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为了孩子,是目前中心任务,孩子大了,逐渐懂得了生活的艰辛,正是青春发育期,难免成绩下降,鲁华为此上火,犯了神经衰弱。
今年结婚的特别多; 我科护士长儿子,还有两位护士都在节间喜结良缘,我这个当科主任的总得表示一下。接二哥来信,他的长子方工定于2月26日在双鸭山举办婚礼,我这个当老叔的,必须得去贺喜。这都需要‘票子’作后盾的。一有红白喜事,经济上捉襟见肘,成为我的一大压力和心病。
一年一度的春节总得过好,虽不至于像杨白劳那样躲债,对我来说,节前节后是最难捱的日子,我最怕别人来拜年,也不喜欢去权贵家送礼。鲁华却不然,为此,常发生龆龉争吵。越到节假日,她越会莫名其妙地发火,常常闹得不欢而散。
年初,医院就不‘消停’;超声室安大夫患了‘子宫颈癌’;总务科长得了肺癌;中医科王大夫确诊肝癌,终其原因;都是人到中年,活得太累了。
这个年,体重掉了十斤,‘早博’频发,我真怕倒下去!
(95-379)一九八六年三月十五日 周六 天雪
张教授来信; 同意‘眶距增宽症’患儿去上海治疗,我打电话通知了贾岱正,过了两天,他兴冲冲来到鹤岭。在宾馆,他推心置腹地和我聊起处世哲学,并送我一个‘红包’,我打开,里面是一沓崭新的‘大白边’,刚好是200元,这相当于我三个月工资,我哪敢收?!贾岱正笑着说:“不是我送的,是患儿家长。”“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你真死性,难怪混得这么寒酸!实话对你说,这患儿的父亲是一位领导,这点小钱根本不算啥。” 他从镜片后望着我,“你真不要,我就要了,不要白不要!” 说着把红包塞进我上衣口袋,“拿着吧,就算我送的。”
他忽然长叹一声:“我们是老同学了,在校时,你是学习尖子,工作后,在业务上出类拔萃,是我们同学中的骄傲。一晃,25年过去了,人生苦短啊!人要想活得明白,必须正视自己,你太亏了。” 我淡然一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啊。”“别自欺欺人了,在这物欲横流的年代,知足常乐只是一句空话。”
服务员把酒菜送进房间,我们相对而酌,似乎又回到了那逝去的峥嵘岁月。酒后吐真言;他不但讲了他的发迹史,而且给我上了生活严峻的一课,我不得不钦佩他社会知识的渊博。尤其他对‘红包’的一段论述,令我耳目一新。他说:“红包的由来已久,源于社会的不正之风,是医患关系不和谐的具体表现。大体分三种情况;一是由衷感谢的,二是心怀叵测的,但大多数是对医务人员不信任的无奈之举。” 他强调收受红包也是一门学问,什么情况收,什么情况不收,都大有讲究;弄得好,名利双收;弄不好,身败名裂。
他举例说:“医大的章教授被邀去伊春做一个骨癌手术,收了千元红包,术后不久,病人死了。家属觉得不合算,告到省里,章受到通报批评,提前退休。同样的事发生在合江中心医院,这位大夫有防范意识,事先把红包交到‘院办’,还受到了表扬。” 贾岱正感叹道:“其实,大夫收红包,比起贪官污吏,那真是小巫见大巫而已,当然,不能为医不仁,乘人之危,丧失起码的医德。” 听了贾岱正一番话,我明白了一个真理;人的社会知识远比专业知识重要。但我已年过中年,恐怕很难长进了。
酒酣之际,贾岱正又大讲关系学;提到;‘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羊毛出在羊身上’、‘进贡’、我已很难入耳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九十六章闯‘红灯’迫不得已 获胜算埋下祸根(380~381))
(96-380)一九八六年四月十七日 周四 阴转晴
国务院下达正式文件;解决科技人员技术职称晋级遗留问题,科技人员无不欢欣鼓舞,技术晋级折腾十年了,终于春风化坚冰,落到了实处。
一月初,市科委‘晋升办’下令;晋升一百多位工程师。卫生系统始终没有动静。盼了两个多月,也不见下文,有人走访了有关部门,打听到阻力来自医院、卫生局和干部处,原因是:十年浩劫,欠账太多,积重难返;关键是:政出多门,煮了‘夹生饭’,加上‘任人惟亲’的阴魂不散,晋级成了烫手山芋。
医务人员对技术职称分外敏感,不但涉及‘手术审批’,‘贵麻药处方权’,而且和‘职务津贴’‘奖金’挂勾,甚至连加入医学会,书报费都受影响,更耽心的怕‘工资改革’拉下‘级别工资’。
矿务局卫生界有两批人员有待下令;一批是少壮派,多为‘*’前大中专毕业生,根据320号文件,经学历资格认定,通过外语和专业考试;并经过考核、论文答辩,按正规渠道‘双考合格’晋升中级职称者。还有一批是年龄较大,工龄较长,符合照顾的对象,不考试,仅由‘评审’而晋级的,其中不乏有‘猫腻’者。
