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这样的过渡,在每一个意义中诞生。
你的脸庞难以形容。
最初的爱恋
恋人们阅读了伤口——那是我们之前
曾经书写的伤口,
我们还这样描绘着时间:
我的脸庞是夜晚,你的眼睫是清晨
我们的脚步,和他们一样
是血与思念
每当他们醒来,就采撷我们
将爱情和我们抛掷
如同风中的一朵玫瑰
最初的姓名
我的日子是她的名字,
还有梦想——当夜晚在我的忧伤里不眠——
也是她的名字;
愁绪是她的名字,
还有喜筵——当屠夫与被屠者混淆的时候——
也是她的名字。
有一次我唱道:在困倦时,
在旅途中,每一朵玫瑰
都是她的名字。
道路是否已终结?
她的名字是否已改变?
最初的话语
这个曾是“我”的孩子,有一次,
光顾我
以一张奇怪的面孔。
他一言不发,我们并行
各自无言地注视对方。我们的脚步
是一条奇怪地流淌的河流。
根源,以风中这片树叶的名义,聚合我们
然后我们分手
成为大地书写、季节灌溉的森林。
啊,这个曾是“我”的孩子,过来呀
是什么,现在让我们相会?
我们将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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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困》 选译
(1985)
沙漠(之一,节选)
1
城市在瓦解,大地是尘埃的列车,
只有诗歌,知道迎娶这片天空。
2
没有道路通往他家,围困,
街道是怯懦的,
远远地,在他家的上方
一轮惶惑的月亮
垂落在灰尘的线缕。
我说:这是我回家的路。他说:不,
不许过。枪口对准我。
——好吧,我在每个街区
都有朋友,我有多个住处……
3
血之路,
那是男孩曾经谈论的血——
他对伙伴们悄悄说:
天上,只剩下
几个被称为星星的窟窿……
4
城市的声音微弱,风儿
不敢绷紧它的琴弦,
城市的面孔洋洋得意,
如同儿童正为夜晚准备梦想,
要把椅子交给清晨。
5
他们在一些口袋里发现了人:
一个人 没有头颅
一个人 没有双手,没有舌头
一个人 窒息而死
其余的没有形状,没有姓名
——你疯了吗?求求你
不要再写这些。
6
书中的一页,
炸弹在其中呈现,
逝去的预言和箴言在呈现,
神龛、字母拼织的地毯在呈现。
这一页,正散落为纤尘,
从记忆的针眼里,掉落在城市的脸上。
7
城市空气中的杀手,在它的伤口游曳,
城市的伤口是一台轮机,
以流血的城市的名义,撼动着
我们身边的一切;
住宅离开了墙壁,
我不复为我。
8
也许会有那样的时刻:
你被允许又聋又哑地活着,而且
会允许你轻声嘟囔:死亡
生命
复活
再见……
9
自椰枣酒和沙漠的静夜里,
自变卖自己的内脏
睡卧在叛逆者尸体上的早晨,
自街道,自运载着
士兵和人群的卡车里,
自男人和女人的阴影里,
自填充了正教徒和异教徒咒语的子弹里,
自铿锵击撞、流出血肉的铁器里,
自思念着麦子、青草和农夫的田野里,
自圈围着我们的身体
令我们置身于黑暗的城堡里,
自言说着生命、引导着生命的
死者的神话里,
自屠宰、被宰物和屠宰者的话语里,
自黑暗、黑暗、黑暗里——
我呼吸,我触摸身体,我寻找,
寻找我,寻找你,寻找他,寻找他人。
我把死神,悬挂在
我的面孔和这样的话语——大出血——之间。
10
你将会看到——
说出他的名字吧
或者,说:“我画过他的面孔”;
把双手向他伸去吧
或者向他微笑吧
或者,说:“我高兴过一次”
或者,说:“我忧伤过一次”;
你将会看到:
祖国已不复存在……
11
杀戮改变了城市的形状——
这块石头,是一个男孩的头颅,
这团烟雾,是人类的一声叹息。
一切都在吟唱着自己的流放地:血的海洋。
对这样的早晨,
除了它漂浮在星云里
在屠宰的汪洋里的血管
你还有什么指望?
