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斯兰似乎没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稍稍犹豫了一下,“那是一个不为凡人所知的战团,他们的名字是灰色……”
戛然而止,这并不是阿尔斯兰不想说,而是距离实在太远,我已经没法维持心灵链接了。真是遗憾。
灰色圣殿?灰色拳头?灰色海盗?灰色圣典?灰色鬃毛……好吧,最后一个那是西尔维娅的姓氏。
既然连我都没听说过的战团,肯定是窝在银河哪个旮旯里的小角色啦,就像今天才认识的寂静之刃跟风暴卫士一样……
想起他们那亮闪闪的银灰色涂装,发现灰色那啥还真是个挺符合他们特色的名字,非常的独特而有个性。说起来,帝国的这么多战团,涂装五彩缤纷几乎囊括了所有的色彩,但灰色涂装的绝对是少数。据我所知,似乎也只有太空野狼是灰色的。不过,太空野狼是那种未经涂抹的、陶钢原本的底色,而非那个不知名战团富有金属光泽的银灰。
本着聊胜于无的心态,我开启热成像模式观察四周,没想到居然真的发现了细节线索。
一具尸体漂浮在那里,温度远远高于周围那些钢铁,看起来刚死不久。
我追上去仔细观察,那是一具凡人的尸体,看装束属于来自梅尔维德挑夫号上的帝国海军船员。他的胸腹间受到致命的创伤,而且是平行的三道伤痕。
恶魔的爪子……
而且,尸体上并没有常见的刚死者身上那些残留的灵魂,很显然,恶魔把他的灵魂吃掉了。
作为已经献祭了千万人的血肉与灵魂才得以升华的恶魔亲王,单个凡人的灵魂能量几乎相当于一粒饼干的碎屑之于饭量正常的凡人。正常情况下恶魔会随意的屠戮这些凡人,却很少会把他们的灵魂吃掉,死者的哀嚎对它们来说算得上是为数不多的一种享乐——我不清楚高等恶魔的习惯,但至少放血者之类的低阶恶魔都是这样的。
我没有去碰那具尸体。根据尸体的飞行轨迹逆推会去,我找到了那层甲板。用热成像朝黑暗的走廊观察进去,里面有更多的尸体在向外飘着,看上去……就像是被气流吹出来的。
很快我便确认追对了方向,在这半截走廊的尽头,是一道被打开一半的密封舱门。而且,这一带的电源早已经切断,密封门是被用蛮力硬生生拉开的,上面还留着明显的爪痕。
舱门另一边的舱室里并没有恶魔的身影,只有一些形状凄惨的尸体漂浮在那里。我知道,恶魔正在杀戮中逐渐的恢复力量,如果它执意逃跑的话,以我的速度无论如何是追不上它的。
遇到比自己跑得快的猎物,应该如何处理?这种问题我还真没仔细考虑过。当我还是个蛮族萨满时,我们日常的狩猎中似乎没有什么动物能比我们的猎人跑得更快。大多数动物短途速度高于人类,但我们总可以用更加悠长的耐力把猎物耗到精疲力竭。而成为军人之后,我通常是乘坐奇美拉,或者至少是挂斗摩托车去追击敌人的。
对付动物的经验显然不能用在恶魔身上,看来我不能这么死板的追下去了。我得弄点什么诱饵,让恶魔自己找到我这里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瓦尔哈拉的挽歌
一般来说,只有狩猎食肉的猛兽时才会用到诱饵。草食动物由于更容易获得食物和更加胆小,很少有喜欢往诱饵上撞的。而作为猎人,草食性动物才是我们主要的猎物,捕猎猛兽危险性太高了,不符合我们的狩猎宗旨。只有在一些仪式性的竞赛上或者求婚之类需要彰显勇武的时候,我们才会去尝试去猎杀猛兽。
而我即将面对的这只,却是比任何猛兽都更加危险千百倍的恶魔。或许我能找到将它引诱至此的诱饵,但我却无法制作一个陷阱来对付它。我所能依仗的只有我的剑了。
看上去是一次绝对愚蠢无知的冒险。
我并非别无选择,没人命令我做这些,我也不可能拿着一只恶魔的首级去向某个姑娘求婚……
但这种事总归要有人去做的不是吗?如果不是我,换做任何一个野狼,或者恶魔审判庭的阿薇在这里,我相信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战斗。纵然我不像审判官那么虔诚,不像星际战士那样能够谈笑风生的慷慨赴死,我依然没什么必胜的把握,并且我知道失败的后果……
但一个战士要去战斗,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我记起了方才阿尔斯兰说的话,在那次战斗中,失踪的不仅仅是我手中这把剑,还有恶魔的头颅。我找到刚才自己取出这把剑的地方,那是我开辟的另一个储存空间,它的打开方法我却已经在十多年中完全遗忘。我再次把它打开,取出里面存放的另一个东西。