晋级呈胶着状态,涉及人数多,医院失控,不断有三、五成群的人上访告状,有人撂下工作,扬言要赴京请愿。
周六晚上,来了好几拨不速之客,他们是来‘串连’的,内中不乏我的同学、同事和朋友。邀我参加上访,我借故孩子今年高考,不能影响学习为由谢绝。文鹃说:“这次要是晋不上,不但影响长工资,而且影响下次晋升高级职称。贾岱正、高煤海他们已晋升‘副主任医师、副教授’了,咱们是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啊。”
对晋级,我有切肤之痛;文鹃的一席话,还是使我动了心,她说:“必须有两位热心人牵头,一位是有技术威望,能和领导对话的业务骨干;” 我听出了弦外之音;“那一位呢?”“有一定组织能力,和领导关系密切的大夫,前者非你莫属;后者你夫人正合适。” 我冷笑一声:“你是忽悠我唱‘夫妻二人转,’吧,我看后者非你莫属!”“鲁大夫在保健科,接触领导多,便于沟通。出头露面的事我来办。” 文鹃说得这么痛快,是抱定破斧沉舟决心的,看来,名利对人的引诱有多大?!
(96-381)一九八六年四月廿八日 周四 天晴
为不影响孩子学习,我把碰头地点设在我科办公室。
我们分析严峻的晋级形势;‘阎王好见、小鬼难挡’,必须团结一致,走‘上层路线’,才有可能解决。没等付诸行动,就有人打了小报告,在全院大会上,冉舟声色俱厉地说:“最近,医院刮起一股不正之风,有人惟恐天下不乱,闹大*,搞串连,为一己私利,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有的还是科主任,有的是党员、政协委员,我正告这些同志,悬崖勒马…” 这番话成了反动力; 反而坚强了为合法权益而斗争的信念。
我成了众望所归的核心人物,事已至此,身不由己,只能孤注一掷了。首先,由我拟草了一份‘申请报告’,分送到有关部门及领导,尔后分头做工作,各尽所能,先后拜访了市、政、矿有关部门,取得同情和支持。由人牵线,我先后晋见了市委张书记,市府蒲市长,市科委赵主任。好事多磨,一波三折,来自各方面的干扰纷至沓来,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我忽然感到:我又成了枪打的‘出头鸟’了,但我不怕,生性如此,维护合法权益,何罪之有?!
文鹃提议;在‘市常委会’上下功夫,一槌定音,少生枝节。我觉得她越来越聪明、越老练了,简直可以说,驾轻就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难怪*中她能一度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想不到;*后十年,为了‘一己私利’,我们又‘并肩作战’了。
市委七位常委中,我们分头做通了五位常委的工作,只有组织部长说:“小题大作,难以列入常委议事日程。” 新提的宣传部长成铁不无担忧地说:“怕有后遗症,影响不好。但我不会投反对票。”
我们盯紧了‘常委会,’分期分批上访,终于感动了父母官,在414会议上形成‘纪要’,我们获悉后,迅即通报大家,自发聚集了40多人,走访办事机关,领导表态都很明朗;只要有‘纪要’,立即照办。
医院还蒙在鼓里,出现了戏剧性一幕;冉舟正在党委会上大言不惭地说:“没有我同意,谁也别想晋级!” 干部科长把刚收到的文件呈送他面前,红头文件赫然印着:‘方昊等68名同志晋升中级职称的批复令’,冉院长反复看了好几遍,往桌上重重的一摔,气急败坏地说:“这方昊 !”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事情办好,有始有终;我们每人齐了10元钱,印了一份‘同榜同学录’,照了张集体像,以志纪念;还定制了一面大锦旗,上书‘为民请命福泽医苑’,送给‘市晋升办’;余钱搞了一次会餐,邀请机关及院领导参加,只有冉舟没有出席
第九十七章 时运转名利双至 上大学后继有人(382~383)
(97-382)一九八六年七月廿八日 周一 阵雨
八六年是个吉利喜庆年; 这一年; 在我从医25年之际; 终于名正言顺地 晋上了主治医师; 工资套改一下升至97元; 挣了20年的‘一贯制’;一下拿到月工资百元;不免心花怒放;; 欣喜若狂; 山呼: 小平万岁!
方方参加高考,初试入围,离统考还有半个月,就连着‘模拟考试’,弄得她精疲力竭, 有时捧着书就睡着了,作父母的虽然心疼,可怜的孩子,不拼博就没前途,人生之路刚刚开始,激烈的竞争还在后面呢!
