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像一棵树- 第25部分

　　　　厨房里，沈爸爸和沈妈妈正在忙活着做晚饭。

　　　　看到他们两个人的背影，沈莹更加自责了。

　　　　她想起来徐民成说她没良心了……

　　　　嗯，她也觉得自己没良心。

　　　　爸妈养了她二十四年，她却因为一个认识几个月的男人和他们闹翻了。

　　　　沈莹的眼泪刚落下来，沈爸爸正好转身看到她。

　　　　“回来了啊。”他对沈莹微笑，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沈莹哭得更厉害了，她说：“爸爸妈妈……对不起。我错了。”

　　　　沈爸爸走到沈莹面前，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不哭了，爸妈没有放在心上。你想通了就好。”

　　　　沈莹还是在哭：“我不应该那样，你们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不应该因为别人那样说……爸爸我错了，你打我吧。”

　　　　沈爸爸笑着说：“爸爸妈妈就你一个女儿，疼你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打你。”

　　　　沈妈妈炒好最后一个菜，把盘子放到餐桌上，说：“吃饭吧。”

　　　　沈莹坐下来，陪着他们两个人吃饭。

　　　　平时沈莹基本都是吃完就放下碗筷回房间，但今天没有。

　　　　她一直等着爸妈吃完，又帮着收拾了餐厅。

　　　　从餐厅出来之后，她又陪着爸妈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视。

　　　　一家三口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起看过电视了，看着他们的笑脸，沈莹再一次谴责自己的自私。

　　　　她的确是被惯坏了，爸妈对她这么用心，她应该好好回报他们的。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沈莹都没有再联系徐民成。

　　　　徐民成来省城一个多月了，仍旧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

　　　　他每天基本不会出门，一个人呆在家里。

　　　　不看电视，也没有别的娱乐措施。

　　　　程培佳提了好几次带他出去旅游，散散心，徐民成都拒绝了。

　　　　他说：“我怕死在半路上。”

　　　　程培佳不是能言善辩的人，徐民成一这么说，她就被呛得无语了。

　　　　程培佳能感觉到，徐民成最近心情很不好。

　　　　他总是一个人蹲在家里的露台上抽烟。

　　　　每天晚上十一二点，他都在那儿抽烟。

　　　　……

　　　　c省已经迎来了深秋，深秋的夜晚很冷，萧瑟的秋风卷着落叶，吹得人心慌。

　　　　程培佳十点钟睡下，十一点半的时候被刮风的声音弄醒了。

　　　　她批了一件厚衣服出去，看到露台上的灯还亮着。

　　　　程培佳走过去，叫了一声徐民成：“民成哥？”

　　　　听到程培佳的声音，徐民成回过头。

　　　　烟灰被一阵风吹散，烟头忽明忽灭。

　　　　程培佳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徐民成，他的眼睛很红。

　　　　不知道是被风吹红了，还是哭红了。

　　　　程培佳弯下腰拽了一下徐民成的胳膊：“民成哥，咱们回去吧，外头太冷了，你要是感冒了就麻烦了。”

　　　　徐民成没动，也没说话。

　　　　程培佳又说了一遍：“民成哥，你听话，别蹲着了，身子吃不消的！”

　　　　徐民成盯着程培佳，几秒钟之后，他站了起来。

　　　　徐民成准备把烟往嘴里放的时候，程培佳把他的烟抢过去捻灭了。

　　　　徐民成不耐烦，他看着程培佳：“你别管我。”

　　　　程培佳说：“民成哥，你说了咱们是亲人。我管你是应该的。”

　　　　徐民成说：“我都快死的人了，你管我有什么意义。”

　　　　程培佳叹了口气，问他：“你这几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徐民成没说话，抽着这个空档又点了一根烟。

　　　　程培佳这次也没阻止，因为她觉得自己阻止不了他了。

　　　　程培佳继续问他：“是不是跟那个电视台的小姑娘吵架了？这几天也没见你们联系。你是因为这个才每天晚上抽烟的吧？”

　　　　徐民成抽了一口烟，说：“我不让她来找我了。”

　　　　程培佳不解：“为什么？你不是喜欢她么？”

　　　　徐民成说：“那是我的事儿，和她没关系。”

　　　　程培佳说：“我觉得她也喜欢你啊，她看你那眼神，保准是喜欢你。”

　　　　徐民成说：“喜欢我做什么，没前途。”

　　　　程培佳说：“她明知道喜欢你没前途还喜欢你，这就是真爱。”

