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为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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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为煞-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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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鸢此时已经是出的气多,入的气少了,她用力的抓着沈青愁的胳膊,没有察觉自己指上的流光麒麟趾不小心割破他的皮肉,鲜血淌了下来,她奋力的想要说什么,可嘴巴一张,又涌出许多鲜血。
  沈青愁抽了口气,伸手去抵住她的背,注入修罗内功为她续命。
  “没用的,也不过延长一时半会而已,何况你如此,也只是徒增她的痛苦。”
  沈青愁不肯放弃,不过他方才一战之后,气力尽竭,很快便顶不住了。
  他喘息着收回手,休息片刻,继续为花鸢注入内力。
  如此反复,花鸢看起来似乎比先前强了一星半点儿,可当他收回手,不一会儿她便又要不行了。
  “你这样不是办法,这样下去,不止救不回她,连你也要……”
  沈青愁目光流连在花鸢脸上,他的心因木箱道人救不回她的断言慌乱不已,竟然双目中渐渐感到了湿意。
  他抬头举目,仰望上天,睁到双目干涩,以风干眼中未流出泪。
  只是纵然没有泪,那通红遍布血丝的眼里,所流露出的绝望哀伤,又岂是遮掩得住的?
  到底何时,他才能不再自欺欺人?
  四年的相依为命,便是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花鸢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太多的印记。
  如果她死了——
  如果她死了——
  这世上是否还有一个人可以懂他?
  这茫茫天地间,还有谁能和他站在一处?
  若是没了她……他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更何况……他方才想起,若是没了她,他的日子的确不用过了。
  “前辈”沈青面色茫然的喃喃道:“真的,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这一次,木箱道人竟然没有做声,神情十分纠结。
  沈青愁见状,突然想到什么,便如绝望中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他急道:“前辈,若是还有一点办法,请帮我救救她。”
  他双眼通红,死死盯着木箱道人:“求……求你,我求你,你不是说过叫我不恨她了吗?我听你的,我发誓再也不恨了,你日后叫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只是求你,救她。”
  这个她,是柳飞红。
  木箱道人心中一片感叹,他知这孩子虽然不曾表露,心中却是恨极了他的生母柳飞红。也难怪他,从他出生起,柳飞红就未曾做过一件善待他的事,反而处处害他,这孩子眼渐着就大了,心气也高,这样下去,母子二人迟早反目成仇。
  他曾苦口婆心劝说他放下对她的恨意,他也置若罔闻,不想今日为了这小姑娘,竟然愿意发誓再不恨她了。
  “这小姑娘是什么人?对你真的很重要吗?”木箱道人问道。
  其实,从沈青愁的举动,他早已经看出她对他的重要性,然而还是要慎重确认,因为若是要救她,他也要割舍对他很珍贵的东西。
  “她是……”沈青愁气息一堵,垂下双目道:“这些年,她一直跟我一起……她生我生,她死我死,我们的命都连在一起了,你说她对我重要吗?”
  木箱道人不一定能完全理解这话的意思,却也不再说什么了,解开身上的绳索,放下背后的木箱,从中取出一物,乃一只小小的寒玉盒子。
  他打开盒子,拿出里面一枚红色莹润的果子,便是他千难万险才得到一株的回生果。
  这果子说是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毕竟是凡间之物,又不是仙家法宝,伤到花鸢这程度的,能够吊着口气就已经是神效了。
  之后若是在十日之内,能寻得一位神医,倒还能救活,就看造化了。
  只是后面的事,他再不能相帮,他须要尽快赶回无暇谷,趁回生果蒂落之前,再去寻一颗,也不知这次是否能顺利取得。
  如今所做的,已是他的极致了,事关他为柳飞红所练的丹药,若非沈青愁如此,他断然不会心软拿出来救一个甚至不知能不能救活的人。
  第六十五章
  木箱道人俯身扳过花鸢的脸,之前因她被沈青愁抱在怀里,未来得及仔细打量她的脸,这时才看到她额上渐渐消去的青纹,不由微微一愣,但救人紧急,所以将暂疑惑压下,抬手就把回生果喂进她的嘴里。
  “吞下去,或有一线生机,就看造化了。”木箱道人皱眉道。
  这话,沈青愁听到了,眼中终于有了希望的方向。
  花鸢气若游丝,生命正在流逝,感觉不那么痛了,只是眼皮子如铅般沉重,很想昏昏睡去,抓着沈青愁胳膊的手已无力的垂下。
  虽然如此,但她意识尚存,知道含进嘴里的是救命的东西,只是——
  她咬不动,居然连这点力气也使不上了。
  那果子比鸽子蛋略大,又脆生得很,若不嚼烂,又如何能吞得下?
