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言简直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你神经病。”
他冷哼了一声,回头看了张宁坤一眼,张宁坤仍然站在车边,看见他之后把视线从舒言身上移开,随即朝他点了点头,微笑。齐贝川叫回视线,煞有介事的看着舒言,说:“对,我是神经病,还是一个很小气的神经病,所以你对着我时啊,最好小心一点。还有,别惹我不高兴,你知道神经病发作起来,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
舒言怔了怔,更仔细的盯着他看,可是他耸耸肩,平静的模样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真是一个神经病,舒言在心里嘀咕。
“齐先生,欢迎您光临今晚的晚宴。”
他们已经走到了门边,齐贝川脸上立即换上了得体的微笑,他把请帖递给一旁的侍应,侍应给他们推开门。“齐无生,请进。”
被他搂着腰进去,舒言转头朝四周看了看,整个大厅被四盏水晶灯点缀得亮丽华贵,左边摆着长形的餐桌,菜品和糕点以自助餐的形式摆放,中间就是聊天应酬的地方,有侍应端着酒盘穿梭其中,右边则是休息区,大沙发以及玻璃墙外面的小花园。
齐贝川一进去就有许多人围上来打招呼,他应付得游刃有余却苦了舒言,每个人都会朝她看上那么两眼然后又了然的移开,也有更多事一点的,会夸她两句,无非就是漂亮啊气质好啊之类的好词。
时间久了之后舒言实在是厌烦,挣了挣他的手道:“我饿了。”
他一副没有听见的样子。
舒言又大声了些。“我饿了。”
他仍然没有理人。
舒言不禁有些火。“齐贝川,我饿了,你放开我。”
他这才偏过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是在叫我啊,你知道我的名字呢,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就不会叫一叫呢,我还以为身边是一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在自言自语呢 。”他嘲讽刻薄的语气,也不知是在闹什么劲。
舒言狠狠的心里骂,神经病,疯子,变态。
他慢慢恢复了正常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柔声说:“东西在那边,自已过去拿。”舒言转身就走,却又听见他在后面说:“晚上凉,少吃一点冰的东西。还有……离张宁坤远一点……他那人精刮得厉害,谁知道肚子里在打什么主意,你别去招惹他……我说的是认真的。”
别说张宁坤,她谁也不想沾上。舒言拿了一大盘吃的躲到了小花园里,也许是玻璃墙的阻隔,外面安静多了,夜风习习,仔细听还能听到虫子的叫声。她戳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结果有些多了,哽在喉咙里没有咽下去,咳了起来 ,几乎要背过气去。
一杯水摆在眼前,舒言抓起杯子猛灌了几口,缓过劲儿之后一看,却是张宁坤。
“谢谢。”舒言站起来要走。
“乔小姐没兴趣坐下来聊聊?”
“我和张先生素不相识,大概没什么好聊的。”
“乔小姐说笑了,其实我这个人直接,如果我说,我能帮你达成你的愿望呢?”
舒言回过头去,他仍然拿着那个杯子,不过人却闲散的坐在了椅子上,他的姿态放松,整个人倚在椅背上,微微抬起头,一双眼睛在夜光下泛着幽光。
舒言在这个世界活了十九年,她从懂事起就学会了看别人的眼色和脸色,她很小就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的事,从来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总得付出些什么。慈善?那是有钱人粉饰贪婪的一种手段。
厅内仍然音乐幽扬,罗裙款款。
“乔小姐以为如何?”
“张先生……”
舒言才说了一个称呼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起身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然后往前几步接听。舒言只听见他说道:“诺兰先生……”后面的声音就小了下去。
舒言偏头看着厅内,齐贝川正举着酒杯和人微笑。
他没多久就回来了,问她:“乔小姐刚才要说什么?”
舒言收回视线。“张总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
“一个人总有愿望的,有人帮忙自然可以事半功倍。”
舒言挑挑眉。“那张总又想要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那张总错了,朋友是不会利用朋友的,能利用的,就不是朋友。”
张宁坤挑挑眉。“乔小姐是在说饶口令吗?”
舒言微笑。“张先生说笑了,只是我一个女人而已,没什么家底拿出来和张总交换,张总太看得起我了。”
张宁坤压了压视线,缓了缓又道:“乔小姐防备心这么重,那我们先交换一个条件,如何,你帮我办一件事,我也帮你办一件事。”
“张总太看得起我了,只怕我有心无力。”
“这只是一件小事,乔小姐可以先帮我办了再说其它的。你得相信,主动权始终在你手里。”
舒言挑挑眉,不置可否的模样。
张宁坤也无所谓的耸耸肩,走到她旁边,拿了一张名片塞到她的胸衣里。“乔小姐不必这么急着下结论,仔细想想,想通了不妨打电话给我。”他说完便打算走了,只是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对了,还有一件事,如果你能见到萝芙,麻烦你帮我带一话给她。”
“什么?”
