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道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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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三部曲-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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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就囫囵个的合着身子沉入梦乡。

  不知啥时候,我被冻醒了,还憋了一泡尿。见王、杨都睡得沉沉的。就翻身起来,拉开一条门缝,往外撒尿。随乡入俗,顾不了讲究。我刚爬上炕,只见杨大夫转过身来,小声说:“你陪我上厕所。”我只好又下了炕。,拉开门,寒风夹着雪片灌进屋里。还夹着唁唁的犬吠。我关上门说:“你就在灶坑里尿吧。”,可能真是憋急了,杨大夫当着我的面就解裤子,哧哧地尿了一地。提上裤子,慌忙回到炕上。这一折腾,我再没睡着。

  天蒙蒙亮时,外面的雪好像停了。我推醒王、杨:“我们走吧。”王科长伸了伸懒腰;“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吧。”我走到南炕,拍了拍陆会计,小声说:“我们走了。”陆会计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忙啥呢,等天亮了,我套马车送你们 。”“不了,不麻烦了。”我一转身,像碰到了什么,细一瞅,竟是一条棉裤,这棉裤就立在地上,真是东北一奇,今儿又开了眼界。

  听人说;农村人睡觉都是*,棉裤脱下能立在地上。我还当是戏言,孰不知真是如此。我们出了门,紧了紧衣服,一头扎进刺骨寒风的银色世界里,行进在尺许深的雪地上,身子一会就冻透了。我再次领悟到北疆冬季的严酷,和城市条件不可同日而语。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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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我得过一次怪病,苏明说:“你冲撞了夜游神,患了癔症病。”我将信将疑,迄今还没完全解开这个谜团。夜游神是谁?原来是‘黄皮子’,学名黄鼠狼。当地人对这个小动物都敬而远之,深怕招来不祥。

  那是个大雪后的夜晚,白天我和王科长走了两个村屯,奔波了一天,吃完晚饭我们就躺下了。农村的习惯,冬闲季节,除了赌博,一天黑就上炕搂老婆睡觉了。农村没有什么文化业余生活。

  半夜被犬吠声惊醒,尔后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睡觉轻,一听敲门,就敏感的起了身。打开门,杨大夫陪着一个中年汉子闯了进来。他穿一件光膀的羊皮袄,戴着狗皮帽,头顶直冒热气,喘着粗气说:“俺娘怕过不去今晚了,请去看看吧。”有诊必往,是医疗队的原则。王科长当即决定;“就咱们三人去吧,不要惊动别人了”。

  说实话,夜间出诊,尤其是在这大雪天里,没有不打怵的。王科长总是摽着我,因为我这个人有个小优点,只要有病人,就义不容辞。但我毕竟年轻,临床经验不多,但一直没离开过临床。王科长也是内科医生出身,长期搞行政,对临床逐渐生疏,但对一般常见病的处理还是挺过关的。

  我们‘全副武装’坐上一挂小马车,并围上了棉被。我忽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幻觉……今晚的月亮分外圆,辉耀大地,犹如白昼,银装素裹的景色,十分迷人。要不是嗖嗖的冷风钻透肉体,真如沐浴在童话的世界里。除了马蹄的‘得得’声,,真是静极了!

  到了屯子,下了马车,两条脚已冻得挪不动步了。我仗着年轻走在前面,一不小心摔了个仰八叉。被王科长拽了起来:“走雪道恐怕不是你们南方人的强项吧!” 那汉子走得挺快,家里有病人,没有不着急的。我说:“救人如救火,你们先走吧。”

  我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一不小心又卡倒了,只听嗤的一声,像惊动了什么动物似的,但没有叫声,不像是猫狗。我抓了把雪,擦了擦脸,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到病家门口,突然窜出一条大狗,吓了我一跳。那汉子回头来接我,一进屋我的眼镜一片白霜,忙摘了下来,用手绢擦拭干净,一看满屋是人,围着炕上的一个老太太,老太太已装殓好了。

  王科长上前替老太太作了检查,又让我和杨大夫检查一遍。他摇摇头,我和杨大夫点点头。王科长沉痛的宣布:“老大娘走了。”顿时,哭声四起,几乎震动了整个屯子。

  我们悄悄地退了出来,谢绝再用马车送我们回兴华。走在路上只听橐橐的踩雪声,谁也没吱声。此地距兴华还有十六里路,又是风雪天,要回去肯定要走到天亮。我提议到邻屯的陆会计家避避风雪,王、杨欣然同意。

  到陆会计家门口,没听狗叫,可能狗已认识我们了。门也没锁,门栓也没插。真是‘路无拾遣、夜不闭户’的清平世界。

  陆会计见我们冻的这副样子,要烧锅热水,让我们泡泡脚。王科长阻止说:“不用了,我们躲躲风雪,一早就走。”,睡炕我还不太习惯,炕头热,炕梢冷,平躺在炕上,下面热,上面冷;睡觉时,我们都不*裤,棉帽反扣在脸上,有时连鞋也不脱。

