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为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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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为煞-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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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你那阵痴劲儿可能已经过去了。”
  求死,只是花鸢一时的魔障,那时候的她,血气上头,伤心欲绝,而她,又是一个很冲动的人。
  虽然现在也伤心,更多的则是愤怒。
  伤心,是伤自己,愤怒,则是要杀别人。
  尤其是被沈青愁以这样的口气这样轻飘飘的一说,再要是有那份心,也太寒碜了。
  “如果你已经不想死了,安定下来了,我就来告诉你,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
  事情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每一件偶然,总会连接一个必然,这件事的教训在于,如果人家没请你喝酒,最好不要随便喝人家的酒,尤其这个人叫何必,绰号‘金腰带’。
  那日他坐在深夜的街道上,药力发作,浑身燥热,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了“花鸢”,然后听到她说“老鬼”“上马车”,就不疑有它,跟着她去了。
  (“酒?”花鸢惊讶:“何必的酒?你居然喝了他的酒?那你当时……”
  沈青愁道:“是,我中了迷药加媚药。”
  花鸢接着道:“那个人一定就是朱小指,你和她那时就在‘一起’了?”
  沈青愁皱了皱眉,听出了‘一起’的含义,不耐道:“没有,她有解药,你为什么不听完再问?”
  “哼。”花鸢用鼻音冷哼,却没有再出声。)
  他所看到的“花鸢”,自然就是朱小指,别看这女人平日妖妖娆娆,似乎对他有意思,却是一个极有心计的女子,她扶着他上了马车,并没有走宽衣解带,聊以慰藉的俗路,而是跟他解了毒。
  朱小指手上,有一个宝贝,便是紫金木的手串。
  这一手串,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曾注意过,此木长在南蛮深处,瘴气丛中,十年才长一寸,质硬无比,其色乌中泛紫,香味淡而幽……它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它能避毒。
  其实不止是避毒,若是放在黄酒里面煮,还能解百毒。
  所以她跟他解了毒。
  解完毒却又跟他下了迷药,让他昏昏沉沉,被她带着,从一路从陆路改水路,辗转来了一个他从未想到的地方——京城。
  京城,天子脚下,富贵繁华之地,她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正被朱小指扶着,站在大街上——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
  就像一下子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他懵了,脑中拼命的回忆出一些片段,还是不得结果,然后他狠狠的抓着朱小指质问,才知道,自己的所在。
  正要问她原因的时候,却突然又发生了一件事,但见街头来了许多紫衣虎贲,手持钩钺,拥着一抬八台大轿而来,沿路呼喝,挥赶路人避让,稍微慢一点,便是又打又踹。
  朱小指见了眼睛一亮,他看在眼里,心中揣测轿子里面的人是谁,怎么这么大的威势。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当今的相爷,当朝一品,无冕之王。
  这位传说中权倾天下的无冕之王,威赫到如何地步?
  所行之处,竟是百官下轿,百姓跪拜送行!
  这样的阵势,历朝以来,除了皇爷皇子们有这样的,从未有过朝廷官员,出行也能这样的,他不知道这些,但也隐隐觉得,里头这人真是骄横,架子真大。
  他沈青愁是江湖草莽,在江湖里有名有势,但也仅仅只是江湖。
  江湖之外的天有多大?
  地有多广?
  相比起来,所谓江湖,也只是一亩三分地罢了。
  这个认识,是他被人压着下跪的时候,认识到的。
  就像孩童打开了窗户,突然认识到了外面的世界一样。
  (“什么?”花鸢忍不住又插了一句:“你被人压着下跪?”
  沈青愁道:“不止是下跪,还被用力踹了几脚。”
  花鸢幸灾乐祸道:“你没反抗?你不是挺傲,挺狂的吗?是不是那时候迷药刚解,武功还没恢复?”
  沈青愁道瞥了她一眼,道:“跟傲不傲,狂不狂,武功没有关系,只因为他是官,皇帝信任他,推崇他,称他为‘帝师’,还破格赐了仪仗和虎贲给他,出行受拜,我是百姓,我只能拜,不拜,我就是欺君,当场下大牢。”
  花鸢冷笑:“这人……只怕全京城的百姓最讨厌他到处乱跑了。”
  沈青愁默了一下,道:“这个人毁誉参半,他也广建善堂,布粥施饭,有求必应,也有不少百姓爱戴他。”
  花鸢更是冷笑:“嗟来之食,也能受之?只怕爱戴他的,都是奴颜媚骨之徒。”
  她说完,便不说了,继续听下去。)
  他的确狂傲,可是没经历过这样的架势,下跪,他不习惯,所以迟疑了一下,就是这迟疑的时候,才受到了虎贲的拳打脚踢,他也想反抗,抓住了那名虎贲的衣襟,将要出手,虎贲怒道:“刁民,怎的?见了相爷不拜,反了不成?”