　　　　徐民成吐了一口烟圈，说：“这不是真爱，是傻。”

　　　　程培佳说：“民成哥，你不知道吧，女人就是这么傻。有时候你觉得特聪明的女人，谈恋爱了一样是傻子。”

　　　　徐民成没说话，因为他觉得程培佳说得挺有道理的。

　　　　沈莹现在，就像个傻子。

　　　　——

　　　　一阵沉默过后，程培佳说：“民成哥，抽完这根烟就回去吧。天气凉了，你感冒了不好弄。”

　　　　徐民成问程培佳：“你觉得我该怎么做？”话题跳得有点快，程培佳没反应过来：“嗯？”

　　　　徐民成又问了一遍，“我该怎么处理和她的关系？”

　　　　程培佳说：“这个要看你了。”

　　　　徐民成说：“假如你是我。”

　　　　程培佳说：“假如我是你，我肯定会和她在一起。不然死的时候会后悔。”

　　　　女人的思维和男人不一样，程培佳的想法和沈莹的比较吻合。

　　　　“你这样是在折磨她，也是在折磨自己。”

　　　　徐民成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到地上。

　　　　他说：“我在用我认为最合适的方法处理。”

　　　　程培佳问他：“你觉得合适么？你不联系她，心里有好受么？”

　　　　徐民成说：“不瞒你，我不好受。现在断了比较好，我和她在一起，哪天我死了，是对她的不负责。”

　　　　程培佳：“……”

　　　　徐民成又把她说得没话说了。

　　　　“我去睡觉了。”徐民成转身离开露台。

　　　　程培佳见他走，也回了自己的卧室。

　　　　最近一段时间程培佳都住这里，徐民成住主卧，她住客卧。

　　　　**

　　　　徐民成洗了个澡，脑袋清醒了不少。

　　　　躺在床上，大脑皮层兴奋得根本睡不着。

　　　　徐民成把枕头旁边的手机拿起来，打开微博，看了一下沈莹最近的动态。

　　　　从上次分开，徐民成就一直控制着自己，告诉自己别太关注沈莹的动态。

　　　　不过现在他有点儿控制不了了。

　　　　他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关了。

　　　　徐民成点开沈莹的主页，发现她换了微博的头像，就连个人简介里的那句话都删掉了。

　　　　徐民成心口一紧，翻了一下她最近的微博。

　　　　没联系的这段时间，沈莹一天平均发两条微博。

　　　　内容大多都是在晒工作，或者是拍几张餐桌上的照片，和大家说说今晚吃了什么。

　　　　徐民成耐着性子翻到后面，总算翻到一条能窥探出她心境的微博。

　　　　那条微博的配图是一张全家福，照片看起来比较老，估计是沈莹中学的时候。

　　　　她父母挺有气质的，一看就是知识分子。

　　　　沈莹那条微博是这样说的：她有全世界最温柔的眼；他有全世界最宽厚的肩。他们护着我长大，给了我完成梦想的资格。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两个人，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们伤心了。

　　　　徐民成看完这条微博之后哭了。

　　　　眼泪什么时候出来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床头柜上有纸巾，他抽了一张擦了一下眼泪，又拿了一张用力擤了一下鼻涕。

　　　　擦完之后，徐民成才想起来，这纸巾是他刚住来这里的时候沈莹给他买的。

　　　　盯着纸巾看了一会儿，徐民成脸上又湿了。

　　　　徐民成拿起手机，给沈莹发了一条私信。

　　　　他说：看到你的微博了。最近心情不好吗？我从很早之前就关注你了，你是个善良的姑娘，加油，好好生活。

　　　　这样的语气，听起来应该挺像粉丝的吧。

　　　　徐民成觉得，沈莹肯定猜不到这个是他。

　　　　现实里给不了的安慰，他在网上补给她，行不行？

　　　　**

　　　　沈莹已经连续失眠好几天了。

　　　　自从徐民成说了不联系之后，她就不敢联系徐民成了。

　　　　刚开始她还抱着希望，觉得徐民成说不定会来找她。

　　　　结果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根本就没找过她。

　　　　沈莹这段时间过得很寂寞。

　　　　是的，寂寞。

　　　　她最近没什么要紧的工作，每天就是台里家里两点一线。

　　　　邵应曦约她，她也不出去。

　　　　因为寂寞，沈莹只能飞微博消遣一下。

　　　　她最近的微博都是没营养的内容，因为她想让别人觉得她过得很好。

　　　　事实上，微博上的粉丝的确是觉得她过得很好。

　　　　沈莹每天都会收到很多“羡慕嫉妒恨”的留言和私信，每次看到她都会笑。

　　　　其实她还在羡慕别人呢。

　　　　今天晚上，沈莹照常失眠，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刷微博。

　　　　刷着刷着，就刷到了一条新私信。

　　　　沈莹看了一下，是一个名字乱码，头像空白的人发的。

　　　　沈莹点开，看到内容之后，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动了动手指，回复：“谢谢，我会好好生活的。”

