。所有女生中,克沣只喜欢和她说话,而且他发现他们之间有着许多的共同爱好。克沣买不起课本之外的书籍,所看有书大都是红英借给他的。能在心灵深处相沟通应该是人与人之间最美好的愉快。于是乎,在一次红英主动将一本《青春之歌》借给他叫他仔细看,他也仔细看了并顺便更仔细地看了书中夹带着的那张纸条后,他开始了自己的初恋。
由于两个人都是初恋,所以显得纯洁神圣,他们顶多也就是撇开旁人去山坡上坐看夕阳西下,说说悄悄话之类。不过,就像许多初恋故事一样,他们的初恋也并没有一个好的结果。考完中考后,就在他们一同去看望因为几个同是参加中考的女生而与一帮武校的流氓打架受伤住院的同窗好友林阳回去的路上,红英说要和他分手,还说本来我是喜欢你的,但是我最近就要去东莞,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再说你又是那么优秀,常常让人有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所以我只能选择分手,这样对我们俩都是一种解脱,当然,也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美好的初恋。
克沣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一句话。他没有挽留她,这不是他的性格,也不敢威胁她,她和哥哥张红兵都拜在林阳的三师兄,克沣的师父星龙大师门下学过武艺,张红兵可比克沣学得好,他自然不敢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成熊猫脸,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家境的贫寒让他包括在爱情面前都感到自卑。
他们就这样结束了彼此之间的仅仅两个多月的初恋,从此各奔东西。都说初恋是枚快成熟了的青果,每个人都得去品尝一番,否则怎么知道为果子成熟了没有。这段初恋唯一留给克沣的是一个深情的久久的拥抱,一个让他一生都难以忘怀,值得回味珍藏的初吻。虽然这个吻在克沣后来的人生中显得微不足道,他们的舌头甚至没有亲密接触过,只是四片大小不一,厚薄不匀的嘴唇作了短暂的只有三四秒钟时间的接触,在他们的心迅速狂跳中便分开了。在如今的社会里,这也实在算不了什么。可是,就算是两光溜溜的男女在充满罗曼蒂克气氛的床上做*运动也未必有他们那四片嘴唇接触的那一瞬间激情澎湃。
那以后,克沣不再去想那令他头疼的情感问题,对那些大胆的,颇有自信的女孩子当面或书面的表白从来不予以搭理,给人留下一个高傲的坏印象,为此一个说他“持材傲物”的小女生还给他也了一个公认的绰号:冷血杀手。
有个女生却不信邪,偏偏想扭转乾坤,她便是丽群。丽群是晓颖的同窗好友,长得也算标致妩媚,特别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水灵灵的像是会说话,能勾人魂魄,自然极具杀伤力。
然而,就像人无完人一样,天之大,大得无所其所,从古至今,地球上还没出现过一个称得上毫无暇斑的标准化美女,我们称之为美女的其实更像某种意义上的柏拉图式的原形,没有特别的特征,也不需要什么特征,一切特征皆源于缺陷,只是美女比一般女性在容貌和体型方面要少一些缺陷罢了,丽群就属于那种缺陷少一些的女生。
克沣却没有想过要理睬她,甚至于比对其它女生更冷漠,大约是因为她是校园里的第二枝校花吧,也有可能是他曾经的失恋吧,其实每一个男人都很在意自己的初恋,特别是对初恋的被抛弃更耿耿于怀。
他的冷漠却使早已成为众星所捧的月儿的丽群更加坚定了征服他的欲望。
后来,克沣还真接受了她。从情感上来说他是并不愿意接受她的,然而却只能无可奈何地被迫接受了,毕竟是自己对不起她。
那天是克沣的生日,一些好友主动掏腰包为他在宋仕杰家里为他庆贺的。仕杰的父母在成都经商,县城的家里就只有仕杰独守空房,后来也便成了好友们聚会的场所。
