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的本子给你不就行了吗?”
“你的本子也是买的。再说你的本子也总会有用完的时候。”
“凤姑,小叔还在上学,你咋没上学呢?”
“你小叔、二叔都在上学,家里又没那么多的钱。所以,我只念了两年学就不念了。。。。。。”
在我们来到村子中间的时候,传来一阵“当--当--当!”的钟声。我循着声音望去,南边一处高高的院子边上,有几棵大大小小的柳树,在当中一棵的大树杈上挂有一口铁钟。绳索带动铁锤敲在钟壁上,发出浑厚而又响亮的钟声。我回头问凤姑:“干啥敲钟呀?”
凤姑向那望了望羡慕地说:“下学了!”
我在脑中猜想着这里的学校是啥样子?老师会不会很厉害?同学会不会跟我好。。。。。。
一群小学生像小鸟受了惊吓一样,四散地飞出了树林。他们一路追逐着、嬉笑着、高呼着、打闹着。。。。。。
三个与我年龄大小相等的男孩,看到我们以后同声喊道:“凤姑!”他们向我们飞奔而来。他们奔到我们跟前时,看到我问道:“凤姑,这是谁呀?”
高高瘦瘦梳分头,方脸大眼的男孩说:“嗷!俺认出来啦!他是小飞。”
看到他们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我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着记忆,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来,还是凤姑一一向我介绍。
她指着刚才说话的男孩说:“他叫‘小明’,比你大一岁,是咱西院你三叔家的。”又指着梳着分头圆脸大眼的胖子说:“这是咱前院你二叔家的‘小山’。”最后,指着光头的瘦子说:“这是东院你三叔家的‘小岭’。小山和小岭都跟你同岁。”
我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回走。话题大多是问我能呆多久,我一一回答他们。听说我要在家里上学,他们都格外地高兴。
到家后不久门外传来一声声呼唤::“小飞!小飞!”小山和小岭背着粪筐拿着镰刀先后跑来了。。。。。。
小山和小岭呼唤着我名字,跑进院来。“小飞,走啊!跟俺们割草去呀!”
刚刚进屋放东西的凤姑在屋里急忙喊道:“等俺一下,俺跟你们一堆去。”
我们一路说说笑笑走向村外,迎着斜阳走向田野。不离左右的凤姑对我说:“咱们所在小队的庄稼地都在这里。这金黄色的就是麦子。那又高又大翠绿的是棒子,就是你们说的苞米。还有棉花、谷子。。。。。。”
大家钻进了苞米地,凤姑和小山、小岭弯腰蹲下地忙着割起草来。我问凤姑:“割草干啥呀?”
凤姑手脚不停地说道:“咱家是喂猪。别人也有喂羊喂兔的!”
我发现每一棵苞米的跟前都有一墩细嫩的秧子,又长又细的藤蔓环绕着向上爬着。我看着又多又好的东西,弯下腰刚要伸手拔。凤姑连忙阻止道:“别动!那是绿豆,是庄稼不能拔!你不是吃过绿豆粥吗?”
“吃过!”
“这就是绿豆。等它长大了就会长出好多的豆荚,长成了以后就能打下绿豆来啦!吃绿豆能去火。不管是么庄稼弄坏了就收不到了。队里还要罚的。”
我们说笑着干着活,顺着垄沟往前割了一段又往西走。当大家的粪筐里装满青草时,听到不远处传来人们嘻嘻哈哈的说笑声。我纳闷地问凤姑:“凤姑,那边的人干啥那?”
凤姑说:“那是队里的人们分菜呢!”
“有咱们的吗?”
快言快语的小山答道:“当然有了!凤姑,咱也看看去吧!”
凤姑说:“好!看看去!”
我们顺着垄沟往北走,一出苞米地就看见在不远的地方就是菜地。那里有一座小小的土房,旁边还有个铁制的水车,一头灰色的毛馿捂着双眼在转圈拉着水车,清亮的井水顺着垄沟流进菜地里。在小房子的跟前,许多人围在一起说笑着,他们等着玉叔和另外的两个人分菜。
当我看到手拿小本子站在那的玉叔时,喊道:“玉叔!”就向他跑去。
据妈妈说:“五十年代后期,爷爷就死了。那时玉叔才十二三岁,刚上四年小学。两个叔叔和凤姑都还小,家里生活困难。少年老成的玉叔,不再上学和大人们一起到队里干活挣工分。由于当时队里念书最多的人就是玉叔。一年以后,大伙让玉叔当上了他们小队的会计。在我的眼里玉叔是一个亲切和蔼的长辈,他是最疼爱我的人之一。
叔叔大爷、婶子大娘们都在问玉叔我是谁。玉叔跟大家说出了原委。
我站在玉叔的身边,傻傻地看着他们过秤分茄子。婶子、大娘和大姐们有意地逗我说话,只要是我一张嘴,他们就会‘嘻嘻哈哈!‘地笑着说:“俺娘吔!说话这个动静啊!简直就是个‘臭迷子’!”
