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如愿的躺进了用大核桃树做的棺材里了,埋在爷爷的旁边,与核桃树遥遥相望。核桃树已经没有了。但葬父亲的时候,张树意外的发现,在大核桃树的根部,又长出了许多小核桃树,也许再过几年几十年几百年,这又是一棵顶天立地的大核桃树了,当时,张树就这样想,他仿佛看到了枝叶繁茂的大核桃树了。但小树默默无语的看着他,不和他说话。
张树走时把娘接走了。娘恋恋不舍的,看了又看房子,看了又看余下那口孤零零的锃亮的棺材,看了又看已经长出人高的小核桃树……娘终于恋恋不舍的随张树走了。
狮子口张树的老家,只留下气派而又空荡荡的房子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同事
这个城市里有一个不那么重要的单位,单位上有一个不那么重要的科室。说是不重要,你也知道,就是那种可有可无的,但又不可缺少的单位,这并不矛盾,不然领导的四姑八姨怎么安排?这样的单位到处都是呀。科室是个小科,三个人,依次是张三、李四、王五,张三是头。这个头也就是个股级吧,没啥大不了的,张三自然看不上,但上面让他当,他也就当了。谁让张三的姨父是局长呢。李四、王五是副主任。三个人是男人,大家都有官,所以这个科没啥矛盾。这好理解,一没权力冲突,二没异性搅水,自然就相处融洽了。
因为这个科室不那么重要,所以三个人上班不那么准时,一般都是张三早到一点,张三虽然不把自己这个主任当回事儿,但毕竟是个领导,得带头。张三来了后,就把自动开水瓶的电源打开,然后打扫卫生。这个时候,李四就来了。李四爱喝茶,来了就泡茶,三杯茶一沏好,王五准到,王五还带来了新到的报纸。这之后自然是一阵闲谝,然后各喝各的茶,各看各的报,若报上有啥新闻,三个人还要争论一番。王五的屁股尖,总是坐不住的,喝一口茶,看一会儿报,他准要跑掉。又没啥大事,人家王五的后台又粗,所以跑就跑呗。
这是这个小科室的大致情况,没有意外的情况,没有突发事件时,一般就这样,一直到下班时间,拍拍屁股走人。
这天出了点意外。张三象往常一样想打开办公室的大门时,却发现李四早到了,卫生也打扫了,茶也沏好了。他有点奇怪的问:“你今天这么早?”
李四说:“你忘了?今年我是先进,我要请客的,上个礼拜不是说好了吗?哎,你说早点说点啥?”
张三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哦”了一声,他想起来了:今年的先进是李四,上个礼拜向上报名字时都说好了,李四今天请客 。这事得说明一下,这个科有一个规律,年度先进轮换着当,谁当了谁请一天的客。说是请客,也不是大吃海喝,不学那些公仆大款们的一掷千金,只是意思意思。早晨请大家最喜欢的早点,中午一顿盒饭,下午才进饭店,也只是点上几个菜,三个人喝上几杯,是不喊外人的,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叫,只是三个男人三个同事聚在一起说说心里话,一年里只有这一天才是真正的有意义。
可是今天王五不知咋了,迟到了。李四自言自语的说:“这个王五,咋回事嘛,还不来?也不知他要吃啥。”
因为王五没来,往日生活秩序打乱了,张三只好自己去取了报纸,这时正坐在凳子上看,可能是被精彩的东西吸引住了,头也没抬的说:“肯定是有事。”
李四见张三说了上句没下句,说:“哎,我说老张,今天你们可要放开了,我可是带足了银子……你猜猜我带了多少?”李四一脸的喜色。
张三见李四说这话,就来了兴趣,放下手上的报纸,问:“带了多少?”张三知道李四爱人的单位效益不错,自个儿平日里也在跑一些生意,手上不缺钱,也不在乎钱。
李四见张三来了兴趣,就拉开了自己的钱包,让张三看了看,说:“一千块,老婆昨天发的奖金。够了吧。”
张三正要说一句笑话,还没出口,王五来了。李四就想要说王五几句,可张三抢着说:“王五,你是不是有个哥们叫刘大的?是做蚕丝的?”
“是呀。”王五莫明其妙的看着张三。
张三说:“这个家伙挺会来事儿,给什么地方捐了三十万,市委书记都接见他了,他和市委书记在一起的照片都上报纸了呢。”
“在哪?快让我看看》。”王五急急忙忙的翻报纸,李四也来凑热闹。张三便找出那张报纸让大家看。
李四和王五都抢着看,把报纸翻来覆去的翻着看,没找到。张三就抢过报纸,指着一帧照片说:“喏,这不是照片。”
李四、王五就伸过头,挤着看照片。这时候,有个人也把头挤进去看,不小心碰着张三了,张三便望了他一眼,见不认识,也就没搭理他。
看完报纸上的照片,大家这才想起来去吃早点。李四做东,自然不好说吃啥,就问张三,张三让王五拿主意,王五让李四自己安排。正说着,李四见屋里多了一个人,就说:“一起吃早点?”
