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柱子与程明堂强忍住笑,没口子地应承着,加上边上七狗连几个伤员的帮腔,一切都作足了噱头,这把俘虏的国军们的心,高高地悬在半空,人人都在战战兢兢地注视着那六七个土黄的小包包,一时间大厅时寂静鸦雀无声,只有窗户外的于永球还在发着牢骚,因为包里包的,正是他们班的行军被褥。
不一会儿,溜子与大炮趾高气扬地回到了车站,在一个国军俘虏军官的协助下,他们不费力气地就解决了丰台车站仓库的守卫,而且把岗哨全换上了七狗连的战士,还有意外的收获,那是大约一个排的俘虏,可这一来,丰台站不算太大的候车厅真要爆棚了,溜子一进屋看到已经布好的“炸药包”就是一楞,但是程明堂马上把他拉到了一边进行了解释,这才算把溜子政委那颗悬到嗓子的心给定了定,他哈哈一笑,走开了。
张大炮正在到处找着小车一类的运输工具,因为仓库里的物资太多了,那可真是叫人眼馋,光炮弹就有七八种,那能不让张大炮兴奋得发了神经,嘴巴都咧到了耳根上!
没有请示刘君参谋长,七狗与溜子自顾自地开始了布防,而刘君这长时间就没离开过报话机,他在一遍遍地呼叫着团部,可是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得到回应。
小柳子带着几个射手上了塔楼碉堡,那里的国军岗哨刚刚才被丘顺干掉,大头也凑着热闹带着重机枪上了去,就这样,一挺重机枪与几把步枪,构成了车站的第一道火车支点;尤老兵把铁路两侧与铁轨下面全布满了炸药与找到的地雷,只是现在天寒地冻隐蔽不了,所以全布得是明的,但这时候时间仓促,也只能这么将就了;剩下所有的七狗连战士全部都进入到了国军建好的阵地里,只是由于阵地大,七狗连的战士分布得十分稀松,这也难怪,原来一个营的正面阵地现在改由一个连进行守卫,怎能不地大人稀呢,好在弹药十分充足,平均每个战士都能信手拿到四五支枪,手雷与手榴弹更是成箱地放开使用,这也让战士们欣喜万分。
刘君终于失望地走出了候车厅,他在阵地边上找到了七狗与溜子,脸上的沮丧说明了一切,三人相对无言,刘君长望着稀松的阵地不由长叹了一口气:“这能撑多少时间,现在就是没人啊!团部联系不上,险啊!”
溜子想了想,说了一句:“能瞒就瞒,能打就撑着,走一步算一步吧!”
七狗神色如常,这时反倒笑了笑,他打了一个手势,两个老战友一怔,因为他说,咱连啥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被人包围,早习惯了!
张大炮的炮排满载而归,但却发起了脾气,因为人手不足,楞是有几门炮没人用,并且战士们都一窝蜂地抢起了那四门虎虎生威的小山炮,不免就把自己原来的60炮给冷落了不少,这更让张大炮气不打一处来,他开始了嚷嚷,正在此时,候车厅时却发出了一阵骚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七狗溜子当先就冲了进去。
此时的候车厅,正在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吴柱子的脸涨得通红,跳在桌子上正在大叫大嚷,程明堂手里的冲锋枪早就张开了大机,边上几个伤员也端着枪,他们紧张地注视着也在叫嚷着的俘虏们,形势千钧一发。原来,俘虏们的鼓噪是因为要吃饭,而七狗连这帮家伙一见到这么多装备,早就把吃饭的事忘到了脑后,并且七狗连从跑腿赵牺牲以来,真就没有什么正规的炊事班,大头都作了好久的伙头军,要不就是对付或是与兄弟连队合伙了事,现在大头正在塔楼碉堡上美滋滋地观景,那还能顾得上做饭,可是俘虏们不管这事,在几个别有用心的家伙的挑拔下,一下子就炸了营。
一个尖嘴猴腮的国军叫嚷得最欢:“我们要吃饭,俘虏也是人,我们也得吃饭,饿了一早了,六个伙夫听说刚挂了一个,现在这有四个,还有一个是不是早做好了喂了你们了?!”
吴柱子的枪都戳到了那个家伙的脑门,可那个俘虏也真是硬气,竟然眼皮都不眨一下,这让吴柱子受到了刺激,他手一抬就要放对,这时,多亏溜子政委一把抬高了他的手,突突突的一棱子全打到了屋顶!
这恶狠狠的一枪终于压住了俘虏们的气焰,连那个叫得最欢的家伙也不得不低下了头,不再敢与吴柱子对视,溜子正待开口,边上的刘君却一拍大腿,叫了一句:“不好,伙夫还是漏了一个!”
七狗溜子一个激灵,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刚才逃跑的伙夫是两个人,被老瓜一刀放倒一个,另一个呢?正在溜子与刘君面面相觑之际,塔楼上传来了大头那憨憨的叫嚷:“地里有一个,爬远了!不好,有人来了!”