我听得出来准不是好话。反说道:“你们才是‘臭迷子’那!”结果,他们笑得更欢了。。。。。。好不容易等到分完了菜,大家要往家走了,我想急切地离开人群撒腿向村里猛跑。
当我回到家里一进院时,看到一个头不高留着平头,而又粗壮的叔叔在庭院里洗脸。听到声响的他抬起头来,一对虎目望定了我不吭声。我站在那辨认着。
最后,还是他先说:“回来啦?飞!”我冲他点了点头。
他接着问:“还认得我吗?”他看见我摇头。弹了我一个脑瓜嘣说:“真菜!我不是你文叔吗!想起来没?”
我小声地叫道:“文叔!”
文叔现在公社正念高中。他长得虎头虎脑的,多数时间里看到的都是一副严肃的面孔。平时他常常*小孩,不撩哭了不罢休。凡是大事小情都爱较真。还特爱跟人抬杠。许多人都说他钢孬啦!
晚饭后,玉叔到队里给大家记工分去了。文叔和小叔在上房的八仙桌上,借着昏暗的油灯各自做他们的功课。奶奶在炕头上,忙着把纺好的线穗子网成大逛。我看着凤姑在炕桌上,把下午买来的纸折叠起来,再用线绳订好裁开相连的篇章。
凤姑订好了四个本子以后,她收拾好所用的东西对我说:“飞,把你的课本拿出来,咱们一起看看,看我还会不。”
我们正悄没声地各忙各的时候,家族里的几位婶子,带着他们各自家里的兄弟姐妹,陆陆续续来看我。他们向我询问着爸妈和沈阳的一切。我也把我知道的都说给他们听。不久玉叔带着几个堂叔打外面回来,我又重续刚才的话题。直到很晚人们才各自回家安歇。
当天夜里,玉叔住在两间东屋里。奶奶说:“那是为玉叔结婚盖的!”我和奶奶、文叔、小叔和凤姑住在三间上房里。回家后的第一个夜晚,疲惫的我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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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美丽的田野
回到老家的第二天早晨,大叔领着我、小叔和凤姑来到了学校。
刚一进学校的院子,我们就碰到了一位女老师。后来知道她是教小学生的老师,玉叔的同学姓王。王老师中等的身材很匀称,五号头衬托着白净的脸,还有两个小酒窝,笑起来很好看。她一见到我们就主动打招呼:“哟!大队人马的这是干么来啦?”
玉叔笑着说:“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都说名师出高徒。俺给你送两个学生来。收不收啊?”
“好啊!不怕误人子弟你就送。”
大叔转向我说:“飞,这是你们的王老师,快叫老师!”
我一点头:“王老师好!”
“哎!你好!这谁的孩子呀?志玉!”
“是俺大哥的孩子。夜里刻才来。俺嫂子捎信说:‘以前的时候,大人上班和孩子上学都在一个院。现在他们那的部队缩编,她和俺大哥要到别的工厂上班。离得远顾不上孩子,说是家来呆两年,等大了再回去。’这不只好麻烦你们来了。”
“麻烦么呀?你跟校长打个招呼,一定行!”
大叔到办公室和校长说好了。从此,我在凤姑的陪伴下,在老家的小学借读。
这里的学校与我们沈阳的子弟小学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在高高的一处宅院的外面,东面和南面是庄稼地,西面和北面有两个大水湾。上房十间,南屋三间都是青砖房。小叔一般大的初中班和老师的办公室在上房。而我们这些小蹦豆子在南屋。初中的教室还很像样,有较好的黑板和桌子板凳。小学生的教室就太次了,桌子和板凳是砖垒的墩子搭的木板,黑板是水泥抹的,黑板漆陈旧的有点看不太清粉笔字。
上小学的孩子大大小小有五六十个。都在一个教室上课,也都是王老师一个人教。在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有老师嘱咐的话,有凤姑和小山、小岭的围护,淘气的孩子还不大歧视我。十天半个月一过,几个特别淘气的开始蠢蠢欲动了。他们不时地拿话敲打我。什么‘臭迷子’、‘小秃子’、‘大老肥’。‘臭迷子’、‘小秃子’是在骂我。而大叫:‘大老肥!’是在说我爸的绰号。
我可不是好欺负的,我与他们对骂!当我从小山和小岭的嘴里知道:晚辈不兴直呼长辈的名讳,乱喊家里大人的绰号,那是在骂人的时候。再上学我就把家里的菜刀带去,想与骂我的小子们大战一场。凤姑发现了我的‘武器’,立刻收缴。其他的人们得知后再也不敢骂我了。事后叔叔们和老师还是知道了此事,耐心地把我教导了一番。凤姑形影不离地看护,家里家外人的教导,我渐渐地也学乖了。
一天傍晚,我吃到了使我至今难忘的食物,那是一碗香香的,滑滑的,厚厚的粥饭。好吃极了!我一边吃着格外香甜的粥饭,一边问奶奶:“奶,这是啥粥啊?这么好吃。”
奶奶乐呵呵地说:“那是麦馇粥。是才分的麦子碾的。好吃吧?”
