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天空一蓝如洗,薄薄的云恣意的飘着。
这里的世界纸醉金迷,霓虹灯光彻夜不灭。
“嘀嘀嘀——”
刺耳尖锐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田清清翻开黑色的皮包,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之后,微微呆滞。
她犹豫了半分,将手机改成了静音模式,放回了包中。
“清清,谁的电话?”傅悦拿了一瓶矿泉水,放到田清清的手中。
“打错了。”田清清面无表情的打开矿泉水,冰冷又没有味道的矿泉水却刺激着她的胃。
她想吐,非常想吐。
傅悦靠在石栏上,夜晚的风很大,吹得她的短发有些凌乱。她有些忧郁的眺望着远处,喃喃道,“清清,我真羡慕你呢,你还有一个薛宿逸。”
听到这个名字,田清清握着矿泉水的手倏然收紧,面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她的悲喜,“傅悦,你……”
“清清,我要回家了。”傅悦敛下眼睑,不让眼泪留下来,“这里不适合我,太残忍。”
这里也不适合我……田清清低下头,盯着手中的矿泉水,在心中附和傅悦的话。
第二天,傅悦搬出了她和田清清合租的房子,她回家去了。
这天的早晨一如以往的糟糕,雾霾笼罩着这座城市,看不清远处的风景。
田清清站在窗口,看着瘦瘦小小的傅悦,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消失在视线里。
“嘀嘀嘀——”
手机又响了起来,田清清看了眼来电人,接起了电话,“喂?”
“清清,我昨晚打了那么多的电话,你怎么不接?”薛宿逸的话里透着浓浓的不满和不安,“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田清清的双唇颤抖着,她使劲忍着心头的难受,“没有,我……很好。”
“清清啊,我可能还要在这里呆上一年。”薛宿逸有些沉重的说道。
还要呆上一年吗?田清清苦笑,“一年前你也这么说。四年了,宿逸。”
四年前,大学才刚刚毕业的田清清和薛宿逸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一个,选择去了遥远的西藏,做了一个支教,一去就是四年。
另一个,选择留在了明城,成为了一个公司小职员,一留也是四年。
田清清还记得四年前,她送薛宿逸去机场时说的话。
“西藏那边离这里有4000多公里呢。”田清清站在他对面,很认真的问道,“你还要去好几年,我要是在这里喜欢上了别人怎么办?”
薛宿逸笑着摸了摸田清清的头,沙哑的声音里很是坚定,“我的清清哪有这么容易就放弃我呢?”
田清清不乐意的撇撇嘴,“薛宿逸你要是不回来我可就不要你了,反正追我的还有大把呢!”
“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呢?清清真傻。”薛宿逸轻柔的哄着田清清。
那天,薛宿逸在美丽的晚霞中乘坐着去西藏的飞机。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天的田清清,灰色卫衣的大口袋里,放着一本户口本。
薛宿逸也永远不会知道,田清清想对他说的话是什么了。
“清清,对不起。”薛宿逸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田清清的耳中。
“薛宿逸,我不会等你一辈子。”
一号巷口:双城吻【2】
和所有异地恋的小情侣一样,田清清和薛宿逸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曾害怕过他们的爱情会止于距离,更何况薛宿逸去了偏远的西藏。
那里没有网络,信号也差的可以,他们两个不可能像是普通的异地恋小情侣那样用着各种可以聊天的软件聊天,他们两个只能疯狂的写着信。
