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林嘉鱼早有防备,不待那青蝠近身,左手朝着青影飞来的方向猛地一探,不偏不倚,恰好捏在了青蝠的一对肉翅上。那青蝠平素袭击的都是些贸贸然进入哀牢山的寻常百姓,哪里想到今日会在一合间被制住,不停地扑腾着想要挣脱,却哪里挣脱得了林嘉鱼的五指。
林嘉鱼又端详了青蝠一眼,这才发现青蝠的背上用朱砂涂着一个符,立刻便猜到这青蝠应当是被人豢养,专在这一带干些害人的勾当,这只青蝠的主人想必就在附近指挥。
想到这里,她的凤目不禁一寒,冷然道:“究竟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还不快快现身。若是惹恼了本座,便一剑将这畜生斩杀了。”要将一只蝙蝠驯养到如臂使指的程度,要花费不少心血和物力,林嘉鱼不信这只青蝠的主人会任自己毁了他的心血。
蹲坐在林嘉鱼的肩头的朱厌听了林嘉鱼的话,一下便从她的肩上跳下,在地上绕了几圈,一边绕一边发出低沉的嘶吼,显示自己的愤怒。
“这位仙姑,还请手下留情!”前方一丈多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随后山路之上蓦然出现一个深坑,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从坑中一跃而出,“在下误以为是那些凡夫俗子想要妄闯哀牢山,想要教训一下,谁知冒犯了仙姑,还请仙姑大人有大量,放了在下的蝙蝠。”
林嘉鱼手一挥,那只青蝠便扑腾着翅膀飞到了男子的身边。
那男子仔细检查了一下青蝠,见它并未受伤,这才松了口气,一双绿豆眼在林嘉鱼身上打量了一下,这才开口道:“这哀牢山是隐月宗、炼鬼宗和红莲观三派共主之地,不知姑娘所来为何,可有拜帖?”
林嘉鱼暗忖花凡那小牛鼻子当时说只要自己往哀牢山一趟自然会有人来取信,莫非眼前这獐头鼠目的小子就是取信之人?罢了,便把信交给他吧,谁让花凡当日说得那么玄乎。这么想着,林嘉鱼便从袖中摸出那封信,轻轻往前一弹,那封信便平平地飞到了男子的手中。
男子揭开蜡封,从里面掏出一片金箔纸,匆匆扫了一眼,脸上流露出惊讶的模样,随后抬起头,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想不到仙姑竟然有英雄帖,为何不早拿出来呢?请仙姑跟在下入山。”
林嘉鱼闻言一愣:“什么英雄帖?这是一个小道士交给我让我带来哀牢山的,与我可没有半分干系。”
“这英雄帖认贴不认人,谁手里有贴,谁就有那个实力和资历参加这次哀牢山的盛会。既然仙姑手上有这帖子,那就是哀牢山的贵客。仙姑,请。”说罢,男子对着林嘉鱼欠了欠身,带头向前走去。
林嘉鱼还在犹豫要不要跟着男人入山的时候,朱厌首先不耐烦了,口中咕噜了几声,就迈开了步子。林嘉鱼见状,也只好无奈地跟上。
第78章 哀牢山
和这男子攀谈了几句后,林嘉鱼才弄清楚英雄帖的来龙去脉。原来近年来以天云宗为首的名门大派对魔门修士的打压不断加强,魔门邪宗的生存空间不断被挤压。为了扭转近年来魔道的颓势,哀牢山的隐月宗、炼鬼宗和红莲观决定三派合并,并推选出一个盟主,整合魔道势力以对抗天云宗等门派。为了保证盟主推选过程的公平,三派向天下有头有脸的魔门和江湖上闯出些名头的魔道修士广派英雄帖,请众人齐聚哀牢山观礼,也好做个见证。
听了他的介绍之后,林嘉鱼心中疑窦丛生,花凡那小道士看模样也不像是个有资格收受英雄帖的人,也不知这帖子是他从哪里弄来的,更让她疑惑的是花凡为何要将这张英雄帖交给她,让她来这场魔道的盛会?
