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明令-剑衣白羽·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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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明令-剑衣白羽·第一部-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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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冷箭,他虽拥立燕雁来为堡主,现在却受这般刁难,心中对他既恨又怕。
  又听燕雁来道:“你下去罢。”徐漠北对他怒视片刻,拂袖而去。
  郑吉此刻周身穴道已解,脖颈和身躯却都垂软地塌着。
  燕雁来走到他面前,道:“你身上的骨头哪儿去了?”语毕突然拔出雁翎刀。一息之后,郑吉身上绳索悉数断去,他的身体也果然如被抽掉骨头一般,踉跄几部,虚弱地滑落在地。
  郑吉人倒在地上,神智倒是清醒。他勉强抬头,道:“燕小公子既在项禹面前那般揭穿了我,难道还指望项禹无动于衷?”
  燕雁来挑眉道:“他对你用了甚么手段,把你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郑吉足尖踢到了地上一块碎瓷片,疲惫地道:“项禹临走前,给我灌了情茧的解药。药性散去后,内力也会一同散去。”
  郑吉衣衫上已满是鞭印,敞开的衣领内,一圈淤青的掐痕清晰可见。他下‘身只穿着亵裤,光裸的大腿上也还有些痕迹。燕雁来看了看,笑道:“你这样戏弄背叛于他,他只肯强‘奸你,却不掐死你,倒也很是出奇。”
  郑吉冷冷地道:“在下却没有戏弄背叛于燕小公子,却不知为何还要被扣在此处。”
  燕雁来道:“你若好生听话,我自不会动你。等项禹死了,大事了却,我自会带你去见剑衣侯,将他这剑衣完璧归赵。”语毕忽然捉住郑吉右腕,扣紧脉门,朝他经脉之中逼入一股内力。这内力虽不浑厚,却强劲锐利,凌厉迫人。燕雁来的真气一寸寸凶狠地逼入他经脉,郑吉初时只是手腕发抖,面露痛楚之色,几息之后脸上便汗如雨下。他牙关咯咯响着,垂软的手臂无力地挣扎着,想要抽回来。而他的经脉中,却无丝毫内力相抗。
  直到郑吉面色发青,嘴唇惨白,整个人无声无息地瘫在了地上。燕雁来方才满意地松了手,走出门去。  
  郑吉醒来时,身下柔软,似乎正躺在一张榻上。徐漠北的鞭子没甚么气力,也不太疼。燕雁来方才试探他内力之时,反倒让他疼得意识模糊,竟昏了过去。
  周身很静,忽有女子的声音响起:“醒了就起身,不必装睡。”
  郑吉身上一惊,当即坐起。他依然在那件客房中,却见到燕夫人端坐在对面桌边。他想到自己衣不蔽体,面上一热,低头看去,却见到自己身上衣衫整齐。
  燕夫人又道:“我也知道你武功未废,不必在我面前假作衰弱。”她见郑吉眼中冷光一闪,道:“你不必多心。只是因为,我知道那药是假的。这情茧的解药便是我来煎的,给将军煎药的事情,一直都是我来做。”
  忽听叮铃作响,燕夫人竟将那玉扣抛到了他膝头。
  “佟方给我捎话,帝林中有人想要见你。”燕夫人道,“我既要让你去帮我做事,那么自然要留着你这身武功。”
  郑吉看着眼前的女人,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他去了帝林会出事。”