那人忙说:“你们吃,你们吃,我有事先走了。”说着还在张三的肩上拍了一下,走了。
三个人吵吵嚷嚷的争论好半天了,最后才商定去西关吃兰家的蒸面喝马家的稠酒。临出门时,李四自然没忘记把钱包带上。
但是,钱包不见了。
张三说:“刚刚还在桌子上,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呢?”张三说的是实话,他亲眼看见李四把钱包往办公桌上一扔的。这也是这个科里的习惯。科小,又不重要,办公室偏,来的人少,除了他们三个人,没外人来,也就没必要把东西锁进抽屉了。三个人,谁跟谁呀。过去一直就这么着,可是今天怎么了?
王五有点不相信,大笑着说:“李四,你该不是不想请我们了吧。”
李四说:“我是那样的人吗?早晨走时我带的一千块钱呢,张三还看了的。”
张三见李四这样说,就附和着,又说:“李四,你再好好找找,看是不是掉到桌子缝里去了?或者你锁进抽屉了,你忘了?”
李四就翻看抽屉看,又趴在桌子上望缝隙里看。依然没有。猛然,李四想起来刚才有个人来过,莫不是他……李四只是这样一想,但就这么一想,他的心里其实已肯定了。不是他会是谁?科里两个同事自然不会干这事的,肯定是那人无疑了。但李四又不便说出口,这个科与外单位没啥联系,不是谁的熟人一般不会来的。李四这样一想,就问王五:“老王,刚才一起看报纸的那个人是你的熟人?”
“哪个?”王五莫明其妙的问。
“就是刚才和我们一起看报纸的那个,我还让他与我们一起吃早点的那个……”
李四这样一问,王五马上就明白是啥意思了,连说:“不是,我还以为是你的熟人呢。张三,是你的熟人吧?”
张三摇了摇头说:“不是的,他跟在你的后面进来的,我还以为是你的哥们呢。”
三个人这么一扯,马上就明白这个陌生人是个不速之客了,都异口同声的说:“肯定是这个人把钱拿走了。”三个人马上就去追这个人。他们挨个儿的看每一间办公室,没见到这个人。他们都找出办公楼了,依然没有这个人。办公楼外边是一条偏僻的街道,平日里人就少,可还是没这个人。李四只好说:“你们先回办公室吧,我去向领导报告一声,再去保卫科报个案,”
张三、王五就回来了。俩人议论了一会这事,都觉得自己在场,而李四却把钱丢了,真是没劲,说不定李四还有想法呢。张三世故些,说:“今个儿这事简直搞的没意思,让人怪不舒服的。”
王五直爽些,不在意的说:“唉,你也是的,想那么多干啥?又不是我们拿的。算了,继续看报纸,可惜了,我还等着李四的早点呢,吃不上了……”王五说着就去翻刚才没看完的报纸,一大堆报纸,乱糟糟的,他一下子都抱了起来,细细的找自己喜欢看的版面。这一动,却不料报纸里掉出了个钱包来,王五乐了:“噫,这不是李四的钱包吗?这下子要好好的敲他一下了。”
张三也乐了:“刚才急惶惶的,竟没想到钱包会裹到报纸里去了 。”
王五报纸也不看了,说:“我得赶快把李四叫回来。”他说着就往外走。
王五一把拉住了他:“你去了怎么说?”
“怎么说?实话实说呀。”
“李四会相信?他可是把这屋里翻遍都没找到的呀,况且,即使李四相信,领导会相信?领导会咋想?再说,李四可是报了案的。……你不想想,你这么去一说,倒霉的还不是你我?”
王五听张三这么一分析,觉得有道理,就转回来了,问:“那你说咋办?”
张三反问:“你说咋办?”
王五说:“干脆悄悄的给李四算了。”
张三说:“你呀你,你不想想,这样以来,他还真以为我俩做则心虚呢。”
王五没注意了,就让张三想个办法,张三想了想说:“这样吧,干脆用这钱以我俩的名义请李四的客吧,你看行不?”