七月七、八、九日是高考的日子,方方的竟技状态还不错,没有过度紧张和负压感。
请辅导教师、陪考成了一种风气;鲁华请了英语、语文、数学、理化老师为为其‘捋顺’,还请了祁科长辅导政治,我请假陪考;鲁华张罗饭菜等后勤工作,这那里是考学生,分明也是考家长嘛!
7月31日得知考分为440分,进入录取线,但进不了重点本科,距‘哈医大’录取线只差五分。这可急坏了鲁华,打听之下,原来高考也有‘猫腻,’不但判卷有系数,而且可以加分;三好学生、学生会干部、党积极分子、体育尖子、华侨子弟都可加10—20分,时过境迁,悔之晚矣!幸为鲁虹参加录取工作,把她安排进‘牡丹江医学院医疗系本科’,虽然差强人意,总算如愿以偿。
听说老武儿子武鹏名落孙山,我们深为惋惜,这是个虽不用功,天资甚好的孩子,可能是临场没发挥好吧。到了发榜那天,竟没有他的分数,查询之下,不胜惊诧;竟是省内第一号的‘类同卷’,再三追问之下,孩子说出原委;他有个同学,家里是开饭店的,他在考场托人做了手脚,…。我听了不胜气愤,老武却说:“只怪自己没教育好孩子。” 听说‘类同卷者’禁考两年,武夫人一下病倒了。
(97-383)一九八六年九月十日 周三 天阴
这高考正如一场打仗,且不论考前的紧张,考完之后估分、体检、填志愿…走马灯似的忙个不停。
8月29日收到录取通知,要求9月4日报到。于是开始忙碌的准备,有如嫁女似的;求人帮忙缝被、做褥子,还得准备冬衣棉装,我又托人迁‘户粮关系’(人多,排不上队),还要接待闻讯来贺喜送礼的亲朋好友,鲁华一一地写在小本上,告诉我:“这份人情是要加倍奉还的。”
八月卅一日星期天,我们也不能免俗,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谢师宴’,也是送行酒。九月三日,我陪送方方登上赴牡丹江的火车,送行的人不少,除了方方的老师同学,还有老乡、同事、友好,一大堆水果食品,孩子上大学,场面如此热烈,始料未及。想起五九年的那个夏天,16岁的我,只身闯关东,送行的只有母亲的眼泪。
我们和牡丹江有缘,它是鲁家的发祥地;当年,鲁华的爷爷闯关东,就落脚在牡丹江边的江东镇。鲁华从小在此长大,而今她的传人又回到这里学习,这岂非天意么?!
没买到卧票,今夜只能坐冷板凳了,幸好买‘茶座票’,可以提前进站,捞到两个座位。火车是晚九点的,非常拥挤,看来今宿怕要遭点罪,我本有资格坐‘软卧’的,但要自掏腰包,不能‘打肿脸充胖子’。
邻座是考上‘牡医大专班’的一位男生,来自‘宝泉农场’,没人陪送,他挺健谈,遗憾的是;只差1、5分,没能上‘本科班’。看来方方还是幸运的。
早五点,天色微明,放眼窗外;细雨蒙蒙,水田丘丘,疑似回到了江南水乡,一宿的疲劳一扫而光。我叫醒睡眼惺忪的方方,指着‘桦林’小站告诉她:“你太姥、太姥爷就长眠于此。”‘
车抵牡丹江站,有大幅‘医学院接待处’标志,十几位青年学生拥上来。只见一个小伙高扬着手臂呼喊:“方叔!方叔!!” 我定睛一看,迎上来的竟是陆云。他是我下农村医疗队时结识的陆会计的儿子; 高考时就住在我家; 我还帮他请过日语辅导老师;想不到在此不期而遇了。。他包办了一切; 取行李; 找宿舍; 安排床位; 办户粮及团关系; 交书费; 换饭菜票; 在众多鹤岭藉老乡帮助下; 一上午就办好了所有报到手续。
医学院座落北山山麓; 房子有些陈旧; 附属医院比较零乱; 但绿化搞得不错。。宿舍是新建的六层大搂,八个人一寝,上下铺,条件还不错。
生源来自省内各地,八位女生分别来自哈、齐及牡市、鸡西、密山等地,基本上都有亲属陪送,还有父母双双‘护驾’而至的。她们年龄相彷,方方最小,17周岁,排行‘八妹’。
第二天,在陆云陪同下,浏览了市容,买了不少日常用品。我又带方方拜访了校团委殷书记,她是鲁虹的同学。
返鹤的火车是晚五点的,我怕方方儿女情长,没让她送。我叮嘱她几句,匆匆起身;“爸走了,有事写信打电话。” 她倒挺豁然,并没离情楚楚的,我在欣慰之际,深感女儿长大了。
火车是直快,对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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