“你给她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舒言从小在美国长大,对中国的古典诗词并没有研究,隐约觉得这话是叫张萝芙回去却又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更深的含义在里面,便问:“什么意思?”
张宁坤只微笑,道:“你这样告诉她就行了。”
宴会结束得倒不是太晚,齐贝川在车上显摆着他今晚拍到的东西,是一条项链,蓝宝石的,像是海水一样纯净。齐贝川要给她戴上,舒言没什么心情,推开了两次,那之后齐贝川脸色也有些难看。
他靠在椅背上,问:“张宁坤和你说什么了?”
舒言一怔,他看见了。“没什么。”
“没什么。”他嘲讽的看着她,手向她胸前伸去,舒言拦着她,却被他隔开。他把那张名片从胸衣里拿出来,看了一眼,冷笑。
“是啊。”舒言也坐了起来,她就看不得他这样的视线,她欠他什么了,欠他什么了。“我在和他商量,要怎么样才弄死你,你满意了没有。”
他的眼神急剧的收缩,面色阴沉像是即将下雨的天空,他伸出手,直直的朝她脖子掐去。“那你们商量出什么办法了没有。”他微微收紧,却并没有太让人难受,他靠近她,气息吐在她身上,滑下旁边的车窗,手一扬,那名片就飞了出去。“那你们可得一击击中才行,不然……”他的唇在她的唇上扫过,冰冷。“后果我怕你承受不起。”
他慢慢的松开手,车子转了一下方向,舒言移开视线,这个时候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在垃圾桶边,还有流浪汗在忙活。
车子继续朝前驶去,舒言忽然大叫起来。“停车。”
司机回过头来看了齐贝川一眼,齐贝川老神在在的坐着,并没有什么反应。
车子继续朝前驶。
舒言扑过去抓着齐贝川的手。“停车,停车,我求求你,你让他停车。”
她的情绪异常剧烈,一边求他一边不断往后面看,齐贝川抬了抬眼皮,说:“停车。”
车子停下来,舒言拉开车门就朝外面冲,她的目的很明确,往回走。她今天穿的是高跟的鞋子,没跑几步就跌倒了。齐贝川过去扶她,一垂眼就看见膝盖摔破了。可是她却浑然不觉的推开他,扔掉鞋子继续往前跑,齐贝川皱皱眉,那身影一抽一抽的模样,刚才破皮的地方,一定很疼。
舒言跑了好几百米才停下来,齐贝川跟过去,那地方除了有一个垃圾桶这外,什么也没有,她四个方向看了看,又朝前跑了一段距离,然后,颓然的在地上坐了下来。
“你在找什么?”
舒言嘴里苦涩,她不想说,至少不想和这个人说。她又看见了,第二次了,舒康。
21
21、第二十一章 。。。
舒言做了一个梦,梦中舒康在翻垃圾桶,他瘦极了,穿着看不出颜色的衬衫,全身似乎只剩下骨头。她叫他,他听见了,认出她之后就开始哭,抽泣着,巴巴的说:姐姐,我饿,我饿。
舒言一下惊醒了过来,齐贝川也醒了,开了床边的灯,摸上她的额上,一手满满的全是冷汗。“做恶梦了。”他问。
舒言看了他一眼,垂下脑袋,轻轻点了点。
他掀开被子下床,很快端了一杯水回来,又把主灯打开,房间瞬时亮敞了起来。舒言遮了遮眼睛,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听见他问:“梦到什么了?”
慢慢把那口水咽下,舒言摇摇头。把杯子递还给他,发现他仍然盯着她在看,探究的眼神。舒言心下厌烦,装作不明白的躺下,之后索性扯过被子把脑袋整个蒙上。“没事了,睡觉吧。”
他不说话,在床边看了她好一会儿,关了灯,手搂上她的腰,往后勾了勾,两个人的身体贴紧,他的气息喷在她的颈间,声音柔和。“如果你有麻烦,我可以帮你的。”
“代价呢?”
他的手在她的腰上捏了捏。“不是在我身边吗?”
