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秦和林嘉鱼破门而入开始,柳如烟就把外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她有心想要下床和血云斋的两位师姐共御外侮,可她的两位师姐担心柳如烟趁着她们睡着的机会溜走,所以在她身上捆了几道牛皮制成拘灵索,将柳如烟捆得如同一个粽子。柳如烟挣了几下,哪里挣脱得了,只得躺在牙床上束手待毙。
牙床外卖弄覆着的帷幔猛地被掀了开来,露出了一张蜡黄的脸。
“想不到这里还躺着个美娇娘,今番算是赚大了。”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舌头也很应景地在嘴唇上舔了几下。紧接着帷帐中又钻进一颗光溜溜的脑袋,赫然是一个小沙弥。
小沙弥见了她也是两眼放光:“她果然在这里!”
柳如烟听小沙弥这么一说,猛然想起自己今日傍晚时还见这两个人在豪客居大堂里用膳,当时他们正坐在自己边上那桌。
看来这两个恶徒从那时候开始就盯上自己了,柳如烟暗暗叫苦,和尚最淫这句话她之前听过,这个黄面汉看上去也是一副贪欲的猥琐模样。自己娇弱之资落到他们手里,就是羊入虎口,下场恐怕比被送到断岳山庄去做炉鼎还要凄凉。
秦秦哪里知道柳如烟心里的跌宕起伏,他猿臂轻舒,就将捆得如同粽子一般的柳如烟抄在手中,转身对林嘉鱼使了个眼色,便向门口走去。
林嘉鱼哑着嗓子问道:“这两个小蹄子怎么处理?要不要……”说着她抬起手,在咽喉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躺在地上的两个女子见林嘉鱼比出这个动作,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一个劲地讨饶,黄衣女子的裙摆处更是湿了一片。
秦秦用眼角扫了两人一眼,哼了一声道:“今夜已有斩获,便留下她们二人的性命吧。”
秦秦和林嘉鱼挟着柳如烟潜出了松崖镇,直到一座破败的凉亭才停下脚步。
这一路过来柳如烟又惊又怕,一张俏脸变得煞白。秦秦将她放在地上,伸手扯断了缠绕在她身上的绳索。
柳如烟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她的面颊上滑落。只是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来黄脸汉子和小沙弥的侵犯。
就在她感到疑惑的时候,她的耳旁响起一个声音:“柳姑娘,不用害怕,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
这句话对此时的柳如烟来说无异于天籁,她忙睁开眼睛,却发现把自己掳来的黄脸汉子和小沙弥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对璧人般的年轻男女,不由目瞪口呆。
“怎么?莫非柳姑娘已经忘记我们两个了?”秦秦一双桃花眼里隐约有些笑意。
“秦公子龙章凤姿,林盟主更是手握哀牢重器,这天下哪还有不认识两位英雄的?”柳如烟已经从刚刚的惊吓之中恢复了过来,立刻就想起眼前这两位,不由感慨万分。三年前,她与秦秦、林嘉鱼初逢与拜月坛前,她身为太极居宗主的嫡亲孙女,自视甚高,若不是因为看秦秦和林嘉鱼容貌出众,她甚至不会折节下交。可是不过是三年的时间,这两个年轻人就一飞冲天,成为哀牢山三派的擎天巨擘,而她却跌落云端,沦落到被人当做炉鼎迎来送去的地步。这样巨大的反差让她此刻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
“柳姑娘没有忘记我们就好。不瞒柳姑娘说,我和秦公子今日在豪客居里把柳姑娘目前的处境听了个七七八八,实在不忍心看着柳姑娘被人往火坑里推,所以才冒险出手。”
柳如烟无力地靠在亭柱上,倏然叹了口气,一脸哀婉:“如烟虽然逃出升天,可是一家人都被血云斋斋主捏在手心里,如烟若是不回去,他们恐怕要一个个被斋主抽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
“柳姑娘,太极居既然已经被血云斋吞并,你想必已经见过血云斋斋主了吧?不知血云斋斋主是怎样一个人?”秦秦对哀牢山的心腹大患很是关心。
柳如烟想了想道“太极居并入血云斋时日不多,我也只远远地看到过她几眼。血云斋斋主的年岁很轻,”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一眼林嘉鱼,“她的年纪与林盟主相仿,就连模样都有几分相像。”
“这倒有趣,这个血云斋斋主本姑娘一定要去见识一下。”林嘉鱼撇了撇嘴,“柳姑娘放心,嘉鱼一定会把你的家人从血云斋里救出来,只是不知血云斋的人现在何处?”
