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喜欢杨婕,可她已名花有主了。”我只好说,我没考虑过。并真诚的说:“未来对我还是个未知数,我哪有心思啊。”
文鹃放低了声音,“你可以考虑了,我得到最新消息:你的毕业论文得到了评委会的一致好评,你的毕业考试成绩还是第一名。校务会已讨论决定,撤消你的处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你怎么知道的?”文鹃这次没有卖关子,“这可是官方消息,是教务长亲口告诉我的。他说,你这样的尖子不能留级,只能留校。”我忽然领略到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函义,这一个多月的经历,犹如一场噩梦。
分手时,文鹃郑重地说:“我对你是真心的,就看你的了。留校还是跟我回农场?好好考虑考虑吧。”在公告栏的栏板上,我那张警告处分的白纸边,又贴上了一张红纸,同学们围着看,议论纷纷。
杨婕兴匆匆的跑来告诉我,“方昊,你的处分撤消了。”她见我反映漠然,焦急的问:“怎么还不高兴?”“我早就知道了,谢谢你。”“那你还有啥不高兴呢?毕业分配方案快下来了,你想上哪?要不跟我去依兰吧。”我苦笑着说:“再说吧。”“你好像有啥心事?”我低着头没吭声。杨婕有些急了,“你到底怎么了,该不会因为我…”我怕她误解,索性一五一十的把文鹃和梅姣的情况都倒了出来。杨婕沉思良久,说出一番肺腑话:“其实,我对你一往情深。但我考虑到;我们都是有家庭背景的人,要是结合一起,无疑会使十字架更加沉重,我不愿拖累你。所以选择了政治条件好的金鑫。”“原来是这样。”这回轮到我叹息了:“真是人强强不过天命啊。”“那就一切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吧。”
高煤海这些天也有些心神不宁,还吸上了烟。我问他:“你也遇到什么难心事了吗?”他倒并不掩饰,“你知道,我比你大三岁,已是二十好几的人了,闹腾到今天这步,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容易。我有两件心事,一是分配去向,按理说该回来鹤岭去,那里是我成长的地方,但我也想留校,毕竟附属医院的天地更广阔,对吧?”他沉默了一会,点燃了一只烟,“那二呢?”高煤海斜了我一眼,“真要我说吗?我也不瞒你。我的祖藉是山东,受孔老二的影响,传统观念很深,要不是来上学,我早该结婚了。”“那你有没有目标?”高煤海调侃地说:“找好了。”“谁” ?“还在丈母娘肚子里转筋呢。”我骂了他一句:“要毕业了还没正经!”他掐灭了烟头,“你知道,我挺看好杨婕的,但你没给我看住。文鹃挺傲的,又看不上我,只好打光棍喽。”“就没有别的人选了吗?”“来不及了,大都名花有主了。唉,真的,你怎么打算?”“我没考虑过,虽然撤消了我的处分,我仍觉得前途迷茫,这次的教训太深刻了。”“我提醒你,到了工作岗位,光闷头干不行,凡事要动动脑筋。听说,这次给你撤消处分,阻力挺大,尤其是刁泽甫,你俩有啥过节吗?”“他是书记,我是学生,我敢得罪他吗?”“你有没有在背后议论过他什么?”“没有。”“肯定?”“肯定没有。”“那就怪了,刁书记不只一次的说过你。”“说什么?”“这是组织纪律,我不能告诉你。反正要毕业了,一切都化解了。”这给我受伤的心灵,又蒙上了一层阴影,“看来,做人真难啊!”通向社会的路,也许更为艰难。
(60)
学校公布了分配名单,除了调干生回原单位外,全省范围内分配。大部分同学满足了志愿,如愿以偿。高煤海、文鹃留在附属医院,杨婕分配依兰,出乎意料的是我被分配到了鹤岭煤矿。
文鹃气急败坏的找到我,“怎么搞的?连毕业考试两门不及格的贾岱正都留校了,你却没留下?”她拉着我到医教处,非要问个明白。教务长一见我俩就笑了,“我可不是有意棒打鸳鸯,原来定方昊是留校的,可有地方指名要他。校长表了态,连高主任来要,都没给面子。”“哪个单位指名要我?”“鹤岭煤矿。”教务长定定地看着我;“我也不知哪方的神仙!”教务长回头问文鹃,“要不,你也去鹤岭?”文鹃一跺脚,又拉着我要去找校长。教务长劝说道:“分配名单已敲定,报到省里,档案都邮走了,谁也帮不了你的忙。不过文鹃以后调鹤岭还是容易的,你们好自为之吧。”