王五当然一百个同意,马上就给李四留了一张便条,说是回来后到某某地方吃饭,今天他王五和张三请客算了。
写完这条子,王五拿给张三看,张三说:“再加上‘不见不算’这句话吧。”写完这些,王五满意的拍拍手,和张三出门了。
这时,李四还没回来。 。。
一拥而别
他们两个本来没有关系的。
那时,他生活在一个名叫安康的小城市,在文化局里当一名小职员,波澜不惊的生活着,业余写点东西,是叫文学的那种东西,有小说散文什么的。就因为写东西,他便在本省本市有了一点小名气。她呢,在省会编刊物。起初是怎么联系的呢?两个人都记不起来了。好像是共同的一个熟人做了媒介,向彼此说过对方。她刚好也是搞刊物的,知道他,所以,先是她向他约稿,约稿信是手写的,字体歪歪扭扭,他随便的看了一眼,就扔在那儿了。虽然是一家流行杂志,稿费也开得高,但他也不想答理,主要原因还是他很少写风花雪月的东西,不合流行刊物的风格,还有就是他看不惯她的字,字如其人嘛,字都歪歪扭扭的,人可能也不过尔尔,他在心里想当然,然后就心生反感了。
后来,她打来了电话,很好听的女声:方老师吗?我是李媛。
李媛?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这个柔得像水的女声是谁了。他已忘记李媛是谁了。
她本来想逗他一下的,但她仿佛看到了他的尴尬,便只好自报家门。
他“哦”了一声,不好意思的轻轻的笑了一下。
她还是约稿。
他自然委婉的推辞了。他觉得她找错了对象,他知道自己写不好小资情调风花雪月的稿子的。他其实也翻过她寄来的她编的杂志的,那全是些小资小调的情感类文章。他虽是作家,但情感并不丰富,经历也不丰富到足以写出这些文章,也许能编撰出来,但他不会去这样做。他写不出来。
不知怎么想的,在她要挂电话的一瞬间,他说:也许以后有机会给你写稿。是安慰她吗?他不知道,也许他是怕她失望?为什么怕她失望呢?他不知道。
后来,他调进了省城西安,在省作协专职创作。他买了房子,安了家。这之间发生了很多事,他自然也忘了那个叫李媛的女编辑。不过,城市就这么大,又都干的与文化沾边的事儿。他们还是偶然的相遇了,然后就自然而然的来往了。她再也没有提约稿的事,他自然也没有提,没必要了嘛。
但偶然的相遇却不是在那些文化人聚会的场合,也不是与这有关的地方。而是……而是在电梯里。很偶然吧。不过一点都不奇怪,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由许许多多的偶然组成的必然。他俩,回头看他俩的相遇,没有刻意过,却全是偶然的场面。
第一次相遇很有戏剧性,是在电梯里。时间并不晚,进电梯时,她正好通话结束,挂电话时,她顺便看了一下时间,19点多一点。电梯开了,然后平稳地上升着。李媛打量四周,除了自己,电梯里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穿着白衬衫、牛仔裤、棕皮鞋,很简单。她抬头看了看男子,男子冲她微笑了一下,自然而然的微笑,眼镜后面的眼神安静而平淡。
电梯停在了第十六层,陌生男子走了出去。
但第三十层的指示灯也随之熄灭,任凭李媛如何去按它,都毫无反应。
见他的背影即将在拐角处消失,她追了上去:先生,请问这里还有什么办法到三十楼去,电梯坏了。
哦,只得爬上去了,他转过身来,长长的睫毛在眼镜下面闪动着,声音轻,但富有磁性和力量。
这个声音李媛有些熟悉,她惊喜地问:你是方老师吧?
你是?
我是李媛啊,《女声》的编辑。没想到方先生这么年轻。
哦,他一下子想起来了,想起这个柔柔的声音了。
听说你调到西安来了。你……住这?
是啊,要不…要不请你到我那坐一下?等电梯好?
也好,只是麻烦您了。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她跟着他,进了他的家。
他的家,显得有些杂乱,主要是书籍和报刊,随处都是。
不好意思,他笑了笑,顺速的收拾了一下。
你喝点什么?
随便啦。喝茶吧?你肯定喜欢喝茶哟,安康产茶嘛。
他又笑了笑,给她沏了一杯茶。他又找电话给物业打电话。物业那边回话说,已经派人在维修,很快就可以修好。
嗯,谢谢,她说。猛然,她的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鼻子一酸,她的眼泪就禁不住落了下来。她想到了父亲,只有父亲对她这么好。她怕他看见,马上拿起茶,往嘴里喂。
嘶,她被茶水狠狠的烫了一下,嘴里直吸气。茶水也吐了出来,衣襟和沙发上都是。
他被吓了一跳,忙扯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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