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萧条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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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萧条时代-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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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百日新政    

  尽管人民已经表明了他们对变化的渴望,但4个月的新旧交替的间歇期里却充满了不确定性,党派间的争吵在授权生效之前便已渐次平息。这就是《宪法》所规定的缓慢而庄严的节拍,这段空位期,就好像是美洲之鹰的力量暂时屈服于跛鸭那滑稽可笑的软弱无力。这注定是美国历史上最后一个这样的间歇期,因为,“第二十修正案”(1932年3月2日提议,1933年2月6日批准通过)规定,从今往后,任期届满的国会,其生命在1月3日结束,而卸任总统的最后期限则定在1月20日。   

  秋冬两季早已让夏天萌发的几粒复苏的蓓芽枯萎凋零。10月,随着商品市场和证券市场的再一次萧条,民主党人便责备胡佛的“恐怖竞选”;当这次落潮在大选之后继续低迷、并持续了整个冬天的时候,共和党人便反戈一击,把它归咎为人们担心罗斯福的就职。任期届满的国会拒绝承担重大责任,他们的继任者则急不可耐地拥挤在大门口。罗斯福拒绝与胡佛合作,联合发表关于战争债务和“可靠”货币的声明,一心在他的金库旁边玩牌,拒绝牺牲未来的行动自由以取悦他的前任。政治上的反唇相讥密集地你来我往,而等待领救济的队伍却越来越长,救济之桶的底部被一刮再刮,国家的银行体系开始了它最后的向灾难俯冲。   

  从1930年初到1932年底,总共有773家国有银行倒闭,涉及存款超过7亿美元,另有3;604家州银行——这些银行的资金链更脆弱——破产,涉及存款超过20亿美元。在这些年里,人们经常能看到,装甲车冲向受到威胁的银行,在持枪警卫的守护下,卸下它们的钱袋子。   

  全国各地的存款人都处在焦虑不安的情绪中。老的银行业务的进一步恶化和适度联邦监管的缺席,大萧条所带来的紧张不安和关于日渐迫近的未来的谣言,导致了一波又一波提款浪潮。大批手里拿着现金的惊慌失措的市民,只好求助于储存和藏匿——放进保险柜、箱子、白铁罐,甚至在自家的后院里挖个洞——或者索性把现金寄往国外。结果,胡佛在1932年初发动了一场全国性的反藏钱运动。然而,流通货币继续严重不足,以至于在这一年结束之前,几个南方城市,像里士满、诺克斯维尔和亚特兰大——在这些地方,每当危机出现,分离主义的思考方式总是甚嚣尘上——开始印刷自己的货币。这些钱用来给市政府雇员发工资,并提供一种特殊的钱给失业者去购买农民的剩余产品,通过这种办法让他们能够活命。胡佛在职的最后两周,财政部估计,大约有12。12亿美元退出了流通,正统的共和党人都悲观地看待“美元的逃跑”,以及卡特?格拉斯参议员的拒绝出任罗斯福的财政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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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百日新政(2)         

  第一个全面崩溃的清晰征兆早在1932年10月31日就出现了,当时,内华达州的副州长宣布,银行业休假12天,以挽救一连串的本地银行。在冬天的晚些时候,事情很快就达到了顶点。1933年2月4日,路易斯安那州开始了银行实际上的暂停营业。10天之后,密歇根州州长宣布给银行业一个类似的喘息机会,到3月初,阿拉巴马、加利福尼亚、爱达荷、肯塔基、密西西比和田纳西等州纷纷步其后尘。储蓄银行,在享受大萧条早期阶段的非凡声望之后,如今也承受了破坏性的逃离。一家接一家机构到纽约的货币市场上寻求它的平衡。3月4日星期六,总统就职日的一大早,赫伯特?H。 莱曼州长关闭了纽约的银行,其他的地方很快也屈服了。在大厦将倾的紧要关头,三年来一直在勇猛地(即便有时候是笨拙地)跟这场危机作斗争的胡佛总统,眼睁睁地看着国家银行体系在他即将离开白宫的最后时刻,呼啦啦分崩离析,在他的耳畔回荡着崩溃的轰鸣。   