撞破七狗连这次隐蔽行动的,竟然只是一个勤务兵,这小子手拎着一支空水桶,本来正在晃晃荡荡地向车站走来,他是来打水的,却被吴柱子那突兀的一棱子吓得呆在了车站外,正在他犹豫之际,边上的荒草里传来的一声杀猪一样的嚎叫响了起来:“有*,他们站了车站!”
原来,正是那个缺了的伙夫,不声不响地在雪地里竟然爬出了好远,当大家把注意力全部投到那个被老瓜一刀干掉的家伙身上里,忽略了爬在了草丛里的他,他这时见已经暴露,就不管不顾地嚎了起来。这一下子,引发了连锁的反应,当然那个伙夫马上就被小柳子一枪给了结了,但是那个打水的家伙却一转身,空桶当的一声连珠地响了起来,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传得很远,“*在车站……。”的叫声也马上响了起来,小柳子一声轻叹,看来七狗连的隐蔽行动已经完结,只好轻轻的一动枪口,马上也把他送上了西天,可这时,车站后不大的镇子里已经起了一阵喧嚣,已经有国军们,冲上了街面,正向着车站这个方向靠拢过来!
战斗终于毫无征兆地降临了,但这却打消了刘君溜子七狗所有的忧虑,因为恶战就在眼前,已经容不得再有什么侥幸或是指望了,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已经握在了自己的手里,落在了手中的枪上,维系在了你自己与身边的战友的身上!所以,刘君溜子也吐出了一口长气,甩了甩脑袋,象顿时变成了另一个人,沉稳而坚忍、勇悍而智慧,他们成了七狗连的头脑;而七狗,身子则又开始了轻轻的震颤,脸上通地白成了一张纸,而浑身的杀气却已经扑面而来,他,就是七狗连的铁血精神的根源!
刚刚冲出来的大群乱哄哄的国军们,迎头遭到了车站地面机枪火力的无情打击,塔楼上的小柳子制止了大头开火的冲动,也没让几个射手加入战团,他只是沉着地借着这天然的有利地形,开始算计起了国军们的驻兵地所在,很快,几处明显的已经被发觉,还有几个可疑的地方也深深地印在了小柳子的脑子里,他打发张狗剩马上下了塔楼,去向七狗报告了,这之后,他才让射手们开始了第一轮射击。
看着战友们打得热闹,连一向唯小柳子马首是瞻的大头急得抓耳挠腮起来,他大呼小叫起来:“柳子兄弟,柳子连长,小柳子!你等菜呢吧?还不开火,丘八们都不多了,你还等个屁?”
小柳子不理大头的叫嚷,只是用手拂去了自己的心爱的狙击步枪上的一丝灰尘,现在这支枪明显已经旧了,但小柳子仍然象是万般地珍惜一样,眼色都在流露着珍惜,只是从嘴边,他冷冷地挤出了一句:“有咱打的!你急什么?”说完,他甚至还抬头看了看天边,此时的冬天阳光刚刚扫开最后一丝的黑暗,是一个大晴天,小柳子接着说了下去,又象是在感叹了:“这一天,咋开始得这么早啊!”
经历了忙乱的镇子里的国军们,马上躲进了巷子里,并且由于这个镇子的建筑格局本身就不太规范,他们走街窜巷地开始了慢慢的集结,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家伙爬上了屋顶,开始向着车站方向张望开了,由于车站正在镇子南头,那几个观察哨的望远镜不住地闪着反光,这让小柳子微微一笑,急急地端起了自己心爱的狙击步枪,瞄向了每一个闪光的地方,大头也得到示意,只要小柳子的枪一响,准有一个地方一阵混乱,这下子就让大头的机枪找到了目标,那阴沉的呼啸声马上震天地扑了过去,如此一来几次后,再也没有了反光,才让小柳子又恢复到了刚才的沉静,他放下了枪,向着大头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脸,“咋样,这才是咱应该干的活,现在,咱就是全连的眼睛!”他说,此时大头已经是满脸的崇拜,望着小柳子目瞪口呆了起来,都忘了回话。
在这难得的战斗间隙,七狗连上上下下都开始了喘息,张大炮却气呼呼地爬上了塔楼:“他娘的,这仗没个打了!”
小柳子不由一惊,大头失声问:“咋的了?”
六十一章:鏖兵
张大炮阴沉地发起了牢骚:“狗日的,本来柳子刚刚给了那么好的目标,溜子楞是不让打,说是什么民房,打了就犯纪律!他娘的,什么鬼纪律!”
“这对吧!”大头犹疑地说了一句,“老政委也这说,你想想,你要是老百姓,那不也怕自己家房子被打破?”
这一句话正戳到了张大炮的痛处,他不由得破口大骂,开始了怒目相向,“去你妈的,这满镇子都是遭殃军,现在不打,一会儿等他们醒过味来一拥而上,你再想打?做什么美梦,那咱得死多少人?你说,凭啥非要叫咱七狗连死人,咱的命贱啊,是不是大头?”
