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不过,总可以逃(3)
徐苏年不止一次去找过程灏,甚至用上了三流电视剧的狗血戏码,对着他大发娇嗲,一个快上三十的老女人,他是该叫她姐姐还是什么。
徐景平倒还真坐得住,愣是把流年遮得好好的,距在餐厅那次,再看见她也是半个月后了。
一个拍卖资助贫困儿童慈善晚宴,因美佳是扶助对象的捐助公司之一,理所应当的受邀。只是徐景平定不会来掺和,徐夫人远在国外,没理由为这不大的事回来。
众望所归的徐苏年出席,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她的手吊在致中程灏臂弯里,一副温驯模样,两人同穿黑色系的礼服,俨然一对璧人。
众人揣测纷纷,莫非是群众的总结经验又一次应证,英雄难过美人关,致中难不成要出手相救摇摇欲坠的美佳。
各个公司代表都有固定席,可是徐苏年就像是块吸铁石,牢牢黏在程灏身边。美佳代表席空无一人。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程灏身上,流年的进场虽谋杀不杀菲林,但注意到她的范围还不算广阔。等到流年递交了烫金请柬,由礼仪小姐引入美佳代表席时,全场轰然炸开。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一个是徐景平的女儿,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女生,两两对峙,各据一方,诡异无比。有知情人说那是徐景平宝贝得不得了的侄女,徐苏年从鼻腔里轻哼一记,更是姿势小鸟的挨着程灏。
程灏被她那记轻蔑的哼声弄得很不是滋味,稍稍推开她的胳膊,换了个坐姿靠在椅背上。这个角度看苏流年非常合适,没有人阻挡。
当然,如果能赶走她身边另一家公司的秃头圆肚的代表就更完美了。
今天很冷,晚上接近零下的温度,之前还下过雨。徐苏年不怕死的穿了一件吊带式黑色小礼服,苏流年的英勇程度更上一层楼。
纯白色的抹胸式礼服,甚至还不及膝,一坐下就显得短了。胸前系大朵的蝴蝶结,平添一份知性优雅又不失可爱,完全看不出真实年龄。刘海仔细打理过,后面的头发松松挽起,那蝴蝶样式的发簪固定。流年轻而易举地吸引了在座许多男士的目光,也包括从她进场就目不转睛的程灏。
毋庸置疑,流年刻意打扮过,目的只是想给美佳鼓鼓士气,让别人看看,别以为徐景平就要倒台了,他们好得很。
可是到程灏那里又有另一番看法,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只怕是要以美色为诱饵。
流年对赖在自己身边的人来者不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笑容拿捏恰到好处,偶尔一个抚耳朵的动作泄露了她的紧张。
她自始至终没有向致中的位置张望一眼,从进场她就知道徐苏年和程灏坐在一起。她爱演八点档她没意见,搞不好还真能请的动程灏这尊菩萨。法院传票寄来了,下周一就要开审。
自此一役,徐景平董事长的地位大概不保了。徐苏年担不成大气候,这是董事会给她的明确答复,而她根本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徐景平看淡地开导她:“想那么多干嘛,没了董事长的位置又不是活不下去。我知道,你替我舍不得这份基业。说实话,有时候我回头想想,如果当时我踏踏实实和云年过普通简单的日子,不搞出那么多的是非,你也不用受那么多苦。大家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就好,叔叔什么都不争了,不想了,大不了吃几年牢饭,还不用给钱呢。”
流年自然不信他又如此洒脱,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是枉然,现实摆在眼前,谁都帮不上忙。致中请的辩护律师,油嘴滑舌倒会,真正上场反而不灵光了。她有时候想,连朱静华和徐苏年都甩手不干了,她干嘛屁颠屁颠去求这个求那个,热脸贴冷屁股。
还有像今晚一样的无止境的骚扰。
竞标很快开始,大多是名人穿过的衣服,用过的手袋等等,流年实在兴趣缺缺,低着头数手提包上的亮片数。徐苏年倒是很高调,看中了一个好莱坞明星亲手设计的高跟鞋,一口价蹦到二十万,果然无人与之争锋了。
流年听见隔壁的女眷和老公咬耳朵:“不就是傍了个有钱的二少嘛,真是花钱如流水,你看她都拍了两个包,一双鞋了,真是……自己老爹还在保外候审呢,她还真做得出。”
