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下车!”因为尖叫了太长时间,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沙哑。但我还是坚定不移的用目光凌迟着满面春风的梁烬程。
他笑望着我,像是调理我似的问:“现在时速70,你确定吗?”
在以每小时70km的速度行驶法拉利跑车上,跳车就是在寻死。这货真是好生欠揍,给我一个棒球棍,我定能翘起他的头盖骨!这种想法我也只能默默的在心里想想,然后再接受现实,把命完全系在了梁烬程的身上。
我闭着眼躺在车座位上,半天都见阎王下请帖,稍微放松了点,又忍不住好奇的问:“你以前开过车吗?感觉你驾驶技术还好。”
“啊……我开过qq飞车耶,117级了哦。”
我干脆利落的送了他三个字:“去死吧。”
梁烬程颇为苦恼的看了我一眼:“咱么可是同一辆车上的逗比,要是死,可是要一起死。死在一起很容易让人误会我跟你殉情啊……”
听到这话后,我立马露出副吃了芥末一样的表情,双臂环胸,淡语道:“那可真是我人生上的一大污点,杯具。“
某男气得直跺脚,他直跺脚的后果就是让法拉利在大马路上犯起了羊癫疯,一个劲的抽搐。被摇的胃里翻江倒海的我,不得不败在他据说20万订做的休闲裤下——吐到翻白眼。
“于纸你好恶心……”
摇摇晃晃的下车后,我苍白着一张朴实无华的脸,对着满脸嫌弃的梁烬程不屑一笑:“我恶心什么了我,那些呕吐物还黏在你的裤脚上,你才恶心死了。”
梁烬程本是憋着一肚子气,想他一个名门少爷,竟沦落至此,不免难以淡定。他听到我说他恶心时,更是炸了毛的要撩起袖子跟我深入理论。就在此时楼上不知谁家泼了盆淘米水,正中了梁烬程的红心,上一秒嚣张跋扈的梁烬程,下一秒就变成了打喷嚏的落汤鸡。
(5)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没人知道下一秒
就算狼狈的不像样子,梁烬程还是面带笑容的仰头向上方望去。
他本是笑的如骄阳般的俊脸,瞬间变得阴沉。
“怎么了?”我见梁烬程脸色不对劲,便也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个神色肃穆的中年男人。他的眉目跟梁烬程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眸的光彩浑浊,且带着岁月的疤痕。
他的目光,凛冽、幽冷、无情。
我看着那男人,顿时无了声。
看样子,这人应该是梁烬程的亲戚。
终于过了好久,我才听见梁烬程颤抖着喊他:
“父亲,久违了。”
父亲吗……
我一字未发的站在一旁,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梁烬程父子。梁烬程方才喊的是父亲,这别于我们亲昵的喊自己的父母为爸爸、妈妈。他是被刻在实木板上的蝴蝶,纵然雕刻的栩栩如生、似要腾空振翅,却也只能乖乖的呆在木板上。
连见到父亲都说久违,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多久没见了。
“你今年多大了。”
梁烬程的父亲扶好水盆,居高临下的问他。
梁烬程咬了咬唇,吞吞吐吐半天才说:“18了。”
“是吗,我记得你母亲说你刚过过17岁生日,难道她是骗我的?”梁烬程的父亲眼神突然锐利的如快刀,语速缓慢却铿锵有力的掷在心扉间。梁烬程的身子猛地一抖,他急忙改口:“没有,我只是说我虚岁18了,确实是前几日才过了17生日。”
“17岁就拿到驾照了?”
“……没拿到驾照,18岁才能考。”
“那谁给你的权利让你开的跑车在街区横冲直撞?你母亲吗?也罢,连自己都管不住的女人怎么会管得住自己的儿子。”梁烬程的父亲嘲讽地说着,又像是自言自语般。梁烬程整个过程里面无血色,眸光黯然。
本以为父亲的训话会到此结束,没想到话题一撇,撇落到我身上。
“你女朋友?”
我看着他厌恶的神情,手心渗出了汗。
梁烬程无声的叹气,他淡声道:“不是,她是无辜的,我参加艺术考试时不小心误伤到她。她刚刚出院,我放心不下,就送她回家。不巧在这里遇见了您。”
这每个字、每句话,都要斟酌番才敢说出口。
看着其实就挺累的。
梁烬程的父亲没有放过艺术考试这个细节,他眯着眼问:“你考试怎么了?顺利?”