大头被一句话噎了回来,只好闷声不语起来,边上的小柳子幽幽的一声叹息,也没了动静,他又一次把目光望向了天上,浑如神游天外了,大头的弹药员见两个排长顶起了牛,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劝谁,就长了一长身,想借故摆弄一下机枪,好能借机脱离窘境。
谁料,突兀的一个长点射在弹药员刚露出头就迎面射到了,弹药员被击中,巨大的冲力让他一头仰倒了地上,这时,国军这蓄谋已久的一击已经全面发动了,三四挺轻重机枪开始了对塔楼这个七狗连最大的地利优势进行了疯狂的打击,机枪的攒射把塔楼碉堡打得火星直迸,没有人能在射击孔里再探出头来,塔楼现在已经是危在旦夕!
小柳子眼疾手快起扶起了那个弹药员,当他发现弹药员是脖子已经被打穿了一个洞时,他不由得脸如死灰,望着咕咕流出的鲜血,他知道,这个战士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国军们的终于纠集起了火力,发动了全力一击,塔楼一被压制,就突然间从街巷中涌出了大股大股的士兵,开始了进攻,而且一下子就动用了全力,在后面强势的火力支援下,看来是要一鼓作气攻占这个并不算太大的车站,并且,当呼啸的迫击炮弹开始蝗虫般成群地落在车站里和边上七狗连的阵地上的时候,这表明国军们的突击意图已经达到,现在看来,他们马上就要得手了。
由于丰台车站主体的永久性工事都是针对外围的,对镇子里的这一面,大多是一些个土木堆积构筑型的掩体,因为谁也不会料到会有镇里镇外交火的一天,并且由于时间窘迫,七狗连并没有机会与时间进行加固,现在,这个缺点被狡猾的国军们充分利用了,他们把炮火集中轰炸起了七狗连的表面阵地。当炮击来临的时候,七狗连的战士们根本无处可躲,无处可藏,尽管人员布置得稀疏,但只要是一炮落下,总会有人受伤,不一会儿,菱形工事的前支点就已经被笼罩到了国军的地面火力之下,尽管不是全员阵亡,但大多数的七狗连战士不是被轰塌的掩体埋在了土里,就是已经带了伤,当已经能看清国军们冲锋的士兵的嘴脸时,七狗连一线阵地上的还击已经稀疏得不成样子,失去了章法。
张大炮一声嚎叫,从近三米高的塔楼上滑了下来,他一声闷哼,就地滚开,脸上已经扭曲,一手就扯起了小山炮的拉绳,带着哭腔,他喊到:“溜子,打吧,鱼死网破了!”周围的炮排战士此时也把焦急的目光全部投向了溜子政委与七狗。
七狗溜子的脸也在抽搐,七狗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步枪,关节都已经发白,溜子一言不发,嘴唇在抖动……
噢噢的叫喊声响起在了七狗连工事的外围,菱形后支点掩体里的七狗连战士们此时已经意识到了危险的降临,他们不顾乱飞的枪弹,英勇地从掩体中一跃而出,迎头冲向了临近的国军冲锋锋头,一场决死的厮杀已经迫在眉睫,此时战场突然静了下来,因为怕误伤,国军们的支援火力也停顿了,双方都在静静地观看着这两支红了眼睛的部队的决死一击!
张大炮咬着牙,不再看七狗与溜子,他手上一用力,就要拉响山炮的引信,这时一支手阻止了他,张大炮一看,竟然是小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回到了地面上,一见最后的机会已经丧失,张大炮不由得百感交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声嚎叫起来,“啊!啊!啊!”这嚎叫犹如垂死的孤狼,在无奈中透射着浓浓的杀气!
更疯狂的嚎叫在前线响了起来,七狗连的二线队伍几乎是与冲锋的国军同时到达了一线阵地,撞在一起的两股洪流先是经历了所有人的对射,敌我双方几乎在此时都已经红了眼睛,根本就不怎么躲避火力,其实想躲也躲不了,因为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双方的眉眼都已经近在咫尺,那还有其它想法,接着的肉搏厮杀迅速地展开了,肉体的碰撞与人的哀鸣不绝于耳地响了起来,间或的几声枪响,更增添了战场的狰狞,此时死神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开始吞噬起了所有鲜活的生命,不管敌我双方,没有怜怋!没有妥协!只剩下神经质的仇恨支撑着双方的士兵们,也许只有其中一方的死亡,才能让这股佞气全部得到发泄,此时,谁先松手,那气势上就会一落千丈,马上被打进失败的地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艳阳如血,鏖战正酣,不死不休!这时的阵地已经是一幅活生生人间地狱的写照!
七狗连虽然人数不占优,可是凭着疯狂的杀气死战不退,并且随着不时有战士从土里钻出来加入战团,竟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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