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太多了,杀手属性的陈平平,职业习惯的如此想着,一言不发果断的出钩,向沈青愁挥去。
他没忘那片能打飞他掷出的石子儿的叶子,一改之前的轻视,如临大敌。
……
另一边,没有人在背后虎视眈眈的花鸢,痛扁的那叫一个爽快,棚子下攒动的人头,瞧见哪个不爽就按住扁哪个,嚯嚯几拳头,恨不得唱两嗓子。
三个攒动的人头,很快就有两个不动了,也不知是被打昏了,还是装死,最后还有一个爬爬爬,爬了出来。
花鸢一看爬出来的人,笑了,要不怎么说有些人是生来就是主子命,有些人就生来做奴才呢,自己刚刚辨别不出人来,却偏偏把两个奴才撩趴下,把小公子给放出来了。
小公子好容易爬出来,大喊:“陈师傅,救我——”
闻言,陈师傅心中一动,方才轻敌在先,没想到面前这个小鬼如此难缠,此番若是没保护好小主子,让他以后如何在府里立足?这样一想,不禁心中一乱,想要回身去相救小主子,却让沈青愁如影随形,死死缠住了。
“叫师傅也没用。”花鸢跑过去,骑在小胖子公子的身上,狰狞一笑,道:“叫爹,叫娘,都没用,受死吧你!”
说着,一拳头一拳头的往小胖子公子脸上打去。
“别打,我给你钱——”
没有创意,花鸢白了一眼,接着打。
“你知道我是谁吗?”
管你是谁!继续打。
“我是……啊——唔——”小胖子想说什么,可是却说不下去,最后拼命捂住自己的脸生生挤出一句话:
“别,别打脸。”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花鸢就扒开他的手照面皮子打去,一边打还一边道:“给钱也要打,管你是谁都要打,打的就是你!你以为是我想打你么?谁让你硌我的脚啦!我最恨人家咯我的脚啦!明明长得胖,还不让人家说!死胖子,死胖、胖、胖、胖、胖子!”
每句话的落音打一拳,每个胖子的胖字,也打一拳,那小胖子本来已经圆圆呼呼的脸上,跟发了的馒头似地又肿了一大圈,当真有如猪头一般,眼圈儿乌青,嘴角淌着口水伴血,别提多可怜了。
花鸢揪着他的衣领,喝道:“为什么要咯我的脚!为什么非要逼得我不打你不行!你知道你这样多讨厌吗——”
“呜呜……”到底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孩子,别看之前挺凶,此刻却忍不住泪涕横流。
“别哒啦……呜呜……对,对唔起——”小胖子明白,自己在劫难逃,眼角溢出晶莹的泪水。
哼,花鸢一声冷笑,朗声道:
“——道歉有用吗?要是我放火烧了你的屋子,烧死了你老婆,要是你还有个闺女,我也找人把她玩个一百遍,回头我再跟你赔罪,你说有用吗?有用吗——”
难得的是和小胖子之前的话一字不差,连口气也惟妙惟肖。
话音刚落,花鸢再挥一拳,小胖子终于昏了,天知道,他刚刚在心里祈求这一刻已经多少遍了……
其实,他能挺到现在才昏,花鸢松手,放开了他,她也觉得他挺不容易的了。
“小丫头,你知道你刚刚打的是谁吗?”陈平平突然道。
他的声音凉凉的,维持着一种表面上的平静,而实际上则压抑着一种隐隐的怒意。
恼怒,对于一向骄傲的他,没有比眼下的状况让他更懊恼,发怒了,他竟然让一个少年缠得死死的,出道十余年,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更甚的是,被他保护的人,正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
“我管他是谁。”花鸢站起来,一脚踏在没有知觉的小胖子身上,灿烂一笑,阳光之下,竟然有几分耀眼。
这样的姿态,这样的笑容,便是沈青愁也未见过,连她自己都恍惚中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她还是曾经在丰宁镇街头横行无忌的‘女大王’一般,未曾改变。
“打都打了,你奈我何?”风抚过,那个小姑娘发丝纷乱,却好不张扬,让人忍不住侧目。
第三十四章
陈平平冷哼一声,收回目光,对于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他实在不用多解释什么。
“小子,‘神行太保’周传龙是你什么人。”他对沈青愁沉声而道。
‘神行太保’周传龙,是什么人?其实江湖中人都知道,他是个贼,准确的说是个飞贼。而他唯一与其他飞贼不一样的,便是他的轻功不止一般的好。
