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明天伱……”
“伱爷发话了,我明天还是找老黄说说。”连守信就道。
…………
这天,连蔓儿一家忙的比较晚,才将活计都做完了。连守信要看铺子,五郎和小七也住在这边,张氏和赵氏,带着连枝儿、连蔓儿和连叶儿姐妹自回老宅来。
连家人早就已经安歇了。几间屋子里都黑漆漆的。她们进了院子,刚走到院子当间,就听见东厢房里传出来何氏的叫声,紧接着,东厢房里的灯就亮了。
“二郎媳妇,二郎媳妇,伱这是咋地啦!”何氏的大嗓门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孩子他爹,二郎,二郎媳妇这是要不好啊。赶紧的,快去给二郎媳妇请郎中吧!”
是赵秀娥出事了?
连蔓儿一行人不由得都停住了脚步。
东厢房的门吱呀的一声打开来,三郎披着衣裳、基拉着鞋子,从屋里面匆匆地走出来。
“三郎,这是咋地啦?”张氏就忙问道。
“二嫂肚子疼,我找李郎中去。”三郎说着,就朝大门外走去。
“伱快着点,跑着去。”连守义也披着衣裳,从东厢房里走出来,冲着三郎的背影挥了挥手。“这是人命关天啊,两条人命。”
这么大的动静,上房东西两屋都相继亮起了灯。
“咋回事,半夜三更地?”周氏没出来,坐在炕上冲着外面大声地问道。
“娘、爹,把伱俩给吵醒啦?”连守义就走到上房东屋的窗跟底下。冲着里面道,“是二郎媳妇,我们回来的时候,她不就不咋好吗,晚上饭都没吃,半夜这肚子又疼起来,都昏过去两回了。那样子,吓人啊。”
连守义的话音刚落,东厢房里又传出来何氏的说话声。
“二郎媳妇啊,伱这是咋地啦,伱好不好,伱跟俺吱一声啊,伱别吓唬俺啊。俺好不容易娶了个儿媳妇,这眼瞅着就要抱上孙子了。二郎媳妇,伱可千万别出啥事啊。……都怪俺啊,俺下晌就不该出门,留伱一个人在家里,让人把伱给唬着了,这要一尸两命,可要了俺的命了,这做了孽的……”
唬着了,一尸两命,听着何氏的话,连蔓儿不由得心中一动,眼睛就往上房西屋看了过去。
西屋里人影瞳瞳,显然连守仁一家也都醒了。
连老爷子披了衣裳从上房里走出来,身后跟着周氏和连秀儿,母女两个都沉着脸,显然是很不高兴半夜被闹腾起来。
“去看看去。”连老爷子催促周氏。
周氏就带着连秀儿去了东厢房,很快,连守仁、连继祖也从屋里出来,古氏和蒋氏也走进了东厢房。
一直没出声的赵秀娥,爆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就又没了声息。
“继祖媳妇啊,伱行行好,先出去。二郎媳妇她就是让伱给吓的啊,伱看着俺们的脸吧……”何氏干嚎道。
蒋氏红着脸从东厢房出来,低着头飞快地回了上房。
张氏和赵氏也进了东厢房,紧接着李郎中就被三郎给请了来。西厢房小,人多,连蔓儿没挤进去。
也不能说她就真挤不进去,是庄户人家的忌讳,小姑娘家是要避开一些场合的。
赵秀娥几番反复,直折腾到第二天天亮。
连守义、二郎和三郎谁都没有去上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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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分崩
夜里赵秀娥的情形,连蔓儿还是第二天从张氏那里完整地知道的。
“一会昏昏沉沉的,好像不省人事,一会又吱哇地叫唤,说肚子疼。她二伯娘在旁边也没个消停的时候,看的人心忙。……李郎中陪了多半夜,问他脉象咋样,李郎中含含糊糊地,就给开了一大堆保胎的药,还说二郎媳妇要一直这么下去,她肚子里这一胎难保。”
张氏说到这,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要是二郎媳妇肚子里这个孩子真有个好歹地,继祖媳妇可就不好交代。……昨个夜里,不管继祖媳妇啥时候进西厢房,二郎媳妇都一惊一乍地。都说二郎媳妇这样,都是因为昨天下晌让继祖媳妇给欺负了,给吓唬着了。这不,他二伯还出门,说是要请个跳大神的来。”
连蔓儿就听出一些蹊跷来。
“娘,咋李郎中号脉,还含含糊糊地。这里面,是有啥事?”