　　　　人很奇怪，有时候会因为陌生人的一句话莫名感动。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可以说说为什么心情不好吗？看你微博，好像是和父母闹矛盾了？

　　　　因为职业的原因，沈莹是个很注重*的人。

　　　　在网上，她从来不会暴/露太过私人的信息，更不会和粉丝聊自己的感情生活。

　　　　不过这一次，她的确是太寂寞、太需要倾诉了。

　　　　所以她和一个陌生人说了。

　　　　沈莹回道：嗯，是啊。前些日子和爸妈吵架了，因为他们不同意我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那边的回复很快就到了：婚姻是大事，大事要听父母的。人年轻的时候，难免会瞎了眼。

　　　　沈莹回了一个大笑的表情：听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呵呵，我现在也想通了。要听他们的，不想让他们为我/操心了。所以，顺其自然吧。

　　　　那边回复：是。而且你喜欢的人，不一定是个好人。你说不定只看到了他的一面。

　　　　沈莹下意识地就反驳那边，她回复：不是的，他很好。

　　　　她这样形容他：他只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他是个有信仰的人，他教会我很多事情。我是真心喜欢他，不是被他迷惑啊什么的。他的缺点我也看得到，但是我看到他的缺点，不会讨厌他，只会心疼他。

　　　　**

　　　　徐民成靠在床头上，看着沈莹发来的一大段回复，身侧的拳头越收越紧。

　　　　她真的是傻。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给他说话。

　　　　徐民成眼底的红血丝越聚越多，额头上的筋爆起来，几乎要破皮而出了。

　　　　因为激动，他的手指头开始发抖。

　　　　本来打字就不灵敏，现在更慢了。

　　　　五分钟，他才发出一句话。他问了沈莹一个问题：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忘了他？

　　　　沈莹回来三个字：不可能。

　　　　紧接着，又是一句话，她说：我不可能忘了他，可以忘记的，就不是爱。

　　　　徐民成把手机扔到一边，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沈莹的话了。

　　　　除了骂她傻，徐民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咋就这么死心眼儿。

　　　　沈莹发出消息之后，等了很久都没等到那边的回应。

　　　　她想，估计这么晚，人家睡觉了吧。

　　　　回到微博的主页，沈莹发了一条微博：可以忘记的，就不是爱。

　　　　发完之后，她把手机关了机。
第30章　chapter031
　　　　r031。

　　　　徐民成没睡着。

　　　　一晚上都没睡着。

　　　　他就像个神经病一样，一直盯着沈莹先前的那条回复，反反复复、字斟句酌地看了一夜。

　　　　清晨五点钟，天蒙蒙亮，徐民成就起来了。

　　　　他一个人绕着小区跑了好几圈，跑完之后，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徐民成没查出来艾滋的时候，体育挺不错的。

　　　　初中那会儿，他还代表学校参加过县里的运动会，男子三千米第一名。

　　　　不过，那都是过去了。

　　　　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跑不了三千了。

　　　　跑完步，天已经亮了一大半。

　　　　徐民成坐在小区的木凳上，不到五分钟，就有好几对年迈的老夫妻从他面前走过。

　　　　徐民成不敢仔细看，因为这对他来说根本不可能。

　　　　徐民成站起来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小男孩儿在他面前摔倒了。

　　　　徐民成弯下腰，把孩子扶起来。

　　　　男孩子大概四五岁的样子，眼睛特大，长得很好看。

　　　　徐民成问他：“没摔疼吧？”

　　　　男孩子笑着摇摇头：“没有，谢谢叔叔啦！”

　　　　人们总说，孩子的眼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徐民成现在体会到了。

　　　　看到孩子笑的时候，他也笑了。

　　　　徐民成对他说：“嗯，这就是爷们儿。”

　　　　男孩子说：“叔叔也是爷们儿！我妈妈说了，爷们儿就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徐民成看着男孩子的背影，思绪飘得很远。

　　　　孩子。

　　　　那也是他这辈子都得不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