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我就到。”龚青阳按死了香烟,拿了件薄外套匆匆出门。
这一路开的飞快,他想着祸不单行,自己哥哥的事情才一年多一些,蔷薇的爸爸又出事了,人到晚年遇到这种事情不仅有可能晚节不保,还有可能身陷囹圄最可怕的情况就是无回头之路赔上了身家性命。
但是,常在官场混如同常在河边走,要想保持不湿脚那需要多大的定力。
蔷薇爸爸蔷啸虎是C市市委办公厅机要交通处处长,负责全市党政系统的密码通信、管理和保密工作,负责中央、盛市文件和市一级党政军领导机关及其重要部门机密文电的传递。
当龚青阳到蔷薇家的时候,蔷薇母女俩正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一看到龚青阳,蔷薇妈妈仿佛有了一个巨大的支柱。
“青阳,万一有个什么不测,我就把薇薇交给你了。”说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落地无声。
到这个份上,龚青阳心里也不是滋味。
“伯母,你放心会没事的。”龚青阳安慰道。
“妈——”蔷薇一下子失声地哭起来,半缘父来半缘己。一下子就要失去父亲这么强大的后盾,她觉得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就荡然无存了,拿什么去开始以后的生活。
龚青阳拍着她的后背,像大人对这孩子似地说:“蔷薇,别这样,坚强点。”
昔日,蔷薇的飞扬跋扈劲儿一点都没有了,人变得真快会随着现实的境况起伏着自己的人生。
蔷薇爸爸这次双规来得太突然,事先都没什么征兆。可能并不是因为经济贪污受贿案件,蔷薇妈妈说我家老蔷从来都不多拿国家的一根针一条线。
龚青阳也觉得奇怪,这么两年都没听说他有什么问题。
不久,蔷薇家的电话又响起来了。
这个时候来个电话是让人又期待又惧怕,蔷薇妈妈怀着迫切的心情去接电话,自从被告知双规后,他们就见不上蔷薇爸爸一面了。
蔷薇爸爸被安置在C市一山上幽静的秘密军事基地。
“双规”安全组为保证蔷啸虎的人身安全、尤其是严防其自杀行为的发生,排了9人分早、中、晚三班24小时全程陪护,这些陪护夜间都不能睡觉。在陪护室、办公室、谈话室、过道以及卫生间等有安全隐患的地方都加装了防护栏,这里的电源线路一律实行的是暗装,没有□在外;卫生间的门也没有反锁条件,卫生间等各悬挂点都已被消除。
蔷啸虎心里非常清楚该来的还是来了,但是一进去他稳住了钓鱼台,他还需要再等待。
蔷薇妈妈接的电话是蔷薇舅舅打来的,蔷薇舅舅在微科集团做中层领导,对于这次姐夫的被双规他本能的觉得跟他们公司的事情有关,姚杰的案子悬了一年都没被处以死型,怕是牵扯的东西太多了,这几天又有很多调查组的人来,况且姐夫蔷啸虎也被双规,他把他的担忧跟姐姐说了出来,蔷薇妈妈一下子有点支撑不住,差点昏过去。
还好,龚青阳在她身后不远慌忙中起身扶住了她。
挂了电话,蔷薇妈妈惊魂未定,她眼睛闭着后背靠着沙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伯母,要不要进医院?”龚青阳担心地问。
“妈,你没事吧,你别吓我。”蔷薇吓得泪水都流出来。
蔷薇妈妈向他们摆摆手,她说:“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
她需要一些时间周转一下思绪,龚青阳哥哥龚青月的案子她太清楚了,但是没想到的是老蔷会牵涉进去。最可怕的是她的宝贝薇薇爱着这个跟爸爸有关的死者的哥哥,这么一个错综复杂的案子如果有一天真的朝着可怕的坏方向发展,老蔷没有了、女儿的婚事没有了、那么她们母女孤苦伶仃的日子就要来了。
“不行,我要让他们结婚,明天就办婚礼。”蔷薇妈妈想,她知道龚青阳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把女儿蔷薇托付给他她就可以,万一老蔷出事了她就随他而去,想想不禁悲痛交加。
万一,这事情真的调查清楚了一切都晚了,她缓缓地睁开眼来。
龚青阳和蔷薇紧张地坐在她面前,看她睁开眼来,都露出了欣喜。看着龚青阳这种棱角分明的脸庞,蔷薇妈妈说:“青阳,我想让你们尽快地办婚礼。”
龚青阳一下子觉得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蔷薇也觉得爸爸现在还生死未卜,妈妈怎么会这样安排,连忙说:“妈,这个时候你还说这个干嘛。”
“青阳,你答应我。”蔷薇妈妈眼角流出了泪水。
龚青阳觉得事情可能真的比预想的还要糟糕,蔷薇的爸爸可能真的有性命之忧。看着这个危急的关头,他本想再等时机成熟成熟再决定结婚的事情,但是看着蔷薇和母亲悲苦的神情,他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好,明天我们下喜帖,后天举行婚礼。”蔷薇妈妈抬眼望着龚青阳,满是期待。
“伯母,这个——”龚青阳觉得太匆忙了。
“青阳,我怕自己挺不过这一关、、、、、、”蔷薇母亲拿出了最后悲情。
蔷薇早已哭成个泪人,她本想欢天喜地地风风光光地嫁人,没想到在这个关头母亲要把自己匆忙嫁走。
“行。”龚青阳坚定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龚青阳要娶蔷薇了,娶得成吗?