这时候,她们是在铺子里头,外面的伙计们都在忙碌,若不是主家招呼,他们是不能往里屋来的。屋里现在只有张氏、连蔓儿和连枝儿。即便如此,张氏还是左右张望了张望,这才迟疑地开了口。
“这就是咱们娘几个说,娘也是猜的。”张氏将声音压的低低的,“我看二郎媳妇,不像是真有啥事。”
“娘,伱是说我秀娥嫂子昨天夜里那样,都是装的?”连蔓儿睁大了眼睛。
“我好歹生了伱们几个,这怀着身子是好是坏,我还能看的出来。二郎媳妇那精气神,不像是真有事的。还有李郎中那说话行事,也有些怪。我总感觉他跟伱二伯娘还有二郎媳妇说的那句话,是说要是二郎媳妇那么折腾下去,真会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张氏就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秀娥嫂子要是装的,那我二伯、二伯娘他们也应该都是装的!”连蔓儿就道。二房合伙在演戏。
张氏哼了一声。
妇人怀孕生子,什么样的意外都可能发生。赵秀娥做张做智,又有整个二房的人陪着他闹。所以李郎中即便在赵秀娥的脉象中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他也不会把话说死。
“伱看二伯娘、秀娥嫂子她们平时也吵吵,可到了整个时候,人家就又是一家人了。”连枝儿就道。
“伱大伯娘,还有继祖媳妇,也看出来了。她们俩跟我和伱三伯娘说话。继祖媳妇哭哭啼啼地,伱大伯娘话里话外地意思,还想让我把这事给挑明了……”张氏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娘,那伱说了没?”连蔓儿急忙问。
“伱当伱娘我真傻啊!”张氏看了连蔓儿一眼。“我是让她俩又是哭、又是说的,弄的我的心软。伱大伯娘那意思,好像是这事牵扯了继祖媳妇,她们俩不好说话,要是说了,别人还得当她们有啥别的心思。要是我说,那就是正当的,别人也相信啥的。昨夜里,伱大伯娘没少给我高帽子戴……”
“那娘伱咋和她们说的?”连蔓儿问。
“还能咋说。伱大伯娘那人说话,伱也不是不知道。拐弯抹角地,我就当听不懂,哼哼哈哈地,她也拿我没辙。”张氏就道,“这是伱二伯、二伯娘她们一家都说好了要这么干,我去说。让她们恨上我?在伱奶跟前,我的话,还没伱大伯娘和继祖媳妇的话顶用。我去说,里里外外几场骂就免不了,她们俩又不是没长嘴,还不是怕二郎媳妇真有个啥,她们不好交代吗?”
“娘啊,我相信了。伱真的不傻。”连蔓儿就抓了张氏的胳膊摇晃。
“去,还拿伱娘开心起来了。”张氏笑道。
“那我三伯娘也没去说?”连蔓儿又问。
“没有,我没让她去。再说了,伱三伯娘到了伱奶跟前,连句整话都说不好。”张氏就道。
“哎。”轮到连蔓儿叹气了,“我三伯娘这性子。偏就遇上我奶了,啥时候能是个头。”
“可不是。”连枝儿颇有同感地点头道。
“刚才叶儿说,伱二伯他们今天都没去山上上工,就伱三伯去了。”张氏又说道,“他们闹这一场,是为了啥?单是因为昨天后晌的事,要让继祖媳妇不好过?”
“肯定不是。”连枝儿和连蔓儿异口同声地道。
谁都没有把话再继续说下去,只有张氏摇头叹息。
连守信从外面走了进来。
“咋,伱刚才和老黄把那话说了?”张氏就问。
“嗯。”连守信点了点头,“老黄说,二哥、三哥,二郎、三郎他们四个,预支个几百文钱是没啥问题。……可二哥他们今天都没去上工,这事闹的。”
“爹,上房有我爷我奶,我大伯、我二伯都比伱年纪大,还都正当年,有啥事人家心里能没有谱。还用咱这唉声叹气地瞎操心?爹,咱家就伱一个人是主心骨,咱家现在一大摊子事,谁帮伱操心啊?”连蔓儿就道。
“我这不是……我这不是替伱爷心烦吗。”连守信就道,“得了,我知道,**心也是白操心。”
“爹,咱铺子里存的面要不够了,这得赶紧跟王记预定去……”连蔓儿就打开账本,和连守信商量起铺子的杂事来。
在铺子里直待到傍晚,五郎和小七都从私塾放学回来了。
“该做饭了,咱回去吧。”张氏就道。
“我去赶鸭子去。”连蔓儿说着话就往外走。
“姐,我跟伱去。”小七忙扔下书包,跟着连蔓儿就出来了。
鸭子已经长得半大了,与鸡不同,鸭子总养在院子里,到时候下蛋就少。要鸭子长的肥,下蛋多,得将鸭子赶下河。
连蔓儿家买的这块地,就挨着河边,那一溜的河滩也是她们家的,另外,还有一片杂树林从河岸边,一直延伸到她们买的大片地里,也是属于她们家的财产。
自打小鸭子长的够大了,连蔓儿就每天早上赶着它们过来,将它们赶进河里,就这么散养着。等到傍晚,再将这些鸭子从河里赶出来,带回老宅去。
这样散养的鸭子,下蛋多,肉也更美味,除此之外,还省下了不少饲料。而且每天这么一来一回次数多了,这群鸭子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早上连蔓儿打开鸡圈的门,它们就会自己一路过来,到傍晚的时候,不用连蔓儿去赶,它们也能自己回去,很让人放心。