正琢磨着,林嘉鱼忽觉眼前一黯,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被带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昏暗山洞之中。她的手立刻往腰间一放,按在了贪欢剑的剑柄之上。
前面带路的男子敏锐地察觉到了林嘉鱼的动作,笑道:“仙姑是第一次来哀牢山吧?不用担心,这是进山的必经之路。”
林嘉鱼自忖自己的实力在这男人之上,又有朱厌在一旁帮手,倒不惧他耍什么花样。她也不答话,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依旧跟着往洞穴深处走去,右手却依旧按在剑柄上。
不知往前走了多久,林嘉鱼察觉到前方有些许光亮。随着一行人不停向前,那光亮也越来越明显清晰。又往前走了十来步,林嘉鱼眼前豁然开朗,阳光从一个一人多高的洞口射入,洞外时不时传来阵阵鸟语人声,显然洞外别有一番天地,好似桃花源一般。
“哀牢山是环形山脉,这个山洞是前辈大能用无上神通开凿出来,把整座山脉打了个对穿,直通环形山脉的中央。隐月宗、炼鬼宗和红莲观三派就占据着中央这块洞天福地,与天云宗那些伪君子周旋了百余年。”男子察觉到林嘉鱼面上浮现出来的一丝惊诧,便笑着向她介绍。听他的语气,显然对这处三派经营多年的老巢颇感骄傲。
朱厌在洞内走了这么久,早就憋闷得发慌,此刻看到外面的阳光哪里还按捺得住,一骨碌地在地上翻了几个筋斗,化作一道红光直射到洞外。
林嘉鱼知道朱厌身上的那股子野性尚未磨灭,生怕它一时失手,捅出什么大漏子来不好收拾,便也紧跟着朱厌急急地出了洞。
甫一出动,林嘉鱼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在她的想象中,隐月宗、炼鬼宗和红莲观三派共治的哀牢山应该和天云山相仿,弟子们各据一处,吸风饮露,潜心修炼,可是眼前的场景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一条笔直向前的宽阔街道,街道的两旁则是鳞次栉比的酒店商铺,路上行走的修士熙熙攘攘,叫卖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与其说这是仙家的修行之地,倒不如说这里更像是凡尘俗世中的城镇。
“仙姑,在下还要去山门迎客,就不再相送了。凭着这英雄帖,仙姑在哀牢山的食宿都由我们一力承担。群英会于后日一早在拜月坛举行,请仙姑一定前往观礼。”说罢獐头鼠目的男子又将英雄帖交还给林嘉鱼,对着林嘉鱼作了个揖,便转身钻入了洞窟消失不见。
林嘉鱼将英雄帖笼入了袖中,对着正蹲在地上东张西望的朱厌招了招手,朱厌立刻跳上了她的肩头,这是他们一路而来形成的默契。
林嘉鱼抱着熟悉一下环境的目的在街上转了起来。一圈转了下来,林嘉鱼对地形熟悉了不少,朱厌更是收获颇丰,毛茸茸的手掌上抓着两个鹿皮袋子,一个袋子装着各色鲜果,另一个袋子里则装着肉脯。
林嘉鱼随便拣了家门脸颇大的茶肆进去,在一张空桌坐下,小二麻利地上了一壶瓜片和一叠干果。茶肆为了招徕顾客,特意养了个戏班子在茶肆搭起的简易戏台子上唱戏。
林嘉鱼呷了一口瓜片茶,耳听着袅娜的唱腔,只觉得一颗心都放空了。等云大哥来了,不如就和他一起归隐哀牢山,过过喝茶听戏、没事遛遛朱厌的生活。那简直和神仙一般,还要修仙问道做什么。
“小生侯方域,书剑飘零,归家无日。对三月艳阳之节,住六朝佳丽之场,虽是客况不堪,却也春情难按……”戏台子上一阵抑扬顿挫的念白。
这念白让林嘉鱼从臆想之中回过神来。她只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抬眼往戏台子上一看,就看到一个小生正对着个旦角诉衷肠,一双桃花情意缠绵、追魂摄魄。虽然小生的穿着宽大的戏袍,面上又敷了粉,但林嘉鱼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个风流倜傥、情挑少女的小生不是秦秦还能是谁?这茶肆老板也是慧眼识人,让秦秦演风流才子真算得上是本色出演了。
一折戏演完,秦秦长吁一口气,抖了抖衣袖,从戏台子上拾级而下,才走了两三步就感到他的衣袖被扯住了。一转头,他就看到了林嘉鱼的脸。
片刻之后,秦秦就和林嘉鱼一起坐在一家酒楼内,秦秦已经卸了妆,对着一桌子的酒菜大块朵硕。
“秦公子,自你被聂饮霜掳走之后,我就一直记挂着你的安危,可又不知道你们去了哪里,无从寻找。”
“聂饮霜挟着本公子直接找上了天云山,大闹了一场。后来还是秋万山那老怪物出山,和聂饮霜大战了一场,打了个两败俱伤,整个龙首坪都化为齑粉。最后聂饮霜还是败给了秋万山半招,不得不带着我离开天云山找了个地方闭关疗伤。”秦秦抓起一个鸡腿就塞到了嘴里,边嚼边道。
“那你怎么会突然来到哀牢山的?是趁她不备逃出来的吗?”林嘉鱼一边问一边四下张望,“聂饮霜那魔头不会也在附近吧?”