那是一大坨形状不规则钢铁,有人的躯干那么大,看起来像是以破碎的战车装甲板用蛮力挤压形成的。以我现在的实力,全力发挥的话确实有可能把钢铁像面团那样揉来揉去,但十三年前我似乎还没这能力。钢铁上铭刻着数个灌注了灵能力量的符文,这些符文维持着一个坚固的力场护罩。那个空间中时间是正常流动的,但这些符文的能量历经这么多年没有丝毫衰减。我无法解析那些符文,不过这层力场我很熟悉,我能感觉出那是属于我自己的力量,是我创造了它,那么我自然也能把它破坏掉。
这简直是在玩火!我知道这层力场并非是为了防御外力,而是作为一个封印封存着里面那无比可怖的东西。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最终下定决心,破坏掉了外层的力场封印,然后把剑锋刺进这块钢铁的缝隙,将它一块块剥离下来,最终将它弄碎。
里面包裹着的,确实是一颗恶魔的头颅。苍白、枯瘦、狰狞,长大的嘴巴吐出细长的舌头,灰败的眼球浑浊不清。我不敢多看它一眼,生怕下一刻它就会用控惑人心的目光摧毁我的灵魂,或者用刺耳的尖啸震慑我的心智。它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真真正正的死掉了。
不,恶魔可没那么容易死去,否则这颗脑袋也不可能如此被郑重的对待了。
我能感觉到它其中所拥有的庞大力量。纵使已经被从身体上砍下来长达十三年之久,它的力量依然让我不敢接近。
我已经隐约回忆起它的一些信息,那是一个真正强大的远古恶魔,曾经在短短的数日之内蛊惑了近乎整个世界陷入暴乱和堕落,随后叛乱者就冲垮了驻守那里的绝大多数军营。那是我所经历过的最残酷的一战,就连前来支援的太空野狼也陷入了消耗战的不利局面,一个个最高贵的超级战士就那样被无穷无尽的堕落者人潮给淹没殆尽……
但即便是那样,最后的胜利还不是属于我们?
当时战胜那个恶魔的关键,是一个定位信标发射器。我们和野狼发动的最后决死突击就是为了将那个信标送到恶魔身前。十多个野狼和整个连的瓦尔哈拉老兵都倒在了突击的路上,但最终阿尔斯兰拖着精疲力竭的我走到了恶魔所在的地方。信标激活了,雷霆在我们身边炸响,雷光中走出了五个银灰色的星际战士。
他们是真正的恶魔杀手,每一个人身上都熊熊燃烧着炽烈的灵能火焰,那些弱小的恶魔甚至只是接近他们便在惨痛的哀嚎中化作飞灰被逐出现实世界,他们以心灵彼此连接,进退协调宛若一人,他们每个人都配备着经过祝福的神圣武器,那些如炽烈火炬般明亮的刀剑与权杖,能够轻而易举的破坏上古恶魔的身躯,仿佛那不再是由最纯粹的黑暗意志与邪恶能量凝聚成的血肉,而是稍微受热就会融化的蜡油一般。
恶魔的反击同样猛烈而残忍。银灰色的战士们全部重伤倒下,并且有一人阵亡,但他们已经对恶魔造成了足够严重的创伤——严重到恶魔连一个凡人的攻击都无法抵挡了。
我多么希望那个定位信标还在身上——可惜就算还在身上,这附近也没有那些灰色的战士在待命。我觉得或许阿薇会认识那个战团,等到阿薇在审判庭中的地位再提高一些,说不定就能带上几个出任务了吧。
黑暗的环境对我很是不利,我取出几枚照明弹丢在舱室四周,点燃了它们,照亮我周围的空间。
应该会来的吧?一个真正上古恶魔身上最重要的零件,蕴含的能量绝对不是我们这些卑微的凡人——甚至哪怕是星际战士——可以比拟的。如果它迫切想要恢复力量,那么来这里找我是它唯一的捷径。
在我回忆十三年前那场战役的时候,一个遥远而略显模糊的旋律莫名在我脑海中回荡起来,并渐渐变得清晰。不同于修女们那庄严肃穆的圣歌或我们防卫军嘹亮激昂的战歌,那是一个女声在独唱,轻柔缓慢,简单到近乎儿歌的音调。
“我看见我的父亲,
我看见我的兄长,
我看见那云端的殿堂,
我听见瓦尔基里的歌唱;
先人的英灵在天空注目,
呼唤我去往永恒的殿堂,
戎装的女神张开翅膀,
来吧,来吧,带我飞翔……”
是的,我记起来了,那是瓦尔哈拉的战士们为自己唱响的挽歌。
那一战中,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已化作不朽的英灵,此刻正侍立在帝皇的右边。他们的战斗没有任何文字流传于世,甚至连生还的同袍也忘记了他们的名字,唯有帝皇见证,这已经足够了。
我千千万万的战友们,连同帝皇本人一起,正在将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我感觉到他们的期望,这让我浑身变得灼热,充盈着无尽的力量。