  在这恶劣气候的条件下,我们慢慢地适应了。埋汰也好,虱子也罢,臭虫也行,人啊,没有遭不了的罪。况且我们是‘臭老九’,不但要巡回医疗,还要接受‘再教育’!。

  听王、杨大夫说,那天晚上我中了邪;刚睡下不一会儿,我忽然从炕上跳下来,用力推搡王科长,王睡眼惺忪地问:“咋的了?”“你听!有人敲门。”王、杨坐了起来,侧耳听了听:“哪有啊?”“狗叫得这么响,门敲得这么重。一定有急诊!”王科长再侧耳听听:“你睡矇了吧?那有敲门的,快躺下吧。”我非但没有躺下,反而在屋子里转开了磨磨,把陆会计全家都惊醒了。

  我像发疯似的拽王科长出了门,走到院子,被迎门来的冷风一激,腿一软,就瘫倒了。好像灵魂出窍了似的,一个劲的喊着:“往诊,往诊去!”陆景出来帮忙。把我拽回屋里抱上了炕。我挣扎着要起来,他按着我:“再躺一会吧。天还没亮呢。”远处忽然传来了公鸡的喔喔声,我突然昏睡过去。这一睡,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醒来时,苏明正坐在跟前;“醒了,感觉咋样?” 我一头雾水,感到莫名其妙。他给我号了号脉:“幸亏你年轻,血气旺,抵抗力强,否则会落下病根。”“我咋的了?”“你累病了,好好养几天。”

  王科长特意给我两天假,回家休息。鲁华见我突然回来挺意外,我说了事情的根由。想不到鲁华也说:“小时候,我在牡丹江农村,就亲眼见到过‘黄皮子病'是‘跳大神’治好的。”我不胜疑惑,难道还真有这病?! 

  鲁华让我先去洗个澡,把外衣冻在院里,内衣要用开水烫。并说:“今天你不要上床,我最怕这虱子了。”我苦笑着说:“身不由已啊。那我就睡地板吧,总比农村的凉炕强。”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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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来了几位戴帽微领章的军人,军人开门见山地说:“有个重要的任务,务请你们医疗队帮个忙,吉普车就在外面等着。”王科长不及细问,就带着我和燕护长上了车。车到‘阿凌农场‘,现‘十五团医院’门口停下,医院里外,黑压压的挤满了人。出啥事了?我们正孤疑不定时,一个自称是‘参谋长’的军人,向我们介绍了情况:有六名上海知青,因为上不去火车,扒上了从鹤岭开往关内的煤炭专列,这是列长途货车,直到六个小时后停在‘南岔’车站时,才发现冻僵的六名知青。这个事件,惊动了兵团司令部和北京。

  我们就是被请来做尸检鉴定的。一年多前,武斗中我曾参加过这种‘尸检’ 惨不忍睹。这六名知青,四男两女都在二十岁以下,他们的青春面容完全扭曲;两眼瞪得大大的,张着嘴,充满恐惧。可以想像得出他们在冻死前是如何挣扎的。还有一男一女相拥在一起,很难分开。我们在尸检书上签了字,参谋长陪我们吃了顿饭,任务就算完成了。

  回来的路上,我们都挺压抑。可以预想出;他们的父母亲见到活蹦乱跳的孩子,变成了干枯冻僵的尸体时,能承受多大的痛苦?!南方知青那里知道这北大荒的严寒是会冻死人的。这可真是血的教训。

  我发现燕护长神色黯然,几次问我:“那被抱着的女知青,是叫曲红梅吗?”“没错。怎么了?”王科长莫明其妙的问:“你认识?”燕护长习惯的拢了拢头发:“我姨妈的女儿也叫曲红梅。。”王科长笑着说:“叫红梅的多着呢,我就认识好几个。”

  岁末年尾,连日大雪,发病率也下降了。看来;七十年代伊始,瑞雪兆丰年?!

  苏明悄悄对王科长说:“要过年了,是否给大家搞点福利?”“你的意思?”苏明俨然成了管家师爷似的人物:“听说上面松了口,春节各农家可以限量屠宰猪和羊。职工可以分到平价猪肉。”大家都动了心。我们都知道有‘地下黑市交易’,但作为‘国家干部’不敢越雷池一步。

  还是苏明有办法,他倒了一下手;把猪肉作为慰问品送到食堂。尔后以‘三大纪律’ 为由,分给大家。再以结算的方法付钱。不是现钱现货交易,就不算违法。我分到了十斤半猪肉,(按黑市的折中价是每斤一块八、供应的肉价每斤八毛,黑市价格高达每斤三元)兴冲冲回到家里,礼拜天围坐在一起包饺子,是件多么愉悦的事。

  岳母一再问我:“肉是哪来的?咱可不能违反纪律。”鲁华有些不高兴:“妈,好不容易包顿饺子,你别扫大家的兴。”“妈这是为你们好,不要因小失大。”岳母刚从干校回来,她还是那么敏感。