“不顺利,”梁烬程坦诚的摇摇头,“但是过了。”
那神秘叵测的男子露出轻蔑的笑容,笑说出一句很久前我就已经深有体会的话。
“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呢。”
我和梁烬程在这种场景下只能渺小的如同蝼蚁,没有半句反抗的话。我自然是一个字都不方便说,而梁烬程似乎是对他父亲有着天生的恐惧,说每句话时都用了很大的勇气。即便是小心翼翼的斟酌过每个字再去说,却还是被他嘲讽的无地自容。
梁父转身消失,胳膊肘不慎碰到楼台上拜访的仙人掌花盆。
花盆急速下落,梁烬程还沉浸在难忍的苦闷中,全然不知下一秒的事情。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竟一把拉过梁烬程,自己的后背结结实实的跟花盆来个亲密kiss。一声闷哼后我背部负伤的半跪在地上,眼前有炫目的白光,还有仲袭不屑的面孔,以及梁烬程潇洒飙车的模样……
“于纸!”
他悲呼了声,连忙扶住我,也不顾裤脚上的呕吐物和身上潮湿的衣服。
梁烬程手足无措的启动车子,非要去医院看。
我却突然想坐在那10平米的小屋子里,看看那不会改变的瓦蓝色的天。
扯着他湿漉漉的衣袖,我咧嘴笑着说:“没事的就是很痛,二楼掉下来的东西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我已经坑了你这么多医药费了,再坑你就真不好意思了。梁烬程带我回我家好不好,在家里我会好点。”
梁烬程红了眼眶却不曾落泪,他哽咽着点头,掉头驶向我所说的地方。
坐在副驾驶上,我紧拥着双膝,心里翻滚着悲伤。
刚才梁烬程父亲说的那句话彻底揪出来我最不愿意回首的记忆。
穷人,多可怜啊。
只能苦苦的哀求,苦苦的去寻求别人的帮助。
就算获救也要对他人感恩戴德一辈子,因为没有钱,因为有钱连鬼也会推磨。
后来的后来,我记得梁烬程问我:
“你那时候为什么帮我挡下那花盆?”
我缄默了好久,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或许是从他身上看到很久以前的自己,或许是从他身上感觉到相同的地方——父亲,永远是个遥远的不可触及的词,即便有了仲越。或许是听了梁父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嘲讽的话,心疼起了这个有再多钱也无法得到父爱的梁烬程。
父爱是什么,我和梁烬程到最后还是没懂。
就如同我们的生活,亦没有人知道下一秒发生什么。
(1)仅仅因为相似,而相依恋
在10平方米的小屋子里我大大咧咧的躺在床上,不小心扯动到伤口,疼的龇牙咧嘴。梁烬程拘谨的站在一旁,看着这样拥挤的房间不知道该从如何下脚,也不知道该坐在哪里。
“这就是你家?”梁烬程深深地皱着眉,提了提一块泡沫板问。
我躺在床上懒得在动,斜睨着他说:“是啊,怎么了?”
他若有所思的凝视着我,修长洁白的玉指抚上有些年头的窗户框。
窗户已经不结实了,在他的轻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叫声,甚是刺耳。
我本以为梁烬程见到我家这穷酸样会捧腹大笑的笑话我,或者是惊讶的用难以相信的表情盯着我。他的反应像极了后者,只是他并没有太多的惊疑,而是眸光深沉的凝视着我最爱仰望的蓝天。
“于纸,这天好漂亮。”
他像发现宝藏一样,赞叹不已的对我说。
我怔了怔,将被子垫在脖子下,望着他,沉闷的点点头:“嗯,挺好看的。”
花盆砸出的伤并没有因为回到家而缓解多少,疼痛在背后肆意的蔓延开,每说一句话、每一次吐息,都牵扯的整个后背酸痛。我跟个煮熟的虾一样,不管外面天气有多热,执意要用被子裹着身体,好像这样就可以舒服点。
“你是靠低保生活的吗?没看见你爸爸妈妈。”梁烬程收回望着天的视线,突而转头看向我。
我抿了抿唇说:“不是,我在自己打工。爸妈在外地工作,她们很忙,没时间管我。”
梁烬程的眼底划过一道难以描述的神色,我则是收敛了目光,放空大脑的躺在床上,努力的忘却疼痛的身体和疼痛的记忆。
母亲未婚先孕生下我,15年来亲生父亲不曾露面过一次,他所做的最漂亮的事情也就是每个月汇钱给我们,而汇款的行为也在四个月前停了。
这样的真相,我要怎么开口跟他说呢。
与其说出来让气氛更加压抑,还不如撒个小谎,一笔带过。
就在这时,梁烬程很认真的跟我说:“以后我给你盖一栋小别墅怎么样,就在这里。”
“这里?这里可都是跟我一样没钱办出去的钉子户哦。”我微笑着望着他,笑他的痴心妄想。梁烬程说,这里太阴暗潮湿,有着太多凡尘俗事,那些事情、那些东西,不应该过早的进入我们的耳朵里。