  这一声,惊了他。
  相爷,是朱小指的那个义父么?
  立时又有虎贲闻声围了上来,气势汹汹,一边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一边压着他下跪,一边踹他,就像他不是一方豪杰,只是一个刁民,一个奴才。
  他也很奇怪,他杀人无数,武功高强,为什么当时就硬是被压下来了,后来才想起,那是官威。
  身处一个所有人都顺理成章朝一个人下跪的环境中,当向他下跪成了天经地义的事,当不跪就成了欺君,看着眼里的繁华京城,他已然明白,这是另外一个世界。
  尊卑等级,布衣平民。
  就算他是武林盟主,见了皇帝要拜,见了大官也要一样拜。
  就像他们各个帮会,逢年过节,生辰寿庆,都要向地方官员,和要害官职的大人们上供奉,来年才好做营生一样。
  江湖中翻浪的大鳄,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虾米。
  后来是朱小指给他解了围,他也知道,她是故意站远一点,故意迟一点才上前出声的,也许,她就是想让他知道,出了江湖,你沈青愁什么都不是。
  那些虎贲,见了朱小指恭恭敬敬的称她为小姐,口口声声得罪,还说圣人召见相爷有要事,只怕此刻是不得见了小姐了。
  朱小指微笑着说无妨,那仪容举止,在众人的追捧下,越发得体了,甚至虎贲走后,赶过来几个穿着官服的大人,笑容可掬的过来奉承她,只巴望她能在相爷跟前说一句话。
  扭头朱小指就对他说,那几个人里头,有的是户部侍郎,有的是典军校尉,有的是鸿胪寺少卿……这些官员在她的口气说来,活像是一颗一颗大白菜。
  她还得意的说:“现在你该知道了吧?虽然我爱顽,常在江湖厮混,可明珠就是明珠,只有你才把我当死鱼眼睛呢。”
  他没说话,只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他有些生气,如果只是为了显露自己,而把他弄到这里来受辱,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哎,你别走。”朱小指跺脚道:“不是我故意耍弄你,是我义母要见你。”
  义母?
  有义父就有义母,义父是相爷,义母是相爷夫人吗?
  他心里有气,那又如何,我今天还就真不受召见了。
  疾步而走,不想朱小指又追了上来,拦住他,一脸慎重道:“这个人你躲不过的,她是‘明月楼主’。”
  (花鸢一惊,不禁叫道:“明月楼主?明月楼?这又关他们什么事?又关朱小指什么事?”
  沈青愁叹了口气道:“明月楼的一帮人,只怕是令你我最忌惮的人物了,这么久过去了,我们以为我们摆脱了他们,可是仔细想想,委实太怪,当日你身受重伤,我送你去‘活菩萨’那里,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他们的追击,更怪的是,从此之后,他们竟然销声匿迹了……”
  说到花鸢身受重伤那一次,花鸢感触良多,如今想来,有甜有苦,有苦有涩,看沈青愁的目光复杂了许多,也更难过了。
  沈青愁道:“不是我们逃过了他们,而是他们放过了我们,现在说起来,只怕我们实际上从未逃脱过他们的掌控,他们不出现,不代表不存在,不在黑暗中监视着我们。”
  花鸢恨道:“真是阴魂不散,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你快继续说,后来呢?”)
  每一件偶然,总会连接一个必然,这件事的教训在于,千万不要招惹比你强大太多的对手,尤其这个对手,叫做“明月楼”。
  江湖上,有许多关于明月楼的传说。
  有的说,明月楼建在昆仑山,是昆仑派的分支,他们的楼主,是一个身高八尺,魁梧有力的男子,一顿饭能吃八个馒头,十二只鸡,一晚上要连御十八个女子,外加十八个男子!
  有的说,明月楼建立在海上,其实是一座海上岛屿,他们的楼主,是一个相貌儒雅的中年文士,写得一手谁也认不得的狂草。
  也有的说,明月楼其实是只是一个传说,根本没有这东西,什么?那些杀人灭口,屠杀满门的事儿?那是栽赃,那是编造,是凶手往一个不存在的组织上扣帽子,太狡猾了!
  还有的故作深沉的说,啥?明月楼?你说他有他就有,没有也有,你说没有就没有,有也没有——这是在扯蛋!
  但的确是有明月楼,而且,它就在京城,在光天化日之下,一个谁也料不到的地方——丞相府。
  明月楼的全名是,明华清月楼。
  居然,竟然,不可思议然,非常震惊然,世上还会有这样的事情然,它是丞相后院一座闺阁小楼!