流年无所谓地低眉勾了一下唇角,她今天来其实不想花钱,但也不能让别人说他们美佳真的是要垮了,这点小钱都拿不出。
下一件拍卖品是圆润透亮的翡翠手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毛笔,连笔头都雕刻的丝丝入扣,一根根间隙分明,煞是好看。笔身是翡翠绿,笔头用汉白玉雕制,制材都是上等。流年跟着徐景平的一个朋友学过一阵子鉴赏,所以一眼就看出来。心下决定就要这个了,当然也做好要价不菲的准备。
程灏下意识就朝流年那里张望,看她手腕上的佛珠在不在,直觉上流年一定是喜欢这个的。
开价就两万,陆续有识货的人举牌,炒到了五万五。流年第一次举牌示意,声音清亮婉转:“六万。”
满场都在找是谁开的价,程灏毫不犹豫加价:“七万。”
有一个人出来冒了一个头:“七万五。”
流年云淡风轻:“八万。”
程灏直接抬价到十万,众人抽气,这也太狠了,虽然他会赚钱,不过也不至于这样败家吧。
流年做出承让的动作:“既然程先生喜欢,让给你好了。这个东西我虽喜欢,但开价到八万就不值得了。小女子有成人之美,不过说句实话,你身边的徐小姐不太适合这样的东西。”
满座皆以佩服的眼神看着流年,太彪悍了,敢情她抬价就是为了引程灏多出些钱。
他们离得不远,得到东西后与失意者交谈两句很正常,但像流年那么有胆的还少见,当场就批评别人没眼光,连女伴都被拐着弯骂了。
程灏毕竟不是什么心浮气躁的冲动青年了,淡然一笑:“这样纯净的链子,其实也不适合苏小姐,我倒是有一个人是很多年的女孩子,我觉得很适合她。”
流年侧着头对他最后笑了一下,小梨窝一闪而过,客套完毕立刻扭过头再不理他,继续数着亮片。
真是无聊,流年对接下来的拍卖漠不关心,想着只要拍一件回去就行了。一个手袋她连看也没有看就直接喊价,到手了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徐苏年轻轻冷笑,有意说给程灏听:“还真当自己是贵妇了,那做作样。”程灏直觉的不快,没说什么,明知故问:“你们关系不好吗?”
“切,谁会跟她关系好,光会用一张脸骗人,真以为自己是徐家人了。”
“你爸为什么对外人都说她是侄女?”程灏借机套话。
“侄女,他敢叫他女儿吗?他也不嫌丢人,招了这么个狐狸精在身边。这小三还是要有基因的,她妈就不是好东西,小的怎么能好到哪里去?”
程灏后悔开启这个话题,听徐苏年的口气真让人不舒服:“算了,别说这个了。”
这就叫标准的犯贱,只准自己贬流年,听不得别人说她一句坏话,护短的厉害。
拍卖会后流年就走了,一袭白衣,翩翩然从他眼皮底下消失。梁未远神出鬼没的窜出来,拍拍他的肩:“自作孽不可活,你非要这样,绊倒了那个姓徐的有什么意思。小美女看都不看你了,啧啧。”竖着食指晃晃,表示不可苟同。
他们约着到了最近的酒吧,抛下徐苏年去喝酒。程灏明显是喝多了:“你说,你作为一个男人你甘心吗?就像你家方知晓如果红杏出墙,还把自己糟蹋成这样,你心里能舒坦吗?”
“你呸,说的是人话吗?我现在追妻大行动呢,向齐彦看齐。再说我们这性质不同,方知晓她是我老婆,苏流年就是你喜欢过的女孩子,她那怎么能算红杏出墙吗,根本就没墙好吗?说实话,你怪她吗?”
“不知道,我说不上来。我总觉得不对劲,苏流年她跟我……反正我碰她的时候,她是第一次。而且,她是怎么认识徐景平,又是怎么变成那样的,我都不知道。徐景平什么记录都没留下,除了当事人,谁知道当年的事是怎么回事。”
“那你不会去问。”
“你说的轻巧,现在的苏流年,简直,可怕,我根本不敢招惹她。”
连徐景平出了那么大的事,她都悠悠然然毫无惧色。我都把她逼到死角了,她都不动声色,仿佛事不关己。
按理说攀的大树将倒,就是麻雀也要挪窝。可她偏不,隔三差五去陪陪徐景平,有事没事找个律师商量商量,不急不躁。尽了心力说不上,倒还是积极的。
至时至今,他是真的看不懂苏流年了。淡定到这般,该是怎样历练出来的。
云开雾逝(1)
流年一直有低血糖,加上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吃饭,还有很严重的感冒。自己洗澡是没有当心,眼一黑头一晕磕在浴缸上,把腿上蹭坏了好大一条口子,血流不止。
流年自己做了简单处理,这里的药品不齐全,只好深夜去医院挂急诊。幸亏值班的是她熟识的医生,责备她两句不当心就帮她包扎完毕。
她站在医院门口呵气搓手阻挡寒意,厚厚的羽绒服过得像粽子,围巾遮得只露两只眼睛。方梓言还是认出了她,开着车跐溜到她身边,摇下车窗:“快上车,也不怕被冻死了。”
趁她系着安全带,方梓言倒车:“你大半夜站这里干嘛,你不是在休病假?”