晓颖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把丽群也带来了。后来才知道是丽群苦苦纠缠,晓颖无法,只好让她来了,然而晓颖一时的心软却给哥哥惹下了麻烦。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玩兴已足的同学们便三三两两回家的回家,回校的回校。似乎喝醉酒了的丽群却怎么也不肯回去,说是要和晓颖一起留下来照顾醉得一塌糊涂的克沣。谁知半夜时分丽群不知道是走错房间了还是怎么回事,居然跑到克沣的房间去了。晓颖醒来没见着她,四下找了一遍后就知道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后来在第四天晚上哥哥说想和丽群谈恋爱时终于印证了她的猜测。
那晚也真的发生了一件让克沣后悔莫及的事。当他酒醒之后发现几近*的丽群时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而据丽群说是她好心去看他,却被他强行把她剥成没壳儿的“熟鸡蛋”,并在上面打上了第一枚男人的印章。
此后,克沣便只好做了丽群的男朋友。本来他是不想再和她胡弄的,但青春期的骚动却又时不时会淹灭他的理智,他的肉体欲望终于拜倒在丽群的石榴裙下。
高二下学期时丽群却辍学了,她让晓颖转交了一封信给克沣。原来是她一不小心怀孕了,恰巧又被细心的母亲发现了。发怒的父母欲找制造女儿肚子里的小生命的男人算账,丽群打死不说并以死相逼才使得父母决定先处理了小孩再说。
后来看父母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丽群便偷偷拿了些钱离家外出打工去了。
丽群的出走让克沣心惊胆战又后悔不迭,心中有事自然会影响到学习。这下可急坏了他的班主任周老师,经过请家长和他自己的苦口婆心教育,克沣也意识到自己应该怎样取舍,也就逐渐把学习成绩给提了上去。
但是,好成绩不代表他的内心世界还能像以前那样一波未有,母亲的服毒自杀便使得他内心深处的那种微妙的变化犹如温床上的种子得到了雨水的滋润迅速膨胀起来……
第三章
蓝白相间的“华西”牌客车在茫茫风雪中穿行于绿白相映的丘陵地区的残旧柏油路上,由南往北,向省城前进。车轮在湿漉漉的柏油路面上溅起两溜儿白雾。丘陵地区的山地普遍不高,大部分都被当地人称之为坡。克沣家对面的那座小山就被当地人称之为“南坡”。这些小山坡就像大地母亲脸上的“青春痘”,影响了大地母亲的美丽,更重要的是阻碍了这儿的经济发展,使得这里的生活水平自改革开放以来都提高不多,许多人还生活在贫困之中。
客车的颠簸让克沣感到极不舒服,听说318和319国道都要扩修了,但愿以后回来时的路不再像现在这样难行。
他抬头望着车窗外。白色,白茫茫的一片颜色。有时候会闪过一片绿色——那是大片麦田里的已经返青的麦苗儿的颜色。温暖的春天就要走来了,就要用生命的本色装饰大地……
下午一点多钟,克沣乘坐的客车终于驶入了成都市五桂桥汽车总站。克沣下了车,打听到去灵泉要在哪儿乘车,几经周折终于上了去灵泉的客车。
这时候的克沣静默地坐在车内,对车窗外的一派景色并不特别在意。此刻他的脑海里想到了很多很多,从家乡的人和事到想象中的灵泉……
灵泉市处于西南内陆地区,藉借改革开放政策的利好正飞跃发展着,吸引了不少外地人前来投资经商、打工求学,城市也由此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繁华。
下午五点多钟,克沣终于踏在了灵泉这片还沉溺于喜庆中的土地上。他要去姑姑家,请做水果生意的姑父宋远林帮忙找份工作。
在灵泉城里足足转了三个小时,克沣总算问到姑姑家来了,开门的是他的表妹宋佳欣。
佳欣透过铁栅门打量着克沣:一身袖子上还有两块小补丁的旧中山装虽然干净却和脚上的新棉布鞋一起衬托出其主人的寒微。
她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掏出了两块钱来递给克沣,“以后别进楼乞讨,万一被别人误会成了小偷可是要倒霉的。”
克沣鼻子一酸,很想转身一走了之,但克制住了,“表妹,是我!龙克沣。”
“啊?!你是表哥?!”佳欣仔细看了看,终于认出了克沣,忙打开铁栅门,“哎呀,门灯不太亮,我竟没有认出你来。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呢?快进来吧,妈妈正在家呢。”
