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外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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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外化身-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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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遇到了和我同样的困难——一种从来也没有发生过的情形,就没有一种语言可以恰当的描述形容它!

从来也没有复制人接受知识转移这种事情发生过,所以复制人在接受了知识转移之后,会变成甚么,也就没有语言可以表达。

可以肯定的是:复制人接受知识转移之后,和以前完全不同。

以前勒曼医院(外星人)方面,像亮声刚才所说,不以为复制人是一种生命,或者说,认为复制人的生命形式和人不同,只类同于实验室之中的白老鼠,甚至于还不如白老鼠,因为白老鼠的脑部,不是空的,而复制人的脑部,却空无一物。

他们的这种观念,地球人很难接受,可是却也不能不承认他们有他们的道理。

然而当复制人接受了知识转移之后,他们对待复制人的观念,就完全不能成立了!

有知识的复制人,脑部不再空,就是完完全全的人,当然生命形式和人一样了!

亮声感到很难说明复制人在接受知识转移之后变成甚么,其实非常简单,他之所以感到困难,只是因为在观念上无法作出急速地转变,无法适应而已。

想不到这个外星人,也会和地球人一样,对于新生的事物,在观念上产生因惑!

我不禁哈哈大笑:“接受了知识的复制人,就是实实在在的人,我的复制人,经过了知识转移,就变成了我!我和我之间,怎么能够说没有关系?”

这次轮到亮声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了。

他不断挥手,过了一会,才苦笑看反问:“你和你之间,是甚么关系啊?”

常有人批评有些小说故事中的人所说的话,不是人说的话,意思就是通常人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这时候我和亮声的对话,可以说是“不是人话”的典型了!

甚么叫作“我和我之间”、“你和你之间”,简直是疯子的梦话!

而在接下来的对话之中,还有许多这种“不是人话”的话,我在记述这个故事的时候,很想把这些话转为人话,可是却无法做到,所以只好保留当时的原貌。

确然,我和我之间,究竟有甚么关系,我也说不上来。

白素缓缓地道:“他和他之间,没有关系。”

白素忽然这样说,不但我为之愕然,连亮声也大惑不解。白素继续道:“他和他没有‘之间’,他就是他,若说要有关系,就是百分之百完完全全的关系——等于没有关系:他和他,不存在有没有关系的问题!”

白素的话更玄,亮声一时之间也不能消化。

白素向亮声揩指一指:“其实你和你们也非常明白这一点,这也就是你为甚么要来告诉他的原因。”给白素这样一说,就容易明白了。

白素的意思是:我的复制人在接收了知识之后,就变成另一个我,和我一样是人,就是我!

我当然有权处理我自己的事情,不能让我由杜良和勒曼医院来处理。

亮声应该也感觉到有这种情形的存在,所以他才会来告诉我。而我知道了之后,心中所产生的那种极度的不舒服,当然也是由于感到我会不能自主,要任人摆布而发生的。

一时之间,看亮声的神情,他显然接受了白素的话,不断地做看一些我们难以明白的、可能根本是没有意义的手势,无话可说。

我吸了一口气,通:“现在事情很明白了——杜良和勒曼医院有协议,和我没有协议。用我的复制人接受知识转移,结果是出现两个我,我当然有权利表示同意或者反对。”

亮声也有“问题终于弄清楚了”的感觉,而且他完全同意了白素的分析,他道:“对!对!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来的。”

他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很严肃的问我道:“你是同意,还是反对?”

这确然是一个需要非常严肃对待的问题,可是却并非难以作出决定。

因为我完全无法想像,有了两个我之后会是一种甚么样的情形。

那一个我就算和我在思想上也一模一样,也难以想像我和我如何相处,更不必说白素和红绫如何和两个我相处了!何况两个我绝对不可能在思想行为上一样!

我思想的形成过程,就是我的整个生命过程。复制人无法重复经历我的生命过程,就无法形成同样的思想。

唯一的可能,是进行思想复制,杜良已经有过局部成功的例子,然而思想复制,比人体复制更加复杂,更加难以为人类观念所接受,而且思想复制会形成祸害的可能,能够想像。

我当然无法接受“出现一个思想行为完全不同的我”这样的事实,所以我必须反对。

我有了决定:“我反对。”

亮声并没有特别的反应,我的反对,显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神情有些为难,我立刻道:“勒曼医院无法阻止杜良的行动,我可以去阻止。”

亮声在刹那之间,有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的神情,而且看得出来,他企图掩饰这种神情,这使我感到,亮声到我这里来的真正目的,是要我去阻止杜良的行动。

或许是勒曼医院方面感到,将来如果出现了另一个卫斯理,我一定不肯善罢干休,所以他们也不愿意任由这样的情形出现。所以亮声听到了我要去勒曼医院阻止的行动,就会有这样的神情。 ZEi8。Com电子书

如果我所料不错,那亮声不一上来就说明白,很是可恶。

我冷冷地揭穿他:“你正是希望由我来出面,阻止杜良利用我的复制人,是不是。”

亮声苦笑:“只有这样——除非你不反对会出现另一个你。”

我哼了一声:“杜良本来准备向我的复制人,转移甚么知识?”