据说,此人少年时曾救了一个人,便是有“阴山老叟”之称的黄叟,这黄叟如今说起的人已经少了,可是若说起三十年前,却是当时响当当的武林十大高手之一,不过行事却是亦正亦邪,全凭心意,当年落难,内有一番缘故也不细表,若非当时遇到周传龙相救,早一命呜呼了,而他最有名的绝学便是阴风爪和一套名曰如影随形的轻功。
最后这个叫周传龙的小子,便学会了这两门功夫,成了后来的神行太保。
“周传龙?”沈青愁想了一下,道:“没关系。”他说谎了,他和周传龙还真有点关系。
话说,沈青愁一开始的时候,和花鸢一样,身上除了修罗经心法,再无半点功夫,而仅仅靠那套心法,在江湖上生存,又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不得不想办法学武,每杀一个人,吸尽内力之后,又都会在尸体身上摸索一番,找到钱财或者武功秘籍。
虽然不是每个高手都会把武功秘籍放在身上,可这几年来,不断有武林人丧于他手,便是瞎猫遇到死耗子,也给他弄到了好几本,而其中,居然以字解的居多……而以沈青愁的出身,他认识的字真的不太多,武功秘籍这种东西,甭管好坏,也不能随便在路上拉个写字先生来解说的,因而都被他丢了,唯有几本图解的,不用认识多少字,看图就能懂,就被他练了。
而周传龙的两本秘籍,如影随形和阴风爪,居然偏偏都是图解的,当时他可是好高兴了一番,因而一直记得这么个人。
故此,说穿了,他和周传龙的关系,是杀人者与被杀者之间的关系。
若非是‘如影随形’,怎么可能缠得如此之紧?陈平平暗自思量。
这如影随形,却是轻功中出类拔萃的翘楚,当今武林只知三大轻功绝学,已经被收入进少林藏经阁的纵云梯,逍遥派的逍遥游,以及失传许久的流云步法,这如影随形的精髓,却不逊于这三大轻功任何一个。
然而当年的阴山老叟,虽然武功当属十大高手之一,却不太会处事,是个不太高调的人物,他的传人周传龙,又天资有限,加上总是行些鸡鸣狗盗之事,因而败坏了这门轻功的口碑,联想这师徒二人的形象,不免让人看轻了如影随形这门轻功。
实际上,如影随形不止能风随影动,更善于变成别人的“影子”死死缠住对方,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同时,封堵对方的攻势,是少有的不仅运用在逃跑,躲避之上,而在实战之上的轻功,练就起来,实则精妙无穷。
激战中的陈平平和沈青愁虽然对了两句话,两人手里的功夫可都没落下,沈青愁素来惯用的,是一套他最为得意的精妙剑法《辕天十三式》。
《辕天十三式》可不是一般的剑法,乃是正宗昆仑绝学,而且逐已失传,便是当今正宗昆仑掌门无量子,也只会其中九式,而他机缘巧合之下全学会了,至于是何等机缘,日后再表,总之他行事诡异古怪,能活到现在,多半都是仰仗了这套剑法,虽然他使来形神微微差点,可每每凭着精妙的剑招,也从未吃亏过。
陈平平没遇到过这剑法,只觉得凌厉无比,处处出人意料,加上如影随形的桎梏,以单钩对招,竟然有受制于人之感,不过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就看出少年是以轻功相缠,剑法厉害,却也不是完全无可乘之机,因而他将招式化繁为简,减少体力的消耗,仔细的,小心的捕捉沈青愁剑招间一闪即逝的漏洞。
如果单纯以实力来说,陈平平绝对是目前为止沈青愁遇到的最厉害的对手之一,别看此时似乎沈青愁隐隐占了上风,实际上没有讨到半分的好处,仅仅只做到了牵制而已,而且稍不留神,就会被对方勾去一块皮肉。
他心里比他表现的要更加急切,若是但说要杀人,他凭着深厚的内力,如影随形的轻功和辕天十三式,也非一点点胜算都没有。
然而他要做的,并非只是杀掉这人而已,杀了他于他一点点好处都没有,他要的是他的内力,因而这个人越厉害,他就越亢奋,绞尽脑汁的在想,我该怎么近他的身,我该怎么近他的身……
话说,这心情就跟狐狸抓耳挠腮想要溜进栅栏里吃葡萄,有异曲同工之妙……
便在两人激战的时候,花鸢在一旁也看腻味了,她眼珠儿一转,抓起了两根竹竿儿,这竹竿儿本身就是之前撑住棚子用的。
一分短一分险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所以她双手各持着一根长竹竿儿,使劲的去戳陈平平,给他下绊子,专门给他脚上来劲儿,要绊倒他不可。
显然,对陈平平而言,花鸢实在是太嫩了,他转身之际,单钩一挥,花鸢的竹竿儿就断了。
呃,花鸢收回了两根由长变短的竹竿儿,看着齐刷刷的被斩断的地方,吞了吞口水,考虑是不是不该再搅和了,还是交给沈青愁对付比较好。
不料,此时沈青愁却叫了一声:“花丫头,棚子,蒙头!”