克沣正待进去,佳欣从墙边的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满脸歉意地说:“表哥,先换双鞋吧。”
克沣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去宋仕杰家时如果遇上他的父母在家,宋仕杰便会让换鞋的事。大抵城里人都这样吧,他边换鞋边想着。
走进客厅,克沣一眼就看见姑姑正卧在棕色沙发里看电视,忙叫了声姑姑。
龙再琴在灵泉市第二中学教书,虽已快四十岁了,却依然风韵犹存,看起来比小她四岁的嫂子孙玉珍还年轻得多。她一看是哥哥的儿亲侄儿来了,忙招呼他坐下,又吩咐女儿给他倒水。
克沣小心翼翼地把背包靠墙角放下,坐下来好奇地打量着客厅——这个客厅虽说面积比仕杰家的要小一些,但装饰得却要好看得多。
“爸爸妈妈都还好吧?”龙再琴边给他削苹果边问。
“还好!只是年前爸爸和张家为田坎上的几颗柏树打架碰伤了,不过平叔说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能好。”
“打架了?哥哥的腿脚不方便,怎么还和别人打架呢?”龙再琴着急了。父母早亡,自己与哥哥相依为命,要不是为了供自己念书,哥哥的家境也不至于这样贫苦,他的腿也许就不会被砸断了。所以,在她的心目中,哥哥才是最亲的人,才是她最关心的人。
“没事,当时我和妹妹正在南坡上割猪草,听到吵闹声马上跑回来跟他们干上了。这三兄弟平时就作恶多端,这次又想强占我们家的树,还把爸爸绑在了石柱上,以至于爸爸的额头被碰伤了,所以我和妹妹也是下了狠心,把他们全打趴在地上。”
“唉!”龙再琴叹了口气,“沣儿啊,你现在都是高中生了,别动不动就用武力解决问题,伤着谁都不好。国家有法律,应当用法律解决是非。”她削好苹果,“去,先洗了手再吃。”
克沣忙起身在表妹的指引下去洗了手。
龙再琴又问及家乡的其他事,克沣一一作了回答。见姑父不在,便问起他来。
“他呀,不知道跑哪儿搓麻将去了。”龙再琴不以为然,转换了话题:“颖儿怎么没来?”
“我走了,她得帮爸爸妈妈干农活。”克沣道:“姑姑,我……我想请姑父帮我找个事做。”他的语气尽量放得缓慢低沉,生怕触动姑姑的雷区。
可是不幸的是龙再琴一听就大发雷霆,毫不留情地将克沣大骂了一通。
克沣深低着头,直到龙再琴骂累了止了声才小声说道:“姑姑,我也不想辍学,可就算我和妹妹读完高中,爸爸妈妈也没有能力供我们两个念大学。”
龙再琴看着克沣欲言又止,一时间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连电视画面也突然变成一片白茫茫。
“回去继续念,我给你们俩出学费。”龙再琴突然说道。
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是要承受巨大的压力的。女儿上学要用钱,婆婆得糖尿病需要钱,丈夫欲扩大经营要投入钱,现在还借了一万多块钱外债,最重要的是丈夫对自己每年给哥哥家拿钱已有些许微言。但是,她深深记得哥哥当年为让她顺利来灵泉师专上学所做的一切。自己所做的这点事情与哥哥为她所做的事情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姑姑突吐的一番话如惊雷一般一下子就把克沣震懵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姑姑表达自己内心的欣喜和感激。他太想念书了,对于一个农村学子来说,考上大学就意味着鲤鱼跃过了龙门,就意味着脱掉身上的“农”皮变成了城里人,不用再在农村刨褐土地,不用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而是可以坐在宽敞明亮、舒适华丽的办公室里。他倒不是这种想法,考上大学,找份好工作,让父母亲不再操劳辛苦,不受病痛折磨才是他最大的心愿。
他深知学识的重要,只有学识多了,才能不做贫甿,才能更好地孝敬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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