  顺便说一句,相爷没有正室,只有一个如夫人,这位如夫人的闺名,叫做裘明华。
  106、第一百零四章 。。。
  沈青愁能感觉出来,他似乎卷进了什么事情当中,而且不是当下,也许是许久之前就开始了。
  就像病入膏肓的人,等到有了病象,已经太晚。
  随着朱小指进了宰相府,宰相府的大门,就像是遮挡两个世界的一道屏障,外头还是匆匆琭琭的天地,里头却是看不完的美轮美奂,红墙绿瓦,琉璃照壁,亭台高阁,青葱低枝,名花飘香,还有穿着美丽衣裳的一行行侍女,穿梭其间,就像是一笔更加生动的点缀。
  朱小指领着他从树荫下而过,鸟雀鸣声,掠影而飞,又不知哪里传来的阵阵芳香,熏得人心旷神怡;
  转入假山之间,苍石狰狞,乍一看像妖魔怪兽,争舞着棱角,胆小的夜里行过,只怕要给吓唬住了,真不知大好的园子,为何摆上这等石头,辟邪么?他不解;
  再踏步小桥,缓缓而行,但见两旁雕栏之上,分别立着八朵白玉莲花,或半开,或掩色,或绽开,或怒放,每一株的莲心,都是一颗婴儿拳头般大的夜明珠。
  可以想象,若是夜晚,这八朵莲花,花心透过莲花的薄薄的花瓣发散出淡蓝色的萤光,将是多么神奇的美色。
  然后穿过长廊,廊下的鱼儿露出嘴来,在水面上吐了一个圈,生出涟漪,渐渐括开——仿佛间见那鱼儿头顶金冠,嘴是银唇,扭身入水之际,银鳞上泛出五霞之色。
  “这是昆仑山的彩圣福鱼,传说是聚福的,独那儿有,依我看,也没啥了不起的。”
  朱小指不以为意的说。
  沈青愁这才想起,过去也曾听堂子里的说书写生漫谈过,昆仑山离天最近的地方,有清水石潭,其中有金冠银鳞泛五彩的鱼,因沾了仙气,最能聚福挡灾,人称彩圣福鱼,只是此物天养,只吃昆仑水源的一种银鱼,旁的不吃,而那种银鱼又非要昆仑水不能养活,因而彩圣福鱼只能朝拜,不能饲养家中。
  “它吃什么?”他不免问。
  “小银鱼呀。”朱小指嘟嘟嘴,道:“弄这种饲料最是麻烦了,从昆仑山那边不断送来,尤其是这彩鱼只吃活的不吃死的,若送一斤,到了也只剩下不足半斤,若非是圣人亲赐,义父才懒得管它们呢。”
  是懒得管,不是管不了,也只是给皇帝面子,不是对皇恩浩荡感恩戴德,朱小指言辞总带了一种不知为何的高傲,而他想到的却是从千里之外的昆仑山运送的花费巨大,但也没问。
  “既然是圣人所赐,花费自然是从宫中走,宫中还有一些,只是每每分运一些过来罢了。”朱小指仿若猜到他心中所想,望着水面上几道鱼影,叹气道:“可你知道吗,我义父并不喜爱它们。”
  “哦?”他明白,她话语未尽,是想他继续问下去,而他也想要知道这个相爷是怎样的人,所以便顺着问:“为何?”
  朱小指看了沈青愁一眼,道:“因为糟践,它们一日的饲料,可供一户平常的五口之家一年用度不止,这等娇物,并不能入他的眼。”
  沈青愁着实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照他所见来看,那位相爷,应该不会是心疼这些的人。
  “我知道你怎么想,进门以来,沿途的花草树木,都属珍稀,一砖一瓦,必属精贵,比如那走过的那一行树荫,便是南蛮敬奉的藏香树,其香有醒脑之功效;飞过的燕雀禽鸟,是各地搜罗的珍贵品种;还有那假山,古怪嶙峋,铿锵棱角,风骨极佳,也是从东海遥运过来,历经岁月变迁,沾着海水沉淀,方才你只是从外头经过,改日我带你走进去,在里头闭眼聆听,隐约还能听到海水拍打岩石的声音呢。”朱小指笑道,也不知说的是真的还是唬人的。
  “……以及桥上的白玉莲花,夜明珠心,还有这长廊顶上,当今画坛奇才李懵然亲画的福地朝阳图……我知道,但凡是见了这些的人,无不以为我义父个性骄横淫奢的不得了。”
  其实沈青愁倒没有那么多见识,只是觉得这里的东西与别处不同,罕见少有,现在听朱小指说来,才知道原来短短几步路,一木一石皆有来历。
  “但并不是这样,义父不能以常人度之,只不是位置太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有些事不得不为。”
  这话有些古怪,难道奢华的事儿,还有人逼他做不成?
  朱小指又笑:“你哪里知道,朝廷也有朝廷的规矩,他能有今天,可不是一人打拼出来的,也不是守着清规戒律就能守出来的,人在小时候,总是听父母常说,做人要诚恳老实,要做一个好人,可往往长大之后就会发现,要做一个活得长久的好人,其实要比做一个坏人更难,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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