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这样也管用——然后一鼓作气,从嘎吱作响的床上跳下来,一把抓起听筒。
“早晨好!”是翻译梅里,“睡得如何,柯拉女士?”
没听到回答,因为柯拉对他讲话非常粗鲁——不过是在心里。翻译接着说:“该起床了,睁开眼吧!太阳都出来了,只有我们的柯拉还在睡觉!”
“听着,翻译!”柯拉怒吼道,“您有什么权利把我叫醒?您知道吗,我一夜没睡?”
“为什么?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怎么告诉您,如果您昨天在工作时就喝醉了,不是为我服务,而是跑回家去把我一个人留在那儿?”
“不,绝不会的!您误会我了!我把和您会晤的事安排在今天。这可不太容易……”
“您知道您逃跑以后,动物园,也就是饲养场里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什么事?”
“老寿星天眠被偷走了,而您当时没和我们在一起,知道吗?”
“我没和你们在一起?”翻译害怕了。
“不是您是谁?昨天晚上7点半您在哪儿?”
“我……我……”
“勇敢点儿,翻译!”
“我去汇报了。我去汇报您的情况!难道您以为我一个人在这儿呆着呢?我是在工作。”
“我们待会儿再聊,”柯拉说,“您先坐楼下歇会儿,我再睡一个小时,然后再准备和您见面。”
“绝对不行!一小时后中手部长要接见我们。”
“说明白点儿。”
“就是你们说的文化部长。”
“你们把龙归入文化口?”
“请原谅,但是它们的军事用途600年前就停止了。”
“好吧,”柯拉作出让步,“半小时后我到楼下。请给我订一份早餐和一盘燕麦粥。”
“一盘什么?”
“燕麦粥。”
柯拉挂上电话。狗耷拉着耳朵,微低着头看着她。它已经猜到暂时不会被赶走,因此随时准备为自己的女神立功。
“叫你什么好呢?”柯拉说着朝卫生间走去。“要是现在还没水,我就把他们的脑袋全拧下来!”
狗摇着尾巴,停在卫生间门口。
“就叫包子吧!”柯拉说完,随手把门关上。
水来了。稍微有点热乎气儿,稀稀拉拉的,但总算来了。
翻译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愤怒还是普通的谴责,在楼梯下面痛苦不堪。他冲上来找柯拉:“您订的早餐准备好了!”他通报道,像个元帅宣布自己的军团抵达###。
就在这时他看见胆怯地跟在柯拉身后的包子,他轻蔑地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旅馆里不许养小动物。”
他的一嗓子喊醒了昏昏沉沉的门房,他附和梅里说:“严禁带粗俗的动物进旅馆!”
柯拉不屑于理睬他们的叫喊,她走到梅里面前,用国王般的语调吩咐道:“包子吃的燕麦粥!”她指了指狗。
像类似的小动物一样,狗对人的语调非常敏感,它很快辨清了形势,绝望地大叫一声朝翻译扑过去,它跳起来,想够着梅里的短裤。而翻译则像躲一群蜜蜂一样,一直退到门房那儿。门房从清洁工手里一把夺过地板刷,拉开架式迎战包子。
包子跳到柯拉身后,仍不停地叫着。
“餐厅在哪儿?”柯拉没好气地问,“我们去吃早饭!”
翻译慌忙指点道路,柯拉在包子的陪同下,疾步走了过去。翻译和门房跟在后面,想把包子从柯拉身边轰开。但包子没有任何疏漏,结果门房的刷子打到柯拉腿上,而柯拉(与门房不同)掌握大力士们打架的“巫骨术”招式,一个前扑把门房撂倒在地板上。
翻译不敢靠近柯拉,只得在背后喊几句威胁的话。
第五章
柯拉走进几乎空无一人的餐厅。
手拿餐巾的服务员竭力在外国女士面前献殷勤:“您的桌子在右边靠窗的位置。”
他装作没看见包子的样子——要知道不应该招惹外国人,并低估他们的危害。
柯拉第一件事就是端起桌上的那盘燕麦粥,放到椅子腿旁。
“吃吧,苦命的家伙。”
包子郑重地看了眼翻译。
他一副受到欺侮的样子,站在远离桌子的地方。门房正在固执地大声和服务员争执,后者因为他不放下地板刷,不让他进餐厅。
“梅里,”柯拉说,“请坐下和我一起吃。”
梅里只是摇摇头。
柯拉入座了。两个鸡蛋,面包,果酱——这是始于英王伊丽莎白一世的标准套餐。
她拿起一片面包,抹上果酱。
“听着,梅里,”她说,“这只让您如此讨厌的狗,昨天夜里牺牲自我,为我们的侦察作出了难以估量的贡献。”
“什么?”