  燕夫人却道:“这有一半,要归功于你。”她看到郑吉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却笑了起来,道:“你给项禹服用的药,与我的方子大同小异,却都在那一味地钟黄上动了一分手脚。此药平日服下,确有镇重安神之效。但若服药多日,地钟黄毒性未排出之时,就有人迫他驭起八分真气,便必然发病。可笑的是,项禹将我的药都泼了,却肯喝你的。”
  她长得和燕雁来并不肖似,杏眼柳眉,全不像螳螂。而她笑语时颐指气使而自信的态度,却与她那兄弟一模一样。又听她道:“燕雁来从关外带回来的凫衣堡中旧部,一月前已抵达宿洲,投入帝林。喑王对聂英奇向来宠爱,正想借机与他和解。此时见了这送上门的证人,巴不得将当日朱衣灭门案推到项禹头上。项禹此去,喑王必会借机迫他认罪,出手相逼。佟方出逃之后传来消息,说项禹本可全身而退,却不料与喑王近卫交手之时心疾发作,这才失手被擒。”  
  燕夫人忽然抬手,将李旦的长剑掷给了郑吉,道:“我要你帮我去救项禹。”  
  郑吉接了剑,道:“你兄弟要我杀他,你自己也叛变了他,现在却又要我去救他。”  
  燕夫人道:“我确然一直与燕雁来有联络,只是我恰好不怎么喜欢我这位兄弟。我不想见到外姓人坐在凫衣堡主的位置上,并不代表我想让项禹死。像百羽将军这样的男人,倒霉一点的时候岂非更招人喜欢。”她看到郑吉脸上表情,又笑道:“而且我还知道,你本不恨项禹,也不是为了杀他而来。帝林中既有人要见你,如此良机,你何不亲身前去一探?” 
  郑吉拈起膝头那玉扣,平静地道:“这与当年慕容氏兵临城下之时,宣昭皇帝送的那领锦袍有何分别?我们之间已无恩义可言。”他本是一个很干脆的人,此时却纠缠不清起来。
  燕夫人看着郑吉的眼睛,却笑道:“你们之间即便无恩义,总还有恩怨。若非你诱他喝了那□□,他又怎会失手被擒?你若还有什么条件,只管说出来。”
  郑吉将那长剑拿在手上,道:“燕雁来一直要我为他寻一把项禹的猎弓,这当中是否有甚么机窍?”
  燕夫人道:“他要你找的猎弓中,大概藏着凫衣残卷的原本。” 
  郑吉又道:“我听闻,残卷是燕老堡主从帝林废墟中得来的。”
  燕夫人见他如此问,以为他想到了别的地方,道:“你可放心,父亲得到残卷之时,不曾向外人泄露半分;凫衣堡中人,对残卷也并无觊觎之心。剑衣诀虽精妙,对凫衣堡的家传刀法与箭术,却只能相克,并无促成之效。你们的剑衣卷,对我们堡中人并无什么吸引之处。而众所周知,缁衣门于武学上无所建树,对阴阳五行、三奇六仪之术却颇为精通。缁衣残卷中所保留的,不过也就是这些奇门遁甲的吉光片羽而已。习武之人,又何必执着于这些雕虫的伎俩。”  
  郑吉道:“夫人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凫衣残卷既有原本,现在为何会纹在人皮之上。”
  燕夫人笑了笑,道:“残卷原本上被人加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所以父亲在将凫衣堡交给燕雁来时,才将残卷复本纹在燕雁来的亲卫身上,交予燕雁来。这便是我能说的,你可还满意?”  
  郑吉想起当日闻韬掷下七卷鲜血淋漓的人皮的场景。项禹本对燕雁来赶尽杀绝,却在得了闻韬给他的凫衣残卷后,反而放任燕雁来在关外活动了数月。前日燕雁来被他当场抓住,项禹也只是将他囚禁,没有杀了他。想必他是见了那人皮上复写的残卷,顾念燕老堡主恩情,不忍杀死燕雁来。却不想有了今日之祸。 
  郑吉道:“我可以将他从帝林带出来,只不过,还要问你讨几件东西。”  
  燕夫人道:“但说无妨。”
  郑吉道:“我要几件燕雁来的霹雳弹与火器,一身项禹的衣服与他平日用的弓箭,还有他房中那架小箜篌。”
  燕夫人颔首,便出门派人将他要的东西取了过来。郑吉刚将包袱提在手中,忽见到窗外火光闪过,演武场中飞起数枚烟花集结信,噼啪地燃烧着。
  郑吉道:“怎么回事?”