三年半同窗,要分道扬镳了,还真有些依依难舍。虽然没有中小学时那么单纯、真挚和幼稚,但人和人之间的友情并没有完全泯灭。在走向社会之际,还保留一份同学间的特殊感情。除了确定恋人关系的山盟海誓之外,同学间,包括男女同学间,互诉衷肠,互相勉励,互赠物品是当时的一种时尚。我的一册日记本,也被同学们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祝愿。我尤其珍惜和杨婕、高煤海、文鹃的友谊,他们曾给予我各方面的帮助和支持。感情上的事是很难说清楚的,在拍毕业照时,我们都默契的挨在了一起。
杨婕买了电影票,约我和煤海、文鹃到江畔电影院,看一部新片“怒潮”。开演了,文鹃才姗姗来到,好像有什么心事,心不在焉。一个多小时的电影我什么也没记住,只有那首“送别”的歌曲留在了我的心底。江畔的夜色朦胧,北国的十月已阵阵寒意,起风了,大家都感到瑟瑟然。
我们都失去了谈心的兴致,好像各惴心事似的,一堵无形的墙隔住了我们的交流。回校的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到校门口,杨婕忽然拥抱了高煤海,哭着说了声:“对不起”。我才明白,其实杨婕早就觉察到了高煤海的心思。文鹃拉我隐入了树林,小声说:“高煤海对杨婕还是挺有意思的,杨婕太负心了。”我不以为然,觉得心口有些发堵,分辩说:“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认为,你这个姐姐,是个省油的灯。”文鹃站住了,“你往后看吧。”在树林下,文鹃轻轻地对我说:“方昊,记住我,要常来看我,可不能忘了我。”我没法承诺。梅姣的身影这几天一直在我身边,我深深的自责,何以如此怯弱呢?
毕业前的事情千头万绪;毕业典礼上,学校领导做了热情洋溢的讲话,高煤海还代表应届毕业生,向母校表了决心,决不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要为健康事业贡献力量。晚会更是精彩纷呈,除了那些有文艺特长的同学们,吹拉弹唱之外,同学们自发的走上舞台亮相。最活跃的还是贾岱正,但以‘方便补考’ 的名义留了校。文鹃唱了她那保留节目“雁南飞”,又唱了刚流行开的电影插曲“送别”。晚会在毕业歌的合唱中结束,这首毕业歌由文鹃作曲,由我填词:
(一)
我们来自四方
聚首松花江畔
分别了,同学
即将踏上征途
向那海阔天空翱翔
我们是白衣天使
我们是生命卫士
治病救人是神圣的责任
为人类解除病痛
让那瘟神永远消亡 永远消亡
(二)
我们来自四方
聚首松花江畔
分别了,同学
奔向绵绣前程
立志攀登科学高峰
我们是白衣天使
我们是生命卫士
救死扶伤是祟高的天职
愿为健康作贡献
在医道上勇往直前 勇往直前
呜——火车长嘶一声,奔向边陲的煤城鹤岭。从此开始了我从医的生涯,未来正未有穷期,从南到北,我似乎上了三年社会大学的预科,取得了通入医学圣殿的通行证,将以一个白衣天使的名义,履行我神圣的天职。
笫一部天使 完 二〇〇七年九月二十九日于婺州 txt小说上传分享
链接语(代序)
天职是《医道三部曲》中的第二部,是“戏分”最重的一部。它描述的是以我六二年到九二年整整三十年从医背景为主线的自传体小说。
历史长河中,三十年只是一瞬,而对人生来说,这一万多个日日夜夜,是我生命的极致。我把20—50岁的最宝贵美好岁月献给了北国煤城和医疗事业。在我以此为蓝本描写的故事,情节和人物中,有真的;有假的;有实的;有虚的;有组合的;有拼接的;有亲身经历的;也有移植他人的。总之,不是现实生活的翻版和克隆,而是经过艺术加工的文学作品。他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这是常识,人皆知之的。熟悉我的同志、同事、同乡、同行、同学以及领导亲友们千万别对号入座。在此我郑重申明,万一有进入误区,自认角色者,本人概不负责。恳请谅解,谨此致谢。
作 者
二○○六年三月
第九章 赴煤城踌躇满志 遇贵人引路入门61一64
(9一61)
在“草原晨曲”的乐声中,列车徐徐驶出站台。我趴在窗户边,望着这个松花江边的传奇城市渐渐远去,在兴奋中,又滋生了几分楚楚的离情,这将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里程碑。一九六二年十月十日,一个和辛亥革命偶合的日子,也是我十九岁的生日,我告别了引导我进入医学圣堂的母校——合江医学院,奔向一个完全陌生的煤城,开始了从医的生涯。