“就在您像个牲口一样喝得烂醉,美美地睡大觉的时候,我和包子正在郊区公路的第十七警卫队,在那里进行侦察。顺便说一句,您的职位应该了解这些情况。在审察一个可疑目标时,需要鉴别车里装的是什么肉。包子主动跳出来协助侦察。您知道吗,梅里,如果那是龙肉的话,我们现在就见不到旁边这位小英雄了。它吃了肉,幸运的是,仍然活着。但它目前仍在我的监控之下,不排除它随时遭到惨死的可能。我们的志愿者的职责就是这样的。您明白了吗?”
翻译使劲点了点头,好像耳朵进了水,没有答话。
“包子,”柯拉说,“别走神。不是每天都能给你一头牛的。今天就委屈你吃燕麦粥吧。”
包子叹了口气,把燕麦粥喝光了。
翻译坐到桌边,他不知道柯拉是开玩笑,还是当真在没有他帮助的情况下进行了侦察。趁柯拉用完早餐回房间取外衣的功夫,他忙不迭地扑向电话。原来,柯拉说的是真的。他开始小心谨慎地对待包子,尽管并不掩饰对它的反感。
与翻译梅里不同,里昂多尔中手部长即文化部长先生已经清楚夜里在第十七警卫队发生的事以及柯拉·奥尔瓦特所起的作用。
他在挂有自己列祖列宗画像的宽敞的办公室里接见了来访者。
“非常高兴,非常高兴!”他说着,挽着柯拉的胳膊肘把她领到椅子前。墙角有两把椅子,因此,翻译只能站在旁边了。
“我们需要翻译吗?”部长问。
他是新派政治家的代表,所以毫无疑问地倾向于打破常规。接见柯拉本应穿常礼服,可他却穿了件西装。除此之外,部长黑色的小胡子和长长的卷发也完全不符合标准。
“翻译根本不懂俄语,”柯拉毫不留情地指出,“并且还酗酒。”
“啊,多么无耻!”翻译大声嚷起来。
但是柯拉现在并不担心由于自己的评价,可怜的老小孩会丢掉饭碗。他为秘密部门效劳,文化部长管不到他。
部长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只是叹了口气说:“我不会久留您,我知道您急着要去饲养场,昨天晚上那里再一次发生了失踪事件。或许可以设想,这些恶棍想向您显示,他们更强大、更狡猾……我非常愤慨,是的,非常愤慨。我疑心在这些强盗背后有一种反动势力,他们幻想着复仇,极欲重建旧的封建秩序……我们的所有希望都维系在您身上,奥尔瓦特女士。我已经听说您夜里的功绩——是的,我找不到别的词汇——就是功绩,就是在夜里。在郊区公路第十七警卫队。
激动不已的部长把手放到柯拉的膝盖上,好像在表达对她的功绩个人的、甚至是隐秘的兴趣。
“谢谢,”柯拉说,“我确实急着去饲养场。”
“如果您有任何问题、要求、愿望,我亲爱的,我愿随时为您效劳,不论白天还是夜晚。这是我的地址,包括家里的电话,请您拿着……”
他把名片递给柯拉。
“请问,”柯拉对他说,“请问您个人的,作为普通人的意见是什么?”
“我为此绞尽了脑汁!”部长感叹道,“可我怎么也想象不出来,如何能把龙运出饲养场!”
“我不是想问这个。”为了不惹恼国务活动家,柯拉轻柔地说。
“那是什么?”急于回答却陷入窘境令部长有些恼火。
“我感兴趣的是:如果您,比方说,得到一只真正的龙,您会把它放哪儿?”
“我不需要龙!”部长突然发火了,“我是国家公务员,我非常清楚龙对我的贫穷但骄傲的祖国有怎样的精神和物质价值。在谢天节,龙翱翔在我们的首都上空,直人云霄,征服了整个宇宙……”
部长看到国际银河警察局侦探的一脸困惑,突然不说话了,显然是在心里骂自己。他拿自己没办法——这个身材高大、充满自信的漂亮女人让他失去了平衡。
“说到底,”柯拉问,“罪犯会把龙藏在哪儿呢?”
“我不知道。”
“就是说,谁也不需要龙?”
“龙是有用的……但是,我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真遗憾。让我们假设有人决定把龙运到别的星球。要知道,有些帝国准备为一只真龙支付和它体重一样重的黄金。”
“可是您用什么来运这个大怪物?”部长惊讶地说,“据我所知,银河系中还没有能够运龙的飞船。”
“银河系有巨型飞船……”
“奥尔瓦特女士,这样的飞船永远不会降落到星球上,它们的任务是永久地在星际间飞行。您如何把ZO米长、6米宽、重达100多吨的龙放入船舱?”
这个问题柯拉无法回答。
“好吧,”柯拉尽量不让部长冷静下来,她说,‘如果不能运龙,也就意味着,龙还在这个星球上。请问,你们星球上有没有国家准备或是有能力购买龙或者偷龙?出于自身的需要。”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部长说,“非常难回答。一方面……”
“就是说,有,”柯拉说,”是米安德利亚帝国?”