亮声摇头:“不知道,根据协议,勒曼医院不能过问杜良的研突工作,除非他愿意告诉我们。”

我心中还是想到了那个问题:在这样情形下勒曼医院有甚么好处呢?

然而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了,而且还碰了钉子,当然不会再问,只有慢慢设法找出真正的答案来。

亮声看来比我还要看急,竟然催促:“要去,事不宜迟。”

我觉得要和白素商量一下,正准备将亮声支开去,白素却更干脆:“我一起去!”

我立刻道:“好极!”

亮声也点了点头,我和白素分头去准备,在临走的时候,我向老蔡吩咐几句,老蔡在我耳边大声道:“这人我怎么看,都觉得他不是好人,你要多多小心,防着他。”

我怔了一怔,想起才回来的时候,看到老蔡对待亮声的情形,简直像是防贼一样,可知他早就觉得亮声不是好人。

可是奇怪的是,老蔡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到亮声,为甚么以前没有这样的感觉,这次才有?

难道是这次亮声确然不怀好意,给老蔡感觉出来了。

我不认为老蔡有这样的超能力,可是常言道:“鬼老灵、人老精”,老蔡的感觉,可能有一定的道理。

而且不论怎样,老蔡是出于对我的关心,所以我听了之后,拍工拍他的手背,道:“我知道了。”

老蔡更进一步叮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他说着,送我们出门口,等车子转弯之后,才看不到他。

我一直往想老蔡的话,也当真提防亮声,所以和白素之间,交谈也变得很不自在——有些话不想让亮声知道的,就无法痛快地说,我曾经考虑用偏僻的方言告诉白素,可是想到亮声这个外星人,对于地球上的语言,了解程度一定在我之上,所以就没有那样做。

而正如我所希望的,白素很快就觉察到了我有“难言之隐”,她向我眨了眨眼,表示知道了我的困难——两人之间的了解,到达了这种程度,真是赏心乐事!

去到勒曼医院的过程,不必细表,一路上,我已经设想了种种见到杜良之后,杜良会怎么样,我又应该怎么样,根据我以往处理各种疑难问题的经验,我相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论杜良出甚么花样,我都可以有办法应付,可以达到阻止杜良利用我的复制人的目的,何况还有白素在,相信不会有甚么困难。

只是有一个问题,相当棘手,我提出来和亮声讨论。

我提出来的是:我不想有我的复制人的存在,有甚么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亮声的回答简单之极:“可以令他死亡——保证毫无痛苦。”

我摇头:“你不是他,怎能肯定他毫无痛苦?”

亮声摊了摊手,说出来的话,简直没有心肝,他道:“就算有痛苦,又怎么样?他是制造出来的复制品,自然也可以被消灭!”