  沈青愁急急的催促花鸢快吃下去,但眼看她嘴里滚了滚,并不吞下,心焦不已,只怕她再耽误不得,也不多想,也不嫌脏,忙将回生果从她嘴里抠了出来,放到自己嘴里嚼烂,然后低头哺喂过去。
  嘴唇交接,沈青愁只觉得花鸢的嘴唇太过冰凉,更加忧心如焚,哪里敢有其他旖旎的念头。
  一片温热柔软贴在了花鸢唇上,牙关被灵活的舌尖撬开,她已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心里自然先是一紧,渐缓的心跳多跳动了几下。
  这一阵心悸,倒让她些许生出些生命迹象,脑中居然还有空余的思维还在想,这法子真是恶心。
  真的觉得恶心么?
  人到了生死关头,哪里能以常理论之,想着恶心,可并不这么觉得,反而心里生出莫名的情愫。
  有点温暖,有点感动,还有一点点的不舍。
  舍不得啊,真的舍不得。
  舍不得就此在这个人怀里死去,身体渐渐冰凉,也舍不得,让他那双好看如女子般的手,捧着泥土将她掩埋……
  他生就一对如寂静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一般的眸子,在凝视着她尸体的时候,是否会流露难过的神色?
  会的吧,不过希望在此之前,他能找到她放在荷包里的内功心法,其实方才,她拉住他的胳膊,想要告诉他的就是这个。
  他的自由,已然被她用蜡丸封好,放进了荷包里。
  不知是不是沾了果子汁水的原因,当舌尖与舌尖触在一起,沈青愁猛然感到一阵微微的发麻。
  那微麻的感觉,就像一根琴弦,经由一点轻触,颤动了全身。
  他不由一慌,虽然清楚已是哺喂完了,却还是迟疑了几秒钟才离开她的嘴唇。
  这本无疑是少年男女接触的正常悸动,只是此刻却没有丝毫香艳,更平添了一抹苍凉的心酸。
  他盯着花鸢的脸,她抹了改变肤色的药粉,但底子里的苍白死气,还是透了出来而方才的哺喂,令她的嘴角边溢了一滴汁水。
  他想也不想,便抬手用拇指揩去。
  他也是一番血战,手上有污迹,花鸢脸上的药粉也被汁水晕开了一点,于是越揩越脏。
  其实这没什么大不了,纵然没有帕子,用还算干净的衣袖角擦也就罢了,可他脑袋空空的,什么也想不到,盯着那一团怎么也擦不去的脏污,陷入深深的无力当中。
  如岸边树上挂着的一片叶子,被呼啸的大风吹断了茎,落进翻腾的大江大浪中,茫然无措,不知道在哪一个浪头打过来,就会粉身碎骨。
  这般的恐惧和无力,是从未有过的。
  他厌恨这种感觉,唾弃自己无能为力,心中突然生出强烈的渴望——想获得足够强大的力量,不必被人杀得落荒而逃,挥手间威慑他人,强大到无所忌惮,能保护自己……保护花鸢。
  沈青愁本天资聪慧,轻功卓绝,魔功在身,虽然受其桎梏,却也因此在武学上获益更多,可是在明月楼的连番追杀之下,一直顺利的他和花鸢,实在只有用抱头鼠窜与狼狈不堪来形容,改换让他厌恶的女装不止,连花鸢也弄得生不生,死不死。
  所谓“活者便是真理”,早已经是他的生存信仰,而今次的事情,无形中让他的信仰,无以复加的坚固起来,其深远的影响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的。
  木箱道人眼见沈青愁的举动,虽然心里有些责怪他孟浪,但又思及情有可原,再加上看到他的神情沮丧哀伤,他本也是伤情之人,由人及己,也就化去了那些世俗偏见,同情起他来。
  “她吃了……就能活吗?”沈青愁紧盯着花鸢脸上一团不散的死气问道。
  “吊着口气罢了,若是要救活,十天之内还需找到一个人。”木箱道人叹了口气,走到敞开的木箱旁继续翻翻找找。
  “谁?”
  “神医活菩萨。”木箱道人也不抬头,道:“她伤成这样,我也无能为力,只怕只有活菩萨才能救得回。”
  沈青愁闻言默了片刻,他知道这个人。
  说的这“神医活菩萨”,本姓王,如今已四十多岁,因素来被人称做王神医,或者活菩萨,真名倒没几个人知道。
  而所谓神医,自然是医术高明。
  所谓活菩萨,自然是仁心仁德。
  他并非江湖中人,但江湖中人都知道他,也都不敢得罪他,一来是因为世事无常,谁敢保证没个需要去劳烦人家的时候?