12
和她夜谈,久久地畅谈,
她正让死神坐于怀中,
将岁月
像一张衰黄的纸张一样翻转。
请记住她的
起伏丘壑的最后一张图片,
她正在沙砾之上
在恶的汪洋里辗转,
在她的身体上
有几团人类的呻吟。
13
一颗颗的种子,撒落在我们的土地上。
啊,滋养我们的神话的田野,
请记住这血的秘密——
我在谈论季节的气息
我在谈论天空的雷云
……
致故去一瞬的歌
有一次,
真主让他的*牧人靠近他
发现他们
是铁皮和沙砾做成的人
身背的骷髅里,装载着
真主的*的大地
致意义的歌
这不是最初的岁月,也不是末日
这是从亚当的胸口涌出的创伤之河
它的意义深扎在大地
太阳是它公开的形式
致写作的歌
在这些,那些,在一切之后
街道不曾死去,死神不曾
让它的桃金娘枯萎
我的叙说类似奇谈
我叙说:悲哀
也是一本记事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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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朦胧与清晰的事物》选译
(1988)
短章集锦
每一个瞬间,
灰烬都在证明它是未来的宫殿。
夜晚拥抱起忧愁,
然后解开它的发辫。
关上门,
不是为了幽禁欢乐,
而是为了解放悲伤。
他埋头于遗忘的海洋,
却到达了记忆的彼岸。
他说:月亮是湖,他的爱是舟。
但岸陆表示怀疑。
正是他的欢乐,
为他的忧愁定制了琴弦。
日子,
是时光写给人们的信,
但是不落言筌。
时光是风,
自死亡的方向吹来。
如果白昼能说话,
它会宣讲夜的福音。
插入忧愁的发辫中,
夜晚之手是温柔的。
冬是孤独,
夏是离别,
春是两者之间的桥梁,
惟独秋,渗透所有的季节。
白昼不会睡眠,
除非在夜晚的怀抱里。
往昔是湖泊,
其中只有一位泳者:记忆。
光明只在醒觉时工作,
黑暗只在睡眠中工作。
夜之梦,
是我们织就白昼衣裳的丝线。
如果天空会哭泣,
如同乌云所言,
那么风便是泪的历史。
音乐传来,
来自风弹奏的树上。
雨是风的拄杖,
风是雨的秋千。
风,教授沉默;
尽管它从不停止言说。
炊烟是庄稼,
只有风之镰
把它收割。
今天,为患病的风儿悲伤,
夹竹桃没有起舞。
孤独是一座花园,
但其中只有一棵树。
我对水仙怀有好感,
但我的爱属于另一种花,
我叫不出它的名字。
干渴,
但只有我得不到的水,
让我止渴。
高峰过后便是下坡?我不信:
高处永远将人引向更高。
你对自己说的一切,
你都会对别人说,
即便你无意如此。
据说,仿效是容易的,
噢,但愿我能仿效大海!
有时候,
太阳不能把你照亮,
一支蜡烛却能照亮。
但愿我产生愿望的能力,
胜于我实现愿望的能力。
孤独的男人:一翼翅膀;
孤独的女人:被折断的翅膀。
好吧,我将从孤独中脱身,
但是,去往何处?
我站在镜子前,
不是为了看自己,
而是为了确认:
我所见的真是我吗?
我说太阳是另一个阴影,
但我没有证据;
我说月亮是另一团火焰,
我有许多证据。
我往昔的日子是座坟,
但其中没有尸体。
我的记忆真是奇怪:
一座长满各式草木的花园,
就是见不到果实。
我认识的所有词语,
都变成忧愁的森林。
那个夜晚,我为什么觉得:
天空是夜的竖琴,
星辰是绷断的琴弦?
是因为我独自入眠吗?