车行约两个小时抵达鹤岭市。一下车,我有些茫然,这是铁路的“尽头”,真正的“终点”。车站十分简陋,只有建在坡上的一座两层小楼。四周连围墙、栏栅也没有,和纵横交错的铁道线形成了明显的反差。“真是鬼地方!”我回头一看,说活是同系的*同学。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她指着远处的“马机架”和“矸子山”说:“这矿山方圆百里,多气派呀,到晚上看,灯光像星星似的布满大地,多壮观哪!你会爱上这个地方的。”这个梳着两条小辫子女生大概是*的未婚妻吧。我问:“矿务局大楼在哪啊?”那女生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我叫杨艳,我认识你,五九(1)班大专班的方昊,对吧。你也分到我们鹤岭来了,欢迎,欢迎!”“你是鹤岭人?”“是啊,跟我们一起走吧。我和*也去报到。”听杨艳说我校今年分配到鹤岭煤矿有17人,包括医疗系的五名大专生和医士、助产士、检验士、药剂士、护士12名中专生。真没想到在同一单位,竟有这么多校友啊。
报完到,我被安排在矿招待所住下,等待分配。听说每年都有数百名,来自全国各地的大、中专毕业生分配到这里。煤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新分配来的大、中专生都要进行热爱煤矿的传统教育。一是按专业开座谈会;二是参观矿井。
在卫生系统的座谈会上,干部处和卫生处的领导介绍了有关情况;鹤岭煤矿是重点全国统配煤矿,大型企业。开发于一九一七年,煤炭储量丰富,年产六百多万吨,有职工近十万人,下辖东山、西山、南山、北山、兴山、安山六个煤矿。有日伪留下的老矿井,也有苏联援建的“新中国第一座现代化竖井”。报告人特别提到;鹤岭煤矿地处小兴安岭南麓,背靠苏联,是个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煤城。日伪时抗联的根据地,解放战争中是革命的大后方。我们现在所住的招待所就是当年东北电影制片厂的所在地,而我们矿总医院,当年就是“中国兴山医大”的旧址。大家听了报告,感到欢欣鼓舞,我心里也暗暗庆幸,能到一个大型国有企业工作,一定大有用武之地。
根据安排,一早,我们第一批三十人来到兴山矿六井。带队参观的是个老矿工,给我们讲了下井的注意事项,领来了“全副武装”。换上矿工服,穿上高腰靴,戴上安全帽,围上白毛巾,背上匣子灯,所谓“干不干七斤半”。这一身打扮,亲身体验了矿工的“风采”。
早就听学友高煤海说过:地球深处,千尺井下,采煤的风险和艰辛可想而知。当我们小心翼翼地走向黑洞洞的斜井深处时,禁不住地怦怦心跳,犹如‘盲人骑瞎马,黑夜临深池’的感觉。借着头灯微弱的灯光,我们跟随着老矿工在漆黑的深巷中,战战兢兢的下井,不时有人滑倒、碰头,老矿工不时的呼前顾后,不断地喊着:“小心,注意!”走不多远,我已气喘吁吁,有人尖叫了一声,“哎哟,我的眼镜碰掉了。”老矿工帮他找到了摔碎了的眼镜架,安慰说:“眼睛没伤着吧,反正井下都是黑的,戴不戴那玩意,没关系。”并叮嘱说:“一定要低头猫腰,要不撞着脑袋就麻烦了。”老矿工前后照应着,带领我们时而爬坡,时而钻洞,灵巧的像个猴子似的,他还不时的给我们讲解井下的作业条件和设施。过了一道道“风门”,到达一个“电泵站”时,一个个都累的精疲力尽了。老矿工见状,笑着说:“我们矿工,每天都要上下两次,还要干活呐。”又十分体谅的说:“大家都累了,为了安全起见,采煤掌子就不去了,反正你们都是大夫,会有机会的。”我感到惭愧,同时也感到一种神圣的责任。
往上爬更是吃力,但每人都鼓足了勇气,没有一个人落下的,因为爬上去才有蓝天白云。在千尺井下,我们才觉得阳光、空气的金贵;尽管在黑不可测的巷道里,身冒汗,腿哆嗦,我们还是奋力向上。当爬到洞口,见到那透进的束束阳光时,就像死里逃生似的,欢呼着向洞口奔去。出了斜井,就像散了架似的,坐在地上,爬不起来。我们谢绝了老矿工邀我们到澡堂子烫澡的好意。回到招待所,早早就躺下了,这堂教育课生动切肤,对第一次到煤矿的人留下难忘的记忆,使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艰苦。作为一个大夫,我将履行好“全心全意为矿工服务”的天职。
服务员告诉我:“干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