要说别的,花鸢可不会,可是沈青愁说的,却正是她的拿手菜,于是她立马会意过来,跑过去掀起棚子布,她的手劲本来就大,双手拿着棚子布的一角一转,棚子布就如高高被抛起的馅饼儿一般飞了起来,正好罩在陈平平的上头。
可是因为沈青愁和陈平平在一处,因而也被罩在了里面。
陈平平冷笑,出钩,在一阵凌厉的光影中,棚子布的碎片纷飞,以他为圆心,朝他盖下的棚子出现了一个圆形大洞。
他是何等人物,这棚子,又岂盖得住他,如果沈青愁是想用花鸢的办法,蒙了头在打,估计……很难。
可是,变故就出现在此时了——当陈平平立定之后,他发现沈青愁消失了。
消失?怎么会?明明棚子盖下来的时候,两人一起被覆盖住的,现在怎么会不见了?
敌人的突然消失,着实让他感到恐慌,然而他原地转了一圈,只有花鸢站在不远,那少年的确消失了。
“人……他呢?”陈平平额上冷汗直冒,向呆呆看着他的花鸢问道。
花鸢一直看着他,然后指了指头顶。
陈平平反射性的一抬头,却不料半空中突然降下一只手,抵住了他的额头。
那只手皮肤白皙,手指细长,骨节分明,秀气的如一只女子的手——那是沈青愁的手。
他在,他一直都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树上,仅仅用双脚勾着一根细细的枝条,做出了一个被花鸢称为“倒挂金钩”的动作。
他头朝下,脚朝上的倒立着,身子甚至随着枝条的轻摇而摆动,但他的手掌已经如愿的抵住了敌人的额头。
他叫花鸢蒙头,不是想要耍花鸢的套路,蒙了头再打,不过是分散敌人的注意力罢了。
夕阳西下,倒挂在树枝上的少年,脸上露出了笑意。
……
第三十五章
……
花鸢看到沈青愁的举动,也没更多表示,转而走到一旁一直装晕的恶仆那里,一个手刀一个,用足力气将人真的打昏了去。
她知道沈青愁向来不会让人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一旦看到,不管是什么人,就真的不能活了。
所以,哪怕这两人偷看,记忆也会一直停留在刚刚的一幕,不会看到后面陈平平的抽搐和扭曲,最终变成一截枯木。
沈青愁办完了事情,心情大好,一旋身从树上下来了,而陈平平就瘫倒了下去。
他蹲到他身边,照例在他口袋荷包暗袋里面一通胡摸,掏出来一块牌子,百十两纹银,一封书信。
他把牌子举起来仔细打量,看到辨别出“南”“王”“府”三个字,不由心中一动,叫来花鸢。
花鸢接过一看,面色微微一变,又拿过那封书信细细看,却是一封推荐信,大意是某人,向一个被称为‘残阳’的人推荐‘陈平平’和‘于淡淡’两个人,称他们武功高强,可堪用之。
“讲得什么?”沈青愁问。
“推荐信罢了……”花鸢收好信,跑到小公子和恶仆身上去摸索,摸出来的银两与沈青愁瓜分了,可是却有一些物件,比如腰牌等物,上面具有“昭南王府”几个字。
他们对视一眼,各自一副心思。
沈青愁先站起来,环顾四周,用篷子布剩下的布料,将陈平平包好,扛在身上,道:“不管如何,他们快要醒了,先走再说。”
二人只拿钱财,那些玉饰腰牌等物,却是动都不动,扛了陈平平的尸首,就上马车跑掉了。
……
另一边,官道之上,并肩行着两个人,却是一个少年和一个提烟枪的中年汉子。
“师叔,刚刚那些人真的是昭南王府的人么?”少年问。
“阿九,你当‘平平淡淡’是寻常人用得起得么,他二人素来行事狠辣,认钱不认人,手上还有几宗灭门惨案,之前听闻得罪了厉害的仇家,遭人追杀一直不敢露面,如今却明目张胆的在福州出现,若非有极强的势力庇护,他们敢么?”中年汉子道,他嘴里的极强的势力,意有所指便是昭南王府了。
福州是昭南王府的势力范围,所谓天高皇帝远,说昭南王是这里的土皇帝也不为过了,在这里有谁的势力比他们更强?
更何况,像这样的皇亲贵族,有钱有权,手上还有兵力本就不是一般的江湖势力能及得上的。
“……再者,看那帮人嚣张的气焰,还有说的话,称人为‘刁民’‘刁妇’还道‘我们公子就是王法’又会是什么人呢?”
“可是,昭南王府一向颇得人心,老王爷贤名在外,治土有方,南王世子礼贤下士,为人谦和,那些人却……”
“老话说,龙生九子,个个不同,一个锅里蒸得饭还有的软烂有的夹生呢,听闻南王世子秦暮沉,有三子三女,其中属大公子秦子昂最为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