写信是一件很浪费时间和钱的事情,最开始时,田清清甜蜜蜜的向傅悦展示着自己与薛宿逸之间的爱情。
她总是抽出薛宿逸写的最深情的一封信,洋洋得意的对傅悦说:“傅悦你看,平常我都不知道宿逸这么会侃,连‘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都写出来了。”
傅悦总会给田清清一个白眼,然后埋头在报纸上看着招聘信息,时不时说出一句酸溜溜的话来,“秀恩爱死的快。”
“切,你就妒忌去吧。”田清清宝贝似的的收起信,瞪了傅悦好几眼。
傅悦是妒忌,没有一条规则是说她不能妒忌的。
在大学的时候,她与田清清就是好友,毕业后,两人一起合租了一间小小的房子。房子很小,小到傅悦和田清清只能一起挤在一张一米二的床上。
虽然傅悦和田清清的关系很好,可她也曾悄悄的诅咒过田清清和薛宿逸,有过一段时间,她每晚都会恶毒的想着田清清哭泣的说自己和薛宿逸分手了。
但这,也不过是想想而已。
田清清和薛宿逸之间的关系很牢靠,田清清每天必写一封信,每天必去一次邮局,送去西藏的信源源不断,从西藏那边回来的信却少的可怜。薛宿逸的信每一个月甚至是两个月才会到田清清的手里。
可田清清不在乎这样的时间,她依旧乐不疲惫的给薛宿逸寄信,受到薛宿逸的信时也依旧是可以乐上好几天。
直到有一天,田清清没有钱了。
田清清和傅悦一起去了一家小型的广告公司工作,工资不高,勉强养活她自己,她省吃俭用,加上从家里寄来的生活费她才能维持每天给薛宿逸寄信。但就算是水,也有用完的一天,而田清清,就遇到这样的问题。
她没有钱了,她不能给薛宿逸写信了。
而傅悦没有想到,田清清抱着她哭时,不是说她和薛宿逸分手了,而是在说自己没有钱了。
钱……
傅悦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半个月的工资,借给了田清清,她很郑重的对田清清说:“不要这么频繁的给薛宿逸写信了。”
田清清当时虽然答应了下来,可她还是重复着自己有钱时的情况,每天一封信,每天去邮局。
傅悦忍不住了,她和田清清吵了她们历史上最不愉快的一次架。
“田清清你能不能看清点现实啊?现实!”傅悦尖叫着将薛宿逸寄来的信扔到田清清的脸上。
“傅悦你干什么!”田清清从来没有看到这样失控的傅悦,她有些发愣。
“田清清!有些人这一生可能会疯狂的爱一个人,”傅悦因为愤怒而急促的呼吸,“可你不在这些人里面!”
你不在这样的人群里,因为这样的人,往往失去了一切,包括他们心心念念的人。
一号巷口:双城吻【3】
之后的田清清收敛了许多,但坏事情却接踵而来——公司要裁员。
田清清工作的这家小型的广告公司不能再维持那么多人的生计问题,总经理这样的公告一颁布,田清清就知道了自己即将下岗。
她在这里工作是因为傅悦也在这里,更因为没有其他的地方更适合她了。她从最开始工作的时候,便是懒懒散散,却没有任何愧疚的拿着工资。
不久之后的某天,总经理将田清清叫去了办公室了。
总经理是一个中年的男人,有着大大的啤酒肚。
“清清,你觉得公司对你怎么样啊?”总经理笑眯眯的。
“很好。”田清清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总经理你有什么事情吗?”
笑的很古怪的总经理将一份文件递给她,“听说你和傅悦的关系很好。”
“是的,我和傅悦是大学同学。”田清清如实回答着,她小心翼翼地拿着文件,不知道总经理是什么意思。
总经理喝着茶,咧开嘴,朝田清清挤眉弄眼,“打开看看啊。”
田清清这才打开文件,发现手中这薄薄的册子是公司要裁掉的员工名单,而这上面的第一个名字,就是田清清!
“既然你们是大学同学,关系也不错,你就帮我把傅悦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吧。”总经理再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办得好你就可以留下来了。”
田清清手中的册子一下子掉落在地上,她不傻,她完全知道总经理是什么意思。这个总经理成家都有8年了,儿子也都6岁了,竟然还想着老牛吃嫩草!