我又问道:“你这是咋做的?”
奶奶没说话她转身进了屋,再来到我面前时,一手抓着麦子,另一手抓着麦馇子给我看。奶奶问:“你看,它们一样不?”
我看到麦子是饱满的黄色颗粒,麦馇子是压扁了的黄白厚片,我对着奶奶摇了摇头。
奶奶说:“你见了咱门外的碾子没?”
我说:“见着了!”那是一个又大又厚的石质圆盘,在它的中心有个碗口粗细的孔,同样粗细的一个木桩牢牢地嵌在里面。厚重的木框把笨重的石磙子(碾子)框住,在木框的一边有个圆孔套在木桩上。用它碾粮食的时候,把粮食均匀地铺在圆盘上,把结实的木杠子用绳索绑在木框上,推动碾子把粮食碾成米、馇子或是面。
在麦收后的许多天里,婶子们先后给我送来包子、饺子和糖饼等等好吃的。要知道在那个年月,白面只有在过年过节和来客人的时候才吃,走亲戚窜门也不过带上十个馍馍。渐渐地我就知道了这里的人们,是怎样淳朴、善良、勤劳而又节俭。
在每个家庭里,晚辈孝敬着长辈,长辈爱护着晚辈。女人们把好吃的先敬给长辈,长辈再留给小孩。妈妈和奶奶们自己每日里吃的是清茶淡饭。家家户户都相敬如宾和和睦睦,很少有打架的。在人与人的相处中都很友善,遇到什么事都直言不讳有商有量。当然,偶尔也能听到,婶子和大娘为了丢失东西,而到房顶上骂大街。
每天从早到晚,这里的人们就忙个不停。所有的大人孩子们,小的八、九岁十来岁,老的六、七十岁,只要是能动的人就没有闲着的。用玉叔的话说:“人生来就应该干活。只有干才能活!你不干,我不干,他也不干,吃喝穿戴可就都没了。。。。。。”
就拿我奶奶家来说吧!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大家就起来了。奶奶里里外外忙着做早饭。
二叔和小叔用独轮小车到湾里取土,他们俩一个推一个拉,把推回来的土一是用来垫宅基地,好准备以后盖房子。二是为了垫猪圈积攒农家肥。
大叔挑起扁担到村前的水井上去挑水,水井离家有七、八十米,每天往返都要挑十趟左右,才能把水缸挑满。
那个年月每家的粮食都很少,人的口粮才将将够吃。家里养的鸡、羊、猪、狗、兔,除了喂一点麦麸子,最多的都是喂谷糠和草。所以,凤姑每天早晨一起来就得去割草,回来好喂猪还要把猪圈垫上一层新土好积肥。
等大家吃过早饭,奶奶在家忙家务。玉叔到生产队去干活。二叔、小叔、凤姑和我就去上学了。傍晚放学后,继续去割草,回来喂猪、垫猪圈一直忙到天黑。晚饭后,男人们到生产队去记工分。女人们在家纺线织布做针线。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那个年月种庄稼可比现在辛苦得多。那个时候的农民一年也挣不了多少钱,二、三十户的生产队,甚至几百户的大队也照样是没钱。生产队每年的经费很少,除了买种子、农药和必备的农具以外,就没什么钱了。想买化肥和除草剂,对不起,没钱!当然,那个年月还没有除草剂。种庄稼靠的全是农家肥,这里有生产队牛马圈里的粪土。再就是各家各户猪圈里的粪土。
在华北平原都有春播和秋种。春天播种棉花、玉米、高粱、谷子和大豆等等;秋后还要播种冬小麦。而在夏天收完小麦以后,马上就要栽种红薯(地瓜)。因为红薯的生长周期短产量大。所以,很适合插种。而当时红薯在那个地区、就是主粮之一。
过去在东北地区到了冬天,农民就很少干活开始猫冬了。而在河北老家的冬天里,我看到农民们照样下地干活。大多是打土坷垃,整理农田,或是兴修运河和水渠。
大人们很忙,孩子们也没闲着的。他们除了帮家里干一些割草、拾柴和捡粪的一些活以外,在学校也同样参加劳动。
收庄稼的时候,学校组织学生们到地里去捡遗落的粮食,做到颗粒归仓。或是在播种的时候,到地里帮助播种。我在学校第一次参加劳动,就是跟大家一起到地里去捡落下的麦穗。过些天又去帮助栽培红薯。
栽培红薯的时候,先是到生产队里去取秧苗。在暖窖里一位农民大伯,把席床子里的红薯秧苗掐下来,小心地放在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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