  燕夫人笑道:“想来徐漠北的人马按捺不住,与燕雁来发生了火并。”不多时,屋外已是一片喧嚣,兵楔相撞与马嘶呼喊之声不绝于耳。
  燕夫人道:“你该走了。过了这乱子,就算你轻功再好,要逃出去也没那么容易。”  
  郑吉道:“你既能与佟方联络,便让他的人马在腊月二十一,去山阴万马渡接应。”
  语毕,青年提起长剑,飞身掠入了窗外的夜色之中。  
  *
  四日后,腊月十八,大寒。从庐江凫衣堡至宿洲帝林,一路大雪。
  郑吉在帝林暗河边等待。
  一年之前,聂英奇出逃不久。郑吉也如同现在这般,隐藏在阴壑之中等他。而一年之后,郑吉依然隐藏在同一个地方,等待聂英奇的消息。  
  不多时,一阵轻柔的咕咕声响起。玉扣叮铃声中,郑吉借着壁上火光,看到聂英奇的灰鸽子在暗河之上飞过。他轻轻打了个鸽哨,将鸽子唤到身边,取下腿上的纸卷。他随着纸上指示,穿过几条阴壑与两条宽大的墓道,喧嚣的人声与乐声越来越响,他从一道巷道中拐出,发现这里竟是帝林赌场的下庭。到处都是赌客。很快,他找到一间小小的墓室改成的包厢前。
  包厢的门虚掩着。周围很吵,到处都是赌客的吆喝声,庄家行令声,骰子在蛊钟内撞击与抹动筹码与骨牌的碰撞声,像一张嗡鸣的巨网罩在墓室穹顶上。但在这包厢门口,郑吉却听到了隐约的孩童歌声。
  他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没有聂英奇,也没有项禹。
  那灰鸽子却在。它在地上走了几步,扑了扑翅膀,飞到了王朝云的膝盖上。她坐在房间尽头的火光下,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轻轻摇晃着。
  郑吉关上门,慢慢朝她走过去。与一年前他在窄川中见到时相比,她看起来没甚么变化,依然只是个苍白瘦小的小姑娘。很难想象,她已经是怀中婴儿的母亲。
  郑吉把那鸽子从她膝盖上拿走,道:“你现在竟会说话了。”
  王朝云抬头,轻声道:“你方才听到了。”她的声音沙哑而稚气,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郑吉道:“什么时候的事?”
  王朝云道:“我幼时被帝林大火熏坏了嗓子,便哑了许多年。时间久了,许多人都以为我与我父亲一样,生来是个哑巴。待我发现自己能开口时,声音却一直没变,还像个小孩子。我便又不愿在外人说话了。”此时她看到郑吉脸上表情,害羞地笑了笑,道:“你大概以为我真的还是小孩子,其实我与你是同岁。”
  郑吉微微诧异了片刻,王朝云看起来怎么都只像个十五六岁,身量未足的少女。不想她竟要比看起来年长了十来岁。此时,她怀中婴儿低声哭泣起来,王朝云将她放在身边床榻上,轻声细语地哄她入睡。此时,她方又抬头对郑吉道:“只是现在,我又不得不开始说话了。”
  郑吉低头看了那婴儿半响。她确实生的可爱,眉眼也有几分像聂英奇。他看了多时,忽然想起一事,便问:“你见过闻帆吗?”