“斋主这次意图将断岳山庄收入囊中,令两位师姐带着我先赶去断岳山庄,她带着斋内好手随后赶来。师姐和斋主之间倒是时常有传书,可却一直瞒着我,不让我知道斋主所在。”
“这么看来,还是要往断岳山庄去一趟了。”林嘉鱼眉头微蹙。
秦秦在一旁笑了:“林姑娘,本公子方才留下那两个弟子的性命,用的就是欲擒故纵之计。”
正文 第99章 铜棺银轿
“欲擒故纵?秦公子莫非还留了后手不成?”柳如烟有些好奇地问道。
秦秦轻摇无相扇,一副智珠在握地模样:“本公子方才用来迷倒那两人的迷香叫**鸣反魂香。不知两位姑娘可曾听说过?”
林嘉鱼和柳如烟都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鸡鸣反魂香是一种难得的奇香。一旦被此香魇住,那就浑身酸软,使不出半点气力,更不用说运灵气了。但是这味迷香的主料乃是吞蛇蜈蚣。蜈蚣最怕的就是鸡鸣,这用吞蛇蜈蚣做成的鸡鸣返魂香也不例外,只要鸡鸣声一起,鸡鸣返魂香就会失去效用,被迷香魇住的人就会恢复气力。”秦秦见林嘉鱼和柳如烟都未曾听说过鸡鸣返魂香,就兴致盎然地向她们解释起来,“松崖镇上农户颇多,不少人都喂养了公鸡,等到破晓时鸡鸣声一起,鸡鸣反魂香的功效自然就会解除。没了柳姑娘,她们两个也不可能再往断岳山庄去,而是会在第一时间里去找血云斋斋主。我和林姑娘缀在她们身后自然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血云斋斋主所在之地,救出柳姑娘的家人。”
“怪不得秦公子方才放过那两个血云斋的弟子,原来心里早就有了计较。”林嘉鱼这才恍然,“柳姑娘,此行少不了斗法厮杀,凶险异常,我和秦公子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柳姑娘不如就在松崖镇附近找个荒村安顿下来,每隔三日的子时来这凉亭一次。若是我和秦公子成功救出柳姑娘的家人,自然会将他们送来这凉亭。”
“这样最好,我修为不高,去了反倒拖两位的后退。”柳如烟点了点头,“只是有一桩事情还要说于林姑娘和秦公子知道。这血云斋里最为诡异凶险的就要数他们的傀儡了。寻常的傀儡都需要修士用灵气凝成灵丝控制,可血云斋的傀儡无需修士控制就能运转自如,好像是个活物一般。据血云斋弟子说是斋内有秘法,能够将修士的魂魄禁制在傀儡之中,赋予傀儡灵智。两位千万小心。”
“刚刚在豪客居已经见识过了血云斋的傀儡,确实有些机巧,不过那傀儡的威力倒也一般,血云斋的秘法不过尔尔,柳姑娘过虑了。”林嘉鱼笑道。
柳如烟摇了摇头:“血云斋的秘术岂是那么容易学的,那位师姐只不过刚刚入门而已,做出来的傀儡也只是不入流的木头傀儡。斋主的那具傀儡我可是亲眼见过的,栩栩如生,与真人无异,而且威力惊人。那日血云斋吞并我们太极居,门内有位长老只一个照面就被那傀儡斩下了头颅。林姑娘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林嘉鱼闻言凛然称是。又叮嘱了柳如烟几句后,秦秦估摸着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破晓了,便和林嘉鱼一齐赶回松崖镇豪客居,伏在豪客居的屋顶上,等着破晓。
一个时辰后,一声鸡鸣暮然响起,打破了松崖镇黎明的宁静。打鸣似乎会传染,很快农户们养着的公鸡就都啼叫起来,鸡鸣之声在松崖镇此起彼伏,就连圈养在豪客居后院里的两只公鸡也不甘寂寞地喊了几嗓子。
黄衣女子躺在客房的地上,不停地尝试着动弹自己的胳膊,她已经这样尝试了几个时辰了。
“不知那采花的淫贼用的是什么迷香,威力竟然如此霸道。”她一边说一边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腿,谁知随着她用力,脚猛地一抬,正好踹在绿衣女子的腰眼上。
“哎呦,你踢我做什么?”绿衣女子一边埋怨一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腰眼,“咦,怎么能动了?”