“以后,我一定会让她们搬出去,给你盖栋别墅,让你安逸快活的生活在这里。”
说这话时,梁烬程双手撑着窗台,面朝蓝天白云,笑容耀眼的夺目。
闷热的风吹起他米色的短发,飘逸的模样俊秀的无可比拟。
那时我真的很感动。
从未有人给予我这样的誓言和这样的温暖,而这两样从未触碰过的东西,却是一个认识没超过24小时的少年梁烬程所给的。我们出生在缺爱又缺温暖的家庭,各自有着不能说出口的秘密。然而在渐渐地相处中,那些我们不想让人知道的故事和过去,却被一点点的揭开。
揭开迷雾得到了布满伤痛的真相,让两个知道彼此秘密的人更加亲近。
他说,于纸,我要给你盖一栋别墅,让你开心快乐。
那时候我也想说,我没钱没权,但我想让你家庭幸福美满。
可我总是不争气的让话卡在喉咙里,消失的不见踪影。
“你嘴巴张的可以吞篮球了,快点闭上吧,丑死了。”梁烬程嫌弃的拍了拍我的头,提示我此时的失态。我脸红的闭上了嘴,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又不自觉的觉得他很真实,很温暖。
而这种真实温暖……
注定不是留给我的。
(2)仅仅因为相似,而相依恋
但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演变成了梁烬程大少爷在我家嗷嗷叫的要洗澡,而我家偏偏没有流动的水,只有清凉的井水。最后梁烬程是在我百般劝服下,满肚子抱怨的拿着澡票,去公共澡堂洗澡了。
刚走了没一会,房门就噔噔的响了起来。
我本躺在床上享受难得的安静,听见敲门声又不得已的爬起床。
真是的,这少爷到是忘带东西了?
带着一身疲倦,我力不从心的拉开了大门。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梁烬程,而是那个让梁烬程最为恐惧的父亲。我抬头看见他冷如寒冰的眼眸时,心头也一冷。
他果然是个斤斤计较,有理就绝对不会放过他人的人。
“你们同居了?”他冷笑着打量着房间的设备,我不悦于他轻蔑的目光,皱着眉说:“叔叔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梁烬程他被您泼的浑身湿透,就从我家拿了澡票去洗澡了。关于同居全是无稽之谈,您若不信,您大可以查看这房间里有没有他平日生活的用品。我相信事实终究能胜于雄辩。”
脸不红心不跳的,我波澜不惊的说完了长长的一段话。
他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样说,一时也没了声。
我本以为事情会这样结束,谁能想到梁父又问:“你跟他真的没有在交往?”
“没有。”我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真的?”他仔细的盯着我,注意着我的每个神态和表情。
看他这副神经兮兮的模样,顿时想到了那个只想着仲家财产的仲袭。跟他们真的无需口舌,只需坚定自己。我再次不脱离带水、干脆利落的回答他:“叔叔请您不要再说些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我不相信爱情,而且我还要忙着学业,谈恋爱那种事情对我来说还太早。”
梁父久久地审视着我,找不到半点端倪,只有罢休。
他长叹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沧桑。
“我已经不算是他的父亲了吧,跟他妈妈都已经离婚16年了,跟烬程那孩子接触的也很少。没想到他见到我还能喊我声父亲,虽然喊得还是很笨拙……”
我静默无声的坐在床沿,倾听着过去的故事。
梁父——梁则舒,本来就是个小职员,有着自己心仪的恋人,奈何没钱没势,买不起车与房,故而和心上人疏远。当时梁烬程的母亲是老板的独生女、掌上明珠,一次偶遇,她一眼看上梁则舒,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就不择手段的将自己嫁给了他。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何况刚开始住进坟墓的本不是爱情。
“后来我们离婚了,她父亲本打算让我接管她们家上亿资产,可是我不要,那些东西太肮脏。”
梁则舒深深地笑着,似乎是回到了16年前他离婚的时候。
没有了任何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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