  这周周末,以及接下来的一周,人们目睹了前所未有的景象。出席总统就职典礼的来宾们陷入了没有现金的困境。在盐湖城,摩门教徒们准备发行可在本地流通、用于购买商品和服务的纸币。在帕萨迪纳,一家豪华酒店为身无分文的顾客印刷了一种临时凭证。在底特律,一位富有的市民跑遍全城也找不开一张10美元的纸钞,最后才从一位苹果小贩那里得到了一枚镍币给他妻子打电话。邮票,电话代币,墨西哥元和加拿大元,以及借据,都成了流通媒介。每个人都在同一条船上,空空如也的口袋再也不招人嫉妒了;友善和轻松绝望的气氛普遍盛行。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新当选的总统身上,当时流传着一个故事,说他很可能是美国的最后一任总统。在迈阿密,就在他走马上任的两周之前,他险些没有躲过一位暗杀者的子弹,结果,这颗子弹让芝加哥市长安东?J。 塞马克送了命。这个国家如今感觉到,自己的命运就倚靠在富兰克林?罗斯福的肩头,他面对死亡时的镇定和勇敢让人们恢复了信心。3月4日,在一种几乎令人颤抖的紧张气氛中,十万观众挤满了国会大厦东面正前方的40英亩草坪和人行道,还有数百万的人则聚集在他们的收音机旁。胡佛严肃而沮丧的面容,看上去与他的继任者充满活力的自信形成鲜明对照。罗斯福站在寒风之中,没戴帽子,也没穿外套大衣,以坚定的声音和几乎是挑战性的姿态,发表了20分钟的演说。   

  他开头便是一句:“这是国家授受圣职的日子。”接下来补充道:“这些黑暗的日子,如果教会了我们懂得:我们真正的命运不是要被别人照顾,而是要照顾我们自己,照顾我们的同胞,那么,我们为此而付出的全部代价都是值得的。”关于国内的现况,他说到了要“像对待战争的紧急情况那样”对待失业,要帮助把家庭从破产中挽救出来,把农民从破产中挽救出来。“这个国家要求行动,现在就行动。”他关于外交事务所说的话,以及他的“睦邻政策”,在后来的岁月里经常被人们想起,但在当时,大多数美国人最留意倾听的,多半是罗斯福关于银行体系的意见,是他所提出的要求:“要终结用别人的钱去投机,……要准备足够而坚实的货币。”他宣布:“货币兑换商们已经从我们的文明神殿里的宝座上逃走了。我们如今可以把这座神殿恢复到远古时代的原貌。而恢复的措施,就在于我们在多大程度上赋予社会价值以比纯粹的金钱利益更高贵的地位。” 当他进入他的敞篷车返回白宫的时候,罗斯福以拳击场上的方式在头顶的上方有力地挥舞着他的双手,以此回应人们的欢呼。对很多美国人来说,这仿佛就是已经终于实现的胜利一样。抗击大萧条的战斗已从防守转变为进攻。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胡佛说出乐观的话,就会有人指控他:那只不过是愿望或自满。当他最终承认了情况的严重性的时候,他便成了“著名的悲观主义者,决不会被人放过”。几年之后,《摇摆的天皇》中还在对此讽刺挖苦。但是,一位从前任那里继承了国家灾难的领袖——罗斯福在1933年的美国,就像丘吉尔在1940年的英国一样——能够大胆地面对眼下的局势,面对它所有的黑暗、匮乏而无需为自己辩解,鼓起公众的勇气和令人振奋的牺牲精神,以征服一场给他带来授权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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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百日新政(3)         

  行动来得既迅速又密集。3月5日星期天,罗斯福让国会召集了一次特别会议。第二天,他禁止了黄金出口和所有外汇交易,并宣布全国银行放假,以便在它们逐步重开之前对个别银行的稳固性进行检查。在格拉斯拒绝出任财政部长之后,这顶乌纱帽就落到了威廉?H。 伍丁的头上,他从前的联邦派同盟的共和主义传统跟他的新角色似乎不大协调,就像他作为铁路设备制造商的成功事业跟他的外表对不上号一样。但他坐在那里,头戴灰白色的假发,深蓝色的眼睛,顽皮的微笑,一边驾驭着全国18;000家银行驶过险滩暗礁,一边派发着他的双关语和奇思妙想,与此同时,在罗斯福的要求下,胡佛所任命的一些官员留了下来,给他提供了超越党派利益的帮助。   

  3月9日,“百日国会”开会,以压倒性多数通过决议,认可了总统所做的一切,要求RFC筹集新的资本重组银行,并授权发行更多的货币。银行的解冻已经开始了,为的是发放像购药款、救济金和工资这样一些必不可少的款项。面对新的处罚措施,那些藏钱的人开始拿出他们的黄金,来到存款的窗口,把黄金兑换成金券。路易斯安那州那位狂妄自大的参议员休伊?朗提出了一项修正案,把美国所有的银行都置于联邦储备系统的斗篷之下,而左翼人士则为罗斯福放过了国有化信用体系的天赐良机而扼腕叹息。   

  罗斯福骨子里是个温和派,他不慌不忙地走着自己的路。在3月12日星期天,广播里播出了他的讲话,这是新闻界后来所说的“炉边谈话”的首次播出,他以简单朴实的言辞解释正在做的事情,并邀请大家通力合作:“让我们联合起来,把恐惧赶走。”普通市民对这一诉求很是热心,新政最成功的宣传媒体就这样被发现了,其背后是一位广播明星的声音。与此同时,这场危机最糟糕的时刻已经挺过去了。第二天,已经解冻的银行开始在全国各地重新开张。   