可是,如果不照他说的做,她以后岂不是没有了工作了?明城这个地方,能找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绝对不易。
明城的晚上并没有多么的漂亮,如果那些霓虹灯也称得上漂亮的话。
田清清和傅悦并肩在明城江边散步,自从上次吵架,她们之间的关系冷淡了许多。
明城江边的人很多,大多是一些情侣,几乎都是一副如胶似漆的样子。
“傅悦,”田清清最终开了口,“总经理想请你吃饭。”
傅悦听了田清清的话,没有说什么。她早就知道了总经理对她的那点歪心思,也早在田清清中午去总经理办公室时的明白了一切。
田清清是怎样的人,傅悦一直都知道,田清清心眼不坏,但从来不会往坏的地方想,所以此时她把话讲出来,傅悦也不觉得奇怪。
田清清见傅悦不说话,便急急忙忙的说:“傅悦,其实如果你不愿……”
“不就是吃饭嘛!”傅悦故作轻松,哪怕是假笑也在她的脸上熠熠生辉。
她一直是个美丽又出色的女子。
一直都是。
不知为何,田清清有些想哭,她的的眼睛有些湿润,“傅悦,你一定要给我带点吃的回来。”
傅悦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她看着田清清微红的眼眶,心里有些失落。
哪怕有最坏的结果,你也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吗?傅悦咬着牙,风轻轻扑打着她的脸,田清清你还真是自私。
“田清清,是不是所有人都会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傅悦有些迷茫的问道。
“是。”田清清最终还是大哭了出来,“就像我。”
傅悦微微一笑,田清清还是有优点的。
她,贵在自知之明。
一号巷口:双城吻【4】
那天,公司的总经理油光满面的将裁员名单贴在了公告栏,田清清怀着喜悦的心情去看裁员名单,原因无二,只因那天傅悦去了饭局。
她喜滋滋的读着一个个倒霉蛋的名字:葛鑫、殷红雪……田清清。
她愣住了,裁员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是——田清清!这个名字不是用打印纸打印出来的,而是一个人那钢笔写的。
田清清到死也不会忘记那样飘逸的字迹。
大学时的田清清很懒,她总是向别人借笔记来抄,和她同宿舍的,并愿意将笔记本借她的,惟有傅悦。
她苍白着一张脸,一度以为自己是坚强的田清清不得不承认自己有颗玻璃心,她紧紧拉着傅悦的手,“傅悦,告诉我不是真的……”
傅悦斜睨了一眼惊慌失措的田清清,她很轻柔的抽回自己的手,淡淡的说:“这是真的,清清,你——被裁员了。”
田清清双脚有些软,她坐到地上。
“田清清,我不欠你什么。”傅悦居高临下的看着田清清,似笑非笑。她踩着高跟鞋,平静的走了开来。
我傅悦从不欠田清清你什么,既然你也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那么我,也有理由为自己着想。
田清清离开这家小公司的那天,傅悦升职了。
田清清抱着箱子站在路边不知所措的时候,傅悦正搬进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田清清终于在路边哭出来的时候,傅悦喝着咖啡,漂亮的手在办公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
“停车。”
一辆奔驰停在路边,里面的一个男人透过干净的车窗,看着不远处呆愣住的田清清。
田清清脸上的泪水还没有,楚楚可怜的样子惹人心疼。
“王叔,你觉得那个人像谁?”男人死死盯着田清清,看不出他的情绪。
坐在前面的王叔顺着男人的目光看了看田清清,心下大吃一惊,他颤颤巍巍的指着田清清,“少爷,真的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男人抿了抿唇,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王叔也下了车,急忙跟上他家少爷的脚步。
等靠近了田清清,王叔的心跳更加快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你没事吧?”司青衫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田清清。
看到手帕,田清清没有接过去,她瞪大了眼睛看司青衫,眼里慢慢都是怀疑。
她的疑心很重,但也只是对陌生人而已。
几乎是理也不理司青衫,田清清拿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眼泪,不吭一声地走了开来。
她不相信一个陌生人会对她有多好。
“少爷。”王叔忍不住出声叫了一句司青衫,“需要通知齐家人吗?”
“不用了。”司青衫看了眼手帕,眼里忽然涌现出一股厌恶,他随手将手帕扔在地上,不温不热的对王叔说,“以后让王姨别买这样的手帕了。”
“……是。”王叔有些无奈的说道。
他看了一眼被司青衫扔在地上的手帕,想了想还是没有捡起来。
少爷这不可捉摸的脾气,就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还是回家让老婆去买别的手帕吧。
一号巷口:双城吻【5】
夜凉如水。
田清清窝在被子里,她想着自己该如何与傅悦摊牌,想着自己如何以一副高傲的表情去击败傅悦。
很可惜,还没有等到傅悦回来,田清清已经忍不住饥饿和困乏,早早的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噩梦。她梦见自己在与傅悦的争执中,失手将傅悦推倒,而她们争执的地点在天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