舒言反感,问他。“你还要这样多久,要什么时候才放我走。”
“我有这么让你讨厌吗?”他的调子平静,可舒言仍听出他话里轻微的不快。
“我困了。”舒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这样的拥抱让她觉得不舒服,齐贝川的世界离她太远,她现在和将来的计划里,都不会有他的出现。
“耍我的事,不要出现第三次。”他淡声警告。
舒言没有回答,却一夜辗转,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气不错,舒言是被一阵砰砰的声音闹醒的,换好衣服下楼,原来是昨天被她砸了的家电送了新的来,工人正在拆卸安装。齐贝川并没有去上班,正在小餐厅吃早餐,看见她之后朝她招了招手,她过去,他给她倒了一杯牛奶,又朝厨房叫了一声。“秦阿姨,拿份早餐过来。”很快厨房里出来一位四十几岁的阿姨,她把早点放到桌上,又盯着舒言看了几眼,舒言被她盯得莫名其妙,齐贝川促狭的解释。“钟点阿姨,她一直在问昨天的战场是谁弄的。”又介绍。“秦阿姨,她叫乔舒言,你叫她乔小姐吧。”
“知道了,先生……乔小姐,你好。”
他这样的好心情让舒言愈发窒闷,朝秦阿姨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之后就吃着自己的早餐,一句话也不和他说。
齐贝川碰了几次钉子有些讪讪的,放下手里的报纸看着她问道:“打算这样一辈子?”
一辈子?那样她还不如去死。舒言抬起头瞪着他,他的视线也冷冷的。“我的脾气,没你想像的那么好。”他说。舒言捏紧了手里的杯子,又听他道:“我今天不上班,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没有,我陪你。”
她大口大口的吃着早餐,只当没听见他的话。
齐贝川又说:“榕城这地方不错,有山有水,气候怡人,多少人想住一辈子还……”
舒言重重的把牛奶杯子放在桌上,因为放得重,所以溅了几滴出来,散在桌布上,无声的晕开。“我要见萝芙。”她说。
“你见她做什么?张宁坤交待你的。”
舒言并不回答,只问他。“你让不让我见。”
他研判的盯着她,看了几秒。“见,当然让你见。只是……”他抬起她的下巴,靠近了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昨晚说过的,你耍我的事,不要发生第三次……能做得到吗?”
舒言盯着他。
他的视线沉下来。“做得到,我就让你去见,做不到,我就把你关在这儿了。我本着诚意相信你,也不想逼你太紧。但是你置疑我的话并乐于尝试的话……第三次发生了,我不会再对你客气,明不明白。”
舒言缓缓的……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松开手,吩咐司机备车。
舒言过去的时候张萝芙正在花园里看书,中央的草坪上摆着藤条编成的桌椅,桌上摆着咖啡,咖啡还冒着热气。她靠在椅背上,身穿一条水绿色的裙子,长而白的颈子露在外面,远远看去细腻美好。她的气色好了许多,神态也没有了之前的惊惶,那样闲静的坐着,自有一股大家小姐的气质。
“萝芙。”
张萝芙怔了怔,抬起头来。“舒言……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逃走了吗?”
“我没能走掉。”舒言摊摊手,有些苦涩的说。
她啊了一声,眼神有些心虚。“对不起。”
舒言无话可说,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来。这一片别墅区地理位置极好,远山如黛,湖面如镜。就连种在眼前的花,也是盛情怒放,朵朵娇艳。舒言看了那些花好一会儿,道:“萝芙,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
“我?”
“是。”舒言看着她,垂下眼又抬起头,几次之后道:“其实我昨天见过张宁坤,他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就像是一面龟裂的镜子,张宁坤三个字彻底打碎了张萝芙脸上的平静,迅速并且彻底。她惊了一下,几乎要跳起来,好一会才压下情绪,讷讷的问:“什……什么……话……”
舒言看着张萝芙。“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舒言话才说完就看见张萝芙的手开始发抖,她原本正要喝咖啡,可是现在却抓着杯子怎么也送不到嘴边去,她试了几次,最后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舒言,他不会放过我的,他在用这句话警告我。”她紧紧的抓着舒言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舒言觉得有些疼了。“这是我许多年前写信时对他说过的话,他还记得,他不会放过我的。”她的神情满是惊惶,那种感觉说不出来,舒言只知道,只有怕一个人怕到了骨气里,才会一听到那个人的一句话脸上就出现这样恐惧的表情。“他不会放过我,他要我死,不,不,他是要我生不如死。舒言,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你冷静一点的。”舒言抓着她的肩膀。“先听我说完。”
张萝芙哪里听得进去。
“你冷静一点。”舒言厉声喝道。“先听我说完。”
她巴巴的看着舒言,过了几秒才反应了过来。“说,你说。”她看着她的眼神像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