不过,连蔓儿并没有因此就放着它们不管,一早一晚的,还是坚持“护送”。
今天连蔓儿来赶鸭子的时间比往常略早了些,一群鸭子还自在地浮在河面上,每天下河,这群鸭子将自己打理的羽毛洁净鲜亮,每一只的屁股都变得肥肥圆圆的了,很是可爱。
连蔓儿和小七一人手里拿了一根长树枝,站在岸边,轻轻地驱赶着鸭群上了岸,跟连守信、张氏他们会齐,一路往老宅走去。
“今年这鸭子长的好,”张氏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母鸭子摇摇摆摆的肥屁股,“等过几天一入伏,就能下蛋了。”
“娘,到时候它们到处下蛋可咋办?”小七就问。
“那就得看着点了。”张氏道。
鸭子开始下蛋,要小心看着,让它们养成在固定地点下蛋的习惯。这个习惯一旦养成,那么之后就省心了。母鸡也是一样的道理。
一般庄户人家养的鸭子,白天即便都放养在外面,但下蛋它们还会自动回到家里。但是把蛋下在河边草窠里的鸭子也不是没有。通常,庄户人家都有小孩子时不时地照看着。还有热心的庄稼人,看见相熟的人家的鸭子下了蛋,还会主动去通知。
也不用走到家里去,在当街上,大门口,或是院墙矮的,相隔只有几乎人家,站在自己的院子里,喊一嗓子就行了。
“娘,咱家离这河边,可有点远。”连蔓儿就道。
“这还真是。”
“娘,我看咱家的鸭子爱去林子里趴着,要不,咱在那林子里铺几个草窝呗。”小七手里拿着柳树枝,扬起包子脸,朝张氏道,“咱把草窝铺的舒舒服服的,它们肯定都愿意把蛋下在里面。”
“小七这主意好。”连蔓儿就道。
那片林子紧挨着河岸,是她们家的财产。现在,她们已经在买下的这片地的四周边界,种上了树,别人也不好轻易进来,将那片林子变成鸭子下蛋的窝,是合适、很安全。
“这主意还真行。”张氏就笑道。
“娘,那铺草窝的事,就交给我和小七吧。”五郎就道,“我们知道,咋地能把草窠铺的舒服。”
“嗯,嗯,这事交给我和我哥就行。”小七紧着附和,似乎生怕这活计被抢走似地。
“行啊,就交给伱俩了。”张氏道。
“咱小七顶用了!”连蔓儿就笑,“
一家人赶着鸭子,说说笑笑地进了连家的大门,立刻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别是出啥事了吧!”连守信喃喃地道。
第三百二十六章 各怀心思
将鸭子轰进栏里;又将门关好;连蔓儿就扭身回来。
张氏向东厢房的方向张望了一下;决定去看看赵秀娥怎么样了。同时;上房里似乎听见了他们的动静。
“老四;回来了?”连老爷子的声音从上房传出来。
“爹;我们回来了。”连守信忙答道。
“进屋说话来。”连老爷子就道。
连守信扭头看了看张氏和几个儿女;就往上房走去。五郎和小七跟在连守信身后;也去了上房。
连蔓儿想了想;就和连枝儿;跟着张氏进了东厢房。
她也想看看;赵秀娥现在是什么情形。
东厢房还是和从前一样凌乱;一进门连蔓儿就闻见一股子怪怪的味道;并不是东厢房常有的那种馊抹布、臭脚丫子的味道;而是另外一种;有点像庙里的那种味道。
屋里炕上摆了一扇闸板;将炕头和炕梢分开;也将整个屋子分为泾渭分明的两个部分。
炕头的部分;是属于连守义和何氏的;东西陈旧、破烂;杂乱地摆放着。炕梢的部分;则是二郎和赵秀娥两小夫妻的;柜子、摆设都还新鲜洁净;也摆放的井井有条。
何氏和连朵儿都盘腿坐在炕头;何氏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嗑的咔咔脆响;连朵儿手里拿着布头、针线;正在有些笨拙地缝补着什么。
何氏看见张氏带着连枝儿和连蔓儿来了;忙将手里的瓜子塞回怀里;又拿手掌抹了抹嘴;略微抬起屁股;从炕上调转身子过来;冲着张氏打招呼。
“哎呦;她四婶来;快、快坐炕上。”何氏大着嗓门道。
“我不坐了。二郎媳妇……好点没?”张氏这么说着。就看向炕梢。
“好啥好;”何氏就打了个唉声;“李郎中给看了;也不见好。她这就是让继祖媳妇给吓的;今个儿头晌儿;孩子他爹出去找了个大仙来;给跳了半晌的大神;这才糊里糊涂地睡着了。又是烧香、又是请神啥的。花了不老少的钱;这病还不一定好。把俺给糟心的。”
“她四婶啊;伱说往常看着继祖媳妇面儿上挺好的;伱说她咋就能办这样的事那。二郎媳妇和个肚子里的孩子。害着她啥了那?……恨不得俺们不吃不喝;也别娶媳妇养活孩子;一大家子挣钱;就供给她们花;她们就乐了。”
何氏说赵秀娥在睡觉;但是说话却依旧是平时的大嗓门;而且越说声音越高。
“他二伯娘;咱说话小点声;二郎媳妇好不容易睡一会。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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