两人这才醒悟过来迷香已经失去了作用,当即一个鲤鱼打挺,双双从地上跃起。
“师姐,这下怎么办?柳如烟已经被那两个采花之徒掳走,我们若是空着手上断岳山庄,那断岳山庄宗主恐怕连见都不会见我们的。”黄衣女子哭丧着脸问道,她此刻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一部分是因为柳如烟被掳走,更大一部分是因为散落在地面上的一对木屑——那可是她花了不少心血才做出来的傀儡啊。
绿衣女子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现在还能怎么办?只有回去见斋主,希望斋主看在我们出来一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从轻发落。”
两人长吁短叹,一齐出了豪客居,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她们离开豪客居的时候就有两道身影缀在了她们的身后。
林嘉鱼和秦秦控制着自己的遁速,远远地吊在两个血云斋弟子身后。那两个血云斋弟子现在都是满腹愁肠,一直在斟酌回去后怎么像斋主交代,连头都没有回过一下,自然没有发现身后跟着的两个尾巴。
不知飞遁了多久,黄衣女子和绿衣女子才减缓遁速,在一座破败了的庙宇前停了下来。
绿衣女子抬手在庙门上轻叩了几下,里面就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什么人?”
“岭上云未散,锋刃血犹腥。”黄衣女子口中迸出这么两句。
庙门吱呀一声开了,黄衣女子和绿衣女子闪身进了土地庙。
看来这里就是血云斋斋主落脚的地方了,林嘉鱼和秦秦对视了一眼。他们当然不会就这样大刺刺地从庙门冲进去。林嘉鱼沿着庙墙走了十几步,侧耳倾听了片刻,断定墙后无人,这才抬手在墙上一按,灵气催吐而出。
在林嘉鱼灵气的作用下,墙面上的砖石不住地化作齑粉落在地上,很快庙墙之上就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洞口。这一手就显出了林嘉鱼的高明来了,修仙之人要破开这么一堵砖墙自然是易如反掌,可是要在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的情况下破开这么一个洞口,那就要求修士对灵气掌握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秦秦是行家里手,一眼就看出了林嘉鱼这一手的不凡之处,对她挑了挑大拇指,随后一猫腰,抢在林嘉鱼前面率先钻了进去,林嘉鱼则紧随其后。
进去以后,林嘉鱼才发现他们身处一间偏殿之中,偏殿中央摆着一尊三头六臂的神像,神像之下则搁着一口古铜色的棺材。
秦秦看到那口棺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林嘉鱼发现了他的异样,笑道:“秦公子,不就是一具棺材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秦公子手上都不知捏着多少条人命了,难道还怕个死人不成?”说着她便从绕过棺材,走到偏殿的窗边,用手指在窗户纸上戳了个小洞,偷眼向外望去。
秦秦摇了摇头,他刚刚皱眉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这具棺材透着些古怪。这座偏殿的地面和神像上落满了灰尘,显然很久没打扫过了。可是这口铜棺却锃光瓦亮、一尘不染,与这座偏殿格格不入。不过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并不是探究这口棺材的时候。他把自己心中的不安丢到一边,走到窗棂边,也在窗纸上捅了个窟窿向外张望。
偏殿外是一大片空地,空地的中央搭着一座高台,高台之上则搁着一顶纯银打造成的轿子,就连遮着轿门的幕布都是银丝连缀而成的。银轿的周围则围了一圈身着素衣的女子,一个个容貌姣好,让秦秦眼前一亮。
“黄雁、刘灵,本座不是吩咐你们领着柳如烟那丫头往断岳山庄去了么?何故中途折返?柳如烟又到哪里去了?”一个森冷的声音从银轿子里传了出来。
“斋主在上,我们遵照斋主的吩咐,带着柳如烟一路到了松崖镇。谁知道在松崖镇住店的时候突然来了十几个修士,想要掳走柳师妹。”身穿黄衣的黄雁战战兢兢地道,一路上她和刘灵已经商量过了,将来犯的修士数量往多里说,也好减轻些办事不力的罪过。
“所以你们两个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柳如烟带走了?”轿子里的声音又冷上了几分。
刘灵忙带着哭腔道:“斋主明鉴啊!我和黄雁与那群歹人斗了大半宿,实在是寡不敌众。”说罢她一撩衣袖,露出胳膊上一道深可见骨、鲜血淋漓的伤口,“请斋主看在弟子为血云斋流血流汗的份上网开一面。”黄雁也撩起裙角露出小腿上的一道伤痕,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林嘉鱼和秦秦看到这一幕倒有些莫名其妙了,他们在豪客居里只用了迷香,黄雁和刘灵的身子他们是一个指头都没有碰过,更别说在她胳膊上划下那么一道血口子。事实上这两道伤口是刘灵和黄雁自己拿剑划的,为的就是在斋主面前上演一场苦情戏。
她们两个的煞费苦心也算起到了效果,从银轿子里飘出的声音稍微柔和了一点:“罢了,看在你们两个还知道回来认罪的份上,就暂时留下你们的项上人头,让你们戴罪立功。”
“斋主宽厚!”黄雁和刘灵大喜,匍匐在地上对着银轿拜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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