  二来,他医术不凡,行医不分贵贱,贫贱者愿为其肝脑涂地,富贵者也诸多相护,其中更有许多不凡之人,能人异世、门派宗主,达官贵人等等,就连昭南王的多年不治的腿疾,也是他治好的。
  这样一个人,若是能被他们找到,又有回生果续命,花鸢便活了七八分了。
  但是……
  “你知道哪里找这个人么?”木箱道人找到个瓷盒,起了盖子嗅了嗅,回头问道。
  “……”沈青愁突然表情变得很奇怪,顿了顿才道:“翠龙峰。”
  不错,找活菩萨就只能去翠龙峰。
  翠龙峰乃峰回山十二峰之一,因为特产药材,故而王神医在此安家多年,然而像王神医这样的医者,常常不会在一个地方呆着,比如一年里,至少会有三四个月在外头,或者出诊,或者寻药。
  峰回山离此不算太远,驾车赶过去七八天就到了,可是若是遇上那人不在……
  “只在十天之内?”沈青愁追问。
  “半点延误不得。”木箱道人说着,将手里的瓷盒递了过去:“这是止血生肌的药,你脱去你的里衣,撕成布条,用这个给丫头上药,然后给她把伤处绑紧。”
  说着,他转过身去。
  上药需要褪去衣服,这关口实在顾不得男女大防,便交给沈青愁处理,而他自然就回避着。
  眼下不容沈青愁顾忌,便照他说得去做了,他的里衣也破烂染血,只能勉强用稍微干净点的地方,撕成布条备着。
  尽管是为了救人,当他解开花鸢的衣物,指尖还是轻轻的颤了颤。
  花鸢年纪不大,许是身体底子好,这两年发育得也快,胸前鼓了出来,皮肤肌肉因为练武的原因,结识而有弹性,个头也冲上来了,比同龄要高不少,个子一高,身型就拉开了,整个人反而就显得有些纤细。
  却不是弱柳扶风的那种病弱纤细,而是骨肉均匀,皮肤细腻柔滑,健康富有生命力的。
  只是这具美好的身体,此刻却遍布累累伤痕,还在淌着血,胸前罩着的一件绣花小兜也被划开,给涌出的鲜血染花了颜色。
  沈青愁抽了口气,非是让少女的身体迷了眼,而是这衬在白皙的皮肤上,尤显无比凄厉红艳伤口,委实太让人伤心。
  他心里一堵,又红了眼,心疼,怜惜,愤怒。
  他扶起花鸢,彻底剥了她的衣衫,唯剩下身前的小肚兜,然后用颤抖着手,从她的背部开始上药,在上药过程中,始终感到嗓子眼堵得慌。
  后背的伤口尽数上了药,之后让花鸢悬空在他臂弯中,给她肩膀,手臂上上药。
  沈青愁脱了里衣未穿外衣,露着上身,因长年习武,四体修长,肌肉精实,而花鸢的光滑的后背,贴在他的手臂上,肌肤与肌肤之间的摩挲,及那莹润细致的肩部臂膀随着他的动作,在胸前若有若无的相触,让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后背僵直,全身绷的紧紧,额上冒出了汗。
  最后一咬牙,沉下心来,挑起她的肚兜,给她腰腹上,以及胸前……
  整个上完药,他已经是大汗淋漓,面红耳赤的慌忙给她用布带绑好伤处,穿好衣衫。
  木箱道人听到布料摩挲的声音,知道定是上好药了,便嘱咐了句:“你也上药吧,这药是极好的。”
  这人是个闷嘴葫芦,内有乾坤,他翻遍了箱子找出的药,乃是考虑到花鸢是个女子,特地给她用的,不止化瘀止血,若是伤口不深,还能去疤生肌,不过她背后穿胸那一剑委实太深,不留疤是不可能了。
  沈青愁将花鸢放在一边,马马虎虎给自己也上了药,背后够不去的地方,就不管了,然后将外衣套上,望着木箱道人的背影道:
  “前辈连番大恩,这辈子我都不会忘,日后便是以命想报也使得,只是眼前,我们还得去翠龙峰寻医……有一不情之请,前辈能否助我们一程……”
  他们如今只能乘马车,骑不得马,而他也是伤得不轻,咬牙挺着罢了,哪里还能驾车,再说,还有明月楼的人虎视眈眈,所以如若能请动木箱道人相助,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木箱道人这人,外冷内热,尤其是遇到与柳飞红相关的人事,内里就是一团烧着的火,不然也不会授予沈青愁《辕天十三式》。
  可就像之前所说,对他而言,是先有柳飞红,才后有沈青愁。
  如今他为柳飞红炼制还容丹的药材,被花鸢吃了,正急着在蒂落之前再寻一株来,哪里还能相助他们。
  他转过神来,手里拿着一本蓝本,递给沈青愁叹道:“这丫头吃了我的回生果,我还得赶快去寻一颗,剩下的事情便只能靠你自己了,你只记得我告诉你破阵的法子,日后若是遇上,也困不住你,另外你从我这偷学的剑法,还有未尽之处,我这里有本我自创的《辕天补三式》,你若学了,也不用怕方才那人了。”
  原来他因为种种原因,本不能将本门剑法传给非本门的弟子,当初便折中了一个办法,他星夜自顾自的练,若是被睡不着的沈青愁撞见,也只能算是他偷学,不能算他亲传授,日后若他闯下什么事,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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