  鲁华告诉我,医院正在动员三分之一的医护人员到基层、农村工作。为贯彻毛主席指示,开始调查摸底。我寻思;已下过两次下乡医疗队,该不会都落到我头上吧?!鲁华皱着眉头说:“现在的事很难说,没理可讲。”

  毫无思想准备,事先也没听到什么风声和信息,突然接到紧急通知,医疗队全部撤回。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公布了下基层的名单,我还列在其中。我又急又气又窝囊,口角起了一串大泡。鲁华埋怨道:“你要不是和单主任吵架,也许还摊不上你。这下‘小鞋’穿上了。合理合法地报复你。”

  我去找总院领导,一个都找不到。只见到军代表。我谈了我的具体情况,他不以为然地说:“走‘六二六’道路是毛主席的伟大决策。光荣得很嘛。你年纪轻轻正好下去煅炼煅炼。”

  权在人家手里,我再找下去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胳膊扭不过大腿。毕竟年轻气盛,一咬牙一跺脚,就到安山煤矿报到去了。

  条条大道通罗马,在医学的道路上,没有什么捷径可走,也没有什么通天大道。环境固然影响才智的发挥,但我坚信;事在人为。

  事后获悉;总医院下放了200多名一线医务人员,几乎占全院技术人员的三分之一。下放人员中,有的是甩包袱,有的是家庭或者本人有一点问题的,还有的是派性作怪,被排斥下去的。我属那一类呢?一生交给党安排,随其自然吧。这是我人生的一次转折,又一个里程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笫三十一章 下矿院经受磨难  采医械偏得南行(31一176)
鹤岭是百年老矿,下辖有六个煤矿。有早已开发的,也有苏联援建的。安山矿是58年大跃进时建的,总院下放到安山矿的有十一人。想不到王科长和我成了难兄难弟,不过他是‘戴帽’ 下来,筹建安山医院的负责人,其实就是安山医院的代院长。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伊始,我开始了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改变了按部就班,医院到宿舍两点的运行,去体验基层工作的苦乐年华。

  通常早五点我就起床了,简单漱洗,全副武装(戴皮帽、手套、围巾、棉皮鞋、外套)去赶早六点的通勤火车。出门时,天还没亮,天边还挂着星星,有时还有一弯冷月。早上的风刺骨般的凛冽,车厢里没有取暖设备。

  上班职工像‘沙丁鱼罐头’似的挤得满满的。这俗称的‘小火车’,是矿区一道特有的风景,仅供上下班通勤。由‘运输处’ 管辖。其实小火车并不小;车头是烧煤的,车厢都是淘汰下来的旧客车厢。和‘国铁’ 毫无二致。列车员只管检票开门,车厢里没有厕所,没有暖气,窗玻璃残破不全。人们几乎在开车前三两分钟内同时登车。早来的可能捞个坐,来晚的只能站着。乘客中90%是男性,基本上都是矿区职工及家属。职工都是当月发的月票,乘车不花钱。没月票的也可坐,但要买一毛钱的车票。小火车环绕矿区行驰,中有五个小站,安山煤矿正好在中间。

  到医院不到七点,还有一个小时才上班。上班前,女同志还可以做点手工活,打打毛衣什么的。男同志无所事事,只能干耗着。这也给我一个彻底放松的机会。零丁闲下来,还有些不太适应。

  安山矿医院有两幢二层楼,外科除门诊外,病房有十张床位,手术室设施一应俱全。医院开了欢迎会,有主管卫生的副矿长参加。我的新同事有四个;老资格的有四清时下放的章琪,他一直不安心,泡蘑菇闹情绪,经常骂麻璜不是人;另三位和我年纪相仿,一位叫蔡若冰,哈尔滨人;另一位是从部队转业的邹帆远;还有一位是我同届不同班的*,他兼管麻醉,刚从省城进修回来。从他口中得知;这个新升格的医院关系比较复杂,,都有所谓的靠山。和'矿机关'有千万缕的联系。

  我的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矿医院和总医院截然不同。王庸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道怎么搞的,刚烧了一把火——‘抓劳动纪律’,就流产了。一到下午,医院就像打烊了似的。除了值班的,几乎不见人影。原来,‘坐地户’都居住在医院附近,只要不查岗,不开会,没事儿就都溜回了家。到下班时,来点个卯就行了。

  家住市中心的,如我之辈。有的偷偷聚在一起,找个隐蔽的地方,打牌甩扑克;还有的到‘关系户’家里喝起了小酒,有的干脆溜之大吉。我就显得太不入群了,*对我说:“什么山头唱什么歌,一开始我们也不习惯,可慢慢地就被同化了。”

  他是六七年结婚的,妻子就是一起来报到的杨艳,妇产科大夫。我常被邀到他家喝酒。真没想到,他俩的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家中应有尽有,且不论鸡蛋肉食吃不了,连烟酒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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