如果亮声向我详细解释使用无痛苦死亡法,虽然我也不一定可以接受,至少不会反感,然而他这样说,不但令人反感,而且使人愤怒。

我看到白素也皱了皱眉,我感到亮声这次来,有好些地方,和我话不投机。

这很奇怪,因为如果情形本来就是这样的话,我根本不可能和他成为朋友。正因为亮声和我在许多问题上,都有相同的认识和见解,我们才能成为朋友的。

当时我以沉默来表示我的不满,亮声也没有再说甚么,好像我已经接受了他的观点一样。

既然有话不投机的感觉,说话自然少了,堪称“一路无话”,到了勒曼医院之后,情形却并不冷淡,和以往几次一样,受到的欢迎非常热烈。

我相信亮声已经用我不知道的方式,将我的决定通知了勒曼医院,所以在到了勒曼医院之后,所有和我们见面的人,都有希望我能够成功的神情。

从这种情形来看勒曼医院的立场,显然勒曼医院虽然支持杜良的研究,可是也不想杜良研究的成果,遭到我的强烈反对。

我认为这是勒曼医院方面知道有我作为朋友,远比我作为敌人有利得多的缘故。

所以勒曼医院在利用我的复制人道一点上,支持我多于支持杜良。他们希望我能够说服杜良,放弃使用我的复制人。

带我和白素去见杜良的,还是亮声。勒曼医院对杜良完全实现承诺,杜良的研究室占了整整的一层,没有杜良许可,任何人不能进入这一层的范围之内。

这样的研究环境,再理想不过。所以当我们见到杜良的时候,杜良看来非常满足,十分愉快。

想起不久之前,他委委屈屈来到我这里,只不过是要三个复制人而已,现在整个勒曼医院的资源都可以供他使用,简直是一天一地。

这一切全靠了我,他才能获得。

然而现在他却还要要花样,非要用我的复制人来作为思想转移的对象。

真是太可恶了!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气往上冲,我的心情自然表现在身体语言上,相信杜良立刻觉察,他先是伸出手来,想和我握手,看到我神色不善,他的神情有些尴尬,改为向我和白素拱了拱手。

他先开口,说的话,却已经不客气之极,通:“无事不登三宝殿,两位前来,当然是有目的的了?”

想起不久之前,这家伙还像是癞皮狗一样上门来求我,现在却这样神气活现,心中的窝囊,真是难以形容。

现在主客易势,虽然还不能说是我们求他,可是他对于我是不是能够达到目的,却掌握主动。

如果他不理会我的抗议,至少在这时候,我还没有想出,该如何对付他。

杜良的这种态度,连白素的脸色也变得很生气,我冷笑一声,开门见山,一句敷衍的话都没有,立刻道:“不能使用我的复制人!”

杜良像是早就料到事情是这样,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的反应,这使我怀疑他早就得到了消息,而向他传递这个消息的,除了亮声之外,我想不出还会是甚么人。

我立刻向亮声望去。

这时候,杜良也望向亮声,像是耍对我刚才的话,征求亮声的意见。

亮声并不望向我,我有强烈的感觉,感到他是在回避我的目光。

只见亮声向杜良摊了摊手,先指我,再指他,有完全置身事外的神情。

亮声这时候有这样的表现,就非常可恶——他分明是在说:不关勒曼医院的事情,是卫斯理的事情。

也就是说,他表示勒曼医院方面在这件事情上,采取卑鄙的中立态度!

我一直将勒曼医院,尤其是亮声,当作朋友,看来我是大错特错了!

如果亮声也当我是朋友,他怎么会这样!

朋友有事,当然就应该站在朋友这一边!

别说站到对方那一边去了,就算迟迟疑疑表示中立,两边都不帮,那就已经不能算是朋友了——这是检验是不是朋友的唯一标准,入世不深者切记切记。 '。电子书:。电子书'

我听到白素发出了一下轻轻的声音,知道她对亮声的这种行动,也不满意之极,同时她也对亮声居然表示不完全站在我们这一边而感到诧异。

那时候我他无法解释何以亮声会这样,只是很明显地感到,亮声只怕还是会帮杜良多些!

这样,我和白素在勒曼医院就显然力单势孤,看来事情完全不如我们预先想像的那样简单,勒曼医院很可能为了得到杜良的研究结果而出卖我!

………………………………………………

第五章 受骗

白素显然也同时想到了这一点,我们不约而同,同对方靠近,表达不管环境如何恶劣,我们都会一起抗争。

这种感觉极好,使我在又是惊恐、又具愤怒的情绪中迅速地镇定下来。

我能够极快的将事情想一想,感到最不可理解的是:亮声为甚么将事情告诉我呢?

如果说,勒曼医院和杜良已经有了进一步的勾结,只要他们不说,在勒曼医院发生了任何事情,我都无法知道,就算他们将我的复制人再复制,复制出一百、一千个来,我都会被瞒在鼓里,无法知道。

而亮声却特地来向我报告会有我的复制人被选为知识转移对象。

这是为了甚么?

是他们怕我事后知道了找麻烦?是他们不以为道是甚么大不了的事情?还是另外有我想不到的目的?

对于这些问题,我这时候没有答案,我只是知道,这个问题一定非常重要,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那时候我也无法和白素商量,只好见一步行一步。

刹那之间我想到了很多,可是那只不过是见到了亮声摊了摊手之后,一两秒钟的事情。

我首先质问亮声:“你这是甚么意思?”

亮声像是料不到我会先质问他,怔了一怔,才道:“已经对你说过,勒曼医院和杜良医生之间有协议……”

我冷笑:“我根本还没有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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