现在我明白了:
为什么那些只梦见光明的人,
有时候也会赞美黑暗。
写作吧:
这是最佳的方式,
让你阅读自己,聆听世界。
时间已经错过,
你无法成为自己,无法了解你是谁。
童年已经逝去。
女人:
能降下泪水的云。
生命,是死神服用的灵丹;
所以死神长生不老。
绝望长着手指,
但它只能抓住
死去的蝴蝶。
乌云也有思想,
由闪电记载,
由惊雷传达。
爱,是持续瞬间的永恒,
恨,是仿佛永存的瞬间。
规则,
往往是重复的例外。
无论我们身在何处,都有泥土伴随,
那是永恒的相会;
无论我们身在何处,都有时光伴随,
那是永恒的离别。
大海没有时间
与沙子交谈,
它永远忙于谱写浪涛。
如果大海是森林,
那么词语便是飞鸟。
万物都会走向死亡,
只有人除外,
是死亡向他走来。
绝望是习惯,
希望是创新。
最遥远的光亮,
比离我们最近的黑暗还要靠近我们:
距离,通常只是神话。
不,是生命在发号施令,
死神只是忠实的记录员。
快乐长着翅膀,
但它没有躯体;
忧愁有着躯体,
但它没有翅膀。
水是永恒的躁动者,
石头在睡眠中歌唱。
玫瑰的影子,
是一朵凋谢的玫瑰。
跪曲着,黑暗降生了;
挺立着,光明降生了。
花儿是眼里的一个季节,
芬芳是心中的一个季节。
书写是正在兴建却不会竣工的房舍,
由那个流浪的家庭居住:文字。
最纯洁的话语是从上天嘴里降下的,
可是,它被称为堕落的话语。
是的,光明也会下跪,
那是对着另一片光明。
鸟儿拒绝歌唱,
在不懂得静默的田间。
黑暗生来便是瘫子,
光明一降生便行走。
月亮真是无知,它的荣耀真是虚妄:
不懂得与任何一颗星星交谈,
也不认识一个字眼;
而所谓的月光,
不过是它借来的外衣。
太阳即使在忧愁的时候,
也要披上光明的衣裳。
黑暗是包围四周的暴君,
光明是前来解救的骑士。
死亡来自背后,
即使它看上去来自前方:
前方只属于生命。
群体书写历史,
个人阅读历史。
舌头由于说话太多而生锈,
眼睛由于梦想太少而生锈。
有时候,最美妙的灯盏,
并不是为看清光明
而是为看清影子
而点亮的灯盏。
疯狂是个儿童,
在理智的花园里,
做着最美好的游戏。
幻想是种典礼,
我们无法举行,
除非是在现实的厅堂里。
石头的生命不会终结,
因为它死一般地活着。
就连风儿,
也希望化为
蝴蝶牵引的辇车。
我自幼便受过伤,
我自幼就懂得:
是伤口创造了我。
时光:
在欢乐中浮游,
在忧愁中沉积。
太阳不说“是”,
也不说“否”,
它说的是它自己。
你的抵达,
往往是你真正行程的开始。
最明亮的闪电,
来自心头;
同样来自心头,
还有最乌黑的云团。
跟小草作战,
却向荆棘投降——
这是最时髦的英雄。
诗人啊,你的祖国,
就是你必定被逐而离去的地方。
无论你如何疯狂,
你的疯狂都不足以
改变这个世界。
爱是我们往昔的脚步,
往昔是我们将至的尘土。
诗歌是天堂,
但它永远在
语言的疆域流浪。
他跳下自杀,
从高高的窗口:
这是坠落,
还是飞翔?
遗忘有一把竖琴,
记忆用它弹奏
无声的忧伤。
你的童年是小村庄,
可是,
你走不出它的边际,
无论你远行到何方。
《书:昨天,空间,现在》(第一卷)选译
(1995)
札记
风,自大马士革和巴格达的方向吹来,
没有花粉,没有植物,
苦涩的果实犹如沙子,
趴在时间的树上。
风,是空间的血。
这个夜晚,我不像以往一样赶着回家,
我将不眠,
我要和星星的队伍夜谈,
肆无忌惮地
在树林中行走,
我要看夜晚如何靠在月光的背上入眠。
怪哉!
死人复活了,
活人却被埋葬在
自己的神话里。
上帝孤独地生活,
然而,他是多么神奇,多么可亲!
魔鬼不会、也不能生活,
除非是借着人的躯体。
从我的掌心、我的瞬间
渗出的汗水,
不是爱情或者忧伤的泪水,
而是书写离别之歌的墨水。
哭泣的垂柳,
是一册忧伤的书本。
风来了,
却不去阅读那书本;
那哭泣的风啊,
在翻动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