  王朝云诧异地道:“他是谁?我还以为,你肯来帝林,是为见项禹。”
  王朝云从椅子中站起,端了灯台,带着郑吉走出了那房间。两人穿过熙攘的赌客,进入了那间巨大而华丽的墓室。朱衣小楼被十来个人看守着,见他们过来便远远退开了。朱衣小楼已与上次郑吉见到时大不相同。杂物都被清理了出去,只剩下空空四壁。地面已整齐地砌了长条青石砖,当中用铜汁填了缝。所有的窗户也都被砖石封死,只剩一扇装着铁栅栏的门。中在朝云灯台的光芒中,郑吉透过铁栏,见到了躺在地上的项禹。
  项禹闭着双眼,浑身缠满铁链,被锁在地面上的铜环之中。他上身赤‘裸,左肩到胸口上被人划了数剑,一片血色。他面色死白,若非胸口轻微地起伏,倒更像一具尸体。
  王朝云此时道:“这朱衣小楼,曾是暗帝与朱衣的居所。当年帝林大火之后,暗帝却因朱衣之死哀恸过度,守着两人旧居眷恋不去。我常来此处照顾暗帝,看着他重伤渐愈,却变得越来越疯癫,时常随意伤人。父亲便只好将他软禁于楼中。不想今日这旧居,今日竟成了杀死朱衣凶手的囚笼。”她说得不甚流利,却也不太磕磕绊绊,似乎她已与人说了许多回。
  郑吉道:“暗帝既眷恋这朱衣小楼,为何又要离开?”
  王朝云道:“英奇得知此间秘密后,有一日便潜入小楼,找暗帝追问当年灭门案的真相。不想却被守墓人发觉。当夜帝林大乱,暗帝便带着英奇,从密道中一同逃了出去,至此再也没有回来。我找了他许多时日,方在琅琊又见到他。”
  郑吉道:“你知道这小楼中有密道。”
  王朝云道:“是,只是如你所见,这楼中密道已然被封死了。”
  郑吉轻声道:“那日在窄川,在我身边诵佛,誊写地藏经的人是你。将药方写在朱衣残卷上给我的也是你。”
  王朝云道:“你武功被废,朱衣卷中心法口诀对你恢复内力大有裨益,我便想法设法将它递给了你。只是你似乎一直没发现,直到英奇将你带走,我才劝他教了你这口诀。”
  郑吉道:“你为何这般在意我是否恢复武功?”
  王朝云道:“我想要你去杀项禹,自然要你恢复武功。” 
  郑吉看着她,道:“你可知道,燕雁来也要我去杀项禹。”又自嘲地笑道:“只是你大概还不知道——”  
  王朝云打断他:“我自然甚么都知道,因为正是我让燕雁来来找你的。我也知道,项禹临走前给你用了情茧解药,令你内力尽散。” 
  郑吉道:“看来,我那日从密道潜入朱衣小楼,你很早便发觉了,那毒蒺藜上的药便是你换的。”
  王朝云坦然地道:“是。你是英奇的朋友,我本无心害你。一年前英奇刚逃走时,你去帝林找他,也是我将毒蒺藜换成无毒暗器,救了你一命。想必你也明白,那情茧解药的药性很轻微。我只想着,若你在项禹面前毒发,他便能顺理成章地带你走。只是没料到,他那天却放走了你。”
  她与高挑明艳的燕夫人样貌身形全然两样,稚嫩的嗓音更是全不相似,说话的语气却越来越像。
  郑吉道:“在养心汤药方上动了手脚的人也是你。”
  王朝云道:“是。只是我也没料到,你竟真让他喝下了那药。”
  郑吉此时竟笑了笑,道:“这药方的计划虽然巧妙,却岂非太不周密?若我没有想起那药方,或者项禹坚持不肯服药,那么岂不是与那毒蒺藜上的情茧解药一般,落了个空。”
  王朝云道:“你看到的,不过是我与燕雁来所做之事的一部分。要制住项禹这样一个人物,只凭一个毒蒺藜,或者一个药方,自然是不够的。只是我们过去派出的许多人,设下的许多陷阱,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唯独你,在这一桩上竟成功了。”
  郑吉道:“你为了杀他,竟处心积虑地做了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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