恶魔果然也没让我等太久。还没等那些照明弹燃烧殆尽,它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这个并不很宽阔的舱室里。
谁都没有废话,我们不约而同的展开抢攻。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吞食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快的战斗过了。
没有人旁观,可以尽情的发挥自身所有力量和技巧,这种情况下,不是为了胜利,仅仅战斗本身便是莫大的乐趣。我知道野狼们就是这样视战斗本身为乐,帝国中似乎也只有他们是普遍这样,毕竟作为军人,这种心态是错误的。
但这毕竟很爽不是吗?可以尽情的殴打一个敌人,并且敌人可以坚持被殴打很长时间而不死,更重要的,敌人没有真正威胁到我生命安全的能力。
好吧,距离野狼的境界我还是有些差距的。我不想他们那样真正的不畏死亡。
孵化过程受到严重干扰,不久前又严重受创,恶魔的力量已经下降到我可以完全压制住的水平,完全不复之前在战舰外面我被它压着打而无法还手的情况。此时这个恶魔亲王,勉强三米来高的身材充其量相当于个粗壮一些的放血者,而且连用意志凝聚成恶魔武器都做不到,在失去了两件武器之后只能凭借爪子来作战,在我这两件巨大的武器勉强甚至根本无法将我纳入攻击范围。有时候它会突然释放出混沌能量来延长攻击距离,但那也只是堪堪将我的灵能护盾打穿一两层。而作为使用护盾的专家,我在专心进行战斗时可以维持至少五层的护盾,重新补足破损的护盾也只是呼吸间事而已。
然而就算这样,我一时之间依然很难把它打倒。被我收藏了十三年的珍贵巨剑并不沉重,至少对我所拥有的灵能力量来说它轻到几乎没有重量,我可以将它挥舞出肉眼难以看清的程度并维持很长时间,但恶魔有着数百年——甚至可能有上千年——的战斗经验,纵使它的速度在我看来并非快到不可思议,纵使由于不用肢体的力量挥剑而使得我的剑攻击之前毫无预兆,但它依然几近完美的判断出我每一次攻击的路线,并尽可能的躲闪开去。偶尔擦中一两下,也只是些未能伤筋动骨的皮外伤,几乎转瞬之间便能自行愈合完毕。
我记起来了,这把巨剑是能量武器,但如何激活它的能量力场呢?我没有在剑上看到任何类似控制符文的东西,故此一筹莫展。
如果能发挥这把剑的全部力量,那么战斗应该早就结束了啊。我清楚地记得这把剑在那些银灰色星际战士手中时展现出来的威力,它的能量力场仿佛最为炽烈的火焰,能够让恶魔的血肉瞬间灰飞烟灭,再也没有复原的可能。像是女妖和放血者那种低阶恶魔,甚至无需剑锋,只是剑身上的光芒就能让它们受伤乃至被逐出现实世界。
不过,这个缺憾,只要多砍几剑就能弥补了吧……
在挥剑的同时,我还在控制着那只巨大的机械爪。这个绿皮兽人的造物体型与恶魔相当,重量似乎还犹有过之,因此只要碰上了,只要轻轻一下就能把恶魔远远打飞出去。我让爪子保持张开的状态,准备把恶魔钳住然后再用剑给以致命一击,但恶魔从未给过我这个机会。跟相对轻盈的巨剑相比,它还是过于笨重了。
我以为,砍下恶魔的头颅来取悦帝皇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但随着时间的逐渐逝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愚蠢和狂妄。
恶魔看起来完全还能再坚持一阵子,但我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并不是力量的缺乏,现在的战斗虽说是全力以赴,但灵能的使用并没有达到我的极限,我可以从容不迫的从亚空间源源不断的抽取力量而无须担心反噬。我的体力消耗也不大,现在恶魔已经没有能力让我过度的浪费体力。
但我已经开始感到胸闷气虚。
从我被恶魔之卵由战舰中拽入宇宙虚空至今,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期间我一直是在用储存的瓶装空气来维持呼吸,而每次破损一层护盾也会相应的损失一些空气。战斗到现在,我的空气储备已经消耗殆尽!
很快,我就会陷入窒息而导致昏迷!而且从现在的状况来看,我大概没法坚持到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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