流年呵呵的笑:“我是休病假来着,今天不幸又把脚上磕坏了,必须上医院。你今天中班?”
“嗯,伤得重不重?看你这架势估计也不会轻,怎么把自己裹成这样?”
“感冒了,冻得,所以我决定要温度不要风度。哎,你车朝哪开呢。我现在不住城中了,我住海天景观别墅那里。”
“怎么又住那里去了,怪不得我找了你几次都找不到人。汪洋她们说你太不够姐们了,躲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回去看看。”
流年靠在椅子上偏过脸去,平静淡然:“最近太麻烦了,我不太想出门,就想一个人好好清静一下。”
方梓言握着方向盘,迟疑了一下问她:“你,没事吧?”
流年的表情十分无辜:“我能有什么事?”
“那个,美佳的事,你其实也不太好过吧。那天竞拍会,我看到你了,明摆了跟程灏过不去。”
“没有的事,我何必跟他过不去,说到底,还是徐景平做事不小心,错信了别人,才会出这样的事。致中不落井下石,我就很感激他了。”流年满不在乎。
方梓言认真地问她:“那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我虽说不在这一行,可是以前有不少同学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流年的眼睛倏地一亮:“真的?那你有没有什么律师同学,现在我也不敢想能让徐景平轻轻松松什么罪都不用受,能少罚点就少罚点,请一个好一点的律师,出多少钱我不管。”
这回轮到方梓言笑了:“你真逗,我替你介绍还能蒙你不成。我大学有好几个都是主修经济法的,多多少少能帮你。明天我就给你联系,现在太晚了。”
流年感恩戴德地就差叫他大哥了,下了车还一个劲跟他挥手,顾不得脚伤,蹦蹦哒哒欢乐地不得了。
她乐颠颠地跑到阁楼里给下予北打电话,分享这一激动人心的事。夏予北贫她:“你利用了一回帅哥对你的爱慕之情,真是不厚道,以后打算怎么还?”
流年爬到小窗户边蜷得小小的,眼睛眨巴眨巴向底下看:“我才没有要利用他呢,真正打起官司来,又不用他出力。”
楼底下有低低的汽车发动声音,车灯雪亮照得她眼花,流年下意识抬手捂了捂眼睛。放下手再看,那车打了一个旋,似乎是从她家门口倒车出去的。
流年十分诧异,难不成是方梓言还没走。她挂了电话掂着伤腿噼里啪啦朝楼下蹦,打开大门只有一溜尾气对着她,车子已经开出去很远了,只能看清是凌志的LOGO,闪耀耀的银灰色。车牌位数是一串九九。
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在此翻上来,冲得她一颤。她认识的人里面,方梓言是黑色广本,徐景平是黑色奔驰,偶尔换换宝马。习惯开凌志,而且车牌号码如此尊贵的,只有一个人。
答案显而易见。
大半夜地守在她楼下,到底所为何事,流年警告自己不能细想,否则会影响睡眠,她已经失眠了很多天,再睡不着,就能当团团圆圆送宝岛去了。
可惜她还是在半夜被自己吓出了冷汗,脚趾猛地一抽筋,流年从床上一跃而起,睡衣黏糊糊的粘在身上。她躺在阁楼里,有一盏小小的吊灯,在头顶微微晃动。
流年不确定是因为自己头晕所以出现这种视觉效果,还是那灯真的无风自舞。
梦境明明在她睁眼那一秒还真实可抓,一转眼有什么都不记得了。夜里的风真的是大,咚咚地撞击着窗户,发出类似于梦中的声音。她越定神,那盏灯越晃得厉害。
流年腰腹疼得受不了,痛经前几天最折磨人,她还得半夜爬起来吃止痛片。
止痛片吃得越多,她心里也越绝望。
流年每年都要偷偷做子宫检查,其实都是一样的结果,无论怎样调理都改变不了她曾经被切除一侧输卵管的事实。她不是一定不能生孩子,但一定会承担比别人多的风险。
有过宫外孕的人再次怀孕,宫外孕几率为50%,而她的几率,还高25个百分点。再次流产,就只有终身不孕这个结果。而且医生已经明确建议过,她不适合冒险。
流年吃过药缩在楼底的沙发上,没有力气再去爬楼梯。她可以确定是阁楼上的灯自己在晃,因为客厅的大水晶灯很稳。
她睁着眼睛仔细扫视了一圈客厅,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的莫名其妙的光线,轻轻吐了一口气。天边已经微光乍现了,流年索性抱着热水袋趴在沙发上开电视看早市新闻,反正也是睡不着,听听主持人一板一眼的腔调搞不好可以催眠。
有一个台在复播娱乐新闻,正讲到刘若英,结尾时点播的也是她的《生日快乐》。流年心血来潮坐起来将《生日快乐》的碟翻出来,快进到最后几分钟。
这是她第一次看完整个片子,所有误会都在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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