  更持久的银行业改革开始于1933年6月16日的“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该法案把商业银行与投资银行分离开了,规定了存款保险,授权联邦储备委员会阻止为投机而贷款。参议院银行委员会在1933年冬春之间对华尔街的调查,以及检察官费迪南?皮科拉所搞的严厉讯问,为颠覆市场的偶像出了大力。J。 P。 摩根遭受了一次不大不小的侮辱:把一个侏儒放在他的膝盖上——是一位马戏团的推广代理给他放上去的——但花旗银行的魔术师查尔斯?E。 米切尔却在道德上受到了严重质疑,以至于他也加入了塞缪尔?英萨尔——最近被废黜的公用事业巨头——的行列,成了无赖中的一员。这位金融家为了减少所得税而亏本卖股票给自己家里的某些成员(仅仅一年之后便购回)的高招,就是皮科拉委员会所揭露出来的、让普通纳税人铭记在心的丑闻之一。缎面礼帽曾经象征着成功的顶点,如今成了戏谑嘲弄的符号。   

  这之前就出现了像《华盛顿走马灯》(Washington Merry…Go…Round,1931)这样充斥着讽刺挖苦的政治流言的书,以及像《为君而歌》(Of Thee I Sing,1931)这类放肆无礼的音乐剧,如今又添加了一些商业巨人的暴露性传记,像乔纳森?N。 伦纳德的《亨利?福特的悲剧》(The Tragedy of Henry Ford,1932),约翰?T。 弗林的《上帝的金子:洛克菲勒及其时代的故事》(God〃s Gold: the Story of Rockefeller and His Times,1932),哈维?奥康纳的《梅隆的几百万》(Mellon〃s Millions,1933),马修?约瑟夫森的《强盗大亨》(The Robber Barons,1934),以及稍后出版的费迪南?伦德伯格的《美国的60个家族》(Americans Sixty Families,1937)。很多美国人不再迷惑于那些曾在纽约和华盛顿一手遮天的财富和权力的超人,3月危机之后的几个月里,全国的大银行家似乎都被折磨得焉头耷脑,再也发不出维护自己的声音。   

  他们还知道,罗斯福是不可抗拒的——至少暂时是。当《银行业紧急情况法案》提交讨论的时候,共和党在国会里的组织秘书伯特兰?斯内尔声称:“房子正在被烧为平地,而美国总统说,这就是灭火的办法。”威尔?罗杰斯在写到总统的时候,用的是同样的比喻:“全体国民都站在他一边。即便他做的事情是错的,他们也站在他一边。而他正在做的事情,确实是错的。如果他把国会大厦烧为平地,我们也会欢呼喝彩,并说:‘烧得好,无论如何,我们至少总算点起了一把大火。’” 国会先后通过了几项立法,显示了国家的新趋势,它们分别是:1933年3月下旬证券法,1934年的证券交易法和1935年的公共事业控股公司法。这一立法网络,限制了用于投机目的的银行贷款,设置了防止股票操纵的保险装置,规定了向证券购买者提供充分的信息,设立了证券交易委员会作为监管者,通过了在1937年末之后所有公用事业控股公司的“死刑判决”——那些“在地理上和经济上构成了一个完整体系的”除外。所有这些措施,尽管在工商界遭到了激烈的反对,但为存款人和中小投资者提供了更大的安全保证,因此赢得了广泛的赞成。1940年,作为辅助性的安全措施,出台了投资公司法和投资顾问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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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百日新政(4)         

  没有得到那么广泛认可的是新政的某些货币冒险,这表明,总统还扮演了一个并非不同寻常的、试图提高价格的实验者角色。他特别关注的是,提高农产品相对于非农产品的价格,而且,由于像小麦和棉花之类农产品的价格对国际需求高度敏感,有人认为(相当有道理),美元贬值将被证明是有效的。1933年4月,政府宣布,它已经抛弃了金本位。罗斯福获得了国会的授权,可以用5种规定方式中的任何一种方式让通货膨胀。1933年6月,抱着实现货币稳定的希望,世界货币和经济会议在伦敦召开。但这次会议一无所获,这一方面多亏了法国及其金集团卫星国,另一方面也多亏了罗斯福总统突然的担心,唯恐这样的稳定会阻止国内刚刚开始的一轮涨价风潮。他7月3日的电报因为“破坏”了这次会议而受到了广泛指责。最终的结果就是促使国外的敌意对准美国,而在国内,就是强化了普通百姓的孤立主义。直到1936年9月,英国、法国和美国才最终达成协议,要防止剧烈波动和竞相贬值。   

  新政中最不靠谱的尝试出台于1933年秋,那是在早期复苏的蜜月期开始衰退之后。总统冒险尝试康内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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