萌生认女意
蔷家遇到这么大变故,一贯迷信的蔷妈越发的变得迷信。她一面暗暗花高价请高人给蔷啸虎看八字运程和调解之法,一面加速安排蔷薇的婚事。
她要求婚礼前这一天不让蔷薇和龚青阳见面说是可以吉祥如意,这个宝贝女儿此时此刻一心一意听母亲的,很有临危受命的感觉,各种厉害关系夹杂着她的爱情被放在一个密闭的罐中搅拌,滋味只能待日后慢慢品尝。
后天办婚宴,龚妈觉得这么仓促与她之前的设想搭不上趟,不免心里有点小不乐,尤其是未来亲家的出事让她这个富有社会正义感的人不愿接受的现实。
蔷妈和龚妈、青阳简单通了电话就定下了。婚礼的计划安排一切从简,只预请了双方的走的很近的亲朋。
事情忙的差不多的空隙里,龚妈跟龚青阳说:“你这一结婚了,就要搬出去住了。我一个人带着紫风就孤单了,以后这你嫂子要回来了这个家的去留还是得由着她的,万一紫风也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你爸也不知怎样。”
龚青阳听着母亲这一番话,这七尺男儿心中竟有莫大的伤感。
天下父母,莫不如此。
他说:“妈,我们不出去就跟你和爸住一起。”
龚妈摆摆手:“你们小年轻的,自由惯了的。尤其是蔷薇,我不掺和你们的小日子,你们过得好就是我最大的安慰,要是怀了孩子我就过去帮帮。”
一说到这远景的孩子,龚妈心里又矛盾的奇怪,在酸楚的间隙里又生发出很难得的欢喜来。
“对了,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龚妈把话题一转。
“什么事你做就是了,妈,还商量什么。”龚青阳觉得婚前母亲有点奇怪。
龚妈说:“你说这个家教的夏老师怎样啊?”
“挺好的啊,我以前不是跟你讲过她是CB大学的大四的学生嘛,家在白水沟。”龚青阳说。
“对啊,我就想蔼—”龚妈还没说完,被儿子打断了。
“你想干嘛,妈。”龚青阳迫切想知道母亲的新打算。
“我想啊,你这一结婚搬出去,你嫂子万一以后带着紫风走了,我要是能认夏小雨做个干女儿该多好啊,觉得这个孩子挺投缘的。再说白水沟那个地方,当年知青下乡的时候我跟你爸呆过也有感情。”龚妈一说就动情。
“妈,这个有点不靠谱吧,这个快毕业的大学生还不一定在哪个地方工作呢,再说眼下合适的工作也难找。”龚青阳笑笑,终于忍不住适时地打趣一下母亲。
“就是啊,人家多半也不愿意。哎,我是多想了。”龚妈说着就忙自己的了,但是心里还是有着跃跃欲试的冲动。
人一有新鲜的想法,干什么都带劲儿。
龚妈想要是这干女儿能认成了,她这老年的日子还真多一份欢乐呢。
龚青阳觉得母亲可能真的是害怕孤单了,老人最害怕的莫过于孤单了。这么多年轻人都喜欢结婚了单过,也是有道理的,毕竟年轻人喜欢自由不喜欢约束,可是空巢老人显得就冷清孤单了,想想要是夏小雨真能答应母亲的要求到也是一件美事,他老早对她也有种妹妹式的亲切之感。
想到这,他看着自己拿回的水晶鞋不禁自顾自的傻笑,这就是缘分?他想等下午夏小雨来上课就把鞋子送给她,顺便告诉她喝他的结婚喜酒。
说到夏小雨,想来人生真的奇怪。她在堂姐夏春萌舒服的空调房里一睡睡到大天亮,看一下手机都七点四十了。虽说是一栋老楼但是房间里被夏春萌整的很干净舒服,比起学生宿舍舒服多了,这一觉睡得真是质量高啊。但是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她没有见到夏春萌,夏小雨以为她在卫生间,就叫了一声发现并没有人答应。
穿着拖鞋,她走出来。
外面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我出去买点早餐,一会儿回来。
夏春萌确实是买早餐去了,但是她还有比买早餐更重要的一件事。
她要去那操场看看,那个夏小雨口中七点左右会来跑步的故人,她曾经决绝地抛弃了他,连恋爱的机会都没给他的良人。她起个大早就为着这么一个偶遇的念头,她觉得自己有种自虐的味道,当满地荒凉的时候还干嘛去触碰曾经的繁花似锦,再说她在他的记忆里是繁花似锦还是比满地荒凉更糟糕的一片荒芜?