第79章 再相逢
“聂饮霜前辈不知从何处听说了哀牢山即将举行盛会推举盟主。她出身隐月宗,虽然现在的隐月宗早已不是当年的宗门,但她仍然割舍不下,只是她所受之伤颇重,实在不方便出关,便让我往哀牢山来一趟。”
林嘉鱼刚想问他何不用这个机会离开聂饮霜,天下那么大,她还就不信聂饮霜的神通那么大,能从茫茫人海之中将秦秦揪出来。
秦秦一眼就看出了林嘉鱼的心思,苦笑了一下:“别看她有些疯疯癫癫,但是心思细密,担心我一去不复返,所以在我身上种了冰魄灵种。这冰魄灵种也是一门邪门的功法,灵种入体我的修为就没来由地提升了一大截,但若是我不能在三月之内回到聂饮霜身边,让她摘除灵种,灵种就会破体而出,而我全身血脉也会凝结成冰,大罗金仙都救不回来。”
林嘉鱼闻言心中怜意大起,这样一个落拓不羁的男子脖颈上突然被套上枷锁,那滋味一定不好受。她见秦秦也是一脸抑郁,便也不忍再触碰他的伤心之处,立刻转了个话题:“秦公子应该已经在哀牢山住了几日了吧?想不到你那么风雅,还有兴致登台唱戏。”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立刻就勾起了秦秦满腹的辛酸。
“你也知道本公子锦衣玉食惯了。这一路往哀牢山来,本公子一路浪掷,散漫花销,待我到了哀牢山囊中的灵石已经不多。我原以为值此盛会,哀牢山三派必定会盛情款待,谁知道只有凭着什么劳什子英雄帖才能白吃白喝。我没那帖子,剩下的几个灵石也不经花,几下子就用完了。若不是那茶肆老板慧眼识英雄,容我登台唱戏换口饭吃,本公子恐怕真的要走投无路了。”这番虎落平阳、英雄落难的遭遇让秦秦唏嘘不已。
林嘉鱼没想到自己又戳到了秦秦的伤心之处,柔声道:“秦公子,你我相识一场,交情不菲,我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落难得。秦公子放心,我这里倒是有张英雄帖,只要跟着我就不用再为食宿担心了。”
秦秦诉了一肚子的苦,等的就是林嘉鱼这句话。见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他脸上凄风苦雨的表情立刻一扫而光,嘴角重新浮起笑容,眼睛斜睨了一眼蹲踞在桌上的朱厌:“林姑娘,你从哪里弄来这么一只猴子,胃口倒是挺大的,吃得都快和我差不多了。这样的败家玩意不如趁早丢了算了。”他一边说还一边伸出手去想要摸摸朱厌的头颅。
朱厌敏捷地一歪脖子,避开了秦秦的这一摸,又对着他龇牙咧嘴地做了鬼脸一示抗议。秦秦一愣,能躲开他这一摸的人可不多,这只猿猴是歪打正着么?这么想着,他又是一探手向朱厌的头颅按去。如果说刚才那一抓只是他的玩笑之作,那么这一抓他就已经用上了七八分的修为。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眼前这只猿猴身子猛地往后一仰。秦秦的指尖擦着朱厌颈间的绒毛而过,这一抓又落了空。
一次闪过还能说是巧合,第二次又躲过就只能说这只猿猴确实有些诡异。秦秦转过头看着林嘉鱼,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林姑娘,这猴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别一口一个猴子的,”林嘉鱼对秦秦的态度有些不满,“它是朱厌,这一路和我一起来哀牢山,算是我的伙伴。”
秦秦眉头一拧:“我果然没有猜错,果然是凶兽朱厌。林姑娘,你把朱厌这样的凶兽带在身边难道就不怕不祥么?”
“我一个天云宗弃徒,还被正道诸门传檄追杀,又被你这种魔道宵小纠缠上,本身就已经够倒霉的了,还怕什么不祥。”林嘉鱼边说边伸手在朱厌的头上抓了几把,朱厌没有躲开,任由她的手指在它赤红色的毛发里拨弄,一双眼睛微微眯缝起来,显得很舒服得模样。
“在你眼里我只是魔道宵小么?”秦秦对林嘉鱼的说法有些不满,“我再怎么说也是魔道年轻一辈中的执牛耳者。唉,这朱厌出世,刀兵必起,苍生荼毒,此等沧海横流、魔长道消之乱世正是吾辈奋起的良机。不消十年,本公子必然开宗立派。林姑娘,我看你也有几分红尘中慧眼识英雄的眼力劲,我倒是可以再给你一个以身相许的机会,能不能当上未来的掌门夫人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林嘉鱼正想从碟子里拣一个鸡翅把秦秦的嘴巴堵住,就听到酒楼外传来一个声音:“铁口直断,铁口直断!算不准不收钱!”这拿腔拿调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林嘉鱼和秦秦不禁对视一眼,接着一齐向酒楼外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道士,手上拄着个竹竿,竿头挑着面八卦旗,施施然从酒楼门口经过,正是让林嘉鱼来哀牢山的小道士花凡。
“花道长请留步!”林嘉鱼发声喊道。
谁知这句话一喊,花凡非但没有放缓,反倒停止了招徕客人,加快了脚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从酒楼门口消失。
林嘉鱼还想问他为什么要让自己来这哀牢山,岂会就这么眼睁睁看他溜走。当下就如箭一般掠到了酒店门口,顺着花凡走过去的方向一望,却找不到花凡的人影,就连那面挑在竹竿顶上的八卦旗也不见踪影。
“刚刚走过去的是之前遇到过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