“我可没这么绝对。”
“如果在他们的领土上发现龙,会不会归还给你们?”
“这不是个简单的问题。我们两国的关系很紧张,并非一直很融洽,在经济秩序方面存在分歧。甚至还有领土争端——柯拉拉群岛。当然,米安德利亚人的奢望是可笑的,但至少……”
“明白了,”柯拉说,“如果龙漂浮在他们的领海上,你们将无能为力。”
“当然,但正义最终会取得胜利……”
“现在至少,”柯拉给了部长一个迷人的微笑,“我知道该往哪个方向侦查了。”
“噢,真不可思议!”
“难道龙从胳膊粗的栅栏里失踪是可以思议的吗?”
部长意味深长地耸了耸肩。
柯拉站起身来。
“谢谢您抽时间与我交谈。”
“很高兴认识您,”部长答道,“同时也很高兴,头几步已经显示出您的果断与精明强干。”
部长把柯拉送到门口,告别时再次重申:“不论什么时间,不管上班还是在家,我随时愿意为您效劳。”
一级场长在门口迎接柯拉和翻译——他刚一看见轿车的影子就赶紧跑过来。
他的着装完全与场合相符。半新的天蓝色外衣表明家中丢了东西,而扁平的黑色贝雷帽则向世人昭示,它的主人担有重任。
“您睡得还好吗?”他不容回答又接着说,“我基本上没睡。这不仅仅是可怕,而且是我们部门的耻辱。我们该拿最后的两只龙怎么办?要知道全世界都会嘲笑我们。饲养场被关闭,直至政府下发特别命令,报纸也禁止报道又丢失了一只龙,您知道吗?”
一级场长通过场子间的过道走向办公楼。只有两个场子里还有龙:小可爱侧身躺着,几乎占据了场子里所有闲着的空间,尾巴耷拉在水池里。它友好地看了柯拉一眼,把眼睛眯起未。老寿星在场子里溜达着,闻着尘土里的什么东西。
其余的场子全空了,门也开着。只有一个上着锁,还有警察在那里站岗。
“您和我们一起用餐吗?”留胡子的场长问。
柯拉觉得办公室里烤东西的糊味和洒了的伏特加酒气还没散尽,她费力地压住一阵恶心,礼貌地笑了笑。
“谢谢您,我已经吃过早饭了。”
“我们从早上一直在等您。”
“我们应中手部长的要求去拜见了他,”翻译插嘴说,“他与柯拉女士进行了长时间交谈。”
场长谦恭地咂了咂舌头。
何拉在天眠上了锁的空场子前停下脚步。
“我请求谁也不要进去,就我一个人。”
“翻译呢?”梅里总是在不恰当地时候想起自己的职责。
“翻译在这儿等着并负责监督,别让外人进来。明白吗?”
“明白。”梅里很懊丧,但又不敢坚持。
“您夜里值勤了吗?”柯拉问警察。
“从12点开始。”
“有没有人企图进去……或者,出什么别的事?”
“没人进去。”警察回答。柯拉得出结论:说是说,存在这样的企图。她转向场长。
场长捋着胡子说:“一宗怪事,女士。有个陌生人想通过栅栏钻进场子里,但是警察发现了他的行动,并发出警告。”
“发出警告。”警察确认道,一边撅起嘴唇,似乎想专门为柯拉展示一下这种喊声。柯拉摆了摆手。
“然后怎么样了?”她问。
“没什么。”场长答道。
“请问,能不能从后面,从山洞或者后墙进人场子?”
“那边的门早就钉死了,”场长说,“我今天早上检查过。要是有人想从那儿进来,肯定毫无结果。”
“也就是说,在我之前没有人进去过。”
场长走到门口,从腰袋里取出一把大铜钥匙,插进锁里。警察专注地盯着场长的手。柯拉回头一看,梅里无精打彩地站在她背后,再往后是昨天欢迎会上认识的女会计员和会计师,他们冲柯拉点了点头,柯拉也和他们打了招呼。
门伴着锈住的声音打开了。柯拉走进去,尽量想办法不破坏犯罪的痕迹——如果这种痕迹还存在的话。
很久没下雨了,场子的水泥地面浮了一层土。不过龙在里面通达,把土都豁腾开了,所以只是在角落和水池上还有土。水池确切地说只是个深一米、长三米的小水泥池子,将够龙在里面湿湿尾巴尖儿。
柯拉在尘土里可以分辨出脚印并拍了照。她知道这些脚印用处不大,因为清洁工和饲养员每天都要进来履行职责——就让当地警察去研究它们吧。
洞口有个食槽,是一个嵌入地里的水泥池子。这个食槽给了柯拉第一批罪证。用水泥固定的大槽子里面,盛着半槽子很可疑的东西,看上去像灰乎乎的汤或是稀粥。柯拉用旁边的一根棍搅了搅,发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