她不知道。
这个早上没有辜负她的一片期望,她如愿地见到了那个人。
她远远地看见了曾经那个寻找“丁字路口”的傻傻的博士,绕着跑道一圈一圈地慢跑着。肥大的短裤、皱巴巴的男士汗衫,整个人貌似缺水的萝卜,这纯粹的孩子的爹身上没有了一点可供夏春萌回味的地方了,那皱皱的汗衫上或许还飘着些孩子尿的味道,随风而去。
她最后提溜着几个包子和两杯豆浆回来了,夏小雨在看电视。
这一上午,她再也没有跟夏小雨提起过那个傻博士,夏春萌觉得回味有时只有在幻想里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魅力,现实太过现实,扼杀了一切回味的美好,真是相见不如怀念,她真真的服了。
夏春萌这回来看见了这么个男人硬是被生活折腾成这样,她对婚姻真的患上了恐惧症。她这个特殊的老研究生,一头是没有人情势力的学术生活,一头是没有幻想生活味道的现实,真的是白天愁论文晚上愁嫁人。对于一般女人,尚且是个难题,对于她这么个被圈养的女人,生活更是一个大难题。
夏小雨原不知道她发生了早上这么一档子事,只觉得一大早她回提溜着包子的神情没精打采,觉得发生了什么事而已。
“怎么了,没睡好我可睡的香喷喷啊。”夏小雨笑着吃着牛肉粉丝包。
“哎,你多吃点啊。”夏春萌一贯吃的猫食——少,她把剩下的包子推给了夏小雨。
“你看我都长成这样了,还能多吃嘛。还是你多吃点啊,加点橄榄菜很好吃的。”夏小雨觉得自己就整一个没心没肺,胃口通常状况下都非一般的好,吃啥啥香,除了文延那件事那个阶段她吃不下东西,女人啊有什么能阻止她的食欲,除了疾病就是感情。
她隐隐约约地猜到了点什么,但她并没有捅破,有时候留着点隐私就留住了一个人的尊严。
“好,我多吃点,我多吃点下午去家教赚钱。”说着夏小雨吃得有点滑稽。惹得夏春萌都笑了。
有时候,在夏春萌面前,夏小雨很多事情都很清楚但是又不能跟她像好朋友那样推心置腹,总是有那么一点若隐若无的存在那么一点障碍,这种微妙的感觉到底来源于什么呢,她不清楚或许她根本不想弄清楚,而她这种时不时地装个傻搞个笑到成了夏春萌和她之间的润滑剂,可以更加拉紧彼此的距离。
下去教紫风,紫风很兴奋。
他调皮地跟夏小雨说:“夏老师,我告诉你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有意思的事啊?”夏小雨对这种孩子式的乐趣觉得很好玩。
“小叔明天要结婚了。”紫风说,仿佛大人结婚是一件神秘的事情。
“哦。”夏小雨心里一惊,她明知龚青阳有女朋友,她也见过蔷薇,她也知道男欢女爱到最后不是分开就是以结婚的形式把两人死死地捆在一起,但是一听到紫风说他们俩明天要结婚了,她竟然会小难受一下,真奇怪。
龚青阳跟她的认识可谓淡若水。
但是对一个人的好感是不能用时间和次数来累积的,爱上一个人可能是需要一秒钟,而要恨上一个人可能需要一年。她对龚青阳谈不上爱,顶多只是好感,见着喜欢;她对文延谈不上恨,顶多只是讨厌,见着幽怨。
当她知道第二天龚青阳要结婚这个消息再见到龚青阳的时候心里多了一分异样,有点淡淡的疏离之感也有点小难过,上完了课龚妈、龚青阳和紫风都留她吃晚饭,这让她很奇怪。
饭桌上,龚妈对她一如既往的热情喜欢,给她夹她喜欢吃的糖醋带鱼,事实上说这个就特地为她做的。夏小雨一下子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但是这么一个对她像母亲一样关爱的人又让她倍感幸福。
其间,龚青阳表现得也很兴奋,夏小雨想要结婚了的人可能都是这样难掩幸福的喜悦吧,虽然心里有点别样的难过但是看着龚妈对她的关爱她也就欢喜起来。
龚妈给大家夹菜有盛汤的忙的不亦乐乎。
当龚妈给夏小雨盛汤的时候,龚妈缓缓地说:“小雨多喝点,学校的伙食不如家里好。”
龚青阳趁机笑着说:“妈,你看你多偏心哦,我也要多喝点。”
紫风人来疯,站起来端着碗说:“奶奶,我也要多喝点。”
龚妈甭提多开心了,笑着说:“都有,都有。”后又转脸对夏小雨说:“你看,他们还争呢,谁叫咱们娘儿俩这